72.番外·玖蘭李土·上
昏暗而奢華的房間裏,美麗的少女靜靜的坐在梳妝枱前凝視着鏡中的自己:深棕色的長發微卷,海藍色的雙眸大而明亮,白皙的肌膚彈指可破,櫻唇紅潤小巧,鼻子堅挺而高,輪廓精緻。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張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臉,可是為何他就是無法愛上自己呢?
“究竟為什麼呢?”
少女對着鏡中的自己喃喃自問着,藍色的大眼睛中也溢滿了濃濃的迷茫。
“為什麼你不愛我呢?”
“為什麼要欺騙我呢?
“為什麼你要拋棄我呢?”
“為什麼你要給我傷害你的理由呢?”
“為什麼……”
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不停的問着自己,可是最終少女也都找不出這些問題的答案了,因為能夠給她答案的人已經死了,是她親手殺死的。
咚咚咚——
“姐姐!姐姐!!”
伴隨着敲門聲響起的呼喊聲讓少女回神,她看見鏡子中的自己快速的眨了眨眼,將眼中彌散着的悲哀悉數收斂乾淨,只餘下往日裏慣有的溫柔。
“進來吧。”
隨着少女的應允聲,房門被打開了,一個黑髮的男孩快速走了進來,幾步跑到了少女面前,矮下身子,仰頭對上坐着的少女的眼,擔憂的詢問道:“姐姐,你沒事吧?父親和母親說……他們說……”
吞吞吐吐的無法把話說下去了,男孩想起了自己父母的話,目光忍不住往下移到了少女的腹部,父母說的是真的嗎?姐姐她真的……
少女伸手,幫着男孩理着髮絲——男孩一看就是急匆匆跑來的,黑色的髮絲凌亂的耷拉在腦袋上,看上去毛茸茸的很暖和,一如男孩本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父母說的沒錯,我懷孕了,孩子的爸爸已經死了。”
“死了?!”男孩驚叫出聲,目光刷的一下急急地看向了少女的雙眼,害怕從其中找尋到任何不好的情緒,幸好,雖然少女的眼底依舊潛藏着濃得化不開的憂鬱,但卻沒有傷害自己的念頭在內。
鬆了一口氣,男孩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那姐姐你打算怎麼辦?”
“把孩子生下來吧。”少女嘆息着說道,雙手不自覺的撫摸着腹部,這裏正孕育着她的孩子,她第一個孩子。
“嗯,只要是姐姐做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只是我擔心父親和母親他們會做些什麼。”要知道他的父母因為姐姐懷孕並生下孩子這個決定而氣的發瘋呢,畢竟一開始父母對姐姐可‘抱有厚望’,希望姐姐攀上純血呢。
“不會的。”很顯然少女對自己的父母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早就了解的透徹,她也沒多少失望,對親情的期待早就在很早的時候被消磨殆盡,她也早已經不是那個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大房間內依靠在窗口心心念念等待着父母歸來的孩子了。
在這個家中,唯一讓她覺得溫暖的只有眼前這個男孩——她的弟弟支葵莫了,她的父母生下了小莫,僅因為這一點她就很感激那對眼中只有利益的夫婦了。
“小莫,你應該聽說了吧,我這次回來不僅僅帶回了腹中這個沒有了爸爸的孩子,還有一個受傷的血族。”
“嗯,我聽說姐姐救了一隻血族,還把那血族藏起來了。”用力點了點頭,支葵莫對着他姐姐眨巴着那雙大眼睛提出了他的疑惑,“姐姐為什麼會救那個血族呢?他有什麼不對嗎?”
他看着單純但並不是真的蠢,自然知道自家姐姐雖然在自己面前溫柔可親,但要知道他們是血族,連血液都是冷的,又哪來救死扶傷的好品德呢?肯定是那隻被救的血族有什麼可以幫到姐姐的,想到這裏,再聯繫一下姐姐之前說的話,支葵莫很快就GET到了其中的關鍵。
“姐姐之前說父母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原因就在於那隻血族?”
支葵優理無奈的敲了敲自家弟弟的額頭,假裝不滿的低聲斥道:“小莫,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也是血族,不要用只來做量詞。”
“痛痛痛。”捂住額頭,支葵莫可憐兮兮的仰頭看着自家姐姐求饒,“好了啦,下次我不用了,姐姐別打。”可是,血族本來就是用只的嘛。
支葵優理又如何不知道自家弟弟內心的腹誹,但看着自家弟弟被敲紅的額頭,哪怕知道這只是她家弟弟特殊的體質而並沒有真的敲痛,她也無法忍下心再次敲下去了,只能無奈的揉了揉弟弟黑色柔軟的發,“你啊,什麼時候才能長點心?”
“有什麼可長心的?”支葵莫一邊理着被姐姐弄亂的頭髮一邊撇撇嘴,“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父親母親眼裏有我和沒我沒什麼兩樣,他們又不會管我。”
聞言,支葵優理的眼中閃爍着心疼。比起她來,小莫在這個家裏過得更加不好,雖然說是支葵家的少爺,但由於小莫生來體虛,再加上小莫的能力只是強大的恢復能力,而且這種恢復能力只能用於自身,從某方面來講着實是雞肋,父親母親就直接無視了他,只會在生氣的時候才會想到小莫,把小莫當做出氣筒一般怒聲謾罵來瀉火,甚至有時候會仗着小莫強大的恢復力而直接動手。
她至今都忘不了第一次見到小莫渾身是傷的躺在泥土地上時,奄奄一息的小莫看着天空露出的那個微笑,淺淺淡淡含着溫度,沒有怨恨、沒有傷心、沒有悲哀,有的是那對於藍天白雲的嚮往,她知道,她的弟弟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後來,她跑去大聲的責問着她的父母,哪怕弟弟的能力不夠強大,可怎麼說都是他們的親子啊,他們怎麼下得去這般狠手?但結果呢?得到的是父母冷漠的斥責,讓她少跟那個廢物來往。
廢物!在那對夫婦的眼裏沒有利用價值的弟弟就是廢物。這兩個字簡直就是對心底仍舊對那對夫婦抱有渴望的自己最大的諷刺,也是從那時起,她終於斷了那微末的奢求,她用她十年的自由換取了對弟弟的庇護。
十年內,父母讓她學什麼她就學什麼,不僅如此,她還會學到最好的程度,這般乖順的姿態估計是讓那對夫婦忘記了十年這個期限吧,真以為她已經成了他們手中的傀儡,於是她就趁着他們放鬆警惕時任性了一把,等他們發現時,事情早就無法阻止,不得不說,看見那對夫婦那氣瘋了的模樣,她心底的陰鬱都消散不少。
不過,“小莫,最近別靠近他們,省的被他們亂咬。”
“我知道。”乖巧的點了點頭,支葵莫垂眸,遮掩住眼底的冷漠,對於他這輩子的父母他是真的半點兒都興不起什麼好感,要不是他不是普通的孩子,早在那對夫婦的冷淡和暴力下死掉了,這輩子唯一的收穫就是眼前這個姐姐了。
“好了姐姐,我們不說這些了,跟我說說那個你救回來的血族吧,他究竟是誰呀?還有,你把他藏哪裏了?父親和母親對此一直罵罵咧咧的。”
“他是誰我現在也不敢確定,不過他是純血,我救了他,其他我不敢保證,但那對夫婦定然不敢再強迫我什麼。”那對夫婦就是這樣的人呢,支葵優理冷笑了一聲,“至於藏在哪裏?自然是後面那座高塔裏面了,高塔唯一的鑰匙被我偷了,除了我,誰都打不開。”
“純血啊。”支葵莫好奇的眨了眨眼,扯着支葵優理的袖子搖了搖,“姐姐,你什麼時候去探病?帶上我吧,從小到大我還沒見過純血呢。”
對弟弟這種根本不算請求的請求,支葵優理從來捨不得拒絕,二話不說就牽着弟弟的手站了起來,另一隻手拿過了梳妝枱上一隻精緻的盒子,“剛好,到送飯的時間了,我們一起去。”
兩人就這樣拒絕了僕人的護送一路進入高塔,長長的盤旋樓梯走的讓支葵莫忍不住心裏泛起嘀咕:你說這高塔吧,那麼高就最頂上一層有一個房間,其他地方別說房間了,除了樓梯還是樓梯,所以,除了萵苣姑娘究竟誰會這麼想不開建造這樣一個既費金錢又費力氣的塔?腦子真有病!
也幸好,雖然支葵莫的身體比較虛弱但再怎麼虛他還是血族,體力那是杠杠的,一路走到頂那是臉不紅氣不喘的半點兒看不出才爬完了數十米高的樓梯。
房內的純血君還沒有醒來,支葵莫就跟着支葵優理走了進去,高塔看上去挺樸素的但這唯一的房間還是很大很符合血族的審美的,那柔軟的床上躺着的男人看着歲數也不大,最多二十來歲,當然,這只是他的外表年齡,至於真實年齡?支葵莫表示那和他有和干係?反正他沒裝嫩╮(╯▽╰)╭
男人長得很好看,但血族嘛,好看的多了去了,就連他自己也長得不錯,所以,支葵莫上看下看也沒覺得純血和其他血族有什麼兩樣的,最多也就是那雙眼睛比其他人多了一種顏色而已,一隻紅的一隻紫藍……等等!眼睛!!他不是該昏睡着嗎?怎麼可能看得見眼睛?所以……支葵莫緩緩的將視角擴大,果然看見剛剛還昏睡的男人已經醒了,那雙異色的雙瞳此刻正靜靜的和他對視,裏面裝載着濃濃的茫然和信賴。
支葵莫心中一跳,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雙眼很熟悉,但搜索遍自己兩輩子記憶他也沒找到任何有關於這雙眼睛的資料,所以,是錯覺?
“姐姐,他醒了。”提醒着因為轉身背對床鋪而沒發現床上男人醒來的支葵優理,支葵莫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他莫名的覺得,若是在被看下去總覺得會被什麼東西盯上。
“嗯?”正將盒子裏盛放着新鮮血液的水晶瓶取出的支葵優理聞言回頭,就看見了床上的純血正盯着自家弟弟眼都不帶眨的,那種專註和炙熱,讓她立馬升起了危機感,連忙把弟弟拉到了身後,妄圖阻止純血的視線。
“尊敬的大人,您還好嗎?需要我為您呈上新鮮的食物嗎?”血族的食物,那自然就是鮮血了。
對支葵優理的詢問,男人只是十分不悅的瞪着她,冷冰冰的拋出了兩個字:“讓開。”
支葵優理身體一僵,心底控制不住的湧起了害怕和恐懼,忍不住自嘲一笑,看來她還是太高估自己了,本以為哪怕面對純血她也不可能驚慌失措的,但很顯然她錯了,現在僅僅只是一個眼神,她就覺得整個人被壓制的喘不過氣來,半點兒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若不是對弟弟的擔心佔了上風,此刻她已經聽話的挪開身體了。
見支葵優理站着一動不動的,男人怒了,這次出口的話除了怒氣還帶上了暴虐的殺意:“滾開!”
支葵優理艱難的張了張口想要拒絕,卻被支葵莫拉了拉後面的衣擺及時阻止,他往前走了一步,再一次的將自己暴露在了男人的視線之中:“尊敬的大人,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這是純血這是純血這是純血,哪怕你現在很想一巴掌抽過去也不能動手!!
男人皺了皺眉,似不滿又似疑惑,他就這樣躺在床上仰着面朝著男孩伸出了手:“不要叫我大人。”
支葵莫盯着男人的手半晌,才慢吞吞的將自己的手搭上去,兩隻手才觸碰上,支葵莫就覺得手上一重,整個人都被拉着往前衝去,視線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就直直的橫着倒在了男人的身上。
“唔……”**和**的碰撞給支葵莫帶來了一點疼痛,讓他悶哼了一聲,才用手支撐着想要爬起來,就覺得自己腰被一隻手圈住,視線微調,帶他回神時,已然躺在了男人的身旁。
支葵莫懵了:這是啥情況?
“大人……?”
“你不要叫我大人。”再次重複了一遍,男人顯然對目前的狀況很滿意,又將男孩往自己身邊攬了攬,讓兩人之間的距離無限接近零后鼻尖湊在男孩的頸邊輕輕嗅着,低低的呢喃帶着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痴迷,“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