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景越對梁秋宴的態度變了。
沈風佩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如果說景越昨天對梁秋宴的態度還是惡毒女配,那麼今天就是深情男二了。
他們在他不在的時候一定發生了點什麼。
沈風佩想,他對這個突然闖入他家的人沒多少好感,也許是雄性生物來自血脈里的領地意識,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會觸動他的神經,挑戰他的忍耐力。
比如說現在,景越順手拿起的杯子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梁秋宴的,他嘴唇印上的地方是梁秋宴平常喝水時習慣印上的地方。
間接接吻。
沈風佩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等景越放下杯子后,他又不急不緩地等了一會兒,直到景越急匆匆地跑去陽台接電話。
梁秋宴在衛生間,景越去陽台接電話,兩人都不在客廳,沈風佩這時才把目光重新轉回梁秋宴的杯子上。
梁秋宴一從衛生間出來,沈風佩就和他交代他剛才沒注意打碎了他的杯子。
梁秋宴低頭一看,垃圾桶里確實有一堆杯子碎片,“碎就碎了,再買一個就行,你沒被碎片劃到手吧?”
“沒有。”沈風佩取過自己的杯子遞給梁秋宴:“你可以先用我的。”
“不用,我上次正好多買了一個,等會兒拿出來用就好。”
沈風佩收回手,表情平靜:“噢……”
吃完晚飯,梁秋宴先去洗澡,偷偷用了點沈風佩的沐浴露,睡在同一張床上,用同一種香味的沐浴露和洗髮水,有一種他們倆真的是同居小情侶的感覺。
他剛把身上的沫兒沖乾淨,正偷着樂呢,景越突然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也顧不上被淋濕了,一把抓住梁秋宴的手說:“來不及了!我……”
“我”字還沒說完,浴室里的場景瞬間變了,洗漱台、淋浴噴頭、浴室的牆壁通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參天大樹和一望無際的幽深灌木。
景越解釋說:“這是一種能夠製造幻境的妖製造的幻境,我們必須找到幻境的核心才行,不然我們出不去。”
梁秋宴此時身體是裸着的,內心是崩潰的,他在在景越衝進來的瞬間只來得及單手捂鳥,避免徹底走光。
太尷尬了!他長這麼大除了小時候被逼着穿過開襠褲外,還沒在別人面前露個徹底。
梁秋宴想捂臉,但他一隻手被景越抓着,一隻手肩負着重要職責,竟然連捂臉都做不到。
沒辦法,他向景越要了他的上衣,像圍裙一樣圍着腰間,雖然這樣只能遮住前面,遮不住屁股,但能遮一點是一點。
景越作為一枚水靈靈的小鮮肉,總是得有點資本的,身材好到沒話說,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配上他那張臉,殺傷力十足。
梁秋宴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轉頭環顧四周,此時他們正處在一片森林之中,景越說這一切都是幻境,但這一切是如此的逼真,無論是有些潮濕感的空氣,還是青草帶給腳底的瘙癢,全都真實無比,即使閉上易受迷惑的眼睛,身體的其他器官仍然向他反饋着這裏是真實存在的信息。
“幻妖製造的幻境太過真實,所以千萬不能在這裏被殺死,不然你內心會認定自己被殺了,精神也就隨之崩潰,即使回到現實中,要麼死要麼成為植物人。我們必須儘快破壞掉幻境核心,時間拖的越久對我們越不力。”
梁秋宴有着bug,能看清物品的信息,但在這個空間裏,這些都是虛假的事物並沒有任何屬性欄,對梁秋宴來說難得的清爽乾淨。
即使是這樣,他也不認為他能夠把這一切當做是幻象,他試着走了兩步,地面上的石子硌得他生疼,火辣辣的痛感實實在在,無法忽視,他停下腳步,抬起腳板看了下,石子印出的紅印子觸目驚心,絲毫看不出虛假的樣子。
這時,景越突然衝過來一把他橫抱起來,腳腕用力一點,跳開剛才所站的位置。他跳開的瞬間,那個位置就猛的冒出幾根半人高的毒刺,一旦被刺中,非死即傷。
梁秋宴一陣后怕,要不是景越反應快,他此時已經變成叉燒肉了。
地面不安全了,景越腳尖碰到的地方全部都會冒出毒刺,例無虛發,甚至連樹木也汩汩冒着黑色的黏液,腐蝕效果堪比王水。
能落腳的地方越來越少,景越在又一次跳起的同時,扔出一張巴掌大的白紙,白紙見風便長,很快變成能站下兩個人的大小。他落在白紙上,毒刺沒有刺出,他放下樑秋宴,神色凝重:“這是逼着我出絕招。”
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塊茶杯蓋大小的小鏡子,平鋪在掌心,對梁秋宴說:“幻境是利用精神力製造的,如果我們的精神力夠強大,就可以通過這面鏡子控制這個幻境,到時就能找到幻境核心,離開這裏。”
他讓梁秋宴把手覆在鏡子上,接著說:“閉上眼,想像你現在最渴望的東西,人這時候的精神力最為強大。”
他最渴望的東西?
梁秋宴閉上眼,眼前不可抑制地浮現出沈風佩的身影,他只是起了個念頭,無端的想法卻一圈又一圈地纏上來,思緒打着旋沉下去。
沈風佩現在在做什麼?是坐在沙發上嗎?手裏應該拿着一本書,書很厚,幾百來頁,當成板磚使不成問題,淡黃色的書頁上排着密密麻麻的字,讓人看兩眼就頭暈。他面前的茶桌上應該放着一杯咖啡,冒着裊裊熱氣。他看完了一面,翻了一頁,翻書揚起的細小氣流吹了一下他額前沒梳上去的碎發,但很快又落下來,直到下一次翻頁的時候又被吹起來。
暖黃的燈光,電視機的聲音,以及樓下大媽們跳廣場舞的動靜。梁秋宴覺得這個場景好似就在他眼前,他一伸手就能碰觸到沈風佩柔軟的臉頰。
咔嚓。
鏡子上出現一條裂痕,而幻境也隨着鏡面的破碎而出現裂痕,原先的森林景象如同陳年舊畫般大片大片的從牆面剝落,有什麼東西發出凄厲刺耳的叫聲,幻境轉眼崩塌。
“成了!”景越剛露出白牙,笑容就凝在臉上,他瞪着幻境的裂痕處不住搖頭,臉上的驚愕壓不住:“我的天啊!不是吧!”
梁秋宴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一個又一個沈風佩從幻境裂痕處魚貫而出,同時被成百上千個沈風佩包圍對他來說也許是天堂,但天堂的前提是這些沈風佩們沒有穿着水手服、女僕裝、高開叉旗袍等等等等各類常見於某種電影的女性情趣服裝。
“卧槽!這是怎麼回事?”梁秋宴扯着景越的領子吼道,同時捂住景越的眼睛:“不準看!”
沈風佩的白大腿只能他一個人看!不能讓景越佔了便宜!
“你剛才是不是在想沈風佩?”景越扯開梁秋宴的手說:“鏡子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把我們倆的想法二合一了,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幻境核心,不然……”
他自己捂住眼睛說:“不然我就要瞎了!”
梁秋宴已經顧不得罵景越你踏馬腦袋裏裝的都是啥?他也必須儘快找到幻境核心,趕緊出去,不然他的鼻血就要忍不住了!
“怎麼找?”
景越摔了小鏡子,碎片濺了一地:“變成這樣肯定是幻妖在搗鬼,鏡子沒找出幻境核心,媽的!幻妖這次沒設幻境核心,自己就是幻境核心,它一定藏着這堆沈風佩中,我們得把它找出來!”
一堆一堆的沈風佩穿着令人不忍直視的衣服到處亂竄,在他們面前晃來晃去,在這麼多沈風佩中找出幻妖假扮的那一個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梁秋宴有bug,幻影是不會有屬性欄的,他只要找到有屬性欄的那一個就好,那個沈風佩肯定是幻妖。
他捂緊鼻子,默念圓周率,睜大眼睛在重重疊影中努力尋找。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他快被只穿着男友襯衫的沈風佩萌暈過去時,他終於看到了某個沈風佩頭上頂着屬性欄。
梁秋宴立馬招呼景越:“那個!穿兔子裝的那個!”
景越毫不懷疑地一躍而起,幾個衝刺間一把抓住幻妖扮做的沈風佩,而梁秋宴在跑了兩步后,就被各種沈風佩一股腦堵住,廢了好大勁才衝過來。
幻妖被抓住后立馬求饒:“大爺!我錯了!放過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氣的梁秋宴拿腳踢它:“不要頂着他的臉說這種話!趕緊給我變回去!”
“好好好,我變。”
嘭的一聲,幻妖變回小狐狸模樣,要不是景越眼疾手快,差點又讓它從指縫中遛了。
幻妖哭喪着臉:“兩位大爺,你看你們也沒受傷,就把我當做一個屁放了吧!”
景越拎着它的紅尾巴晃了兩下:“老實交代,誰派你來的?”
幻妖連忙說:“沒人派我來,我自個來的。”
景越壓根不信,他拔了根狐狸毛:“再不說實話就把你的皮剝了做成圍脖!”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真沒人派我來!”幻妖快哭了。
原來這隻小幻妖對小裴有那麼點意思,這兩天見她總是悶悶不樂,一打聽知道問題出在一個叫何君的人類身上,就想着來報復何君替小裴出氣,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被抓住了。
“那你知道桃花源在哪?”
“知道知道。”幻妖點頭如搗蒜,“二位爺想去的話,我可以帶起你們去,不過能不能打個商量,把我掉個個,不要拎着我的尾巴,腦袋衝下事情考慮不清楚。”
景越皺眉:“你想耍什麼花招?”
“沒,就是腦袋衝下我暈的慌,大爺您要是嫌麻煩就算了。”
景越和梁秋宴對視一眼,然後抓住幻妖前爪把它身子轉正:“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哎哎哎,行,謝謝您嘞。”幻妖這麼說著,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我會謝您一輩子的!”話音沒落,從口中咻地吐出一枚銀針,直射梁秋宴面門。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梁秋宴只來得及反射性地後仰,景越想要伸手拉開梁秋宴,腳下卻一滑,往前一傾,直接撲在梁秋宴身上,手指在撐住地面的同時,不幸勾掉了梁秋宴圍在腰間的上衣。
而幻妖趁此機會一溜煙逃了,幻境消失,他們重新變回到了浴室。
梁秋宴□□躺在地上,手肘支地,手肘關節疼的要命,而景越趴在他上方,裸着上身,右手壓着他扯掉的衣服。
劫後餘生,加上浴室里的水汽一激,兩人的臉蛋紅撲撲的。
曖昧的姿勢,曖昧的紅暈,曖昧的呼呼喘氣,梁秋宴心想這讓別人看到分分鐘想歪的節奏,可千萬不要被沈風佩知道,他本來就懷疑他和景越的關係,再看見這一幕,那他真是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
他剛伸手去推景越的胸口,打算讓他起開,就聽到浴室門鎖被轉開的聲音。
沈風佩正站在門口面若寒霜地看着他們倆。
得,這回真的跳黃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