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極致狩獵(五)
夜已深沉,秦川靜靜站在走廊里,半張臉隱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有指間的一抹白,反射着淡淡的燈光,有些刺眼。
手腕翻轉,將素白的紙片反覆看了幾遍,秦川眉頭擰起,白七爺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既然已經看破他的身份,又何必與自己虛與委蛇。
據他所知,陸殺自小被白七爺培養,身手不凡忠心耿耿,這麼優秀的手下,理應多加珍惜愛護,為何寫下這四個字,除非……
陸殺有了異心!
果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秦川冷笑一聲,身形靈動地躲過別墅里巡視的保安,小心翼翼地走近二樓的某間房間外,稍微猶豫一下,輕輕敲了敲門。
門是虛關着的,在他的手搭上去的瞬間就自動打開了,秦川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房間裏開着一盞暖黃色吊燈,沙發上的男人拿着一本相冊,一頁頁地翻看着,目光溫軟柔和,手指落在頁面上,眷戀地撫摸着,像是在觀望一段回憶。
秦川微微皺眉:“七爺這是什麼意思?”
像是剛剛察覺到他的存在,白七爺細心地將相冊合上放在一側,抬頭看過來的目光里透着難以言喻的輕蔑,淡淡開口道:“秦川,或者,我該叫你陳少川?”
秦川的瞳孔猛然收縮,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大部分已經長眠於地下,太長時間沒有聽到過這三個字,久遠到讓他一時有些反應不及,“你怎麼知道的?”
白七爺微微一笑,並不答話,徑直道:“我知道你的目的,老實說,那其實是一個不錯的計劃,只是,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真的能夠攪亂青幫?收服血狼?陳少卿能坐上血狼的幫主之位,總是有自己的手段的,你現在冒然出手,實在太心急了。”
從始至終話語權都被對方牢牢掌握在手心裏,秦川越發不敢小看這個男人,他知道對方既然敢當面撕破臉皮就是有萬全的準備,或者說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他秦川在對方眼裏連對手都算不上,這實在是莫大的諷刺。
到了這一步,秦川反而放鬆下來,若是白七爺想要自己死,他根本不可能會活到現在,之所以還留着他,就說明自己身上有某樣東西是對方需要的,這麼一想,他又鎮定下來,“既然七爺什麼都知道,那咱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把我引到這裏來,總不會是為了聽我和陳少卿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吧?”
“當然不。”燈光下,白七爺身上質地良好的月白色唐裝泛出柔軟的光澤,與他一身陰冷的氣息形成巨大的反差,“你以為陳少卿的失蹤是巧合,或者說還在祈禱他死在那場你故意挑起的混亂里。”說到這裏時白七爺冷笑一聲,“果然是太年輕了,想法天真。”
聽了這帶着羞辱意味的話,秦川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冷冷道:“這就不勞七爺費心了,您還是直接說重點吧。”
白七爺微微搖頭,似乎是在暗嘆他沉不住氣,“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告訴你陳少卿的藏身之處,如何?”
“你想讓我幫你殺了陸殺?”
白七爺點頭。
“為什麼?”秦川確實是心存疑問,且不說陸殺對白七爺的忠心,就算是功高震主,讓七爺心生猜忌,青幫里難道就沒有專職暗殺的人了不成?何必讓他一個外人攙和進去?
白七爺聽懂了他的意思,勾唇一笑,眉眼間卻藏着冷意:“這麼多年,陸殺在青幫也不是白待的,若是自己人動手,只怕他會提前察覺。”
秦川皺眉:“我憑什麼相信你,畢竟我在暗中找了這麼長時間都不曾有陳少卿的消息,你又是從何得知的?”
早就料定他會這麼說,白七爺隨手扔過去一張照片,秦川撿起,那明顯是一張偷拍的照片,光線和角度都不夠好,距離也遠,周圍是毫無辨識度的半新不舊的馬路,穿着灰黑色大衣的男人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儘管面目模糊,秦川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照片上的日期是在三天前,秦川目光幽幽地盯着男人的臉,目光中閃爍着憤恨的光芒,半晌低聲道:“這筆交易我答應了,還請七爺幫我看牢他。”
白七爺是個極為重視養生之道的人,這從他日常作息習慣中就能看出來,連帶着白蘇的飲食也被合理控制,膳食都是經由專業的營養師搭配的。
咬了一口水果,白蘇歪着頭東瞅瞅西看看,大眼睛裏滿是困惑不解。用餐巾擦去他嘴角的一點水漬,白七爺皺眉:“找什麼?”
“醫生?”白蘇抓着七爺的衣袖,獃獃地重複:“醫生不見了。”
白七爺隨意地嗯了一聲。
“為什麼不見了呢?”
白七爺目光一閃,時臣是他為白蘇找的私人醫生,醫術和人品都沒得說,對白蘇的病情也十分上心,但問題就是他在白蘇的問題上太過上心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有了這一點,就算對方真能妙手回春也不能再留着了,畢竟醫術好的人大有人在。不過這些實在沒必要和這個小傻瓜講,白七爺淡淡一笑,眼神柔軟下來,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一隻正在算計獵物的狐狸,“醫生被大灰狼叼走了,阿蘇要聽爸爸的話,否則也會被大灰狼叼走的。”
切,白蘇嘴角抽搐了兩下,這是真拿他當傻子哄呢,身為堂堂青幫幫主,七爺你這麼偏小孩子就不會有負罪感嗎?
不過,為什麼這幾天一直見不到時臣呢,最近照顧他的變成了另一個中年大叔,算了,反正時臣也不是什麼重要角色,應該影響不了劇情發展……
時臣的離開並未讓白蘇多想,讓他擔心的反而是另一件事,他老爹和秦川之間似乎有什麼秘密瞞着他呀,別以為他沒看見,每當兩個人碰面時氣場都變了好嘛,難道真像原書中說的那樣,秦川被七爺出色的容貌過人的才智給折服,對他一見鍾情了?
媽蛋,要不要這麼虐!
白蘇深深地為七爺的清白擔心,為了完成任務,只好化身為護花使者,每天像條小尾巴一樣綴在他身後,若是七爺轉身急地話,指不定就要踩着他了,幾次三番下來,七爺也頗感無奈,伸手將人扯到自己身側,細細查看白蘇神情,皺眉:“可撞到哪裏了?”
白蘇捂着被撞疼的鼻子,眼淚汪汪地看着七爺:“疼……”
將白蘇的手拿下來,自己動手輕柔地拿捏幾下,七爺好笑又心疼:“這是怎麼了,總跟在我身後?”
白蘇早就想好對策,聽到他問也不覺驚慌,頂着紅通通的秀挺鼻子傻乎乎地笑道:“捉迷藏。”
“捉迷藏?”將這三個字放在唇齒間咀嚼一遍,七爺玩味一笑,“和誰玩?”
白蘇笑着指他:“爸爸。”
問明了原由,七爺也就隨他,只是叮囑照顧白蘇的傭人多加用心,索性他自己也不喜外出,待在白宅事甚少見外人,因此多少一條小尾巴也不礙事。
白蘇這邊忙着盯梢,難免把另一個人給冷落了。
說來也是奇怪,秦川原本以為自己是極為厭惡那個白痴小少爺的,畢竟對於一個智商遠遠高於同齡人,自小就有天才之名的人來說,裝傻充愣的事委實讓人憋悶不已,但人的慣性是一件可怕的事,這才不過短短几天的時間而已,他就已經適應了待在白宅的生活,能夠遊刃有餘地哄着白蘇,擺出一臉歡喜的笑容陪他玩弱智遊戲,甚至在對方接連幾天不出現的時候會感到不習慣。
白蘇再次出現的時候,秦川正在幫着花匠修剪花枝,遠遠的聽到一聲清脆帶着笑意的聲音,他心裏驀然漫上一股熟悉的喜悅和期待,淡得被他下意識地忽略掉。
咔嚓一聲將枯萎的葉子剪掉,秦川仰頭露出一個羞澀靦腆的笑容,“小少爺。”
“錯了,錯了。”白蘇皺了皺鼻子,不滿地指着自己道:“是蘇蘇啦。”
少年偏首看過來的目光帶着絲絲委屈,直看得人心中軟成一片,真可愛,秦川心裏讚歎一聲,眼中的笑意也多了些真實,“蘇蘇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是要玩新的遊戲嗎?”
少年先點頭,想到了什麼后又搖頭:“爸爸不讓玩。”
爸爸?秦川心裏一動,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七爺不讓你來找我嗎?”
白蘇點點頭,水汪汪的眸子像是會說話一樣。
“那蘇蘇現在過來,七爺會生氣的。”秦川目光蘊含淡淡的憂愁,彷彿自己的所作所為當真都是為了白蘇考慮。
“沒關係啦。”白蘇笑得眉眼彎彎,有點狡黠,“爸爸今天不在家。”說完也不管秦川如何,拉着他就往別墅二樓遊戲室跑去,腳步輕快。
被少年輕鬆快樂的心境所感染,秦川也不自覺加快腳步,竟真毫不反抗地跟在他身後。
兩人走得急了些,冷不防地在樓梯拐角撞到了一個人,走在最前面的白蘇收拾不及,險些摔倒,被那人眼疾手快地攬在懷裏。
“少爺。”那人淡淡問好,語氣僵硬,扶着白蘇站好后就撤了手,居高臨下的姿勢帶着睥睨。
這個時間點陸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白蘇心裏有些好奇,暗自留意他的神情,一邊怯怯地縮到秦川身後,七爺不在的情況下,面對這個冷麵閻王他總是有些怕的,對方身上有常年嗜血的森冷殺氣。
目光順着他的動作落在秦川身上,陸殺微不可見地皺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徑直走下樓梯。
那個人看自己的目光里充斥着殺氣,秦川目視着他離開,將身後的白蘇拉出來,問他:“蘇蘇,你躲什麼?”
白蘇撇撇嘴,指着不遠處陸殺的身影道:“大壞蛋。”
呵,原來這個白痴也不是太傻嘛,秦川微笑着想。
作者有話要說:,萌寶們你們好像誤會了,兮和說的不更是指完結了啦,不過因為當時定標籤的時候搞錯了,所以古風和同人卷的內容都被砍掉了,以後有空的話會開另一篇綜穿文,把那些腦洞給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