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極致狩獵(四)
轉眼又是一個星期過去,秦川已經在白宅里借住了半個月,也陸陸續續接觸了不少青幫的人,更是和白蘇建立了單純的革命友誼,畢竟對於高情商高智商的秦川來說,搞定一個孩子心性的人實在太簡單不過。
大概是因為白蘇對他表現出十分的喜愛和依賴,別墅里的下人也不曾怠慢過他,一日三餐精細用心,但秦川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滿足,相反,隨着時間的推移,原本自信滿滿的人,隱隱有些焦躁起來。
這一切只是因為儘管半個月過去了,他仍未見過白七爺。
秦川倚在窗檯邊,透過窗帘縫隙注視着在花園中玩耍的少年,陽光下那人的肌膚白皙如上好的瓷器,沒有一點瑕疵,眉眼靈動,眼神清亮,單看樣貌,誰能想得到這樣漂亮的人會是一個痴兒呢。
少年躡手躡腳地走到一朵盛開的粉色月季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唯恐驚了棲息之上的彩蝶,眼看就要捉到了,卻不想那蝴蝶機靈的很,察覺到少年的動作后突然扇動雙翼,眨眼間落在一株桂樹上,恰好是少年難以觸碰到的高度。
少年微張着紅潤的嘴唇,獃獃地看着蝴蝶飛走,似乎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殘酷的事實,漆黑如點墨的眸子裏露出點委屈。
秦川靜靜看着,忽而嗤笑一聲:“白痴。”倘若面前有一面鏡子的話,秦川就會知道在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神有多麼複雜,那裏面藏着輕易不為人知的溫和愛憐。
傭人們看到白蘇傻愣在當場,立刻慌了神,着急忙慌地哄着,生恐被七爺知道,屆時肯定會落個照顧不周的罪名,免不了一頓責打,傭人一邊安撫白蘇,一邊跑到桂樹邊去抓那隻蝴蝶,卻不想都被它躲了開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加入戰場,一時間滿院子鬧哄哄的聲音,真如炸開了鍋一般,偏偏那個引發事端的正主兒毫不自知,反而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一樣,興奮地直拍手,指着忙碌不已的眾人笑彎了眼睛。
看他笑得開心,樓上偷窺的秦川也不由嘴角微勾。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進花園的黑衣男人皺起眉頭,看明白了情況后霍然躍起,出手如電,恰恰捉住那不斷飛舞的蝴蝶,放在眼皮子底下撩了一眼,走到白蘇面前,沉聲道:“少爺,你的蝴蝶。”
蝴蝶雙翅顏色鮮亮可愛,此時正靜靜躺在男人的掌心間,微微扇動。
白蘇驚訝地瞪大了眸子,看似在興奮地打量蝴蝶,其實心底是在疑惑為何陸殺會出手幫他。畢竟,陸殺一直不喜歡他。
陸殺確實一直都很討厭白蘇,這種討厭並非是毫無來由的,生活在青幫的人,哪一個不是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為了混口飯吃,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面上一副光鮮模樣,其實內里早就腐爛了。
唯有白蘇是例外,他被保護得太好,根本不曾接觸過人世間的黑暗面。每每站在他面前,青幫的人都會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白蘇的純潔乾淨,將陸殺反襯的越發骯髒齷蹉。有了對比,才顯出不同。
那人佔據了七爺太多心神,陸殺無時無刻不想殺了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只要七爺還在,沒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動白蘇。
試探地伸出手指輕輕戳着蝴蝶,白蘇傻乎乎地笑了,獃獃地重複:“蝴蝶。”
笑得可真是燦爛啊,這個白痴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笑着的,很少出現其他表情,果然傻子的世界都是比較簡單的,陸殺滿懷惡意地想着,不知道當刀架到脖子上的時候,這人還笑不笑得出來?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高估了他,說不定以這個白痴的智商,根本理解了不了那種行為。
“是的,蝴蝶。”陸殺忽而笑了,這個男人常年不言不語的,硬邦邦的像塊黝黑冷硬的石頭,這麼一笑,非但沒讓人感到親切,後頸反而產生了一股涼颼颼的感覺,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白蘇直覺感到有哪裏不對勁,伸出去的手指僵在那裏。
陸殺將蝴蝶夾在他有些粗糙的手指間,兩指一錯,剛才還生機無限的蝴蝶轉瞬間粉身碎骨,被蹂(躪)地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他抬起頭,微微一笑,落在白蘇眼裏和嗜血的羅剎也沒什麼分別了,就連那對本該用來賣萌的小虎牙也像是野獸獠牙一般恐怖。
對方的目光幽沉沉的,好像隨時都會撲上來咬斷自己的脖頸,身心都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這一刻,白蘇毫不懷疑,陸殺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呆了半晌,白蘇嘴一癟,忽然哇哇大哭起來,他現在是白痴,有任性的權利,於是,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竟然為了這麼點小事就哭成這個樣子,真是個笨蛋,秦川鄙夷不已,卻故意忽略了心底產生的那抹不舒服,他將陸殺的名字在唇齒間過了兩遍,眸子裏有一閃而逝的殺意。
據說這個人是七爺的左膀右臂,青幫的二把手,若是能把他除了……
暖黃色燈光柔柔灑落下來,白七爺坐在書桌後面的紅木椅上,靜靜地看着手裏的資料,不知道在想什麼,殷紅的薄唇勾起一個略顯涼薄的弧度,微微笑了起來,只是眸子裏卻沒有笑意,表情也實在談不上愉悅。
自秦川來到這棟別墅里以後,白蘇就有意防着他,故意讓他避開七爺會出現的地方,他知道,以七爺的心性,早晚都會看出秦川身份的蹊蹺之處,白蘇要做的,就是在七爺做好防備之前,看牢秦川,讓他沒有機會出手。
抱着這種想法,白蘇幾乎每天都和秦川膩在一起,這天飯桌上,填飽肚子后,白蘇將飯碗一推就要跑去找秦川,卻不料被七爺眼疾手快地制住。
七爺按着他的手腕,語氣悠然道:“坐下。”也不見他如何使力,但任憑白蘇使出吃奶的勁,卻仍是掙脫不開,他癟癟嘴,乖乖坐下,不解地問:“爸爸?”
白七爺慢條斯理地擦乾淨嘴角,淡淡皺眉:“這幾天連飯都不好好吃了,這麼著急是要去找誰?”
白蘇偷偷撇嘴,心想你不是都已經調查過了嘛,還來問我,不滿地扭動着衣擺,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川川。”
白七爺半晌無言,一直等到傭人將碗筷扯下,擺上紅茶和甜點,他慢騰騰地喝了一口,看着像是被困在籠子中的小兔子一樣的白蘇,輕輕笑了,眉眼間有調侃的意味,側首對身後的傭人道:“讓秦川過來。”
傭人過來傳話時,秦川心底有些訝異,這幾天來他特意接近白蘇,利用他打探別墅里的情況,已經知道了白七爺性格十分古怪,整日深居簡出,除了心腹手下和白蘇外,很少見其他人。
對方這麼做是不是已經對我的身份有所懷疑了?難道是哪裏露了破綻。秦川暗想。
秦川從未想過完全瞞住白七爺,這個男人既然被道上的人奉為神明就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他要的不過是一個機會,一個近距離接近白七爺的機會。
“川川,你來了。”秦川一走進房間就聽到那白痴少爺熟悉的傻乎乎的聲音,帶着笑意叫他的名字,即使不抬頭秦川也知道,對方此時必定是一臉燦若暖陽的笑容,看一眼就能暖到人的心底,若是注視的久了,甚至會產生上癮的錯覺。
是的,只是錯覺,秦川這麼告誡自己,他露出和往日一般無二的羞澀笑意,拘謹地小聲叫道:“小少爺。”一邊說一邊悄悄用餘光去打量倚靠在沙發上的男人,就像是天底下所有普通少年都會下意識做出的動作一樣,聲音稚嫩細弱,怯怯地問好:“七爺。”
聽到動靜,白七爺睜開眼睛,懶懶地斜睨了他一眼,姿態慵懶無比,眼神卻犀利而清澈,直直看到人的心底深處。
直到此時秦川才真正看清白七爺的相貌,心裏不由產生一瞬間的驚艷,細想卻又覺得理所當然,也只有這般容貌的男人,才能生出白蘇這樣俊美的少年。
“秦川是吧?腿上的傷怎麼樣了?”纖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着腕上的檀香佛珠手串,白七爺開口問了一句。房間裏不知道燃了什麼香,淡雅而靜謐,話一吐出就消散在空氣里,悠悠然的語調,倒是有些世外高人的感覺。
然而,秦川卻不會傻到真的以為白七爺不沾染紅塵俗物,他暗自警惕,拘謹地回答道:“謝謝七爺挂念,已經能走路了,只是不如以前利索。”他說到這裏時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扣着褲縫,卻又巧妙地擺在一個能夠被白七爺察覺到的角度。
白七爺一個眼神,身後立刻有人上前,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秦川。
“之前的事是青幫連累了你,這些錢你拿去,算是一點賠償。”
七爺的話剛落,秦川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後退一步,着急地擺着手:“不,您不用這樣的,我不過是碰巧路過那裏罷了,什麼忙都沒幫上,而且打傷我的人又不是你們,怎麼能收您的錢呢?”
他這話說得通情達理,很容易刷好感度,可偏偏白七爺不這麼認為,在示意手下將銀行卡給秦川之後,他就自顧自閉上了眼睛,安靜的像是睡著了,對秦川的話聽若未聞。
秦川尷尬不已,他沒想到白七爺這麼難以接近,但要讓他就此服輸,這麼拿着錢灰溜溜地離開,秦川心底又不甘心,他咬牙,索性以退為進,朝着白蘇不捨得道別:“小少爺,小川走了,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再來找你玩。”眼神哀戚而不舍,語調里透着濃濃的傷感。
“走?你要去哪裏?”聽到這話,一直眨巴着大眼睛默默看戲的白蘇突然蹦了起來,跑到秦川身邊,拉着他道:“我不要你走,川川陪我玩遊戲好不好?”
秦川沉默不語,故作為難地偷瞄白七爺的神色。
七爺直起身來,擰着眉頭,不悅道:“阿蘇,過來。”
白蘇嘟嘴,不滿地說道:“不要,我要和川川一起玩。”
七爺目光幽幽的落在兩人握住一起的手上,突然問了一句:“你很喜歡他?”語氣中透着藏不住的鄙夷,看着秦川的目光里滿是輕視,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像是一頭隨時會撲向獵物的猛獸。
好強的氣勢,饒是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秦川也不由為之訝異,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畏懼白七爺了。
有殺氣!白蘇膽兒顫,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動了氣呢,你不是見天的修身養性,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嗎?他傻傻地看着七爺,不確定地喊道:“爸爸?”白七爺眯着眼睛回望他,不語。
白蘇心裏掙扎了一瞬,慢吞吞地走過去,弱弱地伸出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搖動,像是正在撒嬌的稚兒。
秦川默默站在一側,看得出來,這對父子的感情很好,兩人相處時有一種十分溫馨和諧的感覺。
七爺放任白蘇的小動作,目光利劍一般落在秦川的身上,讓他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不自覺屏息凝神,無形的壓力讓秦川產生即將窒息的錯覺,不動聲色地咬牙忍受,冷汗悄悄滴下。
“想留下也可以。”七爺淡淡道,“但是你要知道,青幫不養閑人。”
秦川立馬接口:“沒關係的,我會幹活,什麼都可以做的,做飯也會一些……”
七爺直接揮手打斷他的話,語調里有淡淡的嘲諷:“這些事有傭人呢,要你做什麼。”
“那您的意思是?”秦川臉上的表情無助而忐忑。
白蘇悄悄停下手上的動作,睜大眼眸看着七爺,有些好奇他會提出什麼條件。感受到白蘇的目光,七爺轉過頭來與他對視,嘴裏的話卻是對着秦川說的,“你去找方以懷,他會告訴你答案。”
秦川按照他白七爺的吩咐去見了方以懷,對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去,目光里半點驚訝也無,只是將手裏捏着的一張薄薄的紙片扔了過來,然後徑直離去。
他俯身撿起那張素白的紙片,紙上只寫了四個字“殺了陸殺”,落款的日期卻是十天前。
竟然是在十天前,那個時候他剛來到這裏的,尚未見過白蘇。
秦川感到一陣由衷的驚恐,像是一隻冰涼的手緊緊攥着他的心臟,原來那個男人很早之前就已經看透了他。
定定地看着秦川離開,白蘇目光里滿是好奇和困惑,歪着頭,無意識地咬着手指,到底是要他做什麼呢?總覺得以七爺的脾性應該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任務呢。
“想知道我讓他做什麼了?”七爺側頭注視着白蘇的眼睛。
白蘇點頭。
七爺輕撫他耳邊的髮絲,微微笑了,“再忠心的狗也會有生出異心的時候,所以千萬不要輕信任何人,懂嗎?”
白蘇傻傻搖頭。
七爺無奈低嘆,眼眸里卻又帶着一絲笑意:“不懂也好,你也不需要懂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兮和這幾天被面試虐到cry,是的,你沒猜錯,又尼瑪沒過啊,就因為身高達不到標準啊,一進去就被人家請出來了,沒臉見人了好嘛,可這特么又不怨我,身高和臉是父母給的,156的人難道就不能有幸福了嗎摔!!!
好了,不說了,今天累死累活得就弄出這麼點字,我好羞愧,老是跳票兮和也覺得對不住大家,鑒於最近實在太忙,而六級考試時間馬上又要到了,兮和這個英語渣渣要提前準備,所以這周目完了之後就不再更了,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