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如果胸大，沒腦子，我也就諒你了

“不用，謝謝！”夏小沫想都沒想地拒絕了。

蘇長山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酒氣也隨之散去許多，他尷尬地笑笑，退出病房。

夏小沫怔怔地看着關閉的房門，忽然覺得剛才太過無禮。她起身追出去，蘇長山剛剛走到貴賓通道口，身體被門遮去一半，再不喊就要消失在門后。

“欸！”

“啊？”蘇長山回頭，手抓着門沿，等夏小沫說話。

“剛才不是故意凶你！我，心情不好。”

“誰病了都會心情不好的。”蘇長山說：“你也沒凶我。”

夏小沫忽然笑了，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非常紳士，並沒有比他們大多少歲，可為人處世都很得體，既不會衝動也不會磨嘰，要麼不說話，說了，都是有根有據，並且有道理有內涵。

蘇長山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來，比起剛才在病房裏招惹她生氣的齊有行，他確實優秀很多。夏小沫的腦子裏忽然閃出一個念頭，她為什麼總是要跟齊有行扯不清楚，既然都離開偵探社了，她也應該新的生活。

“醫生有說我還要住幾天嗎？”夏小沫聲音不大，但走廊空曠，在兩端回蕩。有護士聽見了跑出來看，見是她和蘇長山，立刻安靜的退了回去。

蘇長山保持姿勢不變，嘴角微微揚起，手指輕快地在門上輕敲：“醫生說你只需要休息兩天就可以出院，不過，現在程總陪着寧語昕，你回去不大合適，反正住院費和檢查的費用都是梁總出，不如安心住下，有空把所有檢查都做完了，等他們搬完家，你再直接從醫院去新房。”

“這主意不錯。”夏小沫點頭，“新房大嗎？”

“三室兩廳。”

“哦，多出一間客房來了。”夏小沫神秘兮兮地笑了起來，“你不會也想來住吧。”

蘇長山突然收起笑容，臉色發黑，眼神凜冽，轉身離開，只留下還在來回晃動的門。

夏小沫傻眼了，她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才開的玩笑，哪知道蘇長山看上去寬容大量，竟是雞腸小肚，為了這樣的玩笑話生氣。夏小沫想想都覺得沒意思，哼了一聲，甩甩手就回病房去了。

程梓楊送寧語昕到家樓下時，沒有下車。

寧語昕干坐了會，見他不說話也不下車，自己打開車門，跳下來。關門的時候，她以為程梓楊會阻止她，可他只是溫柔地看着她，直到車門關閉。

程梓楊調了個頭，準備離開。

“哥！”寧語昕叫他，“你不上去？”

“你想我上去？”

寧語昕抿着嘴，她當然不想跟他孤男寡女地過一晚上，但他剛剛言詞鑿鑿地說他要跟她住在一起，忽然又這樣有距離，着實讓寧語昕摸不着頭腦。

“假如他們都在，我自然要在。”程梓楊解釋。他無意去控制和干涉寧語昕的生活，他想做的，只是一個護犢行為。或許會有點過激，但他的出發點並非佔有，而是守候。

如果陶知凡在，他肯定要在，如果有別的他認為不適當的男人在，他也要在。既然他們都不在，他就不會出現在她的家裏。

寧語昕抿着嘴，似乎不相信他的話。程梓楊打了一把方向盤，開車離開，直到看不見車尾燈，寧語昕才真的相信，程梓楊今晚不會來騷擾她。

也許太累了，寧語昕這一覺睡得很沉。鬧鐘將她吵醒時，她還在夢裏跟程梓楊吵架，她也不知道他們在吵些什麼，只知道自己很生氣，氣得全身發抖，手指微顫，她的聲音高亢尖銳，她從未這樣吼叫過，可是即使如此，她也覺得不解氣。

正吵得厲害，陶知凡突然出現，手裏牽着一個金髮碧眼的女人。這女人長得高挑洋氣，走路竟是標準的貓步，舉手投足之間全是貴族氣息。陶知凡告訴她，這是他的妻子，家族聯姻並且情投意合，他特地帶着她來看寧語昕，就是為了告訴寧語昕，她配不上他。

寧語昕捂着眼睛大叫起來，這次她不是憤怒，而是悲傷。程梓楊過來抱她，被她推開。她聽見陶知凡在笑，還有那個洋女人。洋女人笑起來的時候，牙齒白的發光，像狼牙，用了黑人牙膏的狼牙。

眼看着洋女人的嘴越笑越大，最後變成了血盆大口。寧語昕嚇得躲到了程梓楊的身後，可那塗著厚厚的血紅色的唇漸漸逼近，程梓楊高大的身體在她面前小巫見大巫，眨眼間，血盆大口將程梓楊吃了下去，沒留一點皮肉。

“啊！哥！”寧語昕蹭的一下整個人從*上彈了起來，全身冒虛汗，當她看到灑在陽台上的溫暖光芒時，才回過神來，剛才那只是個噩夢。

寧語昕趕緊跑進了浴室里，痛快地沖了個澡。她應該是夢了很久，身上薄薄的睡衣已經濕透，貼在背上涼嗖嗖的。熱熱的水打在身上，寧語昕閉着眼睛抬起頭，讓水全都淋在臉上，感受那按摩水柱帶來的鈍鈍的痛感。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寧語昕很少做夢，只要想多了心思才會如此。在醫院，陶知凡支支吾吾，程梓楊和梁棟的暗示，連帶實在阿榮的態度和陶知凡沒有說完的那半句話，都被一根看不見的線索串在一起。

寧語昕苦笑，她再笨，也能猜到是什麼，否則，她也不會做這種夢。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做了第三者。

儘管這個猜測還沒有得到肯定，但也*不離十。否則，陶知凡不可能這樣難以啟齒，阿榮也不應該對素未謀面的她這般討厭，梁棟是長輩，心疼她這個晚輩，卻礙着不是自家女兒不好戳破，只有程梓楊，幾欲道破最後還是三緘其口，他說過，他要她自己去發現去了解，他還說過，等她了解清楚之後她只是想堅持要跟陶知凡在一起，他不會阻攔。

浴巾裹着身體，寧語昕獃獃地坐在梳妝枱前想心思。手機已關，誰也打擾不了她，可這樣的寧靜也只能享受幾分鐘，她必須馬上梳妝好，趕往片場。

沒有夏小沫的早晨顯得特別忙碌，好在寧語昕一直素麵朝天，不用在化妝上浪費時間。簡單的搽了臉之後，寧語昕拿着包衝到樓下準備坐出租車去片場。

“語昕姐！”遠遠的，齊有行衝著寧語昕招手，“這裏！我送你去片場。”

寧語昕裹緊外套，迎風跑了過去：“你怎麼來了？”

“給你做司機啊！這保姆車程總可沒少花錢呢，給別人開程總還不放心，我就主動請纓，當你的司機了。”齊有行打開車門，把寧語昕推了進去，然後自己坐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子往片場去。

這保姆車真大，裏面不但有卧室、電視、音響、冰箱、化裝台，甚至還有一個衛生間。程梓楊知道她會不習慣用這裏面的衛生間，所以特地送了移動廁所，就是為了方便她。

寧語昕本來就沒有睡好，車裏暖氣十足，坐着坐着就暈暈乎乎地倒在了車裏的沙發上。齊有行開到片場時，蘇婉玉的保姆車剛好到了，兩輛車並排停在一起，寧語昕的保姆車比她的大一圈，豪華程度顯而易見，劇組裏的工作人員都在竊竊私語，比較兩輛車的價格差異，令蘇婉玉面上無光。

“喲，這是哪個大明星的保姆車啊，怎麼停在我們蘇姐的專用停車位上了？”蘇婉玉的助理跳下車，指着齊有行，大聲罵道：“你新來的啊！不知道規矩啊！你的保姆車佔了兩個車位，把蘇姐的都佔了，你狗眼往哪邊長啊！”

齊有行懶得跟女人吵架，他心裏有些心疼夏小沫，她脾氣不好性子沖，天天要跟這種沒有素質的人在一起，也真是為難她的。

齊有行打開車門，見寧語昕趴在沙發上睡著了，想了想，轉身問旁邊的工作人員：“寧小姐的戲馬上就要拍了嗎？”

“還在佈置場景，不過要先化妝。”身旁的工作人員是個小姑娘，見齊有行俊秀的臉龐正正地對着她，笑起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無害又可愛，不由的心花怒放，指着某處說：“那裏是化妝間，寧小姐是跟大家共用一個大的化妝間的。”

“哦，謝謝你。”齊有行道完謝正準備上車叫醒寧語昕，看見蘇婉玉還氣勢洶洶地站在他面前，又轉身對那小姑娘說：“你今天穿得很漂亮啊！比明星都好看！你這衣服在哪買的，明兒我給我女朋友買一身去。”

“有女朋友還四處拋媚眼，真是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蘇婉玉的助理頭一揚，聲音高了八度。蘇婉玉冷眼在旁邊看着，見寧語昕總不出來，覺得她是故意鄙視她給她難看，臉上還是保持微笑，心裏恨得牙根痒痒，路過的幾個工作人員跟她打招呼，她都沒有聽見。

齊有行張張嘴，最後還是保持沉默。那些小助理都是狐假虎威，平時囂張慣了，如果當真要去理論，只會順了她的心意，跟人吵得不可開交，最後還要被倒打一耙，說男人欺負女人。

齊有行又想起了夏小沫，他真得無法理解，夏小沫平時是怎麼跟她們這些八婆和平共處的。

“語昕姐，醒醒，到了。”齊有行將寧語昕叫醒，扶着她下車時，那姿態活脫脫像個絕色小太監，而寧語昕似醒非醒的慵懶樣，頗有大家閨秀的高貴樣。

蘇婉玉終於看不下去了，嗤笑道：“麻雀飛上枝頭就想當鳳凰，羽毛還沒有長齊，怕是連只雞都不如。”

寧語昕半闔着眸子，下車后也不急着走，迷糊地找不到方向，整個人往裏面車裏看去，見沒有落東西這才捂着嘴打了個呵欠，問齊有行：“剛才是你在吵我？”

“嗯。”齊有行也不想解釋得太清楚了，旁邊已經圍觀了許多人，沒必要再把剛才難看的一面再敘述一遍。

寧語昕拍拍齊有行的肩膀，懶懶說道：“你要是胸大，沒腦子，姐姐也就原諒你了。偏生得是飛機場，還說話這麼不得體，走出去不怕被人家笑話嗎？”

齊有行一怔，笑了。原來寧語昕剛才在車上也沒有完全睡着，她聽到了外面的對話，想替齊有行出頭，就想出這招指桑罵槐。

全天下人都知道，蘇婉玉的胸是假的。五年前一次拍戲意外，把她的胸給撞癟了，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精典模樣，至今還是網上流傳最廣的照片。正因為如此，蘇婉玉身邊的所有女性工作人員，包括助理，都是飛機場，絕對不能有一點起伏。

蘇婉玉和她的助理，最恨別人提胸，一說胸就跟人急。現在劇組連說喝牛奶吃木瓜的話題都不敢提，寧語昕竟然敢當著大夥的面，說齊有行沒胸，這不亞於狠狠地掌摑了蘇婉玉。

蘇婉玉的臉變成了豬肝色，額頭青筋暴跳，嘴角抽搐，就差口吐白沫，倒地驚鸞。

她的助理也不好受，平胸就已經夠自卑了，塞了一堆的海綿還被人笑話平胸。她的志向就是胸大無腦，現在成功地實現了無腦的目標，卻離胸大很遙遠。

“這有什麼好笑話的。”齊有行落井下石。“我哪裏平胸了，我明明有胸肌！”

說完，齊有行立刻脫去外套，將衣服拉了起來。整齊漂亮的六塊腹肌立刻出現在眾人眼前，隨着衣服逐漸往上拉，形狀標準的胸肌，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反正，比蘇婉玉和她助理的，都大。

有人吹口哨，有人鼓掌，有人尖叫，齊有行本就是顏值爆表的少年，竟然還有這樣傲人身材，深藏不露，既讓人驚又讓人喜。

寧語昕不好意思地背過身去，輕聲叫他快些穿好衣服。齊有行像模特似的圍着車轉了一圈，炫夠了，才穿回外套。

“寧小姐，進去化妝吧。”剛才的那個小姑娘愛死了齊有行，她想跟寧語昕打聽他的情況，熱情的上前拉着寧語昕的手，說：“我叫婭婭，是劇組專門負責化妝的，今天剛到，寧小姐你好。”

“你好。”寧語昕見婭婭不停的瞟着齊有行，心中一緊，當即拉着婭婭去了化妝間，把齊有行一個人留在車邊。

齊有行見蘇婉玉和她的助理還瞪着他，他不服氣，回瞪她們。

蘇婉玉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年真是白混了，當了女一號還被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給甩了一把。有關於胸的所有的內容，都在腦子裏倒帶重放，蘇婉玉每走一步，都覺得腳底扎刺，痛得她直想大叫。

寧語昕去化妝，齊有行坐在車裏無聊，拿着手機想給夏小沫打電話。手機被他翻來覆去的摸了幾百遍，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還是沒有勇氣打過去。

夏小沫有別的男人了，齊有行說什麼都不信。雖說他也沒有絕對地把握，但他就是固執認為，夏小沫永遠都是他的女人。否則，從大洋彼岸跟他來這裏做偵探做什麼，但齊有行沒有想到，夏小沫能有這麼大的勇氣追隨而來，自然也有這樣的勇氣棄他而去。

齊有行考慮再三，最後給程梓楊打了電話：“程總，我已經把語昕姐送到片場了……對，是啊……哦，沒事，沒有誰為難語昕姐，語昕姐很棒的，她把什麼都處理得妥妥的……嗯，嗯，嗯……我會一直守在這裏的，小沫住院，語昕姐身邊沒有助理也不合適……好的……程總，欸，有件事我想麻煩您……那個……小沫是不是有別的男朋友了？”

程梓楊愣住，他看了看手機，是齊有行的來電，這才說：“有行，你是不是問錯人了？小沫有沒有別的男朋友，我怎麼會知道？”

這事若是放在別人身上，程梓楊早就罵過去。但對着齊有行，程梓楊還是有些耐心的。不管怎麼說，齊有行和夏小沫曾經幫他看着寧語昕，立過大功，再者，每次他看着齊有行，總有種親切感，就好象看着程家晚輩一樣，會覺得他是一個可造之材，對他的態度也溫和許多。

“程總，我不是那個意思！”齊有行急忙解釋：“我是想……請你幫忙問問語昕姐……她們住在一起，如果有別的男人找小沫，她肯定知道的。”

程梓楊無聲地笑了，年輕人的愛情他似乎不太了解，但處在愛情漩渦里的人，都是惺惺相惜，容易感同身受。

“怎麼，你們吵架了？”程梓楊問他。

齊有行悶悶地嗯了一聲。

“這樣吧，等我處理完公司的事，會來片場送些下午茶。到時候，我再幫你問問看。”

“謝謝程總。”

“一鳴不是說你喊我哥嗎？怎麼現在這麼客氣了。”程梓楊一手撥弄着鼠標，看着電腦屏幕上花花綠綠的數字，一手拿着手機漫不經心地說出了這句話。

齊有行呆住，手機里靜得只剩下呼吸聲。

程梓楊無法看見齊有行快要奪眶而出的淚珠，他無意中的一句話，戳中了齊有行的淚點。

齊有行吸吸鼻子，輕輕地喊了他一聲哥。

程梓楊手一抖，點錯了鍵，原本只想看看的股票，不小買入了。

程梓楊也呆了，他還是第一次犯這個錯誤，竟然會點錯鍵買了一個他在關注但根本不打算現在買入的股票。

齊有行喊完程梓楊之後就不敢再出聲，程梓楊不結束通話他也不敢，只好緊張的拿着手機貼在耳旁，慢慢的呼氣吸氣。齊有行想喊程梓楊叫哥想了很久，他對這位大自己十歲的兄長非常的欽佩和崇拜，不能光明正在的喊他哥哥，一直是齊有行的遺憾。

就在這時，程梓楊剛剛買入的那隻股票突然飄紅，蹭蹭蹭地就漲停板了。程梓楊看到神奇地這幕之後，忽然有種這是天意的感覺。

“有行，你剛剛喊我什麼？”程梓楊又跳回到他的自選股票里去，從裏面隨便選了一隻他並不看好的股票，操作好，只等齊有行喊他哥的時候買入。

齊有行結結巴巴的又喊了他一聲，不過這次，他叫他“程哥”。

程梓楊買入，股票沒有動靜，要漲不漲的，讓人看着憋屈。

“不對，你剛才不是這樣叫的。”程梓楊還不信邪了，他又隨機挑了一隻股票，說：“你剛才喊的是什麼，一字不差的給我喊出來。”

齊有行一咬牙，抱着老子死了二十年後還是好漢的心態，閉着眼睛對着手機大喊一聲“哥”！

程梓楊在齊有行喊他哥的同時，買下了這隻股票。

一分鐘過去了，股票開始飄紅，兩分鐘之內，漲停板。

程梓楊整個人往後倒，靠在老闆椅里，望着那兩隻紅通通的數字，哭笑不得。

齊有行是財神投胎嗎？他喊一聲哥就能漲停板！早知道這樣，今天應該讓他就坐在自己對面，哥哥哥的叫個不停。

程梓楊忽然想起了他的程氏大樓，說來也奇怪，齊有行接管這事也沒幾天，許多瑣碎的事都迎刃而解。起初程梓楊還只當是齊有行辦事能力強，遇到的時機好，現在想想，或許他真是太有福氣的人，帶着財運和好運。

“嗯，以後你就跟着我，叫我哥，正好我也沒有弟弟，你就跟着我學做生意吧。”程梓楊有意讓自己說話顯得自然些，語調平靜沒有起伏，放鬆又調侃的語氣，令齊有行欣喜若狂。

“謝謝哥！”

“嗯，先別謝我，照顧好你嫂子才是正事。”程梓楊說完這話，就掛了電話。

齊有行興奮的按了幾下車喇叭，見有保安走過來，趕緊下車往片場裏跑。路過茶水間時，他見蘇婉玉的助理在裏面鬼鬼祟祟，便閃身躲到一旁，悄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