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6000+】枕頭底下一把水果刀
回去的路上,寧語昕一直別著頭,身體靠在門邊,望着倒退的風景,沉默不語,顯得心事重重。
在醫院門口分手時,梁一鳴鬧着要跟他們一起回去,被梁棟呵斥。寧語昕以為梁一鳴會發脾氣,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聽話的跟着他回家,今晚不會糾纏他。
程梓楊上車前見她疑惑不解,才把重新租房搬家的事告訴了她。寧語昕無名火起,想發脾氣奈何是個軟性子,再火也憋着不願意說,這才彆扭地坐在車上,不看程梓楊,不說話。
“語昕,今晚吃沙拉,好不好?”程梓楊就是她肚子裏的蛔蟲,知道她在生悶氣,也知道她之所以生氣不僅僅是陶知凡,還有梁棟的安排,所以他誰也不提,只說吃飯的事。
寧語昕不理他,過了兩分鐘才悶悶地嗯了一聲。
“如果你覺得沙拉太冷了,不如……去喝碗芝麻糊吧。”家附近有條美食街,大多數店面都是通宵營業,天太冷,喝芝麻糊暖胃。
“不了,回家喝杯牛奶休息,明天要早起去片場。”
“不餓嗎?”
“不餓……”眼看家就在前面,寧語昕忽然想起什麼,問他:“有行呢?他今晚……會不會過來住?”
“他說有私事請假,看樣子今晚不會回來了。”程梓楊想了想,好像怕寧語昕不放心,將車靠邊停下,打通了齊有行的電話,“有行,你今晚會過來嗎?”
“啊!”電話那頭忽然沒聲音了,程梓楊奇怪地看看手機屏幕,顯示他們還是處在通話狀態,但手機那頭又沒有聲音,程梓楊喂喂兩聲,見那邊還沒有聲音,就掛斷了。
“奇怪,怎麼沒有聲音?”程梓楊自言自語。
寧語昕見他一臉疑惑,這才湊過頭來問:“有行怎麼了?”
“啊了一聲就沒有聲音了,不會是遭遇不測了吧。”程梓楊有心想逗寧語昕說話,故意說得很危險。不想想看,齊有行是偵探出生,那點自保能力還是有的。剛才他應答的時候聲音也很正常,不可能真的遇到壞人有不幸的事發生。
寧語昕卻信了,“這……這才十點,不應該啊!”寧語昕搶過程梓楊的手機,正準備再給他打電話,齊有行的手機已經撥過來了,“有行,是你嗎?你沒事吧!”
齊有行聽到寧語昕急切的喊聲,叫苦連天。柳惠麗就正站在他身邊,方才程梓楊來電,柳惠麗大大咧咧的把耳朵貼了過來,齊有行不想她偷聽,這才捂住了話筒中止了通話。
他好不容易躲開,再打過來時,柳惠麗就像從地下冒出來的鬼魂,赫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寧語昕的聲音,她聽得清清楚楚,臉,冷若冰霜,盯着齊有行。
齊有行急得結結巴巴,想掛斷電話,但柳惠麗眼神如刀,嗖嗖嗖地扎在他的胸口上,他要是敢掛,柳惠麗就敢拿鞭子抽他。
“啊,沒事,是我手機剛才出了問題,才……才中間斷了。”齊有行小聲說道:“你們有事找我?”
寧語昕這才把手機還給程梓楊,身體還是緊貼着車門,與程梓楊保持一定距離。
程梓楊接過電話,也不廢話。“你晚上回來嗎?”
“不了,我今晚在朋友家住一晚,明天過去。”齊有行看着柳惠麗,衝著她打手勢示意她是程梓楊的電話,叫她別小心眼總在他面前站着,但柳惠麗根本不理他,恨不得他把揚聲器打開,讓她聽個夠。
“哦,好,那明天公司見。”
齊有行立刻結束通話,柳惠麗陰着臉瞪着他,見他裝傻,坐了下來,說:“有行啊,你哥現在跟姓寧的在一起?你也要跟他們住?你有沒有把媽媽的話放在心裏?”
“媽!”
“有行,你是不是不把媽當回事了?當年媽媽為了把你帶大,吃了多少苦?你小時黑白顛倒,白天睡晚上哭,整宿整宿的哭到鄰居打電話報警,你爸爸整天工作賺錢根本不管我們娘倆,都是媽媽……”
柳惠麗又要開始老調重唱,齊有行崩潰的捂着耳朵,可是他剛捂住,柳惠麗就開始抹淚花,到最後演變成痛哭,齊有行繳械投降,無奈的半蹲在她腳邊,說:“媽,我求您了,別哭了!”
“嗚嗚……我活到現在為的是誰,還不是你嘛!你這樣傷媽媽的心,叫媽媽怎麼能不哭……嗚嗚嗚,算了,媽媽回米國去,隨便找個養老院住下,就這樣孤獨終老吧!”
“媽……”齊有行急得直抓頭髮,最後,還是只能出賣程梓楊:“媽,語昕姐打算搬家,哥打算把她對面的房子租下來,住對門。我們沒有住在一起,是今晚……我哥要住過去,怕我去打擾,才來問我會不會過去的。”
齊有行說的半真半假,隻字不提夏小沫的事,很有說服力,柳惠麗當然深信不疑。
她把那幾滴眼淚擦乾淨了,問他:“你哥不是跟郭晨曦談得好好的嘛,怎麼又纏過去了?”
“我哥……”齊有行怔怔,改口說道:“我哥的心思我哪能知道,連媽您都猜不透,我就更猜不透。”
“也是。”程梓楊從小性格乖戾,霸道任性,除了對寧語昕溫柔些,對誰都是目中無人,也沒什麼尊老愛幼之說。齊有行目前只是他的助理身份,程梓楊心裏想什麼,肯定不會告訴他。
“媽,我哥的事您就別管了,再說,您也管不了……”齊有行趁機勸她:“羅阿姨本來就不喜歡我哥,郭副主編對哥興趣也不大,你就是想撮合也要他們彼此中意才能撮合成啊!何苦呢。”
“你少管閑事!胳膊肘往處拐!他們兩個是兄妹,怎麼可以結婚!”
齊有行噗哧一聲笑了,“媽,你這是什麼思想啊!這都哪跟哪的事,他們是兄妹但又沒有血緣關係,再說,他們早就結過婚,只不過離婚了而已!”說到這裏,齊有行忽然想到,他們離婚其中還有柳惠麗的一份“功勞”,頓時說不下去,只是搖頭。
“反正,他們不能再和好!”柳惠麗沒有注意到齊有行的異樣,她滿腦子在想程梓楊和郭晨曦的事。前兩天,羅鳳舞還很高興地跟她說他們處得不錯,說程梓楊曾經送郭晨曦回家,時間還挺晚的,郭晨曦回到家后還特地去了陽台上目送程梓楊離開。
總之,從羅鳳舞那裏聽說來的消息,都是好的,怎麼跟齊有行說得完全不一樣。
齊有行太熟悉柳惠麗的這個表情,他擔憂地喊了她兩聲,見她回過神來,正準備岔開話題,柳惠麗冷笑:“我說你今天怎麼這麼有孝心,敢跑到你哥哥的別墅來找媽媽,原來你早知道你哥今晚跟她在一起,粘在一起肯定捨不得分開,這才跑來的吧。”
“媽……”齊有行無法反駁,因為柳惠麗說得很正確。
“告訴媽,他們要搬到哪裏去?”
“媽,我是不會告訴您的。”
“有行!”
柳惠麗正準備再哭一場,齊有行已經站起身來,果斷搖頭:“媽,您叫我去哥的公司做事,我答應您了,想辦法進了公司。剛才您問我我哥的事,我把我知道的都說了,剩下的事,我真不知道,您再問,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怕柳惠麗還會再逼問,齊有行又說:“這事,就算我知道了也不會告訴您的!媽,如果你再逼我,我馬上回米國,再也不回來了!”
柳惠麗也不敢逼得太急,只好作罷。
齊有行也沒心思留下來陪柳惠麗,跟她又說了半個小沒油鹽的話,齊有行開車離開。
他本想回自己的出租房住一晚,車開到一半,突然特別想去看看夏小沫,也不管幾點了,在路中間調頭,徑直往醫院開去。
夏小沫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到臉上濕濕的,她只當是夢裏下雨,雨點落在臉上,伸手搓了搓臉之後,並沒有醒來。可是這雨真奇怪,不但下得密,還有溫暖,濕濕熱熱,軟軟綿綿,耳邊還傳來一個熟悉的呼吸聲,鼻息間全是男人的味道。
“誰!”夏小沫赫然驚醒,一隻手探到枕頭底下,當真拿出一把水果刀來,抵在了齊有行的脖子上。
“小沫,是我!”齊有行嚇出一身冷汗,幸虧他也學過幾招,抓住了夏小沫的手,否則,再鈍的水果刀架在脖子上也是恐怖的。
夏小沫打開燈,這才看清楚,是齊有行。她收回水果刀,重新藏回到枕頭底下。
“小沫,你怎麼會在枕頭底下放把刀?”齊有行見夏小沫既不趕他走,也不理會她,冷麵冷眼的,只好自己拉來一把椅子坐在旁邊,從她枕頭底下掏出水果刀,一邊削蘋果一邊問她。
夏小沫撐起身體坐了起來,躺了一整天人也累了,突然看見齊有行,說不上有多吃驚,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漸漸被削乾淨皮的蘋果,看着齊有行將蘋果切成一塊塊,然後再插上牙籤,遞給她。
夏小沫從不為難自己,特別是有人願意伺候自己的時候,她從不拒絕。她沒打算願意齊有行,吃個蘋果,也不代表願意。
“你不問我,為什麼半夜跑來看你?”齊有行覺得自己受了冷落,沒話找話,“這個時候醫院不讓人探視的,你也不問問我怎麼進來的?”
蘋果塞滿了嘴,夏小沫有理由不回答問題。
“我爬上來的。”齊有行有心想逗夏小沫笑,她的病房在二十二層,齊有行又不是蜘蛛人,怎麼可能爬上來。他是用美色勾/引了*,跟着她偷跑上來的。*怕出事,特地交待他說只能待十分鐘。
眼看時間到了,齊有行只親了夏小沫半邊臉就被拿刀威脅,切了三分鐘的蘋果也不見夏小沫露出一絲笑意,齊有行很有挫。
“小沫,別生氣了,好嗎?我去我哥公司工作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他。我媽那邊……我不會配合她做壞事的,但她是我母親,我不能事事忤逆……”齊有行試圖解釋清楚,可總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最後,他索性放棄,“小沫,我還是原來的那個我,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吃飽了,你回去吧。”夏小沫用餐巾紙擦擦手,重新倒下去。
“小沫……”
“你有本事哄得*迷迷糊糊地違反規定帶人上來,自然有辦法再出去,何苦吵我睡覺。”
“小沫,你別這樣,以後我們要天天見面,搞得跟仇人似的,多沒意思。”
夏小沫伸手,把齊有行剛剛清潔乾淨的水果刀,又重新放回到枕頭下面,說:“所以我才會隨身帶刀,以保安全。”
三根黑線冒了出來,齊刷刷的覆蓋在額頭上,齊有行看着夏小沫,好像她已經整容成另外一個人。
夏小沫指了指門,示意他出去。
“小沫,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不生我的氣?”齊有行還在做最後的努力。
夏小沫眨眨眼睛,說:“你家的事,我沒興趣,也扯不上原不原諒的事。我跟你本來就沒有任何承諾,你也沒欠我什麼,我也沒有其它權力要求你什麼。齊有行,你不是小孩子,你成年了,你可以用這裏好好思考問題!”
夏小沫指了指自己的頭,淡淡說道:“我也不是你女朋友,我生不生氣,與你何干。”
“誰說你不是我女朋友!”齊有行吼完,靈光一閃,忽然明白過來了,“你有別的男人了?”
“放!……”夏小沫本來想喊放屁的,臨時她又改了主意,風情萬種地笑笑,說:“我有沒有別的男人,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夏小沫,你少虛張聲勢!你整天跟語昕姐在一起,怎麼可能有男朋友?”
“語昕姐還整天跟我住一塊,不一樣跟陶知凡打得火熱?如果不是程梓楊出來破壞,說不定他們都要定婚了。”夏小沫的話成功地把齊有行堵了回去,有沒有男朋友,跟誰住在一起沒有必然聯繫。
“哼,你有男朋友,他怎麼不來看你?”齊有行再將一軍,他們都年輕,誰也不會認輸,這樣的互掐再平常不過。齊有行才不信夏小沫的話,他一直關注着她,她不可能在他的注視下還能跟別人戀愛。
夏小沫被他輕蔑的語氣激怒了,她拿起手機,想找個男人的電話打。可是,在這裏她並沒有什麼男性朋友,除了客戶就是些工作電話,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個男人來冒充男朋友。
就在這時,蘇長山的名字跳入眼裏,夏小沫毫不猶豫地將手指按在綠色的通話鍵上。
才一秒鐘,時間短得齊有行都感覺很驚訝,蘇長山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了過來:“小沫,是你嗎?這麼晚你還沒睡?啊,我現在還在外面辦事,就在醫院附近,我……過來看看你吧。”
聲音很清爽,但仍然能聽出些許醉意,他應該喝得不多,只是半醺,頭腦有點暈乎,思路仍然清醒。
齊有行的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都半夜了,醫院不會讓你進來的。”夏小沫看着齊有行做鬼臉,嘴裏還是很客氣地拒絕了蘇長山。
“這醫院梁家有股份,他們都認識我……我現在已經到了醫院門口,我上來吧。”蘇長山不等夏小沫再拒絕,已經掛了電話。
夏小沫拿着手機衝著齊有行晃了兩下,強作鎮靜。“你還不走?我男朋友看見了會生氣的。”
“他是誰?”齊有行氣得站起身,想來搶手機。
夏小沫將手機藏在被子裏,手指着門的方向,厲聲喝道:“十分鐘早就過去了,齊有行,你別在這裏撒野!你快點走,小心我男朋友捧你!”
齊有行下意識地揚起手來,剛舉起來又頹廢地放下。他就是太衝動打了夏小沫,她才會記恨到現在,說什麼都不肯原諒他,說什麼也不能再犯這種錯誤。
這時,*來敲門,請齊有行離開。齊有行無奈,只好出去,他站在電梯口等了足足十五分鐘,也沒有見到有人上來,這才反應過來,高級私人醫院都會配備貴賓通道,那個人,應該是從貴賓通道進出,而他,只是站在普通電梯這時等,當然誰也看不到。
齊有行垂頭喪氣地走了,他剛走,蘇長山就到了。
蘇長山的身上帶着一股酒氣,他剛坐下,夏小沫就捂着鼻子,臉上倒是沒有顯露出嫌棄的意思,只是這個動作太明顯了。
“不好意思,剛剛陪老闆喝了幾杯。”蘇長山誠心道歉。他見旁邊有蘋果,想削個給夏小沫吃,找不到水果刀,無奈,只好剝了個桔子,遞給她。
夏小沫接過來,一瓣瓣地剝着。她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回放着在片場的那次意外,很尷尬,很難堪。蘇長山似乎也想到了這些,他嘿嘿一笑,從夏小沫的手裏掰了一半過來,自己胡亂塞了幾片。
氣氛太沉悶,夏小沫不得不打話題。“是跟梁總嗎?”
“嗯,還有少爺。”
“其實我傷得不厲害,梁總沒必要太當回事。”夏小沫以為是因為她的事,弄得梁棟他們喝悶酒。
蘇長山怔怔,笑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其實,剛才梁棟叫蘇長山過去陪他們喝酒,是把梁一鳴當成大人,拿蘇長山當榜樣,現身說教。梁棟平時很少有時間陪梁一鳴,所以即使是說教,梁一鳴也難得耐着性子聽下去,大家又喝了點酒,話題敞開講后,梁一鳴似乎有所觸動,人也懂事了些。
這些都與夏小沫無關,不過即使她誤會了,蘇長山也不會說破。
“梁太太特別慣梁少爺,想管又管不住他。如今他只肯聽寧語昕的話,所以梁總打算讓你們搬家,換個地方住,再讓程梓楊和梁少爺他們三人租住在你們對面。至少私底下你們怎麼安排,他不過問,只要求保證不讓梁少爺再離家出走就好。”
這事有點出乎預料,但仔細想想也是情理之中。夏小沫停下剝桔子的手,很認真地消化完這個消息之後,哦了一聲,又繼續吃桔子。
“這麼晚,你還沒睡?是不是太痛了?”蘇長山很關心她。
“哦,沒事,我是不小心……按到了你的電話……不好意思啊。”
夏小沫最近根本沒有跟蘇長山通話過,要在這麼多電話里不小心按到他的號碼,其難道不亞於在麵粉堆里找白頭髮。
蘇長山仍然沒有戳破她的謊言,只是點點頭,說:“其實白天就該來看你,可是陶知凡那邊我還要處理,所以就拖到了晚上。”
晚上又被梁棟叫去喝酒,本以為今天不能來看你了,沒想到你給我打電話,我很高興——這一段話,蘇長山全都咽下去了。夏小沫不是一般女孩,說了只會把事情弄糟。
夏小沫又是簡簡單單地哦了一聲,沒了下文。蘇長山尷尬地坐了兩分鐘,見她沒有挽留的意思,起身告辭。
“你上來的時候,碰到什麼人沒有?”夏小沫突然問他。
蘇長山眉頭一皺,說:“我是走貴賓通道,沒有遇到誰。”想想又覺得不對勁,問她:“有人來看你了嗎?”
“沒,就是剛才聽到外面有人說話,以為是哪個家屬在吵架。”夏小沫對答如流,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出院的時候,你們應該搬了新家。”蘇長山頓了頓,耳根處有一抹神秘的紅,“我來接你出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