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走村串戶
汪寒晚上接到柳月兒的電話要他去見一面，汪寒沒同意，說自己想靜一靜，這段時間自己很累，想自己安靜總結一下，柳月兒沒再說什麼，只是要他自己注意身體別累壞了，有空去看她。
汪寒獨自一人打車回到平湖已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招待所的門被龐笑妮從裏面反鎖了，聽到敲門聲，睡眼蓬鬆的穿着個睡衣出來，看是汪寒才開了門，“汪鎮長，這麼晚了才回來，我去燒水給您洗澡用吧？”
“你先睡吧，你白天還得複習功課，就別管我了，一天半天不洗澡壞不了事，你也累了，就這樣吧。”汪寒隨手把門鎖了，上樓打開燈，坐在沙發上沉思了會才和衣躺下，這一夜，汪寒翻來覆去的怎麼也沒睡着。
汪寒建議馬上召開平湖鎮下一步工作重點部署會，經過一上午的準備，會議順利召開，平湖相關領導無一缺席，大家都明白這個會議至關重要，涉及一些領導職位和分工的重新整合。
汪寒看了眼居中坐在懸挂着黨旗和國旗的首席上的田明海，點點頭。
“同志們，今天召集大家來，一個首先肯定在座諸位領導以前所做的工作，一個就是對於我們平湖下一步如何充分利用當前的大好形勢做大做好這個大蛋糕，會議涉及的相關人事安排是我和汪鎮長及其他幾位領導深思熟慮過的，會後還希望大家不要有什麼思想包袱，人盡其才，物有所用嗎……對於趙廣林同志的任用，大家不要覺得是年輕同志，他專業對口，工作以來一直兢兢業業，事無巨細，深受領導們的好評，這次任命他為平湖基礎建設副總指揮，是汪鎮長建議，我同意的，我們平湖想要大發展，就要不拘一格的選拔有能力的年輕同志到適合他的崗位上去，對於佔着位置不作為的，我們就要批評教育，再不作為我們就要懇請這些同志到適合他的位置上去……我希望大家要以現階段平湖招商引資為重點，力抓各項服務，不要扯後腿使絆子……”田明海有意無意的看了眼鎮委副書記劉立剛和紀委書記許昭平。
平湖盛邦黃金股份有限公司首期投資五千萬建設五百噸日處理選礦廠項目有關部門批複后，順利在韓家山子破土動工，望着盛邦建築自己帶來的施工隊伍熱火朝天的工作現場，汪寒對盛邦委派的蔣大行經理大聲說：“你們這次任務艱巨，我和你們老總協商過了，我們希望公司半年後就順利投產，以期達到當年建成當年投產當年見效的目的，吸引更多的客戶來平湖投資。”
“汪鎮長儘管放心，設備吊裝和路基地基廠房建設同步施工，我們保證到時完成任務，以迎接各位領導蒞臨指導。”蔣大行信心十足的大聲說著。
汪寒離開韓家山子，在任曉其的引領下，乘車來到了姜家莊村，也就是姜老爺子的老家，一到村口，前面兩排整齊的小別墅就吸引了汪寒的目光。
“這些別墅現在沒人住，都是姜姓里的一些有能耐的出去發了財回來建的，這幫人大部分都在沂源市裡或者望江市經商做實業，這個村以前出過大官，這幫人怕老爺子回來沒地方去，爭着搶着的修了這麼多房子，佔了地不說，還白花冤枉錢。”任曉其話裏有話的隨口說了句。
“先到村委會去下，然後拜訪一下這村子裏的老人，今天我想選一家住下就不走了，了解下村裏的情況，便於以後開展工作嗎？”汪寒扭頭看了下任曉其，“這村裡沒什麼副業嗎？”
“能有什麼副業，村子人口是不少，算我們平湖的大村了，以前是公社駐地，後來省道修建，錯過了這個村子，上面有話把駐地才挪到平湖的,這些年村裡雜七雜八的能人是出了不少，可惜都不是做正經生意的，現在村裡儘是些老實人，一輩子守着莊稼地，還是老一套思想，靠地吃飯，加上村裏的幹部也都是些老人，沒什麼開拓精神了。”任曉其看着快到村委會了就住了口。
“汪鎮長。任主任，歡迎來村裡視察，趕緊的屋裏請，”一頭白髮快六十歲的姜大煙袋姜佐武和一身泥巴的村主任姜深水臉上都帶着笑容，汪寒和幾個人握了手，在兩人的禮讓下進了辦公室。
汪寒看到辦公室里的陳設，搖了搖頭，不是簡陋就可以表達的，一塊日立彩電怕也有二十幾年的歲數了，應該是剛興彩電時託人買的進口貨，幾張破敗的辦公桌擠在一起，邊上放着幾張木頭靠背大聯椅，看來也是剛擦過的，還有些水跡留在上面。
“汪鎮長，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也是剛接到任主任的通知，沒來得及準備，讓您見笑了，這兒簡陋的很，要不大家先到我家裏去，那兒還寬敞明亮點。”姜佐武憨厚的笑着一邊拿了個煙袋按上煙絲，一邊客氣的問。
“改革開放都這麼些年了，你們村辦公室怎麼還和剛解放似的，你們怎麼弄的？”汪寒隨口問了句，眼前的景象擱誰誰也不信。
“這個怎麼說呢，汪鎮長您也應該知道，我們村都是姓姜的，全是本家，村裡又出了大官，所以有些事情就不好辦，村裡沒公款，都說賣地來錢，我們村一直都是大家協商來分地的，村裡預留了不少地，加上這些年村裡出去的人多，地又空出來不少，別說賣了，就是白給種現在不少家也不會種的，種一年地還不如在外面打個把月工掙的多，一來二去的就形成了現在這樣子了，我們幾個要不是鎮上給錢，也早不幹了，都不在家，也沒什麼事好管得了。”姜佐武吸着旱煙，慢條斯理的說。
“那要是在你們村建個廠子，村裏有地方騰出來嗎？”汪寒坐下，掏出煙給了任曉其根，又分給姜佐武和姜深水，姜佐武揚揚煙袋，姜深水恭敬地接過煙，看了看牌子，順手夾在耳朵上了，任曉其拿火機要給他點上，姜深水搖搖頭。
“你不用管他，這傢伙出了名的大煙鬼，這麼好的煙他捨不得抽，他家裏還有個老娘在東北呆了多年，喜歡抽煙，這老小子是想孝敬他娘的，要不早點上了。”姜深水只是憨憨的笑着，拿出自己的煙點上一根。
汪寒很驚訝，人之孝心到了這步田地，確實少見，讓他這麼個老實人做村主任看來是這個村裡人公選的，雖然老實，卻是個活標本。
“來投資建廠那敢情好，村裡就是地多閑人多，這不全村二十到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你出去找吧，男的女的結了婚的和沒結婚的都沒在家的，要是在村裡建了廠子，他們何苦出去吃苦受罪，我兩個兒子一個姑娘全不在家，都在廣東那邊，深水家的那個娃子在W市給他三叔開車，要是開廠子是最好的，”姜佐武嘆息了聲。
“我有初步想法，並已經跟相關公司做了實質性的洽談，我這次到你們村來一是來拜訪一下村裏的父老鄉親，再就是在咱鎮上選一個位置和條件都要好的廠址，等廠址確定下來后，他們就可以實實在在的來考察投資建廠了，就看你們村給的條件怎麼樣？”汪寒先賣了個關子。
“我們這些老東西對政策也不懂，就是不知道汪鎮長想建個什麼廠子，要是污染大的我們也不想要，別和韓家山子一樣，弄到現在喝水還得上我們這些村來拉，自己種的糧食果木的還老不着吃，都拿出去賣了坑人了，前幾年村裏面那些在礦上開井的想回來建毛米池煉金，我就不同意，這些人架不住我們這些老傢伙絮叨才做了罷，村裡現在雖然沒錢但總比燒香引鬼來家強。”姜佐武心思了會才開腔道。
“老書記這為村民着想的做法確實值得我們這些小領導學習啊，現在確實不少鄉鎮為了面子，把一些在發達地區不能開辦的重耗重污染的企業招進來，在當地引起不少反映，俗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呢，已經建成投產了，你總不至於讓人家還什麼也沒得着就結束吧，不過您老儘管放寬心，我給你們選的這家公司建成投產以後，不光你們村會受益，就是我們整個平湖的一些村民也會得到實惠，再遠點說，還有可能帶動附近鄉鎮的一些村子的發展。”汪寒斟酌着話語解釋。
“還有這麼好的事？要是有這麼好的事，人家憑什麼跑到咱這投資，直接在當地發展不更好嗎？何苦來我們這窮鄉惡土的地方來遭罪。”姜佐武對面前說大話的年輕人有些不以為然。
“您老還真說著點子上了，我這也是通過一些渠道才做通了人家當地領導的思想工作，和我們鎮結成了幫扶對子，那家公司在當地也是赫赫有名的國營大公司，年產值超過了十幾個億，光是給他服務的小企業就不下二十幾家，效益還相當可觀，我在來平湖前去那參觀考察過，百聞不如一見，實力和管理都是比較先進科學的，我們就是需要像他們這樣的企業落戶到我們平湖，給以後開辦的企業做個標杆示範。”汪寒還是沒具體到哪家企業。
“汪鎮長，您就別和我們這些老漢賣關子了，只要是對大家都有利的企業，我們燒香作揖的也要把它們請進來，只要條件不是太苛刻，什麼都是好商量的嗎？”姜佐武老漢架不住汪寒的一再忽悠，有些急了。
“是家大型的肉食加工公司，主要外供出口，涉及雞鴨豬牛等，因為是肉類加工，必須需要當地有充足的貨源，所以先期的飼料加工廠必須馬上先建成投產使用，然後採用跟農戶互惠合作的辦法，一開始先原本賒苗賒料給農戶養殖聯產到戶，只是唯一的缺點我現在還拿不準，今天來也是順便做個市場小調查，雖然想法不錯，但就怕村民積極性不高，由於先期要求村民投資較大，需要建養殖大棚，需要建牛舍等，我怕村民們擔心投資會不會被騙或者賠掉。”汪寒一臉嚴肅的解釋。
“是啊，早幾年有幾家養奶牛的，也是說好了來收奶的，可養到最後都賠了本，奶牛每頭七八千買進來的養了幾年正好用的時候兩三千又賣掉了，這個事還真的仔細考慮考慮，要不今晚我召集下村裡還在家的都來辦公室開個會。汪鎮長在會上表個態，談談自己的看法，讓大家議論一論？”姜佐武也是心有不甘的說，這麼好的項目，真的因為自己村村民不合作，人家企業絕對是不會落戶在這的。
“今晚就算了，你先把這個事晚飯時在喇叭上喊一下，先讓大家在家裏自己合計一下，等會把我手裏的這份資料你先看一下，這是我在他們那個地方村子裏做的調查資料，從建棚舍到見效益，投資規模大小所花費的資金一直到收益，上面都有詳細的記載，你可以一併和村民們喊一下，讓父老鄉親們也打打小算盤。”汪寒從包里拿出一份資料遞給姜佐武。
姜佐武仔細的翻了翻，然後遞給姜深水，“汪鎮長想的太周到了，今晚就留在我們村，你就住到我家，雖然沒什麼好的，但是吃的還是能拿得出手的。”
“今晚我還真不想走了，前幾天在鎮上聽說你們村有個叫單桂芳的老人獨自帶個孫女過日子，她這個小孫女現在可是小名人啊，人小心大，聽說打小就沒了父親，母親又遠嫁了，老人身體還不好，家裏家外的都是這個小姑娘忙，還得上學，還得做家務，我一聽說這事，就想着來看看。”汪寒詢問又要點煙袋的姜佐武。
“你說的是漢文家的，我那二嫂命苦，早年早早的就寡居了，自己拉扯着個孩子，等孩子大了結了婚，馬上就享福了，誰想到天降橫禍，她那個兒子在汕*打工時，晚上出去逛街，被一輛卡車刮出去老遠，邊上老鄉當時都嚇傻了，沒顧上看車牌，到現在也沒找着那個肇事的車輛，她家那小子去的那年才二十七歲啊，家裏娃娃她媽耐不住清貧也走了，我這個二嫂又是個要強的，愣是不吭聲，咬着牙拉扯着還不滿一歲的小雪娟，可人得服老啊，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最後竟癱在了炕上，哎！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啊！”姜佐武老人深深地嘆息。
“晚飯後，我想去她家拜訪一下，今晚就麻煩老村長了。”汪寒感到心裏很沉重，看了看邊上也是心思黯然的任曉其說：“任主任和司機小郝你們兩個吃晚飯就先回去吧，明天如果我用車的話，我再打電話。”
“既然這樣，我們兩個就先回鎮上去了，汪鎮長有什麼需要儘管打電話吩咐，我是隨傳隨到的。”任曉其因為汪寒自從趙廣林做了基建副指揮，一直沒再配專門秘書，這些天一直跟着汪寒。
“這幾天正好是個空閑，鎮上現在有你們守着，我也沒什麼大事想要做的，這些天倒把你累壞了，即然這樣，你就先回去休息吧。”汪寒對任曉其一直很尊重，這個四十多歲的幹部工作一旦被調動起來，仍舊和個年輕人一樣，什麼事都跑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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