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夏俊輕等了良久,也不見那人過來親熱自己,便厚着臉皮蹭過去,小心喚道:“桓兒?”
稱呼這個問題說了許多次了,蔣素桓再次說道:“叫我素桓。”
若是平時,夏俊輕肯定不願意改口,他想着人人都喚素桓二字,唯他是蔣素桓最親密的人,理當不同。可是眼下蔣素桓面色嚴肅,眼帶冰冷,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喚道:“素桓。”
蔣素桓道:“這就對了,以後都這樣叫我。”順手摸了摸夏俊輕的下巴,叫秀蓮過來:“可以傳膳了。”
早點吃完早點休息。
夏俊輕眼巴巴地看着他吃完飯,又眼巴巴地看着他去沐浴,最後眼巴巴地看着他上床休息。心裏一口氣堵着,堵着嗓子眼裏不上不下。
秀萍見他傻坐,就過來說道:“少爺也去沐浴罷?奴婢喚人備水?”
夏俊輕瞧了瞧床上那人,細聲道:“也好。”
果真去沐浴了,帶着一身水汽回來,鑽進蔣素桓的身邊。卻見蔣素桓專心入眠,對他不聞不問,因此心下忐忑,外加委屈。
也是蔣素桓之前對他太熱乎,等如今蔣素桓恢復平時模樣,便令他受不了。
“素桓。”
蔣素桓睜開眼,側頭看了看他:“何事?”
夏俊輕聞言,吶吶無語,只得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盡顯無助。
蔣素桓也不是真的煩他,只是想着新婚也過去了,兩人之間也該做的都做了,接下來是正常生活,他總不能天天日日還黏糊他。
於是拍拍身邊的枕頭道:“睡罷,明天早起。”
靜默片刻,夏俊輕把頭挨近他,嘟噥道:“明天我陪你。”
蔣素桓道:“你還要讀書。”
夏俊輕堅持:“不,把你送去了,我再折回來。”
蔣素桓沉默片刻:“這樣多麻煩。”
夏俊輕勾住他的手,搖頭道:“一點都不麻煩。”
蔣素桓無言,能從新婚快速走出來的是他,顯然夏俊輕還沉浸在裏頭。
“素桓。”夏俊輕又道:“是不是我哪裏做的不好,你嫌惡我了?”也許是蔣素桓的冷清,讓他感到慌了。
“算不上不好吧。”蔣素桓想了想,說道:“你身上責任重大,母親對你寄予厚望,你應該加倍努力,潛心讀書。”
夏俊輕低下頭,默默嘆氣。
“睡吧,明天不必送我。”蔣素桓最後一句,便閉眼入眠。
第二天早起,二人默默吃罷早飯後,蔣素桓果然收拾東西準備出門。夏俊輕在一旁木然地看着他,三番幾次欲言又止,到底是沒說話,眼睜睜地看着他出門。
蔣素桓踏出門檻,想到屋裏的夏俊輕,回頭說一聲道:“我出門了,你自己在家,專心讀書。”
夏俊輕木然地坐在那裏,若有似無地嗯了一聲,也不知旁人聽沒聽見。
待蔣素桓走了,秀蓮過來添茶,順便輕聲道:“少爺,桓少爺出門了,您打算去書房讀書,還是如何?”
夏俊輕嘆道:“不讀書,能如何。”
秀蓮挺心疼他的,小聲道:“少爺莫要氣餒,也許是桓少爺近日心情不好。等他晚上回來,也許就好了呢?”
夏俊輕漠然問道:“心情不好,為何不好?”明明之前還是好好地。
秀蓮搖搖頭:“這個奴婢不敢妄言,可老話不是說么,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更何況兩位少爺並沒有打架,也沒有吵架。”
夏俊輕搖搖頭,秀蓮說不上點子上。他感覺跟蔣素桓不是鬧彆扭,而是被忽略了罷了,這種感覺真難受。
而蔣素桓說他的話,想來卻也是個道理,所以他心裏悶,慌,不好過。
又說蔣素桓出了門,來到蓮花巷,與霍韞宮玄陵二人見面。
霍韞早就說過了,他不會親自教導蔣素桓,畢竟蔣素桓不是他的弟子,這個有違門派規矩。讓宮玄陵教導他卻是可以,畢竟兩人只能算是切磋,互相學習罷了。
因此霍韞見他來了,直接三白眼一番,說道:“玄陵過來,帶他去藥房。”
宮玄陵在院子裏曬葯,一截袖子挽起來,十分閑適。隨意邦起的長發,令他看來像個村間野夫,而不是名門公子。
“素桓師弟,隨我來。”他微笑着帶蔣素桓進屋。
“好。”蔣素桓安靜跟在他身後面,二人一起來到藥房,邊聽宮玄陵說道:“這個是我的藥房,師傅的在隔壁,比這裏略微寬敞,藥材也多了不少。”
蔣素桓在葯櫃處掃了一番:“師兄這裏的藥材也幾乎齊全了。”
宮玄陵笑道:“你的功底出乎我的意料,可否冒昧問一句,師弟年歲幾何?”
蔣素桓笑道:“十八了,你要問我學醫幾年,應該是十二年吧。”
宮玄陵驚訝:“六歲學醫?”不過一想,世家子弟就是這樣,多半在啟蒙的時候就可以辨認藥材。
可是據他所知蔣素桓並不是世家出身。
蔣素桓含糊說一句道:“嗯,機緣巧合。”
宮玄陵不是那麼糾纏的人,聞言是笑笑點頭,將此事帶過去,說道:“我這裏有些醫書,算不上是獨門,你可隨意翻看。”與蔣素桓坐在下,又道:“你也知道師傅是擅長製藥,我能交給你的便只有製藥。”
蔣素桓點點頭:“我則是擅長用藥,師兄若是有興趣,我便寫一本用藥醫書送給你。”
宮玄陵微微訝異,不過隨即就笑了,睇着蔣素桓道:“也好。”
之所以這樣說,無非是因為想回饋對方。蔣素桓對宮玄陵的印象很好,加上他又是霍韞的弟子,將用藥的醫書給他,並無不妥之處。
隨後,蔣素桓一邊翻看醫書,遇到自己沒見過的方子,便向宮玄陵討教。宮玄陵為人耐心,體貼溫柔,講述得清楚細緻,並且還親自演示製藥過程,毫不私藏。
因此蔣素桓便會給他將一些臨床經驗,用藥經驗,二者相得益彰。
霍韞偶然過來看看,發現他們相談甚歡,談話的內容儘是醫學。兩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這些說話說出去,足以令很多前輩刮目相看。
令霍韞奇怪的是,平時他覺得自己的大弟子宮玄陵表現平平,因此才有不滿意的情緒發生。但是此刻聽他談吐,卻又覺得他驚為天人,學識廣博,在製藥上依舊爐火純青。
不懂,霍韞搖搖頭,翻着三白眼離開了。
不知不覺時近中午,宮玄陵停下談話,對蔣素桓說:“師弟且自己先看書,師兄去做飯。”
蔣素桓一挑眉頭,感到很驚奇:“師兄會做飯?”這裏是古代,宮玄陵是個古代男人!
“見笑了。”宮玄陵無奈道:“師傅不喜別人燒的飯,唯獨堅持要我下廚,也是沒法子。”
蔣素桓同情道:“我懂你,你去吧。”若是劉老堅持讓他做飯,蔣素桓想必也會答應呢,這就是老闆的威力。
在宮玄陵燒飯期間,蔣素桓和霍韞探討了片刻,二人爭論得不可開交,直到宮玄陵出現,霍韞找他幫助:“玄陵來說,是製藥關鍵,還是用藥關鍵?”
宮玄陵頭疼,這個問題需要爭論嗎?連忙說道:“飯菜好了,師傅和師弟快去洗手吃飯罷。”
身為世家公子,蔣素桓以為宮玄陵的手藝會很粗糙,可是第一口菜肴入口,他就被征服了,這是五星級大廚的手藝。
“師弟,嘗嘗這個。”宮玄陵用公筷,給蔣素桓夾菜。
“好,謝謝師兄。”蔣素桓略有尷尬,但是想到宮玄陵的為人,便不覺得奇怪。
霍韞說道:“玄陵有了師弟,眼裏頭就沒有師傅了?”
宮玄陵給他夾了兩筷子,連忙笑道:“師傅這話不當講,師弟第一次來家吃飯,怎麼能比呢?”
午後休息片刻,二人在院子裏翻弄簸箕上的藥材,偶然談談話,悠閑舒適。
蔣素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現代實驗室度日的日子,這種感覺是那麼熟悉,只是環境變了而已。他果然是習慣這樣的日子,感到全身細胞都活躍了,因此對夏家那個小院子,倒是沒有什麼想念。
這也怪不得他,人之常情,並不是說他就忘了哪裏。
下午時間還早,蔣素桓便提出告辭。他還是有點克制的,現在畢竟不是單身漢,身後還有一個家庭。早出晚歸這種事,要不得。
“素桓師弟,路上小心。”宮玄陵出來門口送他。
“師兄回去吧,明天我帶醫書給你。”蔣素桓掀開馬車窗帘,與他說道,然後笑笑道別。
家中夏俊輕不得勁地呆了大半天,眼看着就下午了,他待在書房裏顯得無精打采。
突然秀萍進來告訴他:“少爺,桓少爺回來了。”
夏俊輕眼睛一睜,不敢相信道:“你說什麼,桓兒回來了?”
秀萍點頭道:“是呢,剛剛進門呢。”
夏俊輕聞言高興,可是又不太高興:“他回來了,竟然不來尋我……”
說著話,外頭髮生動靜,夏俊輕起身跑了出去。
蔣素桓站在他對面,看樣子正在走來,突然見到夏俊輕,笑道:“耳朵真靈。”
“桓兒。”夏俊輕笑着上前來,激動地抱住他。
蔣素桓當著小丫鬟們的面上,親親夏俊輕的嘴角,令當事人和旁人都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