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銀翹天麻]再遇

41. [銀翹天麻]再遇

?耳後和頸部淋巴結明顯腫大,病毒性感染。

她手離開趙棣的脖子,觀看疹子的形態,面部也發了疹,乃是中心淡紅的斑丘疹,“低熱從何時開始的?”

薛妙妙專註地查體,不知不覺便離近了,趙棣只覺得她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放大的五官更顯得清秀絕倫,他灼灼的目光一凝,正好對上抬起頭來的那雙眼睛。

別過頭過,佯作無謂,“從入京開始,大約也有七八日了,”頓了頓,又補充道,“其實…脖子上的疹子已經出了幾日,但我不想讓旁人知道,恐影響參試,而且之前只有幾點小的,便沒在意。”

說話時,薛妙妙已經去了內室,悉悉索索一陣子,凈了手,便帶了雙羊皮手套和口罩出來。

依目前的癥狀來看,最大可能為風疹。

但若要當真確診最好是分離rna病毒,可條件不允許,只能是憑經驗排除。

風疹具有傳染性,保護措施得做得到位,否則若是太醫選拔其間出了疹,當真就麻煩了。

趙棣看着她奇異的行頭,口罩遮去大半張臉兒,一雙清純的眸子越發顯得分明,星光點點中,卻是含着堅定與鄭重。

正是她如此沉靜的目光,讓趙棣在那一刻決定要信任眼前的小大夫。

將他擺到對光的位置,“張開嘴,發出啊聲。”

趙棣似乎是為難了一下,薛妙妙眼神再次遞過去,他只好聽話地照做。

咽峽微微發紅,有肉眼可見的斑疹,扁桃體並未腫大,非是炎症。

扔掉東西,趙棣只覺得被他壓過的舌根處陣陣反上來嘔吐之意,薛妙妙淡定地看着他乾嘔了一陣。

紅着臉兒,“薛兄這診病的手法好生奇怪,以前從未見過…”

“家鄉的祖傳手法,你們中土神州自然沒見過。”她說的輕巧,語氣柔和,但令人信服不已,站到他身後,“解開上裳,把背部露出來。”

趙棣在她手中擺佈,雖然同樣身為男子,但仍有一絲顧慮。

薛妙妙的手指涼涼的,按在頸椎上,心一橫,趙棣抿着臉兒,終於將外衫除去。

大片的紅疹密集於軀幹上,又往兩側背部蔓延,融合成片。

看着委實嚇人。

只聞身後靜了一會,趙棣在房中已經看過,便沮喪道,“可是面貌醜陋,嚇着薛兄了?”

說著就要合衣,卻被她的手拽住,“稍等片刻。”

微涼的呼吸噴在背上,但仔細觀察之後,薛妙妙卻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檢查完畢,正是風疹。”

“風疹…為何疾?”趙棣面色擔憂,俊秀白皙的臉容帶着焦慮的神色。

“趙兄如今可信我?”

趙棣點點頭,系好衣衫,薛妙妙便微微一笑,“將穿過的舊衣服都扔掉,床單被褥也要換上新的。回房卧床休息三日,閉門莫出,疹子便會自然消退,但其間飲食要嚴格控制,只能喝清粥。”

帶着將信將疑的神態,趙棣又問了一遍,這才忐忑地回房,薛妙妙去鄰近的藥鋪抓了些銀翹散給他送去煎服。

三日內,玉硯齋的其他舉人都在好奇為何不見趙棣的身影,如他那般爭強好勝之人,竟是連昨日的押題會都沒有參加。

正攛掇人去他房裏探探消息時,一抬頭,從二樓雅梯上,只見兩道青色身影正落落而下。

仔細一瞧,正是多日不見的趙棣和一直住在客棧的薛妙妙。

談笑風生,一派悠然。

舉子之中,當屬王良恩和趙棣的學問最出眾,這會兒見競爭對手如此淡定,王良恩心中亦有計較,難不成他得到了試題的風聲?

但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起身上前搭話,然後又瞥了一眼身旁的薛妙妙,“這位小兄弟是何地上京的?”

薛妙妙還沒開口,趙棣已經先一步擋下來,俊秀的臉容上一派擔當,“薛兄並非舉試之人。”

然後在眾人探尋的目光中,兩人便離開了玉硯齋。

果然如薛妙妙所言,疹子日漸消退,第三日面部的已然完全褪去,不留疤痕。

經過此事,心高氣傲的趙棣,終於徹底信服,知道薛妙妙身懷精湛醫術,並非欺世盜名之輩。

出了淮安坊往北走,一路沿着永寧河畔,可見河面上春日泛舟,畫舫遊船,映在春柳依依之中,格外愜意舒然。

但如此享受,必定是勛貴富庶之家,尋常百姓哪裏用得起畫舫?

一旁的趙棣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便扯了她衣袖往前走去,“薛兄若喜歡遊船,他日必會滿足你的心愿。”

伸出大拇指對他比了個贊的手勢,“有鴻鵠之志。”

兩人言笑間,就入了光祿坊地界,按照官階位分,以北靠近皇城為貴,穿過一重重官員府邸,腳步終於在巷陌盡頭停住。

恢弘的府門佔了整條街巷,抬眼處,“定國侯府”鎏金牌匾赫然醒目,門前兩座石獅子足有一人多高。

“趙兄竟和定國侯府有親緣?”

停在一段距離之外,趙棣略顯忐忑地道,“我族中叔父就在定國侯府做掌事,乃是謝丞相的親信,咱們權且一試,若能得到丞相舉薦,以薛兄的醫學造詣,選入太醫院亦並非難事。”

話雖然這樣說,但實則兩人心裏皆是打鼓,但趙棣能幫自己走到這一步,那份情誼,薛妙妙已然很是感動。

同為異鄉人,結朋為伴,難得交心。

趙棣斂衣肅容地上門求見,雖然布衣平平,但骨子裏的氣度不卑不亢,並未被定國侯的權勢所嚇。

談吐禮貌,舉止得體。

能有這份從容,必不是泛泛之輩,薛妙妙對趙棣本就有些欣賞之意,看他為自己奔忙走動,更有感激。

但平心而論,若舉試中沒有重大失誤,此人日後前途必不可限量。

站在侯府門外的槐樹下,許久之後,見趙棣擰着眉從日光疏疏落落的陰影里走來。

從他的面色上,薛妙妙已經能猜得一二。

“叔父言明,定國侯近日常宿在宮中,正陪聖上準備春闈之後的行宮狩獵事宜,不在府中。”

預料之中,丞相爺又怎會如此輕易就接見他們這布衣百姓?

等級位分森嚴的社會,階層往往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無妨,左右太醫院選拔要在春闈之後,我再想想辦法。”她開解道。

趙棣彷彿比她難過,“叔父已經答應,若能見到丞相,必定將你舉薦於他,丞相有惜才之心,薛兄還是有機會的。”

原路返回,時不時有官家軒車轎子晃悠悠路過。

從趙棣口中,定國侯謝華蕤似乎很是正面的形象,彷彿和傅明昭曾經說的,不像一個人的作風。

身為蘭滄王的親信,傅明昭對於謝華蕤的評價可謂是極其不屑。

但在趙棣口中,當朝丞相卻是個仁義正值之輩。

其間孰是孰非,功過難斷,但身為親眼見證過陸蘅如何平定九州的威嚴和肅重,薛妙妙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玉硯齋的舉子皆是考文官,對於大將軍陸蘅,皆是諱莫如深,話裏有話。

沿着河畔的柳蔭,但見湖心中一搜畫舫轉了方向,漸漸向岸邊靠近。

起初兩人皆並未在意,卻不知此時有人在畫舫內,隔着簾幕,將在河岸邊悠然散步,並肩而立的兩個人盡收眼底。

多日不見,彷彿沒有絲毫改變,而且,那掛在唇畔的笑意,的確刺眼的緊,修韌的五指,不自主地握緊了手中酒樽。

趙棣先瞧見了從畫舫上下來的男子,一身錦衣瀟洒,徑直衝着這邊走來。

越近了便能看清他腰帶上祥雲蟲豸的銀線刺紋,趙棣不認得此人,卻認得這御賜的錦帶。

乃是四品武將的官紋!唯有立過戰功之臣,才能享此殊榮。

傅明昭不羈一笑,神采飛揚,“薛大夫幾日不見,一起到畫舫內敘敘舊可好?”

望進垂簾緊閉的船艙內,想到陸蘅很可能就在裏面,心中實則矛盾至極。

潛意識裏記掛着他的病情,但當真遇見,卻又遲疑。

輕輕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告誡自己:薛妙妙你要淡定,從戰略上藐視對手才行。

但一遇見和他有關的事情,就拿不定主意,就算是搶救病人也不會如此遲疑。

她搖搖頭,“午膳時辰到了,我還有事要回去。”

傅明昭再一句“可是回玉硯齋么?”

趙棣先護在身前,“薛兄既然言明不去,便不要強人所難。”

微風吹過,畫舫上飄搖的流蘇隨風擺盪,簾幕掀起一角,若隱若現地露出那一雙冷凜的鳳眸,春意便散在眼角眉梢之外。

傅明昭雖然說話客氣,但對趙棣已表現出了不滿之意。

薛妙妙打斷了他的話,“趙兄找回客棧溫書,我晚些再回去。”

趙棣倔強的望了他片刻,收住話,“那我在玉硯齋等你。”

一邁入舫內,便覺一股撲面而來的淡淡凝神香,裏面混合著藥草的氣味。

窗邊藤榻之上,男人斜倚而坐,目光淡淡掃過來。

薛妙妙抬頭,坐在對面,見他面容清華,卻仍然有病弱的蒼白之色不散。

“本王沒有再用硃砂。”

點點頭,“那便好。”

略顯沙啞的聲音道,“半途徹手不管,薛大夫便是如此對待你的病人么?”

陸蘅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容顏,忽而伸出手,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髮絲打在指尖兒,纏綿不散。

薛妙妙一動避開,他便捻了捻指尖,“沾了柳絮。”

雙頰因為他細小的一個動作而染了紅暈,“將軍有何事找草民?”

“本王閉門養病,才幾日未見,妙妙竟越發生疏了。”

如此情景,薛妙妙應付不來,只好默默一笑,將目光落到湖心遠處,不和他對視,“將軍府中人才濟濟,京中御醫定能為您解除病痛。”

“你在玉硯齋宿了九日,和客棧中霍州出身的本屆舉子趙棣走的很近。”

薛妙妙猛地一抬頭,“將軍在暗中調查我?”

陸蘅不置可否,緩緩邁過桌案,坐到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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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予我手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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