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柴胡連翹]暗情

33.[柴胡連翹]暗情

?霍家如此急着尋她過去,雖然小廝嘴上未說,但薛妙妙大概能猜到,應該和霍謙的病情有關。

是以,她臨走前就充分帶好了器械,緊急應對。

過了知州府門,一路引到霍謙的廂房內,一身藍色官服未褪的霍知州,目光掃過來,既焦急又帶着質問的語氣,“薛大夫替我兒治病,前些天分明就見好了,為何突然又高燒不退加重了病情?”

在河間府,霍知州也是一方父母官,此時嚴厲起來,自然對她這個市井草民沒什麼客氣顏色。

何況,私底下調查過,這薛妙是外鄉人,無根無憑,和蘭滄王並無任何親戚關係,並非想像中的大人物。

這會子蘭滄王不在城內,當日霍知州受他脅迫,現下還有一口悶氣發不出來,正好撒到薛妙妙頭上。

然而看到霍謙因高熱而有些昏迷的神智,薛妙妙自然是無心於他理論太多,先上前仔細探查體征。

“當時令公子是飽食后的穿孔症,術后極易併發瀰漫性腹膜炎,”薛妙妙探了探他的額頭,滾燙,大概在三十九攝氏度上下,“拿冷水毛巾來物理降溫。”

然後又寫了張消炎退燒的方子讓小廝去醫館抓藥。

這廂霍知州一臉嚴肅地站在一旁盯着,“薛大夫如若沒有足夠精湛的醫術,當日就不該貿然逞強,我便將話放在這裏,如我兒有任何差錯,薛大夫也休想離開府門一步。”

聞言,本還在床前的薛妙妙,緩緩直起身子,面色凝了下來,沉靜地問,“霍大人是一方父母官,沒想到竟會說出如此顛倒黑白的話來。當日令公子急病在前,醫治無效,才請薛某來治病,而且當時術前的所有情況,霍大人亦在告知書上畫押。”

這個清秀的小少年的話,顯然對霍知州沒什麼威懾力,“那又如何,治不好我兒,便是你醫術不精。”

薛妙妙眉目一冷,“救人是醫者的天職,但並非所有的疾病都能完全治癒,如若不然,為何每日都有人因病死去?既然霍知州話已至此,那麼就另請高明吧,如您有任何疑問,薛某不介意對簿公堂,那份告知書一式兩份,當初為保萬全,還有一份交給了蘭滄王。”

霍知州一愣,不料這看起來弱小的薛大夫說起話來竟然如此擲地有聲,而且,聽到蘭滄王三個字時,氣焰明顯弱了下來。

“你也休要動輒就搬出蘭滄王來,蘭滄王政務繁忙,哪裏會有閑功夫替你收拾殘局?”

薛妙妙搖搖頭,“霍知州當真是糊塗,我本是一心想救治令公子,是你們不分是非、咄咄逼人在先。”

“你…”霍知州橫眉怒目。

那小廝上前,“你這豎子竟敢在知州大人面前無理!”

薛妙妙掙脫開他的手,“泱泱禮儀之邦,身為河間府知州,如此作為,難道就是請人待客之道么!”

雖然嘴上一通大道理,實則薛妙妙此刻心跳的極快,她還很少有如此生氣的時候,從前和病人家屬談話,也都是十分溫和的態度,並沒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

但如今的情況,他們顛倒是非,不分青紅皂白的誣陷,她必定要據理力爭。

一想到病人還躺在床上病重,病人家屬卻開始無理取鬧,這樣延誤的只會是病人的病情!實在是得不償失!

僵持中,柴胡已經取來,小廝本來打算拿去煎藥,豈料霍知州卻道,“不用薛大夫的葯,去請城裏最好的大夫過來診病。”

方才查體時,薛妙妙已經發現了感染的端倪,不僅僅是食物殘留導致的腹膜炎,這其中更有人為因素,因為她放置的引流管被人動過!縫合口的位置也發生了偏移。

這廂話音剛落,便有輕飄飄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隨着廣袖寬袍從外步入房內。

眾人回頭,竟是淳安侯到訪。

霍知州自然要給他面子,相互見了禮。

淳安侯淡笑着道,“原來薛大夫也在,實在是巧,不知薛大夫此來為何?”

薛妙妙聽出來他話中有話,投來感激地一瞥,“知州公子術后併發症,不過知州大人不信任薛某。”

霍知州冷哼一聲,淳安侯步態悠然,“恕我直言,連崔大人都治不了的病症,只怕整個河間府更是無人敢治,不論霍大人與薛大夫有任何誤會,病情為大,諸位三思。”

淳安侯把話放着,分量自然重,而且經過方才的對峙,霍知州心中也有所權衡。

不一會兒,請大夫的小廝跑回來,醫館一聽是替霍公子治病,不是不在家就是身體不適,結果繞了一圈,無人敢來,無人敢冒這個風險。

最後霍知州只好拉下臉面,“淳安侯說的在理,如此,還請薛大夫繼續診治。”

可嘆人心不古,薛妙妙此刻的心情已經是涼了半截。

但霍知州一萬個不是,她也絕對做不到對病人坐視不理。

“敢問霍大人一句,那份告知書可還有效力?”她最後確認。

不情願地點點頭,算是應允。

淳安侯一派閑適地坐在椅子上,無形中作為鑒證。

快速準備好術前一切,薛妙妙一問之下,果然是霍謙嫌引流管礙事,便私下違背醫囑拔掉了,自行將縫合口粘住。

後來過了半日,便覺得腹痛難忍,發起高熱,縫合口也有越來越多的液體流出來。

這一下才心知病情嚴重,連忙去找自己來。

雖責怪他們護理不當,但目前要緊的是,先要拆線徹底灌洗,充分引流。

摒去閑雜人等,選來選去,便將淳安侯留下做助手。

尉遲恭笑的桃花春風似的溫潤儒雅,彷彿很願意效勞的態度。

兩人簡單地交流了片刻,便鋪好巾布,各自套上手術服。

看着稀奇古怪的行頭,尉遲恭淡淡道,“這手法我也是第一次見,看來要好生領教一下妙妙的醫術。”

沒奈何地望了他一眼,恍惚間,眼前男人的模樣忽然令她想到了陸蘅。

還有他滿面肅然地手術的樣子,而且從沒有一句非議和懷疑,始終無條件地配合,那種沉穩的氣質,令自己也能跟着安下心來。

尉遲恭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薛妙妙連忙收起心思,為何會想到他呢…

之後便是沉默,薛妙妙一絲不苟地拆除部分縫線,探查腹腔情況,着手清理。

尉遲恭饒有興緻地看着她動作,想她一介女子,卻有如此見識膽量,便越看越覺得不同一般,想當初鳳凰谷時,她一身綠色衣裳清純好看的不沾染一絲塵垢,是讓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心動的女子。

此時此刻,又能為病人開胸破腹,一把手術刀嚴肅而認真。

如何不令他刮目相看,素來只聽聞鳳凰谷醫脈岐黃之術冠絕天下,一見才知的確如此。

便又回想當初,若伽羅湖那一晚當真與她共赴巫山,也是甘願的。

正在專心手術的薛妙妙忽然接受到一旁投來的目光,轉頭便對上尉遲恭含着說不清道不明情愫的眼,不由地警告,“手術中,要心無旁騖。”

尉遲恭很配合地應下。

雖然過程中,他行動利落,但論起配合的默契程度上,總覺得不如陸蘅。

儘管陸蘅全程都是冰山臉,可就是每一處動作都能很好的領會,很好地反饋,順手的緊。

半個時辰之後,清理完畢,換了根口徑更粗的羊皮軟管,創口也沒有縫合死,而是需要每日換藥,再觀療效。

經歷過這一次教訓,司責護理的小廝也再不敢怠慢,薛妙妙為保萬一,直接向霍知州交待病情。

眼見兒子的燒漸漸退下來,霍知州才認可了薛妙妙的治療方案。

想到方才那通不愉快的談話,本想要再說些什麼,豈料薛妙妙已經整理好東西不發一言地出了房門。

此時無聲勝有聲,相較之下,更顯得霍家人不夠肚量。

尉遲恭幫她拿着東西,見她忙碌許久,額頭上已經沁出汗來,便掏出錦帕替她擦去。

正走到府門前,薛妙妙被他猛地觸碰,頗有些不習慣,便連忙自己拿着,不料這一拿,正好就按在尉遲恭的手上。

微微停頓的片刻,餘光瞥見打東巷口噠噠行來一縱馬隊。

為首之人端坐汗血寶馬之上,一身白衣映着天光,冷峻如霜,打馬從滿街的桃花樹下肅然而來。

薛妙妙連忙將他手推開,“謝謝。”

尉遲恭和身後跟來的霍知州等人也同時看見了浩浩蕩蕩的一對人馬,霍知州只覺得雙腿有點發虛。

陸蘅就這麼挺拔地在馬背上俯瞰,接到薛妙被叫走的消息時,他便立刻放下手中公務,從大營趕來。

好在她安然無恙,但霍知州對她不敬的事情,探子已經如實回報。

霍知州不會知道蘭滄王的眼線遍佈天下,沒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只覺得此時那道目光冷如冰刃,刀刀穿透過來。

而方才,淳安侯的手如此親昵地替她擦汗,兩人默契熟悉的態度,更是讓陸蘅覺得如此刺眼。

不顧眾人行禮拜見,陸蘅翻身下馬,將披風凜冽地一收,沉步朝着薛妙妙走來。

“既然診完病,薛大夫便隨本王回去吧。”

淳安侯不甘示弱地表態,看似雲淡風輕,“我還有事要和妙妙說。”

一聽妙妙二字,陸蘅的眼波更是沉了幾許,看向一旁。

薛妙妙此時只覺得進退兩難,索性就裝聾作啞,低着頭任他們你來我往,總之和自己沒關係就好…

“過去,等着本王。”微微將她往身後一拉,“淳安侯有何話,不妨直說。”

那邊傅明昭也翻身下馬,熟練地接過薛妙妙的行頭,“你可真是大膽,竟敢獨自來,他們若不是看在將軍的面上,必然不過輕易饒過你的。”

薛妙妙點點頭,有些無奈,“你說的對。”

眼見蘭滄王要人的態度堅決,淳安侯退讓一步卻不失風度,“府上簪花宴下月初舉行,特請王爺和薛大夫一同赴宴,不知可給薄面三分。”

陸蘅站在那裏,凜然如松,從氣勢上,已經艷壓全場。

想到淳安侯還未招安,門下客士才俊頗多,若能不動兵卒便收為朝廷所用,亦是大有益處。

正找不到突破口,這簪花宴不失為一個好時機。

點點頭,“本王若得空,定會赴宴。”

然後目光掃過身後的霍知州,冷言道,“稍後,本王會將一份大禮送到府上。”

說完,便帶着薛妙妙一路離開。

不久之後,霍知州看完送來的文件,頹然地癱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是一份貶斥的調任書,這知州的烏紗帽就這麼被摘掉了。

傅明昭原本是將薛妙妙放在馬背上,自己牽馬而行,奈何薛妙妙不會騎馬,歪歪斜斜地坐不住,便要求下地行走。

陸蘅策馬跟上,伸出手來。

薛妙妙不解其意,睜着眼看了看他。

陸蘅沉聲道,“過來,本王教你同騎。”

眼看才出了城門,官道上偶爾還有過客往來,但猶豫時,陸蘅卻不給她任何機會,就勢握住她的手臂一提,便按在了自己身前。

猛地被他胸膛從后貼住,薛妙妙渾身的肌肉都登時繃緊了,直着腰桿,一動不敢動。

順勢,陸蘅修長有力的雙手,將她的手擺好,一起握住韁繩。

薛妙妙渾身硬的像是塊木頭,儼然一副大敵當前的模樣,“將軍這是要帶薛某去哪…”

淡淡的荀草氣息從周身傳來,陸蘅微微俯身,下巴擦過她的發頂,“握穩了。”

話音才落,便覺得胯、下馬兒猛地狂奔起來,風馳電掣,由於慣性薛妙妙整個人都向後傾去,正好落入他的懷抱中去。

此時,夾雜着凜冽的風聲呼嘯,她聽到陸蘅俯在耳邊輕輕喚了一聲,“妙妙。”

她猛地回頭,卻看見陸蘅不苟言笑的冷臉,眉眼一垂,“以後除了本王,不許任何人再這樣喚你。”

薛妙妙滿頭黑線,襯着狂奔的疾馳,鼓足勇氣再次聲明,“將軍,薛某真的沒有斷袖之癖。”

陸蘅猛地一夾馬肚,“本王亦沒有。”

嗯…嗯?

感情線神經粗大的薛妙妙,覺得十分摸不着頭腦。

蘭滄王說他不喜歡男人,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經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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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予我手術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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