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歐羅巴異聞記（四）
盧瑟的臉色鐵青,他聽完趙航的翻譯,站了起來。
他慢慢地走到伯納德夫人的跟前,並不像一開始那樣不敢去看,而是認真地觀察起伯納德夫人身上的貞操褲。
貞操褲做的很緊，幾乎緊貼着皮膚,歐洲的冶鍊技術十分糟糕，這東西的鐵質是相當差的，恐怕用他的寶劍輕輕一斬,就能斬斷————如果這東西不是穿在伯納德夫人的身上的話。
緊貼在伯納德夫人身上的鐵製品,或許並不算結實,可它卻貼着伯納德夫人已經千瘡百孔的肌膚,盧瑟根本不敢用寶劍去切——沒有速度,這東西怎麼可能斬斷？
他看了半天，轉頭看趙航：“大哥，這東西不能用寶劍斬斷啊！”
趙航皺着眉頭看了半天，也點點頭，然後他輕聲說：“寶劍當然不行——”
盧瑟問：“那鎖匠？”
趙航搖搖頭：“沒必要，這東西都成了一團廢鐵了，鎖匠沒用的。把胡師傅請來，我要定做個東西！”
他說完，蹲下來輕聲對伯納德夫人說：“我有辦法弄開您身上這個東西，不過需要一兩天時間。您可以在我們這裏住下么？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請大夫先給你治一下傷，起碼，消消毒，不讓您的傷口惡化下去。”
伯納德夫人眼裏迸發出神采來，緊接着又有些恐懼：“可是，我女兒在家裏……我不知道馬丹男爵會不會派人把她搶走！要知道，連埃莉諾女公爵，都差點被覬覦她豐厚財產的貴族搶走做妻子。”
趙航咬牙切齒地罵道：“這個該死的沒王法的世界！”他嘴上罵著，卻還是讓人拿了紙筆過來，請伯納德夫人給女兒寫了一封信，然後把情況跟他雇來的一個翻譯說了，讓那傢伙帶着衛兵去把伯納德小姐接過來。趙航並不擔心這個法國人會搗亂，這個生活在巴黎的外省人是大部分法國人眼中的異教徒，平日裏得到的待遇向來是比驢子強不了多少的，而趙航給他的薪水足夠他跟他的妻子在三四年裏衣食無憂，這種情況下，他瘋了才會跟趙航過不去。
伯納德小姐很快被接了過來，這是一位嬌小玲瓏的姑娘，她的臉色蒼白，瘦弱的可怕。她那似乎會被一陣風吹倒的身體讓趙航十分擔心。而問起伯納德夫人她的女兒如此瘦弱的原因，更讓眾人無比震驚：伯納德小姐過去的身體是很不錯的，但是，在三年前，她得了一次傷風，在糖漿，童子尿等許多東西都沒能讓她停止咳嗽的情況下，醫生給她放了血。也算她運氣好，居然在病着又被放血的情況下活了下來，可是她的臉色卻從此再也沒有紅潤過。
即使是盧瑟這樣子在戰場上征殺了多年的武將，也不得不為這個國度的野蠻瘋狂而震驚，他不由得跟趙航感嘆，到底還有多少可怕的事情等着他們發現？
儘管鐵匠胡師傅剛才才拍着胸口像他保證明天就能把他需要的改良大鉗子弄出來，可是趙航此刻的心情一點都沒法放鬆下來，記憶力浪漫美麗的法蘭西跟眼前骯髒野蠻的法蘭西攪和在一起，讓他的腦子一片混亂。他慢慢地走回到自己的帳篷，一頭扎進被子裏，簡直不想再起來。
趙航倒下沒一會兒，嚴霜便走了進來：“大哥，怎麼了？你這是想大郎跟二娘了么？”
趙航悶悶地說：“不是。”
嚴霜嘆了口氣，在趙航身邊坐了下來：“那麼，你是在因為伯納德夫人的事兒不舒服？”
趙航沒有爬起來，頭扎在褥子上繼續悶悶地說：“不全是。”
嚴霜輕聲問：“那就是因為法國的官員打交道很煩？被他們熏的受不了了？”
趙航沒有作聲。
嚴霜沉默了一會兒，手撫向了趙航的後背：“是因為，全部這所有吧！因為所有所有這些你在法蘭西見到的事兒。”
趙航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可是卻控制不住：“是的，因為這一切……我滿懷期待而來，可我見到的，卻是這些東西。”他坐了起來，看着嚴霜：“霜兒，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那完全不是一回事兒，卻還非要跑過來自尋煩惱。”
嚴霜歪着頭想了一會兒，回答道：“可是，這本來就是一回事兒啊！”
趙航愣住了，而嚴霜則緩緩地接著說了下來：“無論現在的法蘭西有多糟，可它都會變成未來的那個樣子，美麗，文明，富饒，浪漫……變成你最熟悉的那個國家。”
“它現在有多糟，以後就會有多好——雖然大郎你可能沒辦法再一次看到那一天了。可那又怎麼樣呢？那是會出現的，會存在的啊！”
趙航猛地翻坐了起來，抓住了嚴霜的雙手：“霜兒——”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此時此刻似乎所有的語言都失去了意義，他把嚴霜摟進了懷裏：“親愛的，等我們回了大宋，就不按照日子來了，咱們再生個女兒好不好？”
嚴霜的臉頓時紅了：“青天白日的，不說個正經話！”
趙航摟着嚴霜，輕聲說：“我沒有不正經，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幸運，能夠遇到你，真的。這世界上最好的事兒，就是在這麼大的一個世界裏，恰恰遇到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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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一大早，胡師傅便跑來敲趙航的門了。一個造型奇怪一點的大鉗子，其改造難度其實並不大，起碼，對於曾經專修兵器，現在是趙航的專職機械改造師之一的胡師傅來說沒什麼難度，因為趙航着急用，他也顧不得什麼美觀，連夜弄出了一把把柄長達二尺的超級大鉗子，胡師傅拍着胸脯保證：“這個長度的槓桿作用，配上趙大哥您這樣的一把子力氣，咬合力足以夾斷一寸厚的生鐵！”
趙航看着胡師傅通紅的眼睛，十分的感動，為了保證硬度，胡師傅在這鉗子的頭部用的是強度極高的好鐵，雖然有徒弟幫忙，可這工作量也絕對是相當驚人的，而他居然只用了一個晚上就造出來了！
“辛苦你了，胡師傅！”趙航由衷地感謝道。
胡師傅擺擺手：“這有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唉，這些法蘭西人，真不把婦人當人看！”趙航並沒有跟胡師傅隱瞞自己要造這麼個大鉗子幹嘛，畢竟這是要用在人身上的，伯納德夫人身上的鐵內褲卡的很緊，鉗子如果造的不夠精細，很可能會在操作過程中對伯納德夫人造成二次傷害，所以在徵得了伯納德夫人的同意之後，趙航讓胡師傅親眼看了一下那個該死的鐵內褲，然後胡師傅又跟他一起細細地修改了好一會兒設計稿，這才回到自己的操作間開工。
這個巨大的鉗子出現在伯納德夫人面前的時候，她的臉色變得十分的蒼白，但她鼓足了勇氣，點頭說：“那麼，就開始吧！”她身上的惡臭減輕了不少，前一天晚上，趙航讓隨軍醫生過來對她的傷口進行了簡單的處理，早已經不知道在多少人面前露了屁股的伯納德夫人對j□j身體的態度已經從一開始的無地自容到了後來的一臉無謂，趙航覺得她的狀態用中國的一個俗語形容十分合適，那就是“破罐子破摔”。當然，這位夫人並不是喪失了起碼的羞恥感，而是在女兒的人生面前，一切自尊都可以讓路！
伯納德夫人或許無知而軟弱，但她確實是一位真正的好母親。
趙航舉起鉗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鐵內褲的邊緣，為了防止伯納德夫人因為緊張而亂動傷害到自己，趙航把她捆在了椅子上，鉗子的頭並不尖利，胡師傅特地把鉗子頭部靠外的地方做成了光滑的圓頭，以免扎到伯納德夫人的皮膚，即便如此，當幾處鐵栓被夾斷，鐵製品被一點點移開的時候，伯納德夫人還是無法抑制地嘶叫了起來——這東西戴的太久，摘掉的時候無法避免的沾掉了她的皮肉。
當那個禁錮了伯納德夫人已經將近三年的東西被徹底摘下來之後，伯納德夫人終於徹底暈了過去，*上的疼痛與心情上的放鬆同時襲來，這個已經被痛苦折磨了上千個日夜的女人終於撐不住倒下了。
伯納德夫人母女兩個在趙航的營地里住了下來，伯納德夫人的身體實在太虛弱，趙航不認為她在這樣的傷勢下回家，能夠得到妥善的治療：在這個醫生們相信童子尿與放血可以治病的可怕國度。
伯納德夫人的情況確實不樂觀，她的傷處潰爛多時，治療過程中挖下的腐肉幾乎深可見骨，在沒有得到任何有效治療的情況下，她能堅持到現在本身就是奇迹了！即使是現在，沒有抗生素的情況下，她是不是能抗得過這一輪發燒還是未知之數。
伯納德夫人確實發燒了，不得不承認這時代歐洲人免疫力的強大，這樣的傷勢居然能扛這麼久，不過想想也不奇怪，長年累月不洗澡，生活在猶如垃圾站的環境裏情況下很大一部分女人還能一個接一個的生孩子而沒有被感染死亡絕對是奇迹！可見人的潛力都是被逼出來的。
不過，即使是免疫力強大的伯納德夫人，這一次的情況也相當糟糕了，幾位擅長外科的醫生輪班守在她身邊，對她的病況全都表示十分不樂觀。
伯納德小姐也在接受治療，她貧血，營養不良，因為常年不洗澡而滿身虱子跳蚤，嚴霜的女使們給她換了整整五桶水才把她洗乾淨，這個姑娘的表現很柔順，並不像其他天主教徒那樣排斥洗澡，她沉默着任憑女使們往她身上擦着澡豆，然後沉默地喝下醫生們給她開的各種補血藥劑，儘管這些東西的氣味十分古怪。她似乎完全不像別的法國人那樣害怕異教徒用什麼巫術來害她。
她收拾乾淨了自己，然後便跑去靜靜地陪在正發著高燒的母親身邊。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個虔誠的教徒，但她總有一個疑問，自己真的生來就有罪么？她不曾做過任何壞事，所謂的帶着罪孽降生——可誰又知道生前的事情？相比之下，那些私下裏倒賣少年少女的教會與貴族不更是罪孽滿滿么？伯納德小姐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危險的，一旦透露出一點點，不管是被弔死還是被燒死都沒什麼稀罕的：在這個瘋狂的過度里，哪怕一個人不小心摔斷了腿，都是可以招來女巫獵手替他找一找是不是周圍有女巫詛咒他，然後便會有一個無辜的女人被抓起來，選擇是承認自己是女巫后直接被燒死還是嚴刑拷打后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女巫然後再被燒死。她的父親是個低等的騎士，她不想被燒死，所以她不敢表露出任何有異與其他小姐的想法，只能把這些摸摸地埋在心裏。
洗澡什麼的，如果像那些外國人說的那樣真的能幫助她更好的恢復身體，不把病痛傳染給媽媽，那麼洗一下有什麼關係呢？她已經看到了自己最壞的結局，還有什麼比嫁個那個一百公斤的變態胖子更可怕？所以她現在真的無所畏懼。
伯納德小姐靜靜地坐在母親的床邊，按照醫生的指示，不停地把新的溫度合適的手巾敷在母親的額頭上。醫生說伯納德夫人只有出汗了才可能真正降溫，才有可能脫離危險，而這樣子不停換毛巾也只是緩解高溫，以防她把自己燒壞。確實，不管伯納德小姐怎麼頻繁的換毛巾，她母親身上的溫度也並沒有因此降下來，但伯納德小姐並沒有因此停下自己的行為，她看着母親，她想，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或許母親現在已經要把自己燒熟了吧？也許，對伯納德夫人來說，就這樣死去也比拖着幾乎殘廢的腿毫無尊嚴地或者更幸福——即使她的雙腿完好的時候，也沒有得到更多的尊嚴。生命對於她來說充滿了愁苦，她或許只是在為自己的女兒堅持……
如果不是為了我，如果不是為了我，她是不是更願意選擇安靜地死去而不是痛苦的活着，我為什麼一定要這麼自私，讓母親承受這樣的痛苦——有那麼一刻，伯納德小姐確實產生了這種可怕的想法，然後她狠狠地搖了搖頭，把這種想法甩出腦外。
不，她是個自私的女孩子，她需要她的媽媽，她不想孤獨寂寞地一個人活着，如果那樣的話，如果那樣的話，她寧可背叛自己的信陽，結束自己的生命，同母親一起死去，那至少是安寧的，而不是要每一天都活在恐懼中，然後在某一天被那個肥胖的男人用拳頭鞭子木棍之類的東西毆打致死，或者在床上被活活壓死，在傷寒的時候沒有醫生治療而在絕望中死去——就像前面的幾位馬丹夫人一樣。
可是母親這樣勇敢地走到街上，攔下了一群異教徒，祈求他們的幫助，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好好活着么？她怎能讓母親失望？所以她要活着，好好的或者。所以母親，也請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們一起好好地活着，比過去更好地活着。
伯納德小姐跪在了床前，伸出她細瘦蒼白的雙手，抓住了伯納德夫人的一隻手：請您，一定要活下來，哪怕讓我把靈魂賣給魔鬼，我也心甘情願。
然後，她聽到了天籟一般的聲音：
“哦，我的小艾媽，你為什麼在哭呢……”
伯納德小姐猛地抬起頭，正看見她的母親那慈愛的目光，她的臉色不像剛才那麼紅，頭上也有了一層汗珠。伯納德小姐愣了一下，母親，出汗了？她想起醫生說的只要能出汗就好還有救的說法，先是呆了一呆，然後抱住伯納德夫人放聲大哭。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向大家鄭重推薦一部劇集，《HorribleHistories》，也就是《糟糕歷史》。前天我發了《歐洲異聞記》的第一章之後，讀者“我神馬也不知道”向我推薦的這個劇集，多謝，這個太棒了！本系列是由CBBC出品的據說一開始是面向兒童的科普節目，由英國國寶級演員StephenFry主持。該節目用喜劇的視角向觀眾們展示歷史上最囧的一面，涉及古希臘、古羅馬、阿茲台克、印加、世界大戰以及英國歷史上各王朝等————好吧，與其說是喜劇形式，我倒覺得是吐槽形式…………話說能把歷史科普節目辦的如此老少咸宜妙趣橫生，大腐國的幽默感真不是蓋的！
不要懷疑一個歷史節目怎麼會有趣，大腐國的嚴謹與幽默（這倆詞怎麼湊一起的）實在是無以倫比，比如下面的傳送門，是劇集裏關於喬治時期女性的妝容的科（吐）普（槽），大家可以試着觀賞一下，才兩分鐘，很有趣————你們真的會對那個時代女人們往臉上刷鉛粉，眉毛上貼老鼠毛，頭上訂水果耳朵上綴着胡蘿蔔的時髦妝容沒興趣么？請一定要看到最後，那最後一刻的嫣然一笑簡直是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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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歷史》之喬治世紀的化妝
好了你們現在看完了，真的不想跟我吐槽一下么……
我自己也還沒看幾集呢，畢竟才經過一個可怕的，快要忙死的周末，我抽出時間大概看了幾集便迫不及待地給大家推薦了，剛才那集或許不算最有趣的，不過給女孩子們很合適^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