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4
晚上,大劇院座無虛席,“長恨歌”是近兩年來最大的一出芭蕾舞劇,宣傳十分到位。無論是舞台佈置還是服裝的華麗程度都是世界一流的。
這一次的服裝設計,請的是剛拿了國際電影節最佳服裝設計獎的設計師來擔綱,不得不說,投資商很捨得給錢,在不太景氣的金融環境下,實屬難能可貴,這當然是多虧了裴先生。
大約是看見裴階坐在台下,雅寶儘管緊張,但更多的是想跳出最好的狀態,以取悅自己喜歡的人,希望他能為自己驕傲。
總的說來,雅寶自認為發揮得很不錯,結束后,白團長和馮鈺茹,還有那個丹麥的舞劇顧問都過來恭喜她,一切只等着看明日那些劇評人的評論了。
雅寶晚上激動得睡不着,不過沒有再去裴階住的酒店,因為太后勒令她回加蘭道休息,以做好充分備戰。
雅寶晚上跟裴階煲電話粥道:“怎麼辦,我好緊張,萬一,明天他們說不好怎麼辦?”
“那準是他們瞎了眼了。”裴階安慰雅寶道:“你跳得非常好,無論少女時期楊玉環的天真,盛寵時期的富貴傲人,還是馬嵬坡被逼上吊的愁緒都把握得很好,雅寶。”
尤其是生離死別的那一段,雅寶的情緒掌控得非常好,對君王的情感和愁怨之間的矛盾,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
雅寶聽裴階這樣一說,也稍微安心了些。
“看了你的舞,我大概能理解為何玄宗寧願冒着搶兒媳婦的醜名也要納楊玉環入宮了。”裴階是不吝給雅寶讚美的。
“謝謝你,裴階。”雅寶捂着胸、口低聲說道。
“好了,快睡吧。”裴階道。
“睡不着,你給我唱首搖籃曲吧。”雅寶得寸進尺地道。
“唐雅寶。”裴階頗具威脅力地喊了一聲雅寶的名字。
“求你了,睡不着,要是明天頂個黑眼圈怎麼辦啊?”雅寶嘟嘴道。
裴階隔着電話也能想像雅寶的表情,他真希望能把她拖過來欺負一頓。
到最後,裴先生還是拗不過唐小姐,壓低嗓子唱了一首搖籃曲,“小寶貝快快睡,夢中會有我相隨,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渾厚如滴油的男低音唱起搖籃曲來,別有催人入睡的奇效。
第二天的報紙上用大幅版面報道了“長恨歌”的盛況,更形容為“萬人空巷”。一向毒舌的劇評人居然一面倒地盛讚該劇,雅寶作為領舞,也被譽為“落入凡間的舞蹈精靈”。
雅寶只覺得人生大概再沒有比現在更高興的日子了,就連第二天要向美寶和太后坦白她和裴階的事情,雅寶也覺得滿滿都是勇氣了。
下午裴階從劇團接了雅寶回加蘭道,“叔叔和阿姨今天在嗎?”
雅寶點了點頭,“在的。可是我想先給美寶說,你覺得好不好?”
裴階轉頭看了看雅寶,“行。”天下少有拗得過子女的父母,雅寶之所以一直不肯挑明他們的關係,就是避諱美寶。
車停在加蘭道唐宅門口時,雅寶阻止了裴階下車拿禮物的動作,“你在車裏等我一會兒好不好,這幾天美寶不知道在忙什麼,我一直沒見到她。下午我給她打了電話,她答應在家裏等我,我先去跟她說,我們再進去好不好?”
雅寶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裴階,讓他不得不嘆息一聲。
“唐雅寶,你就仗着我喜歡你。”裴階捏了捏雅寶的臉蛋。
“謝謝你,你會是世上最好的老公。”雅寶在裴階的臉上“吧唧”親了一口,這才解了安全帶下車。
“王姐,美寶回來了嗎,我爸媽在哪裏?”雅寶進門沒看見人。
“美寶在樓上,先生和夫人在溫室。”王姐道。
雅寶叮叮咚咚地跑上樓,一鼓作氣地敲了美寶的門。
但是開門后,美寶紅腫的眼睛卻彷彿堵住了雅寶的嘴。
“怎麼了,美寶?”雅寶拉住美寶的手問。
“我和亞瑟簽字離婚了。”美寶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多虧婚前協議簽得嚴密,協議離婚還算簡單。”
“怎麼這樣突然?”雅寶有些吃驚,但又不太意外,畢竟美寶和亞瑟已經僵持很久了,“不能挽回了嗎?”
美寶自嘲一笑,“怎麼挽回?我心裏那個人始終還是裴階……”
再後面的話,雅寶已經聽不清楚,她腦子裏炸開了花,良久后才喃喃地道:“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他了嗎?”
“我也以為我放得下。”美寶回握住雅寶的手道:“你說我是不是太傻太蠢,事到如今,居然還在惦記他,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雅寶?”
美寶哭了起來,“真沒想到,我這樣的人,居然會陷在單相思里爬不出來,我真是沒用。”美寶開始揪自己的頭髮。
雅寶也只能跟着她哭,為美寶哭,也為自己哭,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可是答應裴階的事情,大概做不到了。
“別哭,別哭,美寶,你哭得我心都碎了。”雅寶自己說著美寶,她的眼淚其實比美寶掉得還凶,兩姐妹抱着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直到裴階的電話打到雅寶的手機上,她才回過神來。
雅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裴階的車的。
裴階看見雅寶的神情,心裏就瞭然了,“還是開不了口是嗎?”
“對不起,可是美寶她剛和亞瑟離婚,我,我實在開不了口。”雅寶忍不住落淚。
“唐美寶離婚,特么的關我什麼事?”一向自製的裴階忍不住爆了粗口,“難道只要她一天不結婚,你就要一直隱瞞我們的關係?”
雅寶看着裴階,只能落淚,卻說不出話來,她不願意告訴裴階,美寶心裏還是喜歡他,她不想裴階因此而看輕美寶,怨恨美寶。
“你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這段關係,唐雅寶。”裴階的聲音低了下來,充滿了疲倦,“我也累了,不想再聽你一次又一次的借口。”
“裴階。”雅寶伸手去握裴階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她想挽留,她有無數的話,都只化成了一句,“我不想分手,我不想分手……”
“那你現在就進去告訴他們,我們的關係。”裴階看着雅寶的眼睛。
“不要逼我,好不好,求求你。”雅寶哭得抽噎起來。
“如果一段關係讓兩個人都覺得疲憊和痛苦,就再也沒有繼續的必要了。”裴階將雅寶蓋在他手背上的手拿開。
“下去!”
雅寶愣愣地看着裴階。
“下去!”裴階的聲音冰冷而憤怒。
“裴階,我……”雅寶有些嚇到了。
“我們就這樣了,唐雅寶。今後即使唐美寶想通了,你敢開口了,也不要再回來找我。我們就這樣吧。”裴階下車繞到雅寶的一側,替她打開車門。
雅寶依然不動。
“下來,不要讓我拖你下來,那就太難看了。”裴階的語氣和態度都在說明他的認真。
雅寶不得不走下車。
裴階上車后,猛地一腳油門,便開出了老遠。
雅寶一直站在原地,就那樣望着裴階駛離的道路,她看不到的是,在二樓側面的窗戶邊,也有一個人在望着裴階的車離開的方向,手裏拿着酒杯,啜了一口酒,也不知道在品嘗誰的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