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上泉秀綱

離開了細川家的營寨，張洛越奔速度越快，抱着懷裏的一大一小兩個倭女，轉眼間便跑出了十數里。邊跑心中邊是驚喜。他剛才雖然沒有回頭，卻也已將真氣運至後背，就算那一箭真的射至，在突破真氣之後也絕射不進他特異的皮膚肌肉。但沒想到的是，在自己發盡全力的奔跑之下，那支箭竟然沒能追到自己。

雖說看那支箭的速度也絕對不會是什麼強弓射出來的，但能跑贏離弦之箭，張洛心中仍是歡喜無已，知道自己的速度較之以前又大有增加。

“看來海中一月，長進的倒不止是真氣，連身體亦強健不少。娘的，照這樣下去，老子不如再回海里呆上個半年，等到時回宮的時候，不知道能不能跑贏老公公！”張洛一邊飛奔，一邊心中亂想。

老公公的輕功張洛是親眼看見的，能在太液池上踏水而行。這等輕功，可謂是驚世駭俗，完全是身法的運用，配合獨門的心法。而張洛今日能奔贏怒箭，用的卻是腿部的力量，一蹬之下，人便向前數丈有餘，速度雖快，但和老公公的輕功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概念。

以張洛如今的速度體力，若是在平原之地，長距離的奔襲幾乎無人可比。但短距離內的騰挪躲閃，當世卻是無出老公公右者。想起老公公鬼魅般的身影，饒是現在張洛已對自己的速度極有信心，仍是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奔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張洛自覺細川家的人不可能追到這裏，這才停了下來。此時天色剛有些蒙蒙亮光，東方的天際泛起蒙蒙紅意，朝陽正在努力掙脫出來。

粉紅的東瀛女童凍的鼻涕直流，被同樣全身哆嗦的細川薰摟在懷裏，相互取暖。張洛見她們模樣可憐，便想先生一堆柴火取暖。左右看看，只見前方不遠處有座小山，上面似乎有不少枯黃的樹木。張洛精神一振，對細川薰道：“你兩個暫且在這兒坐會，我去拾些柴火來。”

細川薰勉強支撐的站起身來，道：“不，我和靜姬跟你一起去。”張洛知她剛和父親翻臉，孤身無援，心中驚恐，生怕自己拋開她母女。他雖覺細川熏實屬多慮，但見她可憐模樣，也不勉強，點了點頭，便向那小山走去。

剛剛走到山坡下，張洛忽有所覺，雙眼看向山頂。只見上面正有一道黑煙裊裊升起，顯然，上面已有了先到的客人。

張洛雖本來只是打算撿些柴木生火，但此時既已發現山頂有人，自然不可能就此置之不理。快步走上小山山頂，卻見山頂一塊空地上，一個武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跪坐在火堆旁。

中年男子大約四旬左右，骨架粗大，面容古樸。聽到張洛三人上來的動靜，頭也沒抬一下，只是專註的看着火堆。直到張洛的視線盯在他身上，他才抬起頭來，看了張洛一眼。

兩人眼光相對，張洛只覺自己眼睛幾乎被刺傷了一般，這個明顯是東瀛人的中年武士眼神竟然猶若刀劍一般刺目。

張洛心中一凜，右手幾乎是本能的按在了腰間的寸正刀柄上。他還從沒見過這般鋒芒畢露之人，整個人便如一柄出鞘的武士刀，只是目視，便能傷人。

那個中年武士看了張洛一眼后，本欲移開，但隨即似發現了什麼似的，馬上又把視線轉移了回來。張洛旁邊的細川薰在東瀛也算是個少見的美人，但這個中年武士卻是壓根沒留意她一眼。

細川薰惶急道：“怎麼啦？”兩人之間的氣勢已然一觸即發，張洛無暇解釋，喝道：“退後。”抓住她的腰帶，用了個巧勁一把將她向後扔了出去。

幾乎張洛動手同時，對面那個中年武士大喝一聲，忽然快速連踏數步，整個人宛如瞬間移動般跨過八丈距離，到張洛身前不到五尺處，猛然當面一刀劈下。

張洛壓根沒想到此人的速度竟能快至如此程度，幾乎一眨眼，便已到了面前。而且這迎面一刀刀氣之烈，之強，生平未見，刀鋒未至，便幾乎刺破皮膚，寒徹入骨的刀氣便已深侵張洛眉間。若非龍象般若第九重護身真氣渾厚無比，只這刀氣便已將張洛擊殺當場。

見如此刀勢，張洛不敢用血肉之軀硬接，當下猛的腳下一蹬，整個人如只大猿般竄后三丈，避開了這一刀。

划空的刀氣落在地上，“蓬”的激起一片老大塵土，劃出條至少寬寸許，長數丈的溝壑來。

那中年武士一刀落空，毫不停留，腳下又是快速連踏數步，他的步伐極為奇異，看似不快，實際上可稱神速，幾乎在張洛剛剛落地的同時，又欺到張洛身前五尺處，刀舉過頭，由上到下又是一刀。

剛剛落地，便又感刀風及面，張洛頓時心知拼身法自己絕對贏不了對面之敵，當下握住插在腰帶中的村正刀柄，猛的一下崩斷腰帶，連刀帶鞘迎了上去。

“鐺”

刀鞘碎裂，村正刀和中年武士的武士刀狠狠的撞擊在一起。於此同時，張洛身子右仰，左手卻在瞬間五指一屈而彈，破空聲起，驚神指力已激射而出。

中年武士幾乎同時撤下一手，左手在腰間拔出小太刀，於方寸間連刺帶轉，“噹噹噹噹當”，五聲脆響，竟在尺寸之間硬生生襠下張洛的驚神指力。

隨即那把小太刀刀鋒一轉，向張洛右腋猛的一刀刺來。

張洛左手骨節聲響起，五指如線牽引彈動，於指掌間轉圜間連着向那小太刀彈去，同時大吼一聲，村正刀揚起三寸，再猛砸了下去。

中年武士毫不遲疑的扔掉手中的小太刀，左手猛的一擊自己右臂，雙手執刀，同時側向閃身。

彼此刀具發出茲的摩擦聲，爆出點點火花，兩人猛的分開，相距五丈，靜靜對視。

整個交手過程，可稱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被張洛用巧勁拋飛的細川薰和她的女兒靜姬，直到此時，才剛剛落地。可見兩人這幾刀時間之短，轉圜速度之快。

張洛站在那裏，背心卻已被冷汗濕透。剛才那兩刀數式實在兇險至極。眼前這個中年武士的步伐神妙至極，十丈之內，幾乎是自己所見過的最快身法。生平所見，怕只有老公公能在十丈內和他比拼速度。

張洛長於拳法而短於兵器，但在他的追擊下，竟然連招式都拉不出來，只能以刀擋刀，以短擊長。可見這中年武士的身法速度是何等恐怖。

那中年武士忽然收刀入鞘，然後微踏半步如弓馬步，身子微側，一手持於腰，一手按於刀鞘。不知為何，張洛見他這個姿勢，只覺毛骨悚然，只覺這中年武士此時手中雖然無刀，但給他的感覺，卻是比有刀還危險十倍。

知道眼前之人乃是罕見的強敵，張洛不敢讓他先動手，隨手把手中村正刀往旁邊地上一插，忽然跨出步子，且步伐連變，連踏幾步，步子越踏越快，身子左右搖擺，化出七八道殘影，如群嘶狂的野馬般向對面撲去。數步之間，轟轟悶聲，似乎整個山崗都震動搖晃起來。

見此招威勢，中年武士臉上露出凝重之色，忽然身子猛的向前一弓，按在刀鞘上的手一拍，陡然於他右手上，爆出一道白光，中年武士狂吼一聲，那道白光瞬間化作一道閃電，划空擊來。

就在此時，張洛已是踏完八步，全身精氣神均達至頂峰，群馬化龍，整個人便如無堅不摧的巨龍般勃然踏來。

“轟！”

兩股衝天的勁力相撞，整個場中爆出一團衝起達三四丈高的灰土，籠罩方圓十數丈內。

灰塵籠罩中，張洛只覺對面刀鋒勁力重疊而來，竟然瞬間抵消了自己九成的力量，隨即兩人錯身而過時，那雪亮的刀光一轉，閃電般從自己的額頭處一抹而過，只是奇異沒有傷破自己的半絲皮膚。

張洛心中一動，亦猛然收回擊向那中年武士後腦的拳頭，同時也是擦其髮根而過。

兩道人影瞬間自東西衝出，然後，同時轉身。

那個相貌古樸的中年武士看着張洛，張洛也看着他，兩人相視一會，忽然，卻在一旁細川薰的驚奇的目光中，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落地，那個中年武士忽然用倭話說了一句。張洛聽不懂，看向幾十丈外的細川薰，細川薰叫道：“他說他是長野家的上泉秀綱，問你的名字。”

張洛燦然一笑，道：“你幫我告訴他，我叫張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