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情人,再會

第四章 小情人,再會

夜恆曖昧一笑,手中勒緊韁繩,看了看遠處守衛森嚴的城門,出了這座城門,就是毗鄰姜國的烏城。

“樓蘭王這婚禮,怕是舉行不了了,本王小小一個燕王,未避免也被留在樓蘭,倒不如消停回老窩安全。”

秦玉知道夜恆的打算,與喬楚顧容分開而行,就是因為有人盯着她。而想要以最快的方式回到晉國,就是原路返回,從姜國回去。這樣必定要再次經過烏城,烏城曾經有人刺殺過她,暗中的黑手安排這一切,定然已經在烏城佈下了天羅地網。

對於夜恆的不直說,秦玉也不挑明,同樣是看着城門,勒緊了韁繩,淡淡的笑着。

“珍愛生命,遠離樓蘭。”

話音剛落,沒有一絲的停頓,二人狠狠地加緊馬腹,向著城門沖了過去。這馬比不得戰馬,卻是秦玉精挑細選出來的好馬,沖至城門沒有絲毫畏懼。

城門的守衛對二人來說根本不在話下,只不過出其意料的,慕雲還追在後面。慕雲顯然是會些輕功的,一直費力的追在二人馬後。對於二人突如其來的舉動,沒有絲毫的意外,不喊不叫也不說話,只是吃力的尾隨在後面。

即便被城門的守衛圍起來毆打也不發出聲音,就像秦玉第一次見到那孩子的時候一樣,被江湖刀客凌辱,也不過是悶哼一聲。

秦玉一眼掃過去,心裏竟是有些心塞。這般性子堅硬的模樣,像極了洛言那孩子。

那孩子長得瘦瘦高高,白白凈凈的,第一天進了自己的營隊,就被隊裏的一些刺頭欺負了一頓。她的隊裏向來是勝者為王,比武訓練的時候,那孩子被打掉了牙,都是就着血吞到肚子裏!

她一眼便喜歡上那孩子的性子,與她太像太像,向來都是打掉牙往肚子裏咽,也不會示弱分毫。

就猶豫了分毫,秦玉調轉馬頭,一把將慕雲拽上自己的馬,二話沒說,夾緊馬腹,與夜恆二人將城門守衛遠遠地甩在後面。

“唉,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二人一路策馬狂奔,沒有絲毫的停歇,卻是止不住夜恆的調笑。秦玉看也沒看身後緊緊抓着自己的慕雲,只希望,這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一切果然不出秦玉與夜恆所料,在前往烏城的路上,有人早早的設好了埋伏。埋伏一波接一波的浮現,秦玉轉送給慕雲的長短劍上都染滿了血色。

長短劍是洛言的所愛,這孩子又是與洛言何其相似。若是洛言知道的話,也不會願意,長短劍就此沉寂。這上面,有洛言的魂,他在天上,一定想看着長短劍再現風采。

路上,慕雲搶了一匹馬跟在二人身後,雖然功夫不高,但是卻能爭取不在路上拖延時間。三人坐在馬上,看着城門前佈滿了守衛,烏城熱鬧的街道,此時顯得格外肅殺。

過了這道門,就是姜國的地界,他們,在不能出兵,也再追殺不得。

雙方對峙,夜恆突然懶洋洋的輕笑起來。

“第一次和小情人共同奮戰,感覺還真是……”

秦玉挑了挑眉,以夜恆的性子來看,她發誓,夜恆的狗嘴裏,一定吐不出象牙!卻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問。

“真是什麼?”

夜恆看了看手中的龍淵劍,手指摸着劍柄上龍的眼,顯得邪惡而鬼魅。

“*一般的痛快!”

秦玉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問他了,就讓他把這話憋在心裏!憋死他!看了看手中的承影劍,雖然她也就得和夜恆並肩作戰,是一件極其痛快的事情。

“慕雲,一會看到空擋,就先逃出城!”

慕雲點了點頭,他心中也是這樣的想法,他那三腳貓的功夫,留下來只會給秦玉與夜恆添亂。他看的出來,夜恆與秦玉,相互配合的默契,就像配合了很多次一般。

夜恆看着秦玉挽了一個劍花,動作行雲流水,瀟洒帥氣,就像秦玉第一次見到他的那般天神之姿。此刻的模樣,若是讓閨閣少女看見,又不知會醉了多少芳心。

“小情人,這是你我的第一次,你要記住這種感覺,*的痛快!”

秦玉真想一劍刺過去了結了這個妖孽,卻見這妖孽邪魅的一笑,策馬衝上前。手中的龍淵,發出震耳的龍吟之聲,動作瀟洒迅速,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手氣,劍出,人亡。

那些護衛在他眼中,如同稻草一般,一劍致命,倒下的人,連痛苦都不會覺得。秦玉看了看慕雲,慕雲點了點頭,表示懂得秦玉的意思。

秦玉這是要動手了,告訴他,趁機會,跑!

秦玉這方一動,城門前站立狂傲的高手也動了起來。那是一個年紀很大的夫婦,背已經彎了,兩個人站在那裏,顯得格外的陰森。看着,就有濃烈的死氣沉沉,詭異的如活死人一般,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秦玉一劍揮去,劍氣掃過,靠近身邊的護衛如收割稻草一般倒去。兩夫婦年紀雖大,行動卻快如光影。

一陣惡臭襲來,秦玉飛身而起。

看着襲來的二人,秦玉眉頭一皺,若是她猜的不錯,這兩個夫婦,應該是妙天機兵器譜排名第四的鬼谷夫婦。

之所以稱為鬼谷,是因為江湖上不知其真實姓名,只知一人叫鬼,一個為谷,因而得名。鬼谷夫婦向來形影不離,練就的是邪門武功,向來只食腐肉,人屍,各種毒物毒蟲。而他們的武器,就是他們那雙手。

人已經被屍毒各種毒浸染,雙手呈黑青色,若是被這雙手抓傷,別說神醫何肅,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他們的血,堪稱天下劇毒。

看着年紀很大,其實不過是被毒腐蝕,以秦玉所知,鬼谷夫婦不過半百之齡。身形詭異,套路詭異,人也詭異。

這幕後之人到底是誰?江湖與朝堂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的,此人竟然能動用的了江湖上妙天機兵器譜排名前十的高手。

這號人物,她沒聽說過。

秦玉飛身襲向二人,卻在擦肩而過之時用內力傳音入耳,僅讓二人聽見。

“莫不歸,練若谷!我的去路你們也敢阻攔!”

莫不歸便是鬼,本是歸,但是因為武功詭異,又是邪門歪道,久而久之,人們就聽成了歸。而練若谷,原本是江湖上消失多年的瀾滄派的弟子,後來據說,為了討好當時的名門大派冥淵派,被師門出賣。

卻被邪教的護法莫不歸所救,從此愛上了莫不歸,為了報仇,二人練就了邪門武功,滅了瀾滄與冥淵,成為妙天機兵器譜排名第四的高手。

雖然樣貌改變了,但是兩人的愛情卻沒有任何改變。

兩人雖然練就的是邪門歪道,但是卻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而且,秦玉欣賞他們的愛情。特別是莫不歸,可以為了練若谷放棄自己令江湖聞風喪膽的護法之職,也可以放棄自己的容貌,拋棄自己的一切,只為了練若谷。

聽說莫不歸以前,還是江湖上有名的白面小生,一笑勾魂。

所以,她不忍心下手,殺了這對情深之人。

秦玉話一出,莫不歸與練若谷二人皆是一愣,站在原地詫異的看着秦玉。

當今武林,少有人知曉她二人的真實姓名,江湖人都稱他們為鬼谷。對他們有厭惡,有懼怕。而秦玉,小小年紀竟然張口就說出二人的姓名,看他們的眼神,也意味深長。

“你是誰?”

秦玉站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莫不歸與練若谷,一把將劍抽出。

“不認識我,可認識它?”

劍出鞘染血而回,劍出無形,劍起無影。有此番劍法,年紀尚輕,美人相伴,又能輕易的說出她二人的名字。當今武林,只有一人。

醉酒多情美人淚,誰人不知任逍遙。唐門門主,逍遙子。

莫不歸與練若谷對視一眼,再看秦玉的時候,眼中就多了恭敬。因着秦玉的傳音入耳,顯然是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悄悄地對着秦玉拱了拱手,再不敢上前一步。

“尊……”

“你們走吧。”

秦玉打斷二人的話,話說的雖然隱秘,但是想要瞞過夜恆,也非易事,秦玉的劍再次襲去的時候,莫不歸與練若谷對視了一眼,轉身便走,同樣傳音入耳,只讓秦玉一人聽見。

“逍遙尊主,今日得罪,改日登門請罪!告辭。”

秦玉看着莫不歸與練若谷消失的身影,他日就算他們不來找她,她也會去找他們!這,是個線索。

秦玉回頭,真看到夜恆對着自己意味深長的笑,而慕雲卻已經逃出來城外。對於夜恆的笑,秦玉沒有任何解釋。

最厲害的兩個角色已經解決,剩下一下蝦兵蟹將對她二人來說根本不在話下。劍未出鞘,二人便已經出了城。

城外百米處,整齊一致的姜國將士,虎視眈眈的看着樓蘭這方,致使樓蘭再不敢越雷池一步。秦玉不由得再次看向夜恆,夜恆果然安排的夠穩妥。早早的便讓人帶出消息,集結兵馬在此等着他們。

秦玉換上夜恆給的汗血寶馬,遠遠地看着樓蘭邊境,樓蘭一事,並沒有這麼快結束,一切,才剛剛開始。

馬不停蹄,秦玉一面傳遞消息,讓何肅那邊放人回京,一面聯繫着失蹤的夏致與清秋,又傳令給唐門,尋找這個可以調動武林高手的幕後之人。又聯繫着晉國內線,對晉國的朝堂情況與戰場情況了如指掌。同時聯繫樓蘭中的線人,尋找喬楚與顧容,找不到也好,若是找到,定要先與樓蘭。

白鴿一個接着一個的飛出,隨着一系列命令的下達,江湖,朝堂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幾天幾夜,秦玉與夜恆三人終是到達晉國邊境。

一路風塵,夜恆卻依舊妖嬈若初,慕雲卻已經不堪重負,面色蒼白。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小情人,夜恆就送到這裏了。”

此事,他不能出現在晉國。

秦玉對着夜恆笑了笑,這些日子的相處,對夜恆已經沒有了生疏,客套虛禮也不多說。

“美人,今日一別,只願來日相見之時,你我還能如這般恣意洒脫。”

再往前,就是晉國的領土,毗鄰姜國的領土,夜恆的眸有些放空,隨後對着秦玉邪邪的一笑。

“小情人,希望再見之時,你我不是敵人。”

這輩子,他最不願意的事情,也最不想見到的事情,就是有朝一日,會與秦玉戰場相見,刀戈相向。

立場不同,各為其主。他若想要天下,與秦玉為敵,是必經之事。

秦玉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沒錯,希望再見面時,不是敵人。

“燕王殿下,告辭。”

“秦將軍,再會。”

一個月後,扶越

天還蒙蒙亮,火頭軍剛剛起火做將士們的早飯,一眾將士還在晨起拉練。此時,中軍帳中突然傳出一聲暴烈的怒吼,聲音之大,讓在中軍帳外守着的親兵嚇得險些將長矛掉在了地上。

“喬楚!你給本將滾出去!”

左秋早早的就在帳外候着,腰間挎着長劍,手握着劍柄,似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低頭用腳在地上划著圈圈。華景端着準備給秦玉洗漱的水盆站在外面,聽着帳內如河東獅吼一般的暴怒之聲,緊張的看着左秋。

左秋抬頭摸了摸鼻子,看着兩個親兵護衛一臉吞了蒼蠅的表情看着她,皺着眉看了看正在慢慢上爬的太陽,砸了咂嘴。

“你們倆去看看今天早上吃什麼。”

兩個親兵如蒙大赦一般感激的看着左秋,對着左秋一挺腰,拿着長矛火速逃跑,速度之快甚至帶起一路灰塵。

“喬楚!你丫在鑽進老子的營帳!老子就宰了你!”

帳內又是一聲驚天吼,左秋與華景雙雙對視一眼,紛紛盯着腳下划著圈圈。

兩個月前樓蘭出兵扶越,將軍半個月前回了長安,當下便領了明宣帝的聖旨,接了兵符,率十萬大軍抵制樓蘭。

將軍來到扶越后的第十天,太子爺便也領了聖旨,來了扶越,任監軍一職。太子爺來了扶越十五天,夜裏已經偷偷潛進將軍帳中五次了。

左秋深深地嘆了口氣,上次在演武坪,將軍私會顧相爺,交代她攔住太子爺她便沒有攔住。而今,身為將軍近身護衛,又多次讓太子爺夜裏潛進將軍帳中。

左秋望了望后營炊煙裊裊,唉,再這麼下去,她早晚會被將軍貶為燒火丫頭!

秦玉一睜開眼,便看見身邊有個幾乎把自己扒光的男人躺在自己床上!平日裏她一向警覺,特別是在此時在戰地,她更是不會睡的太沉。想當年在嶺南,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她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喬楚定是點了她的睡穴!不然,她怎麼可能連續幾次,一點都沒有察覺!

她急匆匆的從樓蘭趕回,順利的換回身份,請旨來了扶越,卻是遲遲沒有喬楚與顧容的消息。然而對她來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連她都發現不了喬楚與顧容的蹤跡,那麼就代表,別人也沒有發現。

而樓蘭,似乎也只是集結了軍隊,並沒有打算真的要對晉國出兵。她來扶越,距樓蘭出兵的日子足足遲了將近兩個月,而這兩個月內,扶越的大軍根本沒有實質性的攻擊。

她來扶越后,看到樓蘭的進攻才發現,樓蘭或許在謀划什麼。因為樓蘭的進攻,根本就是佯攻,隨便打打敷衍了事。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除了些糧食,完全沒有浪費一兵一卒。

看着,就跟常日訓練一般,拿她們當演戲呢。

秦玉也想的開,不管樓蘭謀划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就當訓練了。有人陪練,何樂不為?

只是她沒想到,她來扶越沒幾天後,就收到喬楚與顧容的消息。有眼線在南陽城發現了喬楚的身影,緊接着喬楚回京,顧容回朝,喬楚卻領了聖旨追來了扶越。

喬楚一把接住秦玉丟過去的香爐,賤笑着將香爐放在桌案上。

“阿玉脾氣越來越大,總生氣的話,老的快。”

秦玉狠狠地握緊拳頭,這一刻再一次感嘆,怨念自己學藝不精,打不過這個妖人!

“喬妖人!”

喬楚刷的拉開大帳,自然的接過華景手中的水盆,含笑看了看華景。

“讓常德海把早膳端到將軍大帳來。”

華景木訥的點了點頭,遠遠地看着常德海端着膳食帶着兩個太子親衛端着水盆向這邊走來。這種事情,就算不用交代,作為常年伺候太子爺周全的東宮內侍總管,也會做的盡善盡美吧。

左秋也看見常德海遠遠地向這邊走來,嘆息的搖了搖頭。看來太子爺這一時半刻是不打算走了,連常德海和親衛都帶來了。上次太子爺是禁軍首領,這次,卻是監軍,而帶來了常德海,他更是太子。

她一個小小的親兵,一個小小的特種兵隊長,她哪裏敢攔太子爺的去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爺想要進將軍大帳,她怎麼攔的住!

再次望了望后營,早飯已經做好,只等早訓結束開飯。她似乎已經在那裏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拿着燒火棍放飯。

喬楚將水盆放下,伺候着秦玉洗漱,秦玉使喚喬楚倒是使喚的自在,惱雖惱,卻是由着喬楚伺候着自己洗漱。

“誰讓你把慕雲也帶來了。”

喬楚還未會晉國的時候,便已經聽說秦玉回了國,並且帶兵去了扶越。當初在樓蘭,他那晚已經聽到了黑衣人的行蹤,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一道,是被人擺了。

那晚過後,天剛亮,便聽到了樓上的一聲女子尖叫。尖叫聲此起彼伏,均是祭祀少女的貼身丫鬟,伺候祭祀少女起床時,發現祭祀少女已經被人一劍割喉。

更沒想到,樓蘭的大軍已經將驛館團團圍住,而此時,驛館只有祭祀少女與晉國的使節居住,遂意,栽贓晉國有意破壞樓蘭祭祀,殺害祭祀少女。

因着顧相的身份,與祭祀少女的重要性,樓蘭對血祭的神聖程度,事情發展到了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問題。

正巧他收到消息,樓蘭已經在晉國邊境,集結了十萬大軍,而秦玉也失去了消息。

當下,他便覺得一切都是一場預謀,而他與顧容的身份,誰都不適合留在樓蘭。遂意第一時間在夏致與清秋權武的掩護下,帶着顧相突出大軍重圍,一路回了晉國。

他從未有擔心過秦玉,卻沒有想到,夏致等人卻失去了蹤跡。

而當他回了長安之後才知道,秦玉竟然在樓蘭買了一個男子,還把那男子帶去了扶越!天知道當他知道的那一刻,多麼想直接去扶越狠狠的教訓一下那個花心的女子。

在樓蘭的一路上,有了夜恆那個妖孽相配,竟然還有心思去買男人。還是那個同住一個客棧的人販子手裏的那個男人!

那是什麼時候?他才離開她多久?他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買了一個男人,完全把他囑咐她不能在弄個什麼公子回來的話。她可到好,這次沒弄個公子回來,直接買回來!

安頓好長安的一切,領了聖旨來到扶越后看到的一幕更讓他惱火。

兩軍對峙,卻是各自安營紮寨,說是井水不犯河水都不為過。秦玉那個不消停的小狼崽,正手把手的教那個叫慕雲的孩子劍法。那是什麼劍?長短劍!喬淵身邊那孩子的長短劍,秦玉送給那孩子的長短劍!

又是慕雲又是長短劍,想也不用想秦玉那狼崽在樓蘭都做了些什麼。

長短劍在洛言那孩子戰死的時候就被樓蘭的將軍丘澤收在麾下,秦玉那狼崽子向來不曾吃虧,她送給那孩子的劍落在敵人的手裏,那孩子還算是秦玉的半個徒弟,卻死在丘澤手上。

這麼些年,秦玉沒有機會去樓蘭,如今機會送上門,她怎麼能不去找丘澤報仇。看慕雲那孩子的練劍時的身形目光,都像極了洛言。秦玉親授的劍法,也是曾經教授洛言那孩子的劍法。

這算什麼?買回來個孩子,卻帶着另一個男子的身影?這算不算是兩個男人?

秦玉拿着帕子擦着臉,挑眉看了看喬楚,這個男人向來小氣,如今竟是越發的小氣。

“喬妖人!這不是你潛進我營帳的借口!”

喬楚再次拉開營帳,華景與常德海紛紛進去伺候,喬楚由着常德海伺候的洗漱完畢,坐在桌案前與秦玉一同享用早膳。

“阿玉覺得樓蘭意欲何為?”

秦玉低着頭,聽了喬楚的話,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猛地抬頭看向喬楚。喬楚也回視着秦玉,不知她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阿景,慕雲是不是早訓回來了,讓他來我帳中吃飯。”

喬楚一挑眉?這就是她想到的重要事情?臉色剛一沉,卻見秦玉再次看向他。

“聽說最近三爺纏靜苒纏的緊?”

喬楚沒想到秦玉話題一轉,竟是又將話題轉到了別的男人身上。

“上次夜宴,看中了李太傅的孫女,早先父皇便逼他成親,他卻一直以各種理由推脫。自匈奴來犯,喬淵也經常不在京中,一把年紀了,難得遇到喜歡的女子。”

秦玉不咸不淡的哦了一聲,喬楚見她淡淡的一句,眉心一挑。

“怎麼?捨不得?”

他可是記得喬淵曾經三番四次的想要娶阿玉,奈何這小狼崽每次都是裝糊塗,讓人哭笑不得。

秦玉倒是極其認真的搖了搖頭。

“若三爺對靜苒是真心的,我自是祝福,就怕……”

秦玉沒有說下去,但是二人都心知肚明,就像上次明宣帝做月老亂點鴛鴦譜一般,想要將李靜苒賜婚給喬淵。

自打年後,明宣帝的身體便不如以往,每況愈下。雖然別人不知,但是密切關注那個位置的人卻不會不知。

秦玉宮裏宮外都有眼線,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重要的訊息。

作為一個帝王,年紀越大,身體越差,便越看中那些身外之物,也更加變得疑神疑鬼。他會慢慢的,覺得身邊的人都在騙他,都想要奪走他的皇位,他會變得不再相信任何人。

太子黨,賢王黨,兩兩制衡,他會慢慢的,分化兩個人的勢力。顧相雖然看似中立,但是婉貴妃畢竟是他的親姑姑,自然而然會偏袒賢王。而朝堂三公,大部分大臣,六部中的四部卻都維護太子。

最重要的是,她與喬楚曖昧不清,更是曾經放話要嫁給喬楚。她手握六軍,就算顧相是百官之首又如何?

所以明宣帝已經慢慢的開始削弱喬楚的勢力了,而同時也更加的顧忌她。所以這次,明明樓蘭沒有什麼過分之舉,也讓她這個大將軍來駐守。

她現在的處境,最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她便會成為這場帝位的犧牲者。

“就算喬淵不愛她,也會善待她。”

秦玉輕哼一聲,不愛善待有如何?李靜苒與自己何其相似,她怎麼會稀罕一個善待自己?她寧願轟轟烈烈的愛一場,即便沒有結局,若為自己所愛,即便飛蛾撲火又如何?

若不是與自己所愛,不能攜手今生,就算高床暖枕,就算錦衣玉食,那又有什麼意義?若不是自己所愛,李靜苒就算一條白綾舍了性命,也斷不會委屈自己,嫁給不愛之人。

“喬楚,若是你,又會如何?若是有個女人,今生都待善待你,你又如何?”

喬楚低頭不語,秦玉的話,他又怎麼不明白,李太傅的孫女素來與秦玉交好,性子,何其相投。

“報!”

帳外,洪亮的一聲通報打斷秦玉與喬楚的話,秦玉不願再理會喬楚,喬家人,皇家子嗣,都不是什麼好人!為了皇權,什麼做不出。

只是,三哥,喬三爺,別讓秦玉看錯你。

“傳!”

秦玉放下碗筷,衣袍一揮走向對着帳門的桌案。帳外,身着戎裝的少年頗有氣勢的幾步走進帳內,對着秦玉單膝跪地,目光凌然的對着秦玉一拱手。

秦玉親手練出來的兵,身上既然有着秦玉的影子,單是這股子傲然的氣勢,便是別人所無法比擬的。

“何事?”

那少年目不斜視,直視着秦玉,完全無視一旁仍然用膳的喬楚。

“稟將軍!樓蘭又進攻了!”

秦玉嘴角不屑的一勾,樓蘭一直都是佯攻,跟過家家一樣,她也懶得親自動手對付樓蘭。樓蘭對她應該是有所顧忌,畢竟樓蘭當年對戰的是喬淵,而通過喬淵,秦玉已經知道了樓蘭大將軍格莫桑的作戰風格,而格莫桑卻對她毫無所知。

對她的作戰風格,向來都只是聽說,若這些佯攻,只不過是想要研究她的套路,那麼估計格莫桑要失望了。

“監軍大人,來了些許時日了,難道只是為了來本將這裏,混吃混喝的?”

喬楚抬頭看着秦玉,筷子上還夾着一塊香菇,抬頭的瞬間,竟是有些呆萌。只見喬楚在眾目睽睽之下淡定的將香菇優雅的放進嘴裏,表情似是吃到了人間美味一般。

“既然秦大將軍不屑親自出手,那麼本監軍,願意效勞。”

喬楚優雅的將最後一粒米放進嘴裏,接過常德海遞給來的帕子,仔仔細細的擦了擦嘴,對着秦玉勾唇一笑。

“但是大將軍可要記得本監軍的話,不要趁着本監軍親征的這段時間,又投進了你哪個美人的懷抱。”

這個妖人!秦玉心底狠狠地詆毀了喬楚一番,面上卻是對着喬楚拱了拱手。

“整個晉國,最美的美人,不就是監軍大人嗎?”

喬楚很滿意秦玉的話,起身揮了揮袍子,整個大營里,只有喬楚這一帳穿的長袍,那一身月白長袍,優雅潔凈竟是活生生讓喬楚穿的騷氣騰騰。

秦玉目送着喬楚與那少年一同出了打仗,點兵迎戰。秦玉站在帳前,看着喬楚一身長袍,腰間掛着一柄長劍,宵練的冷意,讓人無法小看這個男人。

喬楚騎在高頭大馬上,行在萬軍前,威風凜凜,這一刻,喬楚身上沒有了往日面對她時的嬉笑,而是那個眾人心中畏懼的太子。

她知道喬楚,他的笑,他的暖,他的多情醋意,無理取鬧,他無盡的佔有,全都只在她一人面前顯現。

他是她的喬楚,是她的小七。而在其他人眼中,他是晉國的太子,是晉國的儲君,是未來的天子。他桀驁,冷酷,無情。

他此刻坐在馬上,不是她的小七,而是天下人的太子。沒有專屬於她的柔情,而是對待敵軍的冷傲。

他是小七,更是太子!

“太子爺真心讓人畏懼。”

慕雲慢慢走到秦玉身邊,與秦玉一同望着喬楚離去的背影,那個背影挺得筆直,就像是一桿紅纓槍。沒有了秦玉的喬楚,就像是他手中泛着寒光的劍,陰冷,殘忍。

“他本該如此。”

這才是喬楚,她在大殿上一眼看中的男人!那個捏着酒杯,目空一切的冷傲男人。

秦玉突然挑了挑眉,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將一切視為無形的桀驁男人,竟然成了一個愛吃蜜餞的狗皮膏藥?再次想到那個男人死皮白賴的潛進她的大帳,秦玉只覺得頭疼。

是了,這麼些年了,一定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秦玉是不會承認,是因為她的緣故,才把一隻野狼,馴化成了一隻忠犬。

“慕雲,劍法練的如何?”

慕雲回過神來,笑着對秦玉拱了拱手。

“三百零一劍已經完全掌握,只是第二百八十劍后,並不能掌握其精髓。”

秦玉滿意的點了點頭,餘光看着常德海一步一行的尾隨在後面,華景在常德海身邊皺着眉看着她,那副幽怨的表情,似是在控訴她太子爺前腳剛走,你就在調戲男人一般。

撲啦啦一隻鴿子落在左秋的手上,左秋什麼話都沒有說,取下了鴿子腳下的信件,將鴿子放走,走到秦玉面前將信件交給秦玉。

秦玉接過信件,繼而向大帳走去。

“精髓之意,不過是熟能生巧。此套劍法看着簡單,卻是極其不易,你學的很快。”

秦玉再次看了眼慕雲。

“去吧,將劍法再練一練,稍後我會去驗收的。”

慕雲知道秦玉是有事情要做,也不打擾秦玉,是對秦玉拱了拱手,拿着劍走了。

“左秋,你跟我進來。”

秦玉此話一出,華景與常德海便只能在帳外等候吩咐,軍機要事,秦玉向來做的嚴謹。

帳內,秦玉一屁股坐在桌案前,左秋遞給她的,看似一封信,實則是兩封信。一封是李靜苒給她的回信,一封,是信鴿中途被人劫下,為了掩人耳目的信件,來自她的特種兵眼線。

秦玉先打開李靜苒的一封回信,原本她聽聞喬淵與李靜苒在她離京的一段時日往來密切。想要問問李靜苒喬淵是否是因為明宣帝身體不善,而為了權利刻意接近。

而眼下,以她的消息看來,明宣帝十有*,是要給喬淵與李靜苒賜婚了。她在給李靜苒的心中曾經提到,若是她不想嫁,只要知會她一聲,她定然有法子讓她無法嫁給喬淵。

李靜苒是長安城中,唯一與她走的近的女子,是長安那個女子便要禮儀得體的教法裏,唯一一個活的洒脫的女子。她不想讓那女子,沒有一個好的歸宿,好的結局。

李靜苒的性子,與她極其相似,若不是心中所願,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秦玉打開信件,上面龍飛鳳舞的草書,像極了李靜苒那個張狂洒脫的性子。見字,如見君。看着那信件,秦玉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苦笑,最終,化作長長的一聲嘆息。

李靜苒的信中寫到,她愛喬淵,她這輩子,非喬淵不假。

誠然,在秦玉眼中,三賢王喬淵,是個值得託付的男人。他溫婉如玉,禮賢下士,能文善戰。在朝堂,他禮數有加,在戰場,他也所向披靡,就算走在長安街頭,又會使得多少少女羞紅了臉。

喬三哥,喬三爺。她上一輩子莫說精通史學,卻也知曉九子奪嫡。當她一直引為知己,形同莫逆喬三哥,那個曾經並肩作戰,策馬揚鞭,酣暢淋漓的三賢王,那個無話不說的喬三爺。

當他拿出九州之時,她就知道,也許,她與喬淵的緣分,就此止步。當她將九州劍牢牢地關在錦盒中的時候,她就知道,或許,她與喬淵的情義,也如那柄九州之劍一般,被牢牢地關進了錦盒。

她為這段情惋惜,那是自己與喬三哥十多年的情分,她與喬三哥,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她寧願一切都是自己想的太多,或許,喬三哥不過是想要送她一柄九州,僅此而已。

而今,不知喬淵與李靜苒發生了什麼,讓李靜苒那顆心落在了喬淵的身上。兩個都是自己的知己,她祝福這段感情。

但同時,她也對這段感情感到擔憂。

三爺,別讓我失望。

秦玉將李靜苒的信件放到一邊,拿起另一個隱秘的信件。

身在這個位置,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要小心謹慎,包括慕雲。

她曾經暗中派人調查過慕雲的身份,如慕雲說的那般,五年前,樓蘭確實徵兵征糧,而慕家,也確實是因為財力雄厚,被朝廷洗劫一空,一夜間滅了滿門。

而慕雲這個人,就如同他說的那般乾淨。但是越乾淨,就越可疑。人無完人,這個世上,沒有人是乾淨的。越是查不到什麼,就越讓人覺得多疑。

就如同喬楚曾經對她說過的一句話,一個人,如果你調查出來的結果,和你看到的結果一樣。那麼這個結果一定是這個人,想要讓你看到的結果。

這封信調查的,是樓蘭的幕後黑手,在江湖中,她想不到有誰能動用得了妙天機兵器譜前十的人,除非這個人的武功,高過這些人,讓這些人不得不為他效命。

秦玉拿着信件,越看臉色越差,啪的一聲狠狠地將信件拍在桌案上,左秋很少看見秦玉發怒,她向來都是極會隱藏自己的情緒的。

“將軍?”

左秋低低喚了一聲,秦玉卻突然勾起了一個邪惡的笑。

“線索斷了。”

她本是派人去找鬼谷夫婦,然而鬼谷夫婦自上次分開之後,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毫無音訊。如今傳回來的消息,竟然是鬼谷夫婦已經遭到毒手!

能無聲無息殺害妙天機兵器譜排名第四的高手,這人,究竟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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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太子將軍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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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情人,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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