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生初見
司空摘星輕功非凡，雖然邊逃命邊以手拍火，卻仍然身速飛快。楚雲楓奮力追趕，依然和他相隔了數丈遠。不覺心中懊惱，暗想下次見到楊寒羽，一定要向他學習御劍之術。
二人漸漸奔至山洞深處，只見洞身變得狹窄幽森，大量的岩石鐘乳貫穿其間，楚雲楓不識路徑，疾速奔跑的同時還要躲避擋在前面的障礙物，與司空摘星的距離反而越拉越遠，眼見着司空摘星七拐八拐，身形一晃，陡然不見了。
楚雲楓奔到他消失之處，只見洞壁上佈滿了無數的小山洞，每個山洞又與其它山洞相連，環環相扣，縱橫交錯，複雜無比，不知道司空摘星逃到哪個山洞去了，往後一看，這才發現來時之路也是蜿蜒曲折，坎坷不平，心中窩火，不願折回原路，對着諸多的小山洞打量一番，選了個最大的洞走了進去。
山洞裏光線昏暗，又暗藏着許多小洞，楚雲楓怕被司空摘星偷襲，舉劍護胸，逢洞便入，一頓亂闖，到後來自己也不知道身處何方了，只知道七繞八繞，暈頭轉向，心中便有些着急起來，正在此時，耳邊卻傳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往他這個方向走來，楚雲楓暗自警惕，貼身靠在山洞牆壁上，右手執劍護胸，左手握緊拳頭攢滿真氣。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楚雲楓只覺得一陣極好聞的香氣傳來，眼前出現了一道模糊的人影，看不清面貌，身材正和之前在洞中喝酒的司空摘星差不多。楚雲楓忙屏住呼吸，一拳向那人胸前擊出，口中喊道：“司空摘星，看你這次還往哪裏逃！你就算是用毒，楚某也不怕你！”
一拳打在那人胸口，楚雲楓只覺得觸手之處一片柔軟。心中詫異，暗想這司空摘星也不知在胸前藏了什麼法寶，怎麼觸感這麼奇怪，耳邊卻傳來一聲脆生生的尖叫，接着傳來銀鈴般極好聽的女子聲音：“是哪個登徒子鬼鬼祟祟的暗算本姑娘，快給我站出來！”
楚雲楓只見眼前一亮，那人擦亮了火摺子照明了山洞。他定眼看去，頓時目瞪口呆。但見眼前站着一位極為嬌俏的小姑娘，頭梳百花髻，身着淡綠明光錦襦裙，肩上搭着件薄薄的幻彩披肩，明眸皓齒，體態窈窕，手如柔荑，膚如凝脂，正一手執着火摺子，一手捂着胸口蹙眉俏生生的瞪着他。
楚雲楓從未見過生氣也能生的如此好看的女子，膛目結舌的指着她道：“司，司空摘星，你要死了，你竟然，竟然易容成這麼好看的女子，還用這麼香的毒藥來毒我，我，我現在感覺身上有些發軟，你快把解藥給我......”
那嬌俏女子脆生生的叱道：“你是何人？你為何鬼鬼祟祟的偷襲我，還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才沒有用什麼毒藥毒你，你這登徒子，打了人還告黑狀，當真不可理喻！”
楚雲楓咂舌望向那女子，問道：“你，你是誰？你不是司空摘星么？”心裏隱隱覺得鬧出了個天大的誤會。
果然那女子蹙眉說道：“我才不是你說的什麼摘星呢，從來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我且問你，你為何在此，還偷襲我。”
楚雲楓暗叫糟糕，果然是自己魯莽打錯了人。想起剛才出拳打在這女子胸前，觸手怪異，難道是......不由得汗流浹背，忍不住朝她胸前又看了兩眼。
那女子頓足罵道：“你這人怎的這般無禮，你眼睛往哪裏看呢，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下來，把你的臭手砍下來。”罵的雖凶，自己卻先羞紅了臉。
楚雲楓滿頭大汗的擺手道：“小姑娘，誤會誤會，我以為你是那卑鄙齷齪的大盜司空摘星，錯傷了你，真是對不住了。”他素日結交的不是軍中大漢就是江湖豪傑，從未見過如此嬌俏美麗的年輕女子，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語無倫次。
那女子一手叉腰胸脯一挺：“小姑娘？我都十八歲了，又哪裏小了？你快說你是何人，不然休怪本姑娘不客氣，定要砍下你一隻手來。”
楚雲楓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本是道派弟子，觸犯了教規在盤古谷北部面壁思過，誰知遇上一仙界盜匪，叫司空摘星，身法敏捷，狡詐多端，又精通易容之術，能裝扮成各種相貌，我追他至此，失去了他的行蹤，見着姑娘，我以為，以為姑娘是那司空摘星所扮，冒然出手，真是慚愧。”
那女子奇道：“我以前見過仙人們的百般變化，卻從未見過有人會易容之術，卻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那相貌變了，身材聲音也能一併變了么？”又瞪着楚雲楓說道：“你這人也好不曉事，想來那賊人在這山洞裏易容，定會易容成這洞裏的妖怪模樣，他哪裏會裝成嬌滴滴的俊俏姑娘，難道他未卜先知，知道我要闖進這洞不成？”
楚雲楓見她自己誇自己俊俏嬌滴滴，偏偏卻又是一本正經，毫不做作的嚴肅模樣，忍不住就要失笑，又覺不妥，低首忍笑說：“姑娘不知，那司空摘星早就易容過一次兔妖模樣了，再說這山洞裏本來是一片昏暗，我也看不清姑娘相貌，只覺得姑娘個頭高矮和他相差無幾，就誤以為是司空摘星了。方才之事全是誤會，還請姑娘原諒則個。”
那女子輕哼一聲，側頭說道：“原來是這樣，哼，那我也不能就這麼原諒你，你這人出手下流，打疼，哼，打傷了我，你自己說該怎麼辦？”
楚雲楓腦袋上就有兩道汗水淌了下來，搓手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姑娘說怎麼辦那就怎麼辦吧，楚雲楓絕不推辭。”
那女子點點頭道：“原來你叫楚雲楓啊，恩，那好，我要你幫我做件事情，事情做好了，你我恩怨兩清，各走各路，如何？”
楚雲楓別無他法，只得答應，忽然又搶聲道：“你可不要看到我手裏拿了柄劍，你就要我自殺自殘啊，這個要求我可是不答應的。”
那女子見楚雲楓突然緊張萬分，銀鈴般的咯咯直笑起來：“你這人可真是膽小，我還沒叫你自殺了，你就怕成了這個樣子。放心，我只是叫你陪我辦一件事而已，你若自殺死了，於我又有什麼好處？”
楚雲楓又想起了季布，又支吾問道：“那你要我的事情，花多久時間可以做好？要是做個幾百上千年的我可不幹，你可別藉此誑我做你的奴僕用人。”
那女子笑道：“你這人可真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你放心吧，我只是想去七彩天池找尋幾塊星夢石煉化我手中的寒光劍，扯你做個伴罷了。”說罷拔出手中的仙劍向楚雲楓炫耀，只見此劍顏色淡藍，寒光似水，隔着好幾步楚雲楓就感覺到劍身寒氣四溢，倒確實是把好劍。
那女子又說：“少則一兩天，多則五六天，哪要什麼幾百上千年？你若是想藉此纏着我，我還不情願呢。”
楚雲楓苦着臉說：“我還要在盤古谷面壁思過呢，我師公可不許我私自出谷，好歹我還有兩三個月就可以回仙府了，你可不要累我又受罰。”
那女子咕嚕嚕的轉了幾下大眼睛，點頭道：“方才你說是道派子弟？真是湊巧，我也是道門中人，你師公是誰？我或許還認識呢，待我替你向他求情。”
楚雲楓喜道：“你也是道派弟子？那可真巧，道派的女弟子還真是不多呢。我師公是袁天罡，師叔是墨風，都是仙界響噹噹的人物，你聽說過嗎？姑娘你怎麼稱呼？何人門下？”
那女子俏臉一昂，笑道：“那你要比我低一輩了，我師父可是葛洪，同你師公在仙界地位相當，我叫寧霜兒，你要叫我師叔。”
楚雲楓在凡間時倒是聽說過葛洪此人，他本是東晉時的著名道士，出身名門世族，自稱抱朴子，常年隱居在羅浮山著書煉丹。只是沒想到他也來到了仙界，也不知是真是假。又聽這寧霜兒要他叫師叔，只覺得頭都大了，暗自嘀咕道莫非仙界的年幼之人都喜歡做人師叔？將腦袋搖的如抽風打擺子一樣，死不肯叫。
寧霜兒腦袋一偏，撇嘴不屑道：“不叫就不叫，你叫我師叔，我還怕你把我叫老了呢！反正我比你大一輩兒，你又毛手毛腳的打傷了我，七彩天池你是定要陪我去的，休想賴掉。反正那地方離這裏也不遠，就在逍遙界的最東部，出了這山洞御劍飛行，半天就可以飛到。”
楚雲楓低首害羞的說道：“那個，我還不怎麼會御劍飛行......”
寧霜兒大感詫異，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着他：“你居然連御劍飛行都不會？袁天罡那老頭平日是怎麼教你的？每日就教你打坐讀經種菜澆園么？你是這麼到這逍遙界的？向袁老頭行賄叫他偷偷帶你上來的么？你還不如拜我為師呢，看你模樣長的也不算太蠢，估計十天半個月就能學會御劍飛行了。”
楚雲楓大窘，恨不得用玄鐵劍在地上刨條地縫鑽進去，心裏暗恨這小丫頭說話口無遮攔，完全不留情面。一面又覺得她睜着大大的兩隻眼睛看人，樣子很是好看，又忍不住偷偷的向她的眼睛猛看幾眼。就這樣一面發窘一面偷看，一面羞愧萬分一面心神蕩漾，痛並快樂着。
正在這時，另一個小山洞裏傳來一年輕男子的叫喚聲：“好妹子，我好像聽到你說話了，你就在附近么？你等着我啊，我來尋你！”
寧霜兒苦着臉跺腳叫道：“哎呀，又被這書獃子給找到了，他可真是陰魂不散啊，這麼多山洞都沒困住他，居然被他找到這裏來了。”
此時山洞裏閃進一位男子，藉著火光可見此人身着一襲青衫，年輕俊秀，容儀如玉，明凈柔和，瀟洒非凡，渾身透着一股華貴典雅之氣。只是這俊秀青年見到寧霜兒，頓時有些獃頭獃腦了起來，先是激動非常的想上前拉寧霜兒的玉手，被寧霜兒兩眼一瞪，連忙又縮了回去，站直身子恭敬的作了個揖道：“好妹子，我見你一個人負氣跑掉，心中好是擔心。這小妖洞裏遍地是妖魔野獸，若是不小心傷了好妹子，段某真是要悔恨終生了。所幸在此遇上妹子，段某見妹子安然無恙，便也心安了。”說罷站在一側，望着寧霜兒痴痴的直笑。
兩人見這青年男子痴態可掬，都忍不住的想笑。寧霜兒忍笑道：“我早就和你說過啦，我不是你的鐘靈妹子，你這人怎麼還老是糾纏，像個牛皮糖似地甩都甩不脫。”
那男子笑道：“妹子不是在這山洞迷路了么，在下也迷路了，見妹子隻身一人在這山洞裏亂闖，怕出什麼危險，便想同妹子結伴而行，也好相互間有個照應。只是不知方才在下說錯了什麼話，累得妹子負氣而去，在下真是誠惶誠恐。”
寧霜兒無可奈何的說道：“我哪裏是負氣，只是聽你喊我鍾靈妹子，我便知道你認錯了人，以為和你說清楚了便各走各路，誰知道你這人老是糾纏不休，還一口一個好妹子的叫個不停，我以為你心存歹念，能不跑么？你可不要再叫我好妹妹啦！”
那男子拍着胸脯笑道：“原來如此，我還道是我出言不遜惹的姑娘生氣呢。其實我第一眼見姑娘就心生親切，乍看時，姑娘嬌俏靈動，猶如我那鍾靈妹妹一般俏皮可人，也難怪我會認錯。此時細看，姑娘秀雅絕俗又似我那語嫣妹妹；容貌如新月清暈，脾氣固執可愛更似我那婉清妹子。姑娘絕色，當真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敢問姑娘芳名？”
寧霜兒雖是性格潑辣，但畢竟是年輕女子，也喜歡別人誇她贊她，見眼前這男子將自己的容貌形容的絕美無雙，心中也暗暗竊喜，不由的心情大好，囅然而笑道：“你這人可真是嘴角抹了蜜一般的油嘴滑舌。我叫寧霜兒，也不妨教你知曉。”
兩人見她笑容嬌憨，兩隻水靈靈的眼睛微眯起來如一彎新月，笑聲清脆悅耳如泉水叮咚，不由的都看的痴了。那男子搖頭嘆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寧霜兒聽得此言，笑的更加燦爛了。
楚雲楓在一旁就有些不忿了，見這男子搖頭晃腦的掉書袋，心中就隱隱不舒服：“哼，巧笑倩兮......這句話我也懂的，被你搶先說出了。那句什麼輕雲回雪的，倒是沒聽說過，你這書獃子，欺負我自幼從軍沒讀過多少書么？哼哼，長的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
那男子對寧霜兒說道：“寧姑娘，我無意中發現此洞，以為和我凡間之時去過的琅嬛福地一般秀麗迷人，便進來探個究竟。沒想到這洞曲折冗長，四通八達，竟找不到出路了。我瞧姑娘也是迷路，我二人結伴同行，共找出路如何？”
寧霜兒嬌笑道：“那倒不必，你沒見我這小師侄前來接我出洞了嗎？不過你要是還像牛皮糖一樣跟着我，我也沒辦法，只是你不許再好妹子神仙姐姐的亂叫。”
那男子聞言大喜，又隨寧霜兒的手指指向望向楚雲楓，不由的吃了一驚，原來他從進洞到此時，眼中所見唯寧霜兒一人，又哪裏注意到楚雲楓？上下打量他一番，詫異問道：“寧姑娘，你說他是你小師侄？你多大歲數了？怎的你小師侄看樣子比你還要大？”
未等寧霜兒作答，他自己拍拍額頭道：“是了，昔日南海鱷神岳老三不也是比我年紀大，還拜我為師？可惜他被姑蘇慕容復給殺害了......他生前，我從未教他一招半式，還老是取笑他，真是對他不住......”一時竟有些黯然神傷起來。
楚雲楓二人見他忽又痴態發作，不由的面面相覷。楚雲楓咳嗽一聲，抱拳說道：“在下楚雲楓，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那男子忽然驚醒，忙作揖答道：“在下段譽，本是大理國人士，前些日被仙界的神仙們看中，提攜我到了這仙界的逍遙界。方才失禮，楚大哥莫怪。”
又抬頭藉著火光仔細的打量了楚雲楓數眼，失聲叫道：“楚大哥英氣勃勃，神情豪邁，顧盼之際英雄氣十足，氣質倒十分像我那結義好大哥蕭峰！”
楚雲楓卻不知蕭峰是誰。想來自己來到仙界已經數月，人間早已是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了吧，昔日的兄弟肯定也早已化為白骨，不由的傷心起來。那寧霜兒卻問道：“你的好大哥蕭峰？他是誰？不會也像我這小師侄一樣的潑皮無賴吧？”
段譽頓時怒目氣結道：“寧姑娘你休得胡說，我大哥蕭峰乃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是天地間第一的蓋世英雄！是義薄雲天，氣吞山河的真情好漢！又怎麼會是你口中的潑皮無賴？！”竟是一改儒雅瀟洒的俊俏模樣，雙手握拳，激憤非常，滿臉赤紅，眼眸里亮晶晶的一片，似是有淚要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