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亮相
玉台上公公已經唱報阮湘怡名字,她原是不當回事隨手一摸,而後小口微張,顯得很是吃驚。
“那支鑲寶石榴紅銀簪不見了。”
雲露眉眼一沉,如今再去查實是不是孫朝思撿去了斷然來不及,讓室友慌張上台反而易出差錯。便安撫她情緒道:“別急,你先上去。那只是樣錦上添花首飾,要緊還是衣裳配得好。”
臨時出了狀況,阮湘怡小腿微軟,卻還是鄭重點了點頭:“嗯,沒錯。”
應是應下了,步上玉階時還是被裙擺絆了一下腳。即便是沒有臨時出簪子丟失事,她大場合時本就因門戶低而拘謹,第一輪好賴周圍都是同等級侍御,這回卻要單槍匹馬挑一干高位妃嬪,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讓底下雲露看着頗有點“步步驚心”味道。
想是她無論家世還是長相都構不成威脅,穿戴也不差,並沒有受到妃嬪們刁難。但阮湘怡微微鬆了一口氣時候,皇帝卻掃過一眼,飲了口茶,眉峰皺起。
“寡淡了些。”
她心先是一提,然後無限墜落了下去。像是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冷發顫。
孫朝思這時走了出來,她自袖中取出那一支灧灧石榴銀簪,施禮后帶着淺淺歉意道:“阮妹妹本該還有一支銀簪襯色,我將將才撿得了,想起是她。還望皇上和各位娘娘勿要怪罪。”
皇帝將茶盞隔桌上,眉眼愈發淡漠:“沒能力護好朕賜下東西,朕也用不上。”
眾人聽得心頭一緊,雲露卻若有所思,是她多心了嗎,總覺得皇帝這句話內有深意。
不過沒想到這位孫侍御,會藉著這個翻盤。想必原先只是用來博取關注,只是如今倒能讓皇上多看她一眼,改改決定。
她雖然希望阮湘怡一同進位,但是她自己尚且要小心仔細籌謀,如果要再添一個人,斷沒有這樣心力。她素來不是心軟人,明知自己能力不足,底牌不夠就豁出去幫別人。況且——
其實依阮湘怡性格,比起隨時被傾覆後宮,風波少一些尚宮局為適合她。
只看她能不能想得開了。
“重羅疊煙碧淋淋,美人慾醉含嬌春。好!”台上帝王微揚嗓音傳來,有着驚艷讚歎。
阮湘怡隨之跌撞着走下來,滿眼含淚緊握着雲露手,復不肯多說,旋即藏到她身後低首擦拭。台上已站着粉翠交輝,一衣芍藥花色花寄靈。
她不怯場,步伐輕而充滿韻律之美,輕靈地中央轉了一圈,自然流暢,裙擺揚起,恰如一朵絢爛開放芍藥花。
別妃嬪縱是不滿她出格舉動,看見皇帝突如其來興緻和這一句誇讚也紛紛附和讚揚。
憐妃尤甚。
“看見她,倒想起臣妾年少時候。瞧花侍御姿態步伐,想必也是會舞。”她打量了花寄靈一眼,輕聲與皇帝笑說。
錦昭容顧盼神飛,笑里還帶挪揄:“憐姐姐這是哪兒尋來年少,皇上登基也不過幾年光景,姐姐怎麼就老了。”
對於錦昭容偶爾說話帶着軟刺,後宮女人早就習慣了,她像是有一日不刺幾回人就不舒服似,既然不傷筋動骨,也由得她去。何況,鋒芒外露女人,總比心思深沉要好。
憐妃也不過笑笑,對花寄靈道:“你走上來我瞧瞧。”
花寄靈依言走過去,端得是從容大方。她下頷尖尖,眼睛水靈靈如紫晶葡萄,悄然一轉便有光華流動。模樣尚佳,卻談不上驚艷出眾。
只是這張臉一露面,微仰日光沐浴下,卻讓坐着一干妃嬪,連帶着皇帝都看微愣。
皇帝眯眼:“花家?”
“皇上,這是原太子太傅,花友常大人嫡出二女兒。”邊上李明勝知曉聖意,接口道。
“原來如此。”皇帝點了點頭,那些微怔妃嬪很就緩過了勁,緊閉嘴巴,不再多置一詞。心裏卻知道,這個花侍御必定是能得封。
按照步調來說,安排上多是一波強一波弱,給觀眾調整時間。但花寄靈才剛衝擊過眾人心神,後面兩個也是不弱。
寧子漱一改低調寧雅模樣,身穿黑白間色裙,白色上襦,披帛暗紋着金線墨葵,輕輕一搭,顯華貴傲氣。黑白雖然不吉利,但她擇只是偏近顏色,如黑裙日光下隱隱透露出墨綠色澤,上面有紋路暗飾,稱得上是端麗多姿。
眾妃眉頭微蹙。
黑襯白象徵著黑牡丹,縱然非是牡丹之王,但牡丹花象徵,又豈是誰都敢穿?
尤其是這樣場合。
但皇帝卻眼前一亮,大為滿意連番稱讚,整場下來都沒有過欣歡喜愛之情溢於言表,讓妃嬪們手帕一絞,心裏惴惴。
這是看上了?
內侍唱名時,雲露一時起了玩性,正逗小方池裏依腳邊小粉荷,許是開得早了,顯得小巧嬌盈,糯糯可愛。
她見阮湘怡仍是低着腦袋瞧花兒,但好賴有了笑,便起身擦着寧子漱肩登上玉台。她成年後常隨父親出席晚會,不過是走走“紅地毯”,自是步履輕盈,沒有壓力。
淺紅色上衣奪人眼球,淺藍色腰裙與之撞色鮮麗,尤束得她纖腰裊裊,步姿婀娜。底下是淺米色長裙緩和,但上面紅藍色小綬點綴美麗小塊亮色,仍不減流光華彩。
視覺上形成衝擊前面侍御斷不曾有過。
即便是與她一齊展示眾人面前仕女丹青,也因為缺少裙上紅藍亮珠渡色,而過於突兀了。
喬貴嬪眉尖輕蹙,不大適應地說道:“這位侍御打扮極是貼合。但着色過於鮮艷,須得再學一學選色才好。”
眾妃紛紛點頭附和。
她們倒不是嫉妒,而是因為時人審美,認為“清素淡雅”佳。少女嬌麗可以欣賞,但是色彩太過濃重,就難以品味了。
“謝過各位娘娘點評。”雲露壓肩行禮,天際一線霞光渡來,眼如秋水,顧盼流轉。
乍聽之下,雲露和姚芳蕊得到評價差不多,但從皇帝不自覺擱下茶盞,眸底微微閃動驚艷光芒來看,她已經得到了想要效果。
延熙帝生性好玩,常有大膽創意想法,這類人多愛熱鬧,自然喜歡強烈鮮艷顏色。
就像他如今寵錦昭容,着實是第一眼美人。
雲露便是賭這一樣。
皇帝喜歡,又不引起后妃敵視。豈不是再好不過?
因此她後退時姿態從容,倒讓知道她家世人高看一眼,覺得既構不上威脅,又是個可以培養。
而後登台侍御亦是各顯手段,但素質全比不得前面。有腿腳哆嗦五體投地,有磕磕巴巴大着舌頭回話,還有學花寄靈轉圈兒將發簪甩飛出去,險些沒造成“傷害御駕”事故。
有趣還是一位體格微豐侍御,服飾選得與雲露一般鮮亮濃彩,且還學前朝點妝技術,自畫了一個酒暈妝,那白一塊紅一塊臉,像極了調色盤。
連帶着娘娘們面色也似調色盤一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掩袖對她,已經算是沉得住氣了。
皇帝拍案笑過之後,對其後表演興緻缺缺,甚至沒有看完就離了席。讓排到後面侍御如被人悶擊了一般,面褪紅色,變得蒼白。
雲露猜測,這次排位也許和第一輪表現有些關係,但也不絕對。否則以她身世,必是要排末尾。阮湘怡上一回雖然沒有特別出眾,但她吃食方面確實頗有心得,能注意到一些別人沒發現細節,還算亮眼。
想來她如果真要去尚宮局,爭取尚食局名額卻也不錯。
這樣想法,阮湘怡回房放開壓抑哭了一通后,她便安撫着說了。
“這我也知道。其實被刷下來是好事,如果后妃都是孫朝思那個樣,我、我過不下去。”她哭直抽噎,“但是當眾……被皇、皇上說……我難受。”
青春少女哪有不愛美,被一個男人,還是權勢滔天男人說自己寡淡,簡直就跟心臟被刀劍捅個對穿沒分別。
“咱們先前想岔了。梨園檯子寬大,皇上坐檐下離站位置着實遠了些。你這身衣裳近看清碧玉,遠了瞧顏色確實偏淡。並不是真不好看。”雲露哄着她道。
“可、沈侍御顏色也淡……”
“她家世好,你如何能跟她比?”雲露溫柔姿態少見,安慰了兩句,見沒起作用。旋即就帶了刺,一下就將阮湘怡不甘心戳破了,“哪怕她穿一身乞丐穿襤褸衣裳,別人也會誇讚她有好氣質。且她養出來氣質確實是好,你能有?”
阮湘怡“哇”一聲大哭了出來,撲雲露身上,胡亂抹着眼淚。
這一陣兒直哭到她頭皮發麻,打嗝不住,才肯喝下雲露喂來茶水,情緒緩和了下來。哭過後眼睛紅腫,卻顯得晶亮,她攥緊了雲露衣角,語氣堅定。
“我會尚食局好好做事。遲早有天,一定教孫朝思好看!”
雲露知道,這單純姑娘說“好看”只是還以顏色,讓對方也嘗嘗當眾出醜滋味,並非因這一回受挫就變得心思險惡。
她喝了口茶,口吻隨意地道:“若有機會,我幫你報仇。”但旋即,她就發現手裏這盞茶好像方才剛讓別人喝過,一時面色變得有些古怪為難。
良好教養讓她終還是咽了下去。
“嗯!”
阮湘怡卻破涕為笑,不知道是因為她安慰,還是她那想吐不能吐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這輪寫得比較長,是想讓姑娘們都亮個相。嗷嗚,側面描寫什麼,比如花花←這稱呼!其實她也是個和沈一樣很傲氣少女,只是她傲裏面,沈傲外面。
我有從兩件事上寫出來,但是大家應該不會細看?
__不過寫起來真好hIgh,當時寫這輪時候我整個人都是燃狀態誒嘿。
想把雲露寫成下面這個妹子模樣↓當時人設大綱什麼都寫好了,某一天突然看到貓君大人這張插畫,覺得就是她!就是想把雲露養成這個樣子!衣服也很湊巧!先資料里選好了紅藍色,好像是一個公主穿過,這張圖也是紅藍!大概是我偏愛這樣配色,所以專找這樣|||
好啦我也知道我文筆沒這麼華麗__而且阿露現年齡還小,暫時性對外是比較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