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低谷

25低谷

皇帝將碎瓷踢開,轉向獃滯了佳麗們,低慵眉峰一挑,似笑非笑,“怎麼,你們也要請罪?”

“今日是阿瀅生辰,別壞了興緻。”

話才落了,推杯換盞,輕盈淺笑聲音又起,只是多了幾分尷尬惴惴,像是琢磨這位喜怒不定帝王,到底什麼意思。

皇后僵直手指微彎,含了幾分惱意,卻讓人扶了沈芬儀起來。

不怪罪打破杯盞之事,那就是明晃晃地要問責憐妃遇刺事了。皇上那是把不高興壓了心裏,等明天一齊發落呢。也是,驚到了他寵愛女人,就算沒有受傷,也不是能善了。

她閉了閉眼。

這邊廂沈芬儀正恍惚失落,那邊廂喬貴嬪笑盈盈擺出解語花姿態,親昵用乾淨筷子替皇上布了道菜,轉而說起雲露來時笑話段子來。

皇帝果然展顏,挑了挑眉道:“朕既然擁有了兩位天上美人,但缺一位星美人,實可惜。”

“皇上還不知足。”憐妃眼波流轉,嗔了一句,又想起什麼似,轉而說起雲露來,“那日因臣妾之事冤枉了雲美人,臣妾心裏愧疚,沒成想她竟是這樣一個妙人。”

雲露只覺得背上一涼,好像叫不好東西盯上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和四妃之位失之交臂憐妃會說自己好話?說出去,狗都不信。

但她仍舊盈了笑,停箸和看來皇帝目光相對,羞澀低了低,抬眸又是明亮,“何談是娘娘錯處,況且臣妾因禍得福……”

皇帝想起那夜之事,荒唐兼且風流,眉底不免露出些春風得意。

憐妃笑容一淺,心裏冷哼罷,又端持着柔弱風姿,依近皇帝奪回了注意力。

“臣妾瞧着,除了唇齒之伶俐,那通神雪白清透肌膚,后宮裏竟也無一人可堪與她相比。”

雲露聽見周圍細小磨牙聲。

但憐妃輾轉提起這個話題,又豈止是替她拉仇恨這麼簡單。只見她眺向不遠處風霄宮,聲也輕了,像是回憶里不經意地提起:“倒讓臣妾想起當年玉妃,先帝就曾誇過她膚美如玉。說來也奇,原也不見雲美人肌膚這樣好,自那回暈風霄宮之後……就……”

紅唇開合幅度變小,後面是斷續輕聲,幾個詞像是咽了回去,眼睛也睜大了些。

但眾人都知道了她意思,和玉妃一樣好皮膚,又曾經暈倒風霄宮,豈不是說對方是玉妃上身?

放眼後宮,也只有憐妃敢明晃晃地提這個人了。

但她請罪時不像沈芬儀那樣驚惶,而是強抑驚色小心溫柔:“皇上莫氣,臣妾只是看見那宮殿,就一時想到了……”

即便如此,皇帝面色也已經沉了下來。每一想起雲露皮膚細膩柔軟,冰潤溜手,心就愈沉一分。

看向雲露時,神色幾經變換。

誰人不知,玉妃生就一身冰肌玉骨,自入宮起就是太后心頭刺,雖然她此生無子,不能與皇帝爭皇位。但因為某些原因,這名字皇帝面前也是個禁忌。

一場生辰宴不歡而散。

喬貴嬪被花寄靈、沈芬儀和憐妃先後攪了局,卻沒有隔閡,招呼時依舊是儀態優美,嘴角含笑。

離席時,所有人看向雲露目光已隱隱發生了變化,同情、憐憫以及想嘲笑卻壓制自己扭曲表情。

恐怕皇帝以後只要一看到她就會想起那位寵冠後宮玉妃娘娘,誰讓她也得了一幅好皮囊呢。說來也湊巧,玉妃和她一樣都是小門戶出身女兒。

難道五穀雜糧,比佳肴珍饈還來得有益?

因席間人多,除了妃嬪還有伺候宮女、宦官等,席散了也是各自四散。高位還好說,旁人不敢湧上去,低位間相隔位置就要窄很多。

旁邊一位霞帔見雲露垂着眸不知想什麼,與另一個人使了使眼色,那人點頭。二人不經意地靠攏過去,合力踩住了良辰裙擺,良辰沒防備,一撲之下將自家主子撞進海棠花叢里。

雖雲露勉強維持身形站穩了,花枝卻折損了幾枝,腳底還有花泥粘鞋。

動靜鬧大了,那韋霞帔見憐妃往這邊看過來,欲意討好。她眼珠子轉了轉,驚出一聲低呼:“呀,雲美人你將海棠花踩了。”

“雲姐姐必不是故意。”另外一位衛霞帔扯了扯她,眉尖輕蹙,搖頭道,“但這花才剛皇上說了要送給喬貴嬪,如今踩落了,怎生是好。”

花寄靈見狀才要過來,旁邊沈香蘿拉住了她。對方也不說什麼,只是望憐妃方向看了看,她便頓住了步子,思忖間收回身形。

憐妃搭着白芍手走回,其行如弱柳扶風,手握一柄冰梅紗紋團扇,半是掩面擋塵,前來主持公道。

“好好兒怎麼把花踩成這副模樣。”

她話說得柔,配上她身份,卻讓人驚心,良辰慌忙跪了下來,磕頭道:“都是奴婢錯,奴婢方才走路不小心,撞到主子身上,主子才……”

她急急說出口話,憐妃是不要聽。她偏首與雲露對視,徐徐道:“雖是夜路難走,但華燈已燃,腳下路也照得亮堂。眾人皆走得,怎麼偏巧雲美人就走不得了?若是羨慕喬貴嬪能得這好花,想貪看幾眼,大可不必。”

說是羨慕,一經后妃說來,必要理解成嫉妒。

因嫉妒毀了旁人之物,於女子而言可是項大罪名。

雲露不敢背這罪名,她也知道事情一起,憐妃揪住這機會恐怕不會善了。再看那邊,皇帝早已走遠,想必懶怠管這邊爭執。

若是以往還好說,但眼下自己因玉妃一事,或許已經失了聖心……

“都是臣妾不是。”她沒有再辯解,直接認了錯。

旁邊韋霞帔猜度憐妃心思,走出一步,不依不饒地尖刻道:“雲美人舉止不當,何以堪得美人之位。”

雲露仍不辯解,不過低眸一笑:“韋霞帔是要代皇後行事,廢了我美人位嗎?”

韋霞帔一噎,悄悄縮了回去。

前不久錦昭容才因過問國母行事被皇上罰了一通,她可不敢觸這霉頭。討好憐妃娘娘可不是這麼個討好法。

“雲美人可還記得《童子禮》行走一篇?”憐妃不緊不慢地搖着扇子,問她。

這就為難雲露了,即便她接收了原主記憶,到底不是自己學過東西,想要翻出來也需要一點時間。何況是幼年所學?

憐妃見她猶豫,輕然一笑,雖不見鄙棄之色,但那意思已經傳遞了出來。

“白芍,給雲美人說說。”

“是。”白芍當即背誦道,“凡走,兩手籠於袖內,緩步徐行。舉足不可太闊,毋得左右搖擺,致動衣裾。目須常顧其足,恐有差誤。登高,必用雙手提衣,以防傾跌。其掉臂跳足,為輕浮,常宜收斂。”

餘音消散之際,憐妃開口:“雲美人出身低微,卻不該連《童子禮》都不曾學好。如今犯了錯,降位就不必了,只將它再抄百遍,也是為了你行止規範,往後不再丟臉。你放心,這點權利,本宮還是有。”

后一句,儼然是堵雲露前面對韋霞帔說得話。

她翩翩然一副施恩地模樣,等雲露應了聲,方留下舒然一笑,轉身離去。

旁邊韋霞帔直嘆憐妃娘娘果然了得,若是抄《女訓》《女戒》或者《宮規》都沒什麼,偏偏是孩童才學得《童子禮》,這可是明擺着地折辱。

她假惺惺地勸了幾句,讓雲露不要惱怒,憐妃娘娘是為了她好等等。一旁衛霞帔只扯住了她,讓她不要再說,自己卻笑勸:“到底不必降位,娘娘還是仁慈。”

雲露點了點頭,眸色轉深,只微微一笑:“娘娘自然好。”

韋霞帔見刺她不着,沒了意思,拉着衛霞帔走了。

她原是不忿雲露出身門戶比自己低,卻能踩自己等人頭上,被皇上溫柔以待。眼下踩她不止出了口氣,還能憐妃娘娘那裏討個好,何樂而不為?

“主子……”良辰隨雲露回到雲岫閣時候已是手腳冰涼,脫口便是哭腔,進了裏屋,對着面無表情主子腳下就是一軟,眼神迷茫。

什麼《童子禮》,什麼處罰,什麼霞帔地奚落,都統統比不上玉妃一說帶給她恐懼那樣大。

畢竟她曾經見過那樣畫面,且知道有關皇上那則傳言……

她雖然一直清楚自家主子皮膚好,甚至比那些娘娘們都要好,但其餘后妃注重保養,差別也沒大到一眼就瞧出來。若沒有靠近接觸過,難以分辨得清。

誰想竟是讓憐妃娘娘知道了,還皇上面前將二人聯繫到了一起。有那麼一瞬間,她竟想起了四個字。

窮途末路。

“雲岫閣有憐妃人。”雲露低而清軟聲音響起,裏頭蘊含鎮定和思忖,讓要抹淚良辰微微一愕,止了聲。

憐妃處罰只是想明面上折辱她,引后妃嘲笑,反讓她鬆口氣。

面子之爭而已,如今她勢弱,沒資本爭這口氣,就沒必要掛心。其實級別也是次要,只要身體完好,她就能重籌劃,反將對手。

她坐美人榻,自行將引枕放肘下,放鬆身體倚那兒。雖不比平日悠然,但也絕無慌亂之態,遠山含煙眉兒輕輕一蹙,身姿松乏,卻讓別人心尖都攢到了一處,惹人憐惜。

“雖然出乎意料,但是至少近段時日可以先避開皇后避孕藥,算是去了一樁愁心事。”她苦中作樂般地一笑。

良辰咬了咬唇,心裏雖因主子動作稍定,但仍覺得主子不明白事態嚴重。再一想主子初來乍到,未必知道那件事,便低聲提起。

“主子可知,為何皇上會因玉妃而不悅?”

作者有話要說:南瓜包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13-9-257:41:23

抱住啃兩口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大早上看到餓得慌。

昨天作者有話里忘了說,今天有大凶啊。不過這個低潮期過得很,眼都不眨就過去啦←我真是絕世好親媽。

復出之後就是真正地寵了,會甜喲,有肉喲?然後還有欺負回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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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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