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撞吻
第十一章:撞吻
周身有很多聲音縈繞。
砰砰的心跳聲。
略顯凄厲的風的呼嘯聲。
喬樾繃緊了呼吸,剛想垂首,突然聽見商流沙一改適才的咄咄逼人問:“餓了沒?”
餓了的話,就能吃自己想吃的嗎?
喬樾聲線有些異樣,音量低了很多,反問:“你餓了?”
商流沙邁步,腳下被雪覆蓋的地方有些滑。
她話里連慍怒都不見,只剩輕鬆:“你要是快餓死的話,這錢我就不借——”
她那一個“了”字還沒吐完,突然腳下打滑,失去重心,身體後仰腳步卻在向前滑。
這報應來得未免太快。
商流沙腦海里一個摔成四腳朝天的她已經成形。
她微微閉眼試圖掩“目”盜鈴,自己看不到,就當沒摔過。
可不過剎那,一條有力的臂膀伸向她身後。
喬樾來不及將自己送墊到她身下,哪怕抱住她向後仰摔向他那側都來不及。
他只來得及將自己的左臂墊在她腰后,替她緩衝一部分力道。
右手扶拖着她的後腦,避免她的腦部撞擊向此刻被凍透堅硬無比的地面。
“砰”。
沉悶的聲響響起前,商流沙再度睜開眼,已經見到壓向自己的那個黑影。
喬樾的臉在她眼前一點點放大。
她能見到他瞳孔微縮的模樣。
而後,他整個人壓到她身上。
很重。
可此刻商流沙顧不得這些。
相比於喬樾覆在她身體之上的身體,此刻在他們一起倒地的過程中,他的像是蓋章一樣準確無誤地蓋在她唇上的唇,集中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一秒。
兩秒。
三秒……
六秒。
喬樾的唇很軟。
可他撞過來時,唇齒磕碰,此刻商流沙才後知後覺感覺到腥甜的味道。
她忍不住想要滾動喉嚨。
忍了三秒,她忽而別開眼,微轉頭。
喬樾仍舊維持那個姿勢沒動。
商流沙這一動,唇離開了他的唇。
可兩張臉距離太近,在移動過程中,她的唇擦着他的側臉,擦出了很長一條線。
該死。
商流沙再度閉了下眼睛。
第一次竟然就這麼撞沒了。
而且它的味道……還是血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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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商流沙唇形掃過的側臉此刻還停留着她的體溫。
承擔著兩人身體之重的喬樾的左臂在漸漸失去知覺。
身體壓也壓了。
唇也碰了。
喬樾適才在眼見她要滑倒時準備稍後教育她“謹慎小心”的心,此刻在結局是他把自己撞進她懷裏之後,徹底死了。
“流沙?”他試圖抬了下身體,關心她是否有不適,可沒從她身上翻下去。
身下這具柔軟的身軀,在這冰天雪地里,是他能汲取溫度的唯一源泉。
商流沙神智回籠:“沉,下去。”
她的視線重新調轉回來,看着他。
出現在喬樾眼裏的,是她鋪散在他右手裏雪地上的如瀑黑髮,還有她此刻在磕撞之後破皮沾血,極具誘惑力的唇。
“謝謝我?”喬樾用漸麻觸地的右手在她腦後微微移動,確定她腦部沒有受傷,“沒有我捨身救人,難說你會不會摔傻。”
謝?
商流沙動了下身體,喬樾巋然如山。
他只動了下唇,似乎還要說什麼。
這吻的確來的很意外。
可沒有侵犯、不帶情/欲。
所以她不需要對不起。
商流沙咬牙,趕在他再度出聲之前交代:“敢說一個對不起試試?”
適才的磕碰在視覺上造成他的唇像是被她咬過一樣。
此刻落在她眼裏異常扎眼。
她這一動,身體某些部分和他的身體摩擦,那種身體本能反應帶來的戰慄感,壓過此刻觸地帶來的濕冷。
她於是不再亂動。
可這番兩兩僵持卻沒持續多久。
“嘎吱”一聲,適才甩門離去的老闆娘出來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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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人到中年,可常年置身鄉野的這位擁有多重產業的客棧加超市的老闆娘並沒有見過這樣刺激眼球的畫面。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怎麼能睡得這麼隨便。
以雪為床,以天為被?
這麼冷的天兒還能四肢交纏,兩兩深情相望地躺倒地上。
這你上我下的姿勢,到底是該說隨時隨地文藝,還是不顧場合發/情?
她忍不住咳了一聲,這“野戰”的後續已經噼里啪啦地在她腦里打完。
異彩紛呈。
“寒冬臘月的”,老闆娘的話語調頗為風騷,“兩位身上的火燒得很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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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在老闆娘妥協於“四十”之後,他們留了下來。
商流沙一間,喬樾和費因格一間。
他們那間在需要踩着吱嘎作響的樓梯上去的二樓,商流沙則在老闆娘自身住得那間房的旁邊。
置身不足十五平米的房內,她乍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就是喬樾“吻”上來的那一幕。
她適才問他胳膊和手有沒有異樣,他搖頭。
想起他適才上樓時左臂耷拉在一旁,一動不動,不敢彎曲的模樣。
她吸了口氣……這個喬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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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流沙打開門,風雪裹挾着寒涼吹進室內。
她想去敲隔壁老闆娘的房門,剛站到對方門前,突然從隔音密封效果不好的窗邊,聽到內里一聲又一聲逐漸拔高的“啊”。
她選擇放棄。
車鑰匙在她手裏,她最終選擇踱向車停靠的位置,去取她走時打包過的食物。
要麼涼,要麼硬,即便有熱水,此刻這似乎都不是適合人類食用的東西。
不適合喬樾這個傷員。
而藥物,她並不指望這家超市,備用的藥包種類也不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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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的溫度不高。
費因格坐在床上,聽到一旁喬樾的呼吸聲有些重。
“哥,你怎麼了?”他只見喬樾規矩地靠在牆上,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喬樾語速從容,收斂了因痛感帶來的下意識地吸氣:“沒事兒。”
甚至還反問費因格:“冷得睡不着?”他用右手拍了下身側的棉被,“把這個挪你那兒去搭在上面,兩層能好點兒。”
費因格搖頭:“不用,你又不是鐵打的,我冷你也冷。”
喬樾笑:“我和你不一樣,我對環境的適應能力強,抗寒訓練每年都有,拿去。”
他右手握了下拳,有些酸,但不似左手那麼疼,將被子團了下,扔給費因格。
費因格是真的冷,兩床被子在身,頓覺暖和很多。
但這長夜漫漫,他此刻毫無睡意,開始問喬樾問題:“哥,你們每年在海底的時間多嗎?”
對後生喬樾從來耐心十足:“不多,潛水器也需要日常維護。”
“哥,那你為什麼會選擇那個行業,很多人可能還不知道潛航員是做什麼的?”
“認識一個人,有親人在空難中去世。飛機遺骸和親人的遺體時隔幾十年,到現在都沒能找到。她從小就很關注海洋,深潛技術可能對海底搜尋有所幫助。”
費因格覺得這情節有些曲折:“為了別人?”
喬樾給他的答案不算易懂:“最終是為了自己。”
費因格於是又換了個話題:“哥,你和我流沙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
他而今也不知道。
他沒有告訴商流沙。
這次回國前在西南太平洋的海試一度出現問題。
因為技術故障,母船東方紅07,一度失去正在下潛中的躍龍號的蹤跡。
他和周徐深還有搭載的其中一個海洋生物科學家在海底,差一點回不了陸地。
和母船失聯在海底的那幾十分鐘,他有生之年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會有怎樣的一生一世。
一個沒有商流沙的未來?
他從沒這樣預想過。
他從來都把他和她,看做他們。
從前他總認為,不管時隔多久,只要結果是她,他都沒有關係。
閱歷告訴他也許沒有後來。
所以他回來后,開始主動出擊。
“青梅竹馬。”他這才回答費因格。
費因格嗯了聲,突然問得有些孩子氣:“有戲?”
同時帶些八卦色彩。
喬樾這次沒有猶豫:“有,而且一定是喜劇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