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破土
第十章:蠢蠢欲動(修)
從N市到曇縣,路途將近六百公里。
這距離算不上遙遠,可是和“近”這個字也不沾邊。
喬樾跟隨她和費因格上路的時候,商流沙仍舊帶些不確定,不時打量着他。
他確定他有時間?
高速公路很多路段已經被封閉,他們只能走省道。
窗外是漫天風雪。
車內是滿面肅色的三個人。
費因格內含滿腹心事。
商流沙則是在擔憂天氣。
喬樾則順其自然,不需要說話的時候,他便不發話。
風吹過。
車前的擋風玻璃傳出雪擊打製造出的蹼噗聲響。
略顯驚心。
但他們不是孤身上路,實際上並不覺得動魄。
啟程前,商流沙給許驚蟄的私人號碼發去簡訊:“有事離開N市,周六的點映會大概趕不回來,抱歉。”
許驚蟄沒有及時回復。
商流沙猜到他有行程。大概是正在拍攝中,不方便應答。
她原計劃參加周六的電影點映會。
她原本答應喬樾去周六的同學聚會。
她應下要在周六完成的事不止一件。
費因格的這個插曲,倒是解決了她周六分/身乏術的難題,並且避免了她能想像到的出席同學聚會製造尷尬的場景。
最終將這個難題從去或者不去,變成了去不了。
正因為這樣,決定幫費因格之初,雖然可以採用另一種方式,找人帶他去曇縣,可她最終的選擇還是親自出馬。
甚至N大的事務,都託付給院裏在任導員的師姐代為關照。
唯一計劃之外的事情,大概只有此刻跟來的喬樾。
******
路況實在艱險。
省道或依山而修,或穿樹林而過,又或者跨長河架橋而築。
道路兩旁偶爾可見佈局零丁的村莊。
從離開市區,喬樾的車速便始終沒能超過30。
上路的車輛不多,路面並不擁擠,但因為雪天路滑每輛車都在龜速移動。
好不容易視線之內出現了一家加油站,喬樾打方向盤緩速靠邊停車。
他將車置於加油站內避雪,而後對商流沙說:“能見度太低,今晚我們恐怕得找個地方停下來留宿。”
商流沙認同:“安全第一。現在下車看看?”
她回頭看向坐在後排耷拉着腦袋的費因格:“留在車上看車,或者跟着我們下去,隨你選。”
費因格自是跟在他們後面下來。
商流沙拉了下自己的衝鋒衣的衣領,用來禦寒。
見費因格衣着單薄,雙肩微聳,刺了他一句:“你準備把自己凍死在找人的路上,讓你妹妹徹底變成孤兒?”
費因格摸了下鼻子,看向喬樾,目光裏帶些懇求。
喬樾將商流沙和他隔開:“車上有我備用的衣服,你去挑一件。”
等費因格反向和他們背離走向車那邊,喬樾才伸手在商流沙眼前一晃:“注意形象。中學的時候,我們把黑臉的嚴厲的老師要麼叫做包公,要麼叫閻王。你這姓,冠哪個綽號前面都不……好聽。”
商流沙僵硬地笑了下,很淡:“我會當我耳聾。”
而後徑直走向加油站內一旁掛着“路路平安”標識的超市。
這附近除了加油站這裏有建築群,他們觸目所及的其餘方位,除了嶙峋的樹,就是冰涼的雪。
一派荒無人煙之態。
“去超市看看。”她走在前面,又回頭叫喬樾。
喬樾原來置身於她身後,聞言邁步的步幅大了起來,很快追上她,替她掀開超市懸挂的用來保溫的厚重門帘。
進入這排瓦房,出現在商流沙視線之內的,首先是一排老舊的貨架。
她視野的正前方,是幾包廉價香煙。
而後是各種方便食品,日常用品……她視線掃視一圈,最後停在店內被一條毛巾遮蓋的一管潤/滑劑上。
呵……這鄉野之地,拿這東西來打/野/戰用?
物品倒是備得齊全。
聽到響動,一個畫著濃妝年齡難辨的女人打着哈欠走出來,手中甚至還夾着根盪出煙圈的煙,她吐了一口煙霧,而後上下打量着喬樾和商流沙:“看上什麼了,我給你們報價格。”
這裏的東西他們都用不到。
商流沙和喬樾對視一眼。
“您好”,先開口的是喬樾,“請問這附近有沒有飯店或者賓館?”
女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甚至被她自己吸得煙嗆到,腥紅色的唇微啟:“曾經有家飯店。”
“現在呢?”喬樾繼續問。
“沒了,唯一的廚子,上個星期剛死。”
商流沙這才插話:“這附近還有什麼您知道的地方能提供住宿?”
女人雙眼微眯:“曾經有兩家,其中一家的老闆上周剛死,哦,就是那個廚子。現在只剩下一家,要嗎?鄉野客棧,一晚一百,便宜廉價。”
她掃了眼喬樾下身,另一句話加的格外意味深長:“並且提供基本生、活、保、障用品。”
商流沙又和喬樾對視一眼,而後鬆口:“讓我們先看下房間。”
***
所謂的客棧就在超市西側。
原本是一層的平房,後來加蓋一層,變成了而今兩層樓高的模樣。
因為陳舊,當他們踩在鐵質樓梯上時,總有一種不穩搖晃的感覺。
商流沙有生之年,第一次涉足這樣像是一次三級地震降臨就能倒塌的地方。
今日的雪這樣大,確定這地方不會睡到半夜便因為不能負重而倒塌?
床單被褥倒是潔凈。
室內掃了沒幾眼,商流沙便看到了一個外包裝被拆封開過的安/全/套。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適才老闆娘那句意有所指的話里“基本生活保障用品”到底指的是什麼。
這樣偏僻的客棧,老闆娘平日裏到底耳濡目染到些什麼?
她看了眼喬樾。
他說:“你決定,我都沒有關係。”
好壞無所謂,但適才老闆娘話里的某句話,讓她覺得有關係:“一百不行,四十一間,你同意,我們就留下。”
喬樾有些意外。
眉梢挑至極高的老闆娘更為意外,沒看過沒得挑還這麼砍價的:“年紀不大,摳成這樣?”
商流沙嗯了一聲,很坦蕩:“有人搶我錢,我就加倍摳。把我們趕出去讓房間空在這裏一分錢都沒得賺,或者降價。”
選吧?
喬樾站在她身後,此刻室內很安靜,他看了商流沙好一會兒,她還是沒有任何妥協的意思。
客棧老闆娘剛想開口。
商流沙再度堵死她的話:“五十不行。但是萬一房子塌了把我們砸成殘廢,我可以保證不向你索賠。”
神經病!客棧老闆娘狠狠地盯着商流沙,最後摔了下門先一步下樓。
直接把他們扔在樓上的房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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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喬樾才問:“第一次,以前沒見過你砍價這項技能。”
隔幾秒,商流沙回:“你覺得我想被人暗罵精神病?以前你沒見過,是因為以前我出門都記得帶錢包。”
她啟齒地有些艱難:“剛動身沒多久我就發現了,我只帶了證件和通訊工具。沒有錢。”
她伸手撐在自己的額上:“你見過哪個借錢用還大手大腳花的人,那叫做不知廉恥。”
又走了幾步,重新回到地面,她突然伸出一隻手遞到他面前:“借我四十。”
“什麼時候還?”他問。
“回去之後,隨時。”
喬樾搖了下頭:“不行。”
商流沙抬首看他,目光裏帶着些警告的意味:“逼我搶?”
喬樾笑得格外有耐心,拍了下自己右側胸口:“你試試看,搶不搶得到。”
商流沙雙眼微眯,他錢包所在的位置那麼特殊,她要是搶的話……必然會襲胸。
襲他的胸。
那麼平,像是大飛機場,她此刻可真是一點兒碰他的胸的**都沒有。
完全不想摸。
“不借?”她又問了一遍喬樾。
喬樾搖了搖頭,確定地答:“不。”
商流沙笑了下,有些冷:“很出息,棒極了。”
她往前靠了一步,距他更近了一點。
喬樾身體微僵。
她呼出的溫熱氣息,一部分打在他雙唇之上。
唇瓣有些癢。
他體內有些壓抑了很久的東西蠢蠢欲動,似要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