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
柳雙雙瘋了?
吳閔的眉心跳了跳,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和徐達去陳列室拿教具,被祈福面具嚇得花容失色。那姑娘膽子是小了點,可畢竟是成年人,得遭遇怎樣的變故才會發瘋?
想到柳雙雙,就想到了徐達,吳閔下意識問了一句:“徐達呢?”
“徐達?”騰元午看他一眼,“也在醫院住着呢,他的情況比別的同學稍好點,醫生說他身體素質最好。”
徐達和其他九名同學莫名“病倒”,柳雙雙發瘋,吳閔蹙着眉頭低頭不語,他又想起那天徐達拿下面具時他看到的景象,真是幻覺嗎?那後續發生的這些,也是巧合?
騰元午覺得吳閔的表現有點奇怪,不過他已經夠煩了,沒心思去管學生的心理活動,他叫他們來,是有重要的事要交給他們,“你們都知道,咱們系的師資比較緊張,現在系裏出了這樣的事,所有老師都忙着醫院學校兩頭跑,還要面對趕來的學生家長,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了,所以系裏的老師開會討論了下,決定把批改大三期末卷子,錄入成績的工作交給咱們大四的學生來做,我想來想去,覺得你們四個最合適,你們看看,能不能幫系裏老師分擔這份工作?”
導員都這麼說了,他們能拒絕嗎?四人暗中交換眼神,室長駱談文代表發言:“堅決完成老師交給我們的任務,絕不辜負領導對我們的信任,我們四人當鞠躬盡瘁,保時保量完成任務,讓大三的學弟學妹安心回家過年!”
騰元午被他這種宣誓的調調逗笑,擺擺手,把桌子裏面的幾個文件夾交給他們,“這些是各科老師給出的標準答案,你們都是過來人,怎麼給分相信都心裏有數,期末出了這種事,差不多就得了。”言外之意,只要不是交白卷的就過了吧。
天色全黑下來,騰元午讓他們把答案帶回寢室研究下,明天上午去會議室批改卷子,大三期末考了七科,連批帶錄入成績,一周時間就差不多了。
“我怎麼覺着大三遇到這事有點邪乎呢?”穿了兩件羽絨服還是有點冷,沈括一隻眼瞄着好久沒翻頁的□□,一隻眼盯着學校論壇。民俗學大三那點事已經傳出去了,全校師生都在討論,管理員□□子的速度追不上八卦大眾發帖子的速度,現在大家都在猜測失蹤的施詩去了哪,柳雙雙又為什麼瘋。
邱凱倒了杯熱水抱在手裏,呵着氣說:“咱學校邪乎的事還少嗎,你就說說咱這四年,聽過多少版本的恐怖故事了!”
沈括點頭,“那倒是,我問過我哥和我姐,他們都說上大學的時候從沒聽說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哎,你們說不會是咱學校風水有問題吧?不是都說歷史越悠久的大學,校址越邪乎嗎!咱學校也有百十年了,所以鬼也特別多?”
“你腦子進水了!”駱談文扒下臭襪子丟過去,沒好氣罵他:“大晚上的瞎說什麼,不知道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談鬼嗎!”
沈括被砸個正着,噁心得夠嗆,撲過來和駱談文掐成一團,邱凱抱着熱水躲得老遠起鬨,只有吳閔不動不說話,悶着頭看答案,可他那本也半天沒翻頁了。
“老吳,你咋回事?”三人對視一眼,老大兼室長挺身而出,狠狠拍了吳閔一巴掌,“從辦公室回來你就這副狀態,不會被嚇掉魂了吧?要不要找大仙兒幫你招魂啊!”
“呸呸呸,死人才招魂呢,你會不會說話!”沈括又撲上來和駱談文打鬧,邱凱覺得他倆的話題太詭異,尤其在今兒這個冷清的晚上,趕緊把他倆拉開,賞他們一個一個大白眼——
再亂說話,今晚睡走廊去!
很長時間的沉默之後,吳閔緩緩抬頭,逐一看三個兄弟,語氣很沉重,又夾雜些不確定:“我,好像看到了什麼。”
“卧槽,老吳,別告訴我你見鬼了!”沈括一蹦老高,變顏變色地咋呼。駱談文給他一肘子:“你丫能不能長點記性,都告訴你晚上不說鬼,你有完沒完!”
兩人再度打起來,邱凱煩的夠嗆,抄起掃帚把呱噪幼稚的兩人掃地出門,上鎖,不理會他倆的哀嚎,坐到吳閔對面,臉色有點白,“老吳,說說咋回事,你看見啥了?”
吳閔沒說話,邱凱猜了下,試探地問:“和大三那事有關?”
吳閔打了個寒顫,點頭,片刻后又茫然地搖頭,“我也不知道有沒有關係,那天我幫他們拿教具,就是西北部落祈福的面具,一組六個……”
當聽到吳閔說徐達拿下面具的同時扯掉了一層臉皮,邱凱渾身的汗毛都炸了,配上門口嗤嗤撓門的音效,嚇死人了。
把精力消耗殆盡的兩人放進來,邱凱和吳閔都陷入了沉默,沈括和駱談文互看一眼,想問他們說了什麼,又覺得氣氛怪怪的,誰先說話誰成炮灰似的。
即使害怕,吳閔還是強迫自己反覆回憶那個畫面,想從中挖掘些有用的線索,證實自己看到的是真實或虛幻。一瞥而過的場景和做夢有異曲同工之妙,越想記住就越記不住,加上過去這麼多天了,吳閔想來想去也沒有發現,反而嚇出了一身冷汗。秋衣秋褲濕噠噠黏在身上很難受,可十度左右的室內溫度,讓他實在提不起勇氣洗澡,只好換身衣服爬上床,被子蓋住頭,用鴕鳥的生存法則度過這個不眠之夜。
……
閱卷工作正式開始,其他三人一目十行,大筆一揮,一張寫滿的卷子就搞定了。吳閔批了兩張,也許是考生卷面太亂,他實在看不進去,腦子裏亂糟糟的,莫名煩躁。
喝了杯水,吳閔離開會議室到外頭溜達,平時還算有人氣的民俗系冷冷清清,走廊里靜的走路都帶迴音,彷彿背後有個看不見的人在跟着。走到陳列室,吳閔摸摸褲兜,帶鑰匙了,打開門進去轉一圈,最後停在外間右側的一個柜子前。
柜子下面是雙開門,上面有個玻璃展台,那六個欺負面具就擺在玻璃展台里。隔着玻璃,吳閔從左到右一個個打量過去,然後又一個個打量回來,反覆幾次,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面具只剩下五個!
吳閔死死盯着這些面具,努力回憶少了哪個,緊張到手心出汗,連有人進來都沒留意到。
“嘿!”來人在他肩上拍了下。
“啊!”吳閔慘叫出聲。
聞聲趕來的邱凱等人一進門就看到吳閔臉色慘白坐在地上,滿頭大汗,系裏資歷最老,待遇最好的老教授邢建華不知所措地站在旁邊搓手,他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把孩子嚇成這樣。
年紀輕輕的,心臟承受能力咋比他這個六十歲的老頭還差!得跟體育老師們談談心,看要不要趁大四下半學期寫論文的空檔,加幾節體能訓練課,每天跑個一萬米兩萬米的。
沈括瞪着大眼珠在兩人身上來回看,“邢老師,這,這怎麼回事啊?”
邱凱和駱談文都看他,等老師給個說法。
邢建華嘴角抽了抽,下意識看地上的吳閔,用腳尖在他腿上踢了踢——小子,你倒是給個說法啊!
吳閔抬起臉,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說話聲音變了調:“面具,那個面具不見了。”
沈括和駱談文一頭霧水,邱凱反應過來,跑過去一看,眉頭擰成了疙瘩,“確定是那個嗎?”
吳閔的胸膛劇烈起伏着,點頭,“這五個是一套的,那個不見了。”精神緊張的時候被老教授拍一巴掌,刺激是很驚人的,在這份刺激下,他終於想起,趙老師從網上買回來的那個面具不見了。
邱凱扭頭又看一遍,明白了。他沒見過趙老師新買的面具什麼樣,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和原來的完全一樣,展台上的五個面具無論做工,材質,色澤都是一樣的,不見的是哪個,很明顯了。
“你倆打什麼啞謎呢,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和老駱說,神神秘秘的,是不是老爺們!”沈括看了半天也沒看出面具有什麼問題,不就是嚇人了點嗎,他們去年都被驚嚇過了,還有個女同學受驚過度,失手摔壞了一個呢!
駱談文也走過來,把吳閔從地上扶起來,等兩人解釋。
邢建華眼巴巴瞅他們,等待分享秘密。
邱凱看吳閔虛弱得隨時都要暈倒,示意沈括搬把椅子給他,沈括把吳閔按在椅子上,總覺得有什麼被忽略了,看了一圈,發現老教授還站着,急忙又去搬了一把。
邢建華沒坐,他的身體素質好着呢,秋天還去跑了個馬拉松,得了個十三名。
事情過於詭異,邱凱為難地看邢建華一眼,看老教授鐵了心要聽熱鬧,只好硬着頭皮把吳閔昨晚說的複述一遍。
“卧槽!”沈括抱着肩膀喊了一嗓子,“老邱,你說的真的假的,老吳,我可告訴你,別看現在是白天,提鬼也是不吉利的好嗎!”
駱談文翻個白眼,現在想起來不吉利了?昨晚是誰的嘴捂都捂補上,一個勁說鬼的!老邱和老吳才沒提鬼呢,人家只是說了個能把人皮撕下來的面具,還沒確定是不是幻覺。
“你是說,那個學生拿下面具的時候,你看到他的臉皮被拉扯變形,最後被扯下來了?”邢建華突然湊過來,直勾勾看吳閔,吳閔被他嚇得哆嗦了下,點頭,“我不確定是真的還是幻覺,我,我……”腦子好亂。
邢建華沒聽他解釋,拿出手機打電話:“喂,老趙啊,你在哪兒呢?醫院?找別人替你,你馬上回來一趟。別廢話,立刻,馬上,再廢話抽你丫的!”掛了。
四人面面相覷,脖子後面有點冒涼氣。
看趙老師被人罵是挺爽,可等趙老師回來,挨罵的就是他們四個了吧!
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