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廚藝
岳曉風輕輕地撫着他的頭頂,含糊地應了一聲:“恩,會的。”
諾諾不知道相信了沒有,用毛茸茸的小腦袋在他掌心蹭蹭,眼角的淚水打濕了他的手心。
等諾諾心情平靜了一些,他自己也冷靜了一些,岳曉風便帶着他回洞穴。
他慢慢地踱着步,感受着懷裏溫熱的、沉甸甸的、分量十足的一團,暴走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即使經歷了很多大風大浪,面對性別的突然改變,他也無法淡定,不過,仔細想想他又有些好笑,即使變成雌性又如何?他相信,只要能夠擺脫喪屍橫行、有今日沒明朝的末世,別說變成雌性,即使變成真正的女人,也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拒絕。更何況,既然人類真的有靈魂,真的能夠轉世,誰又能保證自己每一世都是同一個性別?這樣一想,心裏果然舒服多了。
“爸爸,我真的可以住進洞穴嗎?”諾諾忐忑地問。
“恩。”
“爸爸不會再趕我走了對嗎?”
“恩。”岳曉風有些心不在焉,猶豫了再猶豫,他還是有些慚愧地問道:“諾諾,你平時都吃些什麼?”
“吃魚啊。”
“吃魚?”岳曉風的心臟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阿懶幫我捉的,”諾諾看他臉色不對,急忙解釋,“我沒有下水哦。”
岳曉風的心臟落回了原位,剛剛真是嚇死他了,要是諾諾餓得自己跑到海里捉魚,他真得慚愧死。不過,那隻球?他往諾諾的毛里瞅了一眼,有些不能相信,那隻球只有一個琉璃珠大,不知道是怎麼捉魚的,莫非……用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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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洞穴的時候,月正在睡覺。他很警覺,兩人一進來便睜開了眼睛,經過兩天的休養,他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已不像剛開始需要整日卧床。看到諾諾,他似乎獃滯了一下,有些蒙圈的樣子,不過立馬反應過來,從床上站起身抖了抖毛,優雅有禮地走上前,對着諾諾點點頭,“你好,我叫月。”
這差別待遇,簡直了。岳曉風暗地裏抽抽嘴角。
可惜,小糰子一腔熱情完全沒有得到回報,諾諾一看見他,大大的眼睛裏立刻寒光四射,嫉妒和嫌棄都不帶掩飾的,聽到他的話,他也不準備回應,反而腦袋一撇,看都不看他。
——果然是吃醋了。
岳曉風好笑又無奈,他想了想,蹲下來對諾諾說:“諾諾,月是我們的客人。”
諾諾給面子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
岳曉風拉拉他的前爪,盡量放柔聲音,道:“你作為家裏的小主人,要負責招待客人的,明白嗎?”
諾諾歪了歪小腦袋,眼睛咕嚕嚕一轉,嘴裏沉吟:“主人?客人?”
岳曉風點點頭:“沒錯,這是爸爸的洞穴,你是爸爸的兒子,所以你就是洞穴的小主人,而月是我們的客人,你作為主人,要好好招待客人,不可以對客人沒有禮貌。”
諾諾越聽眼睛越亮,最後,他明顯興奮起來,雖然還是有點嫌棄,但依然給面子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爸爸,我會照顧好月月小弟弟的。”
岳曉風鬆了口氣,欣慰地揉揉他的腦袋,“真乖。”
岳曉風讓兩個小傢伙一起玩,他自己出去做飯。今天是把諾諾接回來的第一天,而且……他把孩子餓了十幾天,還差點……咳咳,心裏非常愧疚,他打算做點好的,竭力挽回一些自己在諾諾心裏的不靠譜形象。
——不過真的有可能嗎?
岳曉風嘆口氣,覺得自己特么的比竇娥還冤,泥煤的誰知道這裏的生物居然如此奇葩,明明是人卻可以生出一匹狼?簡直超越了地球人民的想像!
然後他又想到了自己一閃而過的念頭,莫非他也是一隻狼?他閉目感受了一下,除了異能,沒有感覺到其他能量。他穿越過來的時候,地球上還沒有變異獸能夠變成人,也許隨着異能等級的提高,會有變異獸能夠化出人形,但他現在才二級,不可能是異能的原因,那麼他只能夠想到基因方面,也許他長着人類的外形實質上卻是狼的近親?那他到底算是什麼物種?
帶着這樣的好奇,岳曉風乒乒乓乓做起了午飯。兩個孩子都是肉食動物,他打算做一個小酥肉、一個茄盒子、一個叫花雞,再加一個蛋花湯。調味料都是他自製的,鹽是海鹽,香料是幾種植物粉末。先取了一塊瘦肉,把肉切成大小一致的條狀灑進調料揉勻了腌着,叫花雞抹好鹽和調味粉末用葉子包了埋好,接着取了一塊五花肉剁了,催生出幾種蔬菜切碎,調好餡料捏好茄盒子,點火,倒油,開炸。
小酥肉剛炸了一點,兩隻小動物便奔了出來,確切地說,是諾諾奔了出來,月像一個小大人一樣跟在他身後,一副看護着他的樣子。
“爸爸爸爸,我們吃什麼?”
“爸爸,為什麼要把雞埋在土裏啊。”
“爸爸……”
諾諾嘴裏問着無窮的問題,圍着鍋灶轉來轉去。岳曉風幾次被擋住去路,如果不是他反應迅速收腳快險險就要踢到他,偏偏諾諾總願意站到他的身前或腳邊,弄得他無處下腳幾近抓狂。月抬起爪子,似乎想要幫忙,眨眨眼,又迷茫地放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岳曉風無奈至極,他現在處於前所未有的心虛狀態,即使再暴躁也無法對着諾諾發火,只好先把已經炸好的小酥肉端到桌子上,拿了兩隻木碗給兩人各自夾了一些,讓兩人先吃。桌椅都是他自己弄的,桌子就是一個圓圓的大木墩子,座椅則是幾個小木墩,簡單原始,富有野趣。
月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看了看毫不在意的岳曉風,再看了看恨不得把整張臉埋在碗裏撒着歡地吃吃吃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客氣什麼叫禮儀的諾諾,低頭輕咳了一聲,這才開動。
只吃了一口,他便精神一震,然後微微眯起一雙通透的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
岳曉風看兩個小傢伙吃得高興,心裏油然而生一種滿足和自豪。他一手廚藝還是跟石夏之同居之後練起來的,兩人平時輪流做飯輪流收拾房間,他一向追求完美,自然不能夠容忍自己做一手爛菜,為此他專門找了一個廚師教自己。他在學業上的聰明似乎也延伸到了廚藝上,一點就通,一學就會,廚藝進境飛快,就連一向愛損他的死黨徐淼都對他讚不絕口。現在條件簡陋,他做不了複雜的菜式,但是簡簡單單的小食已經俘獲了小動物的胃。
小酥肉炸完,岳曉風接着炸茄盒子,炸完之後他把多餘的油盛出來,從合金箱子裏拿出一包米飯炒了炒,最後才做蛋花湯。他知道合金箱子比冰箱的保鮮效果還好之後,就一下子煮了一大鍋米飯用大葉子一包包包起來碼進箱子裏,吃的時候只需要拿出來熱一熱,簡單方便又快捷。畢竟他只有一個鍋,又要炒菜又要煮粥又要悶飯,實在倒不過來。不是他不想多做一個,只是他找遍海島也沒有找到第二塊適合做成鍋的石頭。
兩個孩子都不喜歡吃米飯,於是炒飯只有岳曉風自己享用,倒是蛋花湯兩人喝了一些。
岳曉風滿以為諾諾比月大,應該比月吃得多,所以做的時候是按照月的食量來規劃的,結果,諾諾的食量居然跟正常的六七歲小孩一樣,幾塊小酥肉和幾個茄盒子下肚,他便飽得吃不下了,只能夠眼巴巴地看着香噴噴的叫花雞整隻進了月的肚子。
而月這隻小小的毛糰子,這一頓吃的絕對有平時的兩倍多!也就是他本身體積的兩倍還多!!
岳曉風簡直目瞪口呆,再次懷疑月的胃到底是什麼構造。難道跟他額頭上的晶體有關?因為諾諾沒有那個,所以只是普通食量?同時他還有點囧,不知道月平時是不是不好意思多吃,所以都沒有吃飽過。
吃完之後大家一起到沙灘上散步消食,諾諾興奮地跑來跑去,月沉穩地走在岳曉風旁邊。海風徐徐吹來,岳曉風愜意地眯了眯眼睛。他有很多問題想要知道,想到自己已經暴露了,他乾脆直接開問:“諾諾,你知道我們在島上住了多久嗎?”
諾諾歪歪頭,坐到沙灘上掰着爪子開始算,還沒等他算出個子丑寅卯,一隻圓球從他毛里飛出來撒着歡大叫:“我知道我知道,主人已經來到島上六年零七個月加三天了。”
岳曉風始料不及,簡直驚呆,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六年?”
阿懶撲着翅膀,“沒錯,就是六年。”
岳曉風想起了不久前看到的分娩畫面,假如阿懶所說屬實,他就是在這座島上生下了諾諾,然後也沒有離開過。他看了看周圍絕對不適合生存的環境,有些不能相信,“那我們是怎麼生活的?我們吃什麼?”大人就不說了,想要活下來即使啃草籽也能活,但諾諾可是個小嬰兒,他吃什麼?難道原身剛生產就能下海捕魚了?還有合金箱子裏滿滿的新鮮食材又該怎麼解釋?
諾諾搶着回答:“這個我知道,每年一月一日都會有人來送吃的。”
岳曉風想起自己醒來的時候也是一月一日,大抵明白了什麼,“一月一日那天我會昏迷,是不是跟來人有關?”
諾諾眼神瑟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眼岳曉風,沒有說話,倒是阿懶回答:“因為主人求他們帶我們走,可是他們不答應,主人追他們的時候從山上滾了下去。”
“他們是什麼人?”
諾諾很低沉,依然不說話,還是阿懶回答:“主人叫他們‘慕德的人’。”
諾諾悶悶地道:“爸爸還讓他們把我帶走。”
那語氣中的不滿和氣憤簡直要實質化,岳曉風一囧,決定裝傻:“我有說過嗎?”
諾諾斬釘截鐵地回答:“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