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01:為美人痴狂(回憶全訂可以不訂

番外001:為美人痴狂(回憶全訂可以不訂

清晨,三兩個少年從古道長亭邊處走過。

他們穿着月牙白綉着青竹的長衫,一看即知是谷風鎮甚風書院裏的學生。

他們有說有笑的結伴而行,談論着書院外的長亭處的岑夫子加中,一個月前住進的一個極美極清的女子。

這是岑夫子家中住進的第二個外鄉人,好幾個月前岑夫子家中也曾住進過一個轟動谷風鎮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玄衣站在墨色煙雨里,讓無數谷風鎮的少女傾慕,那個男人就是谷風鎮聖風書院的傅夫子。傅夫子本名叫什麼似乎並沒有多少人清楚,就像這個極美極清的女子,她的本名也沒有人清楚。旁人只是尊敬的稱呼她微引素姑娘。

谷風鎮的男女老少都喜歡美貌的年輕少年與姑娘,而這兩人在谷風鎮中無論性格多麼詭異,都能受到很多人的喜愛。

就好比傅夫子,每當清晨他一襲墨色玄衣從長亭邊走過,就有起得很早的採蓮姑娘將她們剛採的蓮蓬送上。或者當傅夫子的馬車經過集市的時候,集市上賣菜的大娘與大嬸會將她們新鮮的蔬菜遞給他的車夫。

而長時間不出門的引素姑娘,偶爾上集市的時候也會有年輕的小夥子將新釣的魚獻上……那姑娘會愣好久后,伸手接過,再遞給那小夥子銅錢,而那些小夥子往往紅着俊臉跑開。

*

那個清冷的女人又站在那裏,一個人,那麼冷,那麼孤寂,總是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淡淡哀愁。

就像她眼裏只有她面前的一池清荷,再也沒有其他。

“婁蒹葭,你還磨蹭什麼呢,還不快跟上,遲到了夫子會用尺子罰的。”

一個黑瘦的少年伸手一拽那個容貌清秀俊美十四五歲的少年。

“不對,蒹葭你在看什麼呢?”那黑瘦的少年問道,他相貌平常,身材高大,只是一雙眼特別有神。黑瘦少年順着婁蒹葭的方向望過去,就瞧到一個灰白色麻布衣袍的女子。

“嘿,你是在看她啊?”

“她來了一個多月了,你還不知道吧,我娘說她來我們這裏的時候受了好重的傷呢!不過聽我姐說自見到她起就沒說過話,大概是……有問題,好在村長和書院大人憐憫她讓她留在了我們這裏。因為只有傅夫子府上還有空房子所以就讓她住在夫子那裏。”

婁蒹葭從來不知道,這個突然來到他們村子裏的女子,有這樣的身世,他還以為她住在傅夫子家裏,應該是傅夫子從外面帶來的未婚妻子。

原來不是……真好……

他心裏有一絲竊喜,突然間覺得周遭的空氣好聞了許多,天色也明亮起來。

“走吧。”那清秀少年淺淺一嘆,笑着朝書院走去。

*

婁蒹葭總會在每日路過的時候在那長亭前望上一眼,直至進入立秋後的一天夜裏婁蒹葭相依為命的長兄突然病倒了,他出門披上一件外套去醫館抓藥回來,又看到那站在長亭處的……那個素衣女子。

他心尖微顫,步子慢了下來。

都戌時了,她還在長亭處,是偶然,還是一直如此?

緩風吹起婁蒹葭的髮絲,站在古道邊,他失神了片刻。

他們這裏的人每每到了酉時就會閉門不會再外出,只有遇上要緊的事情才會出來。

想起要緊的事,他眉頭微皺了下,移開愛戀的目光,微有些不舍的朝家走去。

給哥哥熬了葯,婁蒹葭又喂哥哥喝下。

“蒹葭,難為你了。”兄長握着他的手虛弱的說道,“我好多了,這麼晚了,你快回房休息吧,明日還要去學堂呢。”

“是,大哥。”婁蒹葭給兄長掩好毯子,又將蠟燭吹滅了才離開。

他回了房,卻睡不着,披上外套又往長亭處走。

那女子還在那裏,清秋的月光打在她的身上,遠遠地映襯出她清麗的五官,還有一身素雅白袍。

蒹葭的心狂跳着,他是第一次遠遠地好好地看一眼她。

以往,都那麼匆忙……

她無疑是他見過的最美、最特別的女子。

就像第一次,他漫不經心地張望,就瞧見了她。只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目,只消一眼,就陷了進去。

原來她在每日戌時的時候會獨自一人,坐在長亭處。

蒹葭想她是愛荷的,即便是如今一池殘荷,她的眼裏也只有荷啊。

她會從戌時坐到亥時初刻,絕不會過了這個時間。

看來離她最近的傅夫子也沒有發現這個秘密,想到傅夫子蒹葭的眼神有些改變,總覺得夫子有點不對勁,是眼神有時太凌厲了,還是面色太過陰沉了,他答不上來。但習武之人的直覺告訴他,傅夫子儒雅的外表下,有殺意四伏的肅殺涌動。也正因此他不希望引素姑娘與傅夫子走得太近了。

如此已過了白露。

每日戌時的時候蒹葭都會偷偷出門,已多月,日日都是如此。

那長亭處的荷都看不到影子了,為什麼她還站在那裏呢?她究竟在看些什麼呢?

而他慶幸,她還在那裏,他還能這麼遠的望着她。

也正是那一日,他又發現了她的另一個秘密。

她從長亭處的座椅上站起,風將她的髮絲吹得飛揚,那張臉美得讓他窒息。他看着她緩緩的走向亭前的空地,拾起一隻木條,舞動起來。

那是劍法,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是一個秘密,他不想告訴任何人,屬於她和他的秘密。

他痴痴然一笑,覺得很開心,至少發現這個秘密的只有他。

*

次年春天書院裏的很多學生行了束髮禮。

蒹葭聽聶斛說起,有許多學生都去過了春風觀,問起他的意思。

他們這地方地處偏僻,雖然很多事情都有強硬的規定,比如卯時方能出門,酉時必須閉門等等。但是男歡女愛之事並不迂腐。

春風觀也就是旁人所說的青樓,他們谷風鎮只有一處春風觀。

裏頭多少苦命的女子,以尼姑道姑自居,做的卻是伺候人的事情。那裏一門春風,夜夜旖旎,他也曾略有耳聞。

束髮后家裏也可以說親了,若是娶得到老婆,又不懂歡愛之事,恐怕被人瞧不起。

蒹葭家裏窮苦。兄長供他讀書已是不易,他的兄長至今已十八仍無人敢來說親。

思及此處,蒹葭搖搖頭,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這日,蒹葭下學路過長亭,習慣性望了一眼,沒見到她。

自發現她的秘密后,白日裏很少能見到她,但他知道若沒雨雪,她夜裏一定在這裏。

他稚嫩青澀的臉龐上爬上甜甜的笑容,他朝家裏走,想到,可以等着戌時的時候再出來。

*

等回到家中,蒹葭驚訝的發現家裏來了一個女人。

原來是半個月前有媒婆給兄長說親了,沒有三媒六聘,那女子就住進了婁家。

蒹葭微有不解,卻也沒說,他不想讓兄長和嫂嫂難堪,畢竟他們兩家都不富裕,聽說嫂嫂只有一個寡居老母親,不過尚還有幾畝薄田,卻是一眼就看中了他哥。

雖說他兩兄弟長得完全不一樣,但他兄長身材魁梧,皮膚黝黑,聽說姑娘家就喜歡他哥哥那樣的。

蒹葭隨便用了幾口飯就回房了。

戌時的時候從房裏偷遛了出來,路過他哥哥的房間卻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他驚嚇住,想要開口,卻發現那聲音有些不對。

不像是受莫大的痛苦時所發出的聲音。

“婁大哥……”

那聲音像喵嗚一般,從女子口中呼喚出來,帶着一絲扣人心弦的魔力。

“阿玉……”

蒹葭的臉由滾燙到慘白,耳邊的聲音逐漸成了他的兄長的縱情呼喚。

平日裏溫柔內斂的兄長,竟然也有忘記自我的時候。

過了好久,蒹葭慘白的臉才漸漸恢復一絲血色。

他邁着踉蹌的步子離開,又不敢驚動屋內的男女,那纏。綿的呻。吟聲在耳畔化作寒風的嘶吼聲。

也是這日後,每日戌時,婁蒹葭站在長亭處望着那眾人喚作“引素”的女子時常發獃,滿腦子裏想着那些羞人的場景……

如果是……每當想到這裏,他的血脈都要噴脹了。

他再也不能靜靜地站在遠處看着她了,他想離得她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怎麼辦,若是再近一些,她就會發現他了,他不會忘記她是習武之人,雖然他也是習過武的。

雖然藏匿自己在這十幾丈開外不必她發現,日復一日,他期待着離她更近些兒,但是卻不知道被她發現的時候該怎麼面對。

好想親口一訴衷腸,好想訴說對她一日一日的愛慕。

可她一日日的眼裏,心裏,只有荷塘,只有月色,哪裏知道這裏有一個卑微的他,有一個默默痴戀着她的稚嫩少年。

*

六月,荷花又開了。

白天的時候可以看到引素了,她會坐在長亭里,望着那些荷花,她的眼裏只有那些花兒。

蒹葭想,那些被伊人凝視着的荷花也是幸福的。

這日,他們很早便放學了,從學堂里出來,路過長亭,他再未邁開一步,有些痴傻地站在那處。

“蒹葭你怎麼了?難道是中暑了?”身旁聶斛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撫摸蒹葭的額頭。

他瞧見了什麼?!他都瞧見了什麼?!

他博學多才,嚴肅沉厚的傅夫子竟然為他日夜痴戀的人撐傘,還……握着她的葇荑?

而她,還唇邊帶笑。

他可是第一次見到她笑。

她那麼一個清冷的人,他痴戀着她一年了,也沒見她笑過,她竟然會對傅夫子笑,就像在上集市買菜時那些愛慕傅夫子的女孩子的笑一樣……

她怎麼可以這麼對他……她怎麼可以對傅夫子這樣笑?

那麼他婁蒹葭又算什麼?

如草芥一般,飄零孤獨的人,就該在一旁朝她投去卑微的注視,一輩子躲在角落裏?

她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他痴痴的戀着她,而她呢?是否在岑夫子那深宅之中和他做着那等事?

婁蒹葭臉色慘白,雙目無了焦距,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滑落,沒一會兒暈了過去。

聶斛嚇了一跳,還好手快抱住了趙蒹葭。

“喂,蒹葭啊,你可不要嚇我,你中暑了怎麼不早告訴我啊?”聶斛又急又慌,還是身邊一個人同他說要他快點將婁蒹葭背回去,他才回過神來。

婁蒹葭醒來聽到的消息,讓他恨不得從此沉睡不起。

——三日後傅夫子大婚,將迎娶引素姑娘。

等婁蒹葭的大哥大嫂從他房裏出來,婁蒹葭將臉深深的埋在枕頭上,咬唇痛哭。他如瀑的墨發遮住如畫的容顏,淚水從琥珀般的眸子裏汩汩而出,有一股驚心動魄的凄美之感。

那個荷花清淺,獨自淺吟,對月舞劍的女子,她要嫁人了。

他暗戀了一年的人,就要嫁人了!

他生來一無所有,所以就不該肖想那些美好的東西。

可是,胸膛內那顆心就像被人捏住了一般,好疼……

她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她的生命里,從來都不會有他。她不會知道夜夜陪着他練劍的人是誰。不會知道是誰替她在戌時初刻過後,再給那長亭荷塘的錦鯉灑上一把魚糧。更不會知道,是誰在那靜寂無聲的夜裏將那長亭打掃的纖塵不染。

想着想着,稚嫩的少年,淚水如泉水般湧出。

他甚至想過什麼都不要了,憑藉著一身武力將她奪過來。

可是他曾在將死的阿爹(婁淵的父親)面前立誓,不得使用這一身內力,那是阿爹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阿爹捨不得給大哥的一身內力,悉數都注入他的體內了,他又豈能不顧阿爹的遺願,隨意使用內力?

可是他違背了阿爹的遺願,他終歸是管不住自己,他真的不想眼睜睜的看着他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

或者他只是不想她嫁給傅夫子。傅夫子那個人……

他曾經看到傅夫子鬼鬼祟祟的往書院禁地里走,那裏是谷風鎮的長老們勒令過不能隨意出入的地方,而傅夫子他為什麼不聽長老們的話?他曾羨慕過傅夫子那一身氣度,他活了十五年唯一見過這個男人將一身的黑衣穿得極富韻味,就像融入煙雨中的墨色,那樣的耀眼,那樣的決絕孤傲,可是他覺得傅夫子有時候眼神太凌厲了,那不是一個尋常書生該有的……

引素姑娘嫁給傅夫子會讓他覺得不安……很不安。

所以,他不準。

一身雪白的少年跌跌撞撞的朝破舊的院落中一處小庫房走去,那庫房漆黑無比,一看就知蒙塵了很多年,“吱呀”一聲,婁蒹葭推開了大門,他的目光往漆黑的櫃枱處一掃,看到那一柄塵封多年的劍。

阿爹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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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君的掌家妻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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