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過了一周，心外翹首以盼也是全院都在期待的大神程楚瀟程醫生終於要來院裏報到了。
聽說院裏本打算要舉辦一個大型的歡迎儀式，許多電視報紙的媒體也都爭搶着要預約採訪，結果都被程楚瀟給拒絕了，只說見見心外的同事就可以了，葉秋涵想這就是人家國外務實的作風吧，一點也不講究那些花哨的形式。
快下班的時候李主任特意召集大家做最後講話：“我再強調一遍，明天所有人一律提前一個小時上班，換好衣服之後直接到小會議室等候，都收拾得整潔些，衣服髒的回家好好洗一洗，一定要給程醫生留下最好的印象，這是非常重要的，我們盼了這麼久準備了這麼久可不能在最後時刻懈怠了！”
大家立即異口同聲地答應，情緒也都有些緊張。
葉秋涵本就感性，這下回到家躺在床上更是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不敢想像程楚瀟一旦沒選他們一科後果會怎麼樣。
這樣一直折騰到凌晨三多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結果一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大亮，再抬頭看了眼床頭的鬧鐘居然已經六點半了！
她一個激靈幾乎是從床上蹦了起來，手機和鬧鐘的鈴聲自己居然一個都沒聽見，葉秋涵這會兒可是哭都哭不出來了，這個時候科里的人估計早都已經在小會議室里坐好了，她平時上班都不可能這個時間起來！
根本顧不上洗臉梳頭，好在是夏天穿的少只隨意從衣櫃裏抓了件連衣裙往身上一套上就立即往外跑，到了客廳拽起正在吃早飯的父親讓他趕緊開車送自己去醫院。
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醫院坐電梯上了七樓，葉秋涵跑到護士站就見小護士馮麗正坐在那值班。
馮麗看見氣喘吁吁的葉秋涵立即說：“葉醫生，你怎麼現在才來，主任還一直問你來着。”
“他們人呢？”
“早就去小會議室了，病房都提前查完了，你趕快過去吧。”
葉秋涵惴惴不安地又跑到了小會議外面，其實說是小會議室但容納一百多人是不成問題的，葉秋涵從後門偷偷張望了一下，果然一科和二科的人分成兩邊整整齊齊地坐着呢，院裏領導也全來了，院長方育樺正在前面講話。
自己進去還是不進去啊，要是不進去主任過後會不會更生氣？
正猶豫的時候就聽裏面忽然響起一片掌聲，葉秋涵又看了過去原來是院長講完話了，看樣子估計是要讓大家歡迎那個程醫生髮言。
這個機會正好，大家注意力都被程楚瀟吸引過去了，沒人會注意自己！
葉秋涵悄悄地將小會議室的後門打開，然後迅速地閃了進去，彎腰低頭躡手躡腳地想溜到一科同事後面一排坐下，想着過後主任問自己就說遲到了五分鐘，希望能少挨些訓。
“我事先不清楚還要選科室，來到這裏我主要是想和心外的同行們共同學習交流，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我就不再耽誤下去了，就去那位女士所在的科室吧。”
葉秋涵總算是摸到了自己科室這邊，悄然落座后才無聲地鬆了一口氣，等她再抬起頭時就立即呆住了，怎麼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她只當自己遲到偷溜進來被發現了，於是傻傻坐在位置上不知該如何反應。
“歡迎！歡迎！我代表心外一科的全體醫護同仁歡迎程醫生的到來，也感謝您能給我們一個這麼難得地學習機會，真是太感謝了！”這時一科主任李文東教授率先打破沉默的氣氛，語氣明顯是勉強壓抑着激動和興奮。
“我想請問下程醫生為什麼沒有選二科，我們跟一科相比是哪方面存在不足以後也好改進。”二科主任陳樹安教授也比較激動，剛才經過兩個科室各自簡短的介紹，程楚瀟明明應該知道自己這邊的醫療實力更勝一籌，那他為什麼還會選擇去一科呢，就是輸自己也要輸個明明白白才行啊！
這下會議室里的人注意力又都被吸引到了程楚瀟身上，不只是二科，一科的人同樣也想知道這位大神級心外聖手是根據什麼選的科室。
葉秋涵此時仍是一動也不敢動，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一排座椅的椅背，耳朵這回卻是清清楚楚地聽見一道不帶絲毫情緒的低沉嗓音在說：“我已經說了事先不知道要選科室，若非要說個理由，那就是剛才從後面進來的這位女士衣服顏色在一片白色的醫生服中很顯眼，所以我就選了她在的科室，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原因。”
眾人的注意力再一次回到了葉秋涵身上，這回全都是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遍她身上穿的衣服：一件橘紅色的連衣裙！
葉秋涵自己一路上都沒來得及理會身上裙子的顏色，這會兒不由得也跟着大家一起低頭打量。
“好了，既然程醫生已經定下來要去心外一科大家就不必再糾結這個問題了，總之呢無論一科還是二科都是院裏的尖子隊伍，大家要共同向程醫生學習先進的醫療技術。李教授，你除了要適當地安排二科人員與程醫生交流，更重要的是必須要安排好程醫生的後勤保障工作，有需要有問題從快從速解決，你們科里解決不了的困難要第一時間向院裏彙報，由院裏全權負責安排解決。”
李文東笑着點頭，既然院長說了適當地安排那他自然會把握分寸。
“我已經安排了呂教授給程醫生做助手，程醫生在工作方面有任何問題隨時都可以交待給他，辦公室也是早就準備好的，而且全都已經重新裝修了一遍。”李文東邊說邊示意副教授呂昌興先帶程楚瀟去辦公室看看。
其他人再沒什麼好說的只等院領導和程楚瀟出了會議室才跟着魚貫而出。
葉秋涵等到人少的時候才小心翼翼地蹭到了李文東身邊道歉，她覺得人少的時候自己即使挨訓也可以少丟些臉
“李主任，實在是對不起，我昨天因為緊張睡得太晚，鬧鐘和手機……”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李文東一抬手，接着又很是感慨地長出了口氣：“小葉你不用多說了，就像小孫說的這還也許真就是天意，不然誰能想到程醫生會按衣服顏色選科室，院長也和我說了你叔叔為了我們科的事找了他好幾回，你先回去工作吧。”
自己這就算安然過關了？目送李主任離開，葉秋涵不由得原地轉了個圈兒，然後偷笑着回了辦公室。
“行啊，秋涵，今天你是出彩兒了，咱科所有人都得感謝你。”回到辦公室其他幾個高年資的住院醫師紛紛給葉秋涵鼓起了掌。
葉秋涵不好意思地連連擺手：“我這就是誤打誤撞，是真的起來晚了，你們可別取笑我。”
“怎麼是取笑你呢，就算是誤打誤撞也好，畢竟程大神來我們科了，以後二科可是要求着我們辦事的，年底獎金估計要翻番兒。”
一科有一點是比較好的，就是從來不虧待自己科里的員工，不算院裏發的獎金，科里除了留下一定的資金作為活動經費外，剩餘的基本是按年資和工作量分配獎金比例，所以他們這兒不像有些科室總是因為分獎金的事兒鬧來鬧去的，時不時地就能冒出來一封舉報信。
葉秋涵雖說還沒正式入編，獎金是可給可不給的，但別管錢是多是少科里從來都沒落下過她，當然這也是因為孫迪在起作用。
葉秋涵這會兒總算是有空提問了：“不是說程大神是美籍華裔嗎，怎麼漢語說得這麼好，這位天才成年了嗎？”最後一句雖是帶着玩笑性質問的，但她還真是沒瞧見程大神長什麼樣兒，在會議室的時候只顧着緊張了。
已經在科里工作五年的住院醫師於國俊拍了下桌子，神情很是亢奮：“你來得晚，之前院長已經做過介紹了，程大神今三十歲，十二歲之前都是在國內生活的所以漢語說得挺溜。人家的履歷嚇死人啊，15歲大學畢業直接進了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學習，22歲已經拿到了ph.d.和醫學博士學位，至於他的執業醫師執照院長介紹時說人家壓根兒沒考，是那邊醫師委員會直接發的，我有一個在美國讀博的同學就曾經提起過能享受這種待遇的人不超過五個。程楚瀟是心外領域神話傳奇士的人物，我只盼着能有機會跟着他進手術室，一睹大神的風采多學點技術！”
葉秋涵聽完吐了下舌頭：“居然能在科研和實踐臨床領域都拿到了最高級學銜，那確實是厲害。不過既然是天才還用了七年的時間，感覺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神奇吧。”
“這還不神奇？多少知名醫院搶着要他呢，人家在美國將近七十萬的年薪。”於國俊一臉的嚮往地說著。
旁邊的實習生任遠不以為然：“七十多萬美金聽着是不少，可細想還沒國內三線開外的小明星賺得多！”
“你小子一年連一萬塊補貼都拿不到還嫌人家掙得少，小明星掙多少錢告訴你了？”於國俊立即出聲維護偶像，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對程楚瀟有半點質疑。
“於老大說的對，人家程醫生用七年時間就達到我們一輩子都企及不到的高度，有機會還是多跟着學學吧，你趕緊去寫病程，寫完我還要修改不然又不能按時下班了。”葉秋涵拍了下任遠肩膀讓他去工作，因為在他們辦公室里於國俊資歷最老，所以大家都戲稱他為於老大。
其他人跟着說笑幾句就又都開始忙碌起來，忙着分析各自負責患者的病情，然後再去和主治醫師或者主任教授彙報情況有針對性地開醫囑下藥。
葉秋涵想明天下午自己能休息半天，那她就可以給張耀申做幾道他愛吃的菜晚上送到宿捨去，他們兩個可是好長時間都沒能安安靜靜地在一起吃頓飯、過過二人世界了。
“秋涵，你出來一下。”
聽見有人叫自己，葉秋涵往門口看過去，是護士長孫迪。
葉秋涵起身走到外面問：“孫姐，找我什麼事兒？”
孫迪拉着葉秋涵去了拐角的處置室，把門關好才笑着說：“你明天是不是能休息半天，主任想求你幫着辦點事兒。”
“主任有什麼事就儘管說唄，都是我應該做的，怎麼還說求這個字呢。”葉秋涵知道自己想和張耀申過二人世界的計劃又泡湯了，可儘管心裏不是很樂意但也不可能拒絕主任分配的任務。
“這不是因為要佔用你個人休息時間嘛，主任想讓你給程醫生找一套三居室的房子租下來，程醫生現在住在五星級賓館，費用由院裏和科里共同承擔，錢雖然科里能拿得出來但這樣還是太浪費了，有這個錢花在大家身上多好，你說是不是？”
“這個好辦，孫姐你把具體條件列出來，我多跑幾家中介對比一下。”她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原來就是租個房子。
“這個要去問程醫生才知道。秋涵，主任的意思是以後程醫生的生活起居方面由你幫着多照看些，我們科里全都是些大老爺們兒，他們自己臉都洗不幹凈呢哪能指望他們照顧別人！我呢就是一個黃臉婆總在程醫生面前晃也招人煩，至於小馮那幾個丫頭主任怕她們出什麼么蛾子弄不好再得罪了程醫生可就糟了，所以想來想去還是你最穩妥，你就受累多擔著點兒吧。”
孫迪是真心覺得葉秋涵做這個工作最合適不過了，首先葉秋涵家庭狀況好，這就和小馮那些女孩子不一樣，最起碼不會有那麼多工作之外的心思，而葉秋涵則已經有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了，自然能把握好做事的分寸，再說能和程楚瀟這樣的著名醫生多接觸對葉秋涵來講也是有益無害的事，也不枉讓她請自己吃飯送東西了。
再者由葉秋涵負責這件事那就不用牽扯自己的精力了，她如果要管程楚瀟的事那家裏老公孩子就顧不上了，所以主任和自己提這個事兒的時候她立即就把葉秋涵推了出去，果然經過自己這麼一番分析主任非常滿意立即就讓她過來和葉秋涵談。
“可以是可以，只是孫姐我平時也忙怕萬一有個疏忽到時程醫生該不高興了。”院裏科里這麼重視這位大神，葉秋涵也怕擔責任啊。
孫迪笑了：“你儘力而為就行，上面不是還有那麼多領導呢，哪能讓你承擔什麼責任，再者生活起居上還能出現什麼重大事故啊，你想太多了。”
“既然孫姐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那我就盡自己最大努力為程醫生服好務吧。”
“你呀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主任還說了下半年評優秀肯定有你的名額。”
葉秋涵驚訝地看着孫迪：“我還沒正式入編呢，而且我也沒做什麼，這要是評我當優秀大家會不會有意見啊！”
孫迪翻了翻眼睛：“你不是下半年就能辦手續了嗎？程醫生能來咱們科你的功勞是有目共睹的，誰能說一個不字，你就別亂想了，還有這個你也拿着。”
葉秋涵接過孫迪遞過來的信封打開一看，裏面是一疊錢，不由得問：“幹嘛給我錢？”
“主任說你叔叔幫着咱們科在院長面前沒少費心，這錢是從科里的活動經費出的，領導按程序都簽了字的，你就拿着吧。”
話既然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自己再推拒就不好了，於是葉秋涵笑着道謝把信封收了起來，又有些好奇地問：“孫姐，程醫生醫術再好，他也只是外聘在我們院裏交流工作，咱們科里是不是有些太過重視了？”
依葉秋涵來看，程楚瀟就算醫術再高明，慕名而來的患者再多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是單純為學技術那院裏和科里這段時間對程楚瀟表現出來的態度、所做的事情就有些太誇張了。
孫迪聽完葉秋涵話臉上的表情立即變得神秘起來，儘管處置室里就只有她們兩個人她還是又壓低了聲音：“咱們姐妹之間的關係沒說的我就和你透個實底兒吧，跟着程醫生學技術是一方面，你知不知道程醫生本身能給院裏帶來多少經濟效益？程醫生的私人手術早就排到幾年後了，患者裏面世界各地的富豪和貴族多着呢，他一台手術上百萬美金都有人爭着搶着付錢。現在他既然來我們院那手術肯定也是在我們院裏做，院裏自然是要分成的，而程醫生又選了我們科，到時手術用的自然也是我們科里的資源，你想想科里會沒好處嗎！”
葉秋涵這下總算是恍然大悟了，原來裏面還有這麼大的學問啊，難怪心外兩個科的主任搶人搶得眼睛都紅了，這關係的可是各自實實在在的利益啊，有了程楚瀟不但能學到先進的醫療技術還會有巨額的收入，這真是天上掉餡餅一樣。
既是如此，那自己真就不能對程楚瀟這位財神爺有一丁點兒的怠慢了，葉秋涵頓時覺得自己壓力很大，儘管如此但還是要好好表態才行。
“既然是這樣，孫姐你讓主任放心，我肯定盡心儘力照顧好程醫生。”
孫迪滿意地點點頭，她倒不是因為關係親密才非要告訴葉秋涵這些事，而是因為葉秋涵的叔叔和院長關係好，這裏面的內情早晚都是瞞不過她的，與其讓葉秋涵從她叔叔那兒聽到消息，不如由自己送個人情拉近私人感情，萬一自己以後有事也好通過葉秋涵間接用得上她叔叔幫忙。
“我肯定會和主任傳達到的，你這就過去找程醫生吧。”
葉秋涵點點頭和孫迪一起從處置室出來，然後就直接去了程楚瀟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