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漢文帝慎夫人(一)

第1章 漢文帝慎夫人(一)

——汝私放魔頭出世,天下因汝而亂,眾生因汝亡,此等罪大惡極,當打下誅仙台,散去三魂七魄,永世不得超生。

——孽徒,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因果循環自有定數,你破壞天道,犯下彌天大錯,理當重罰,吾身為你師傅,教徒不嚴,已自請在九陽山閉關百年。你三魂七魄已散,切記安守本心,勤於修鍊,或許有一日,魂魄能夠重聚,你我師徒能於九重天團圓。

——琅華,人間三月,桃花已開,等我出來,與你一同去看那世間最美的桃花。

“陛下,慎妹妹舊疾複發,御醫說,時日無多了。”

“華兒的舊疾已有數年未曾複發,昔年何老御醫曾說過,只要調養得宜,雖不能痊癒,但絕不會危及性命,為何突然就病倒了?可是身邊的人伺候不當?皇后可要好好整治下後宮。”

琅華昏昏沉沉之時,便聽見耳畔有幾道不同的聲音,各執一詞,說話之人似在近處,又好似相隔千里,飄渺虛無。

費了極大的力氣,慎琅華睜眼醒來,紺色帳幔層層疊疊,有清風自窗吹入,紗帳輕輕地浮動着。

她眼角微微一斜,富麗的宮殿內,一男一女相對而立,男子面容剛毅,不怒而威,狹長的鳳眼注視着對面的女子,靜候她的回答。與他對立的女子端莊嫻靜,笑容清淺,只是雙目無神的望着小案上的博山爐。她垂着眸子,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圈淡淡陰影,輕聲說:“管理後宮本來就是妾的本分,妾定當盡心竭力,可歲羽殿是慎妹妹的寢殿,能夠近身伺候的又是妹妹的心腹,妾不便插手。”

“皇后說笑了,皇后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是嫡,琅華只是陛下的妾,為庶。嫡庶尊卑,琅華還是懂得。歲羽殿的宮人皇后自然有權處置。”由於昏迷已久剛剛醒來,慎琅華的嗓音有些沙啞,輕虛無力。

她是墮入人界的九天神女琅華,也是大漢文帝劉恆的寵妾慎氏琅華,慎氏的一生她親身經歷,神女琅華的一世也歷歷在目。

前世的慎琅華毒|酒穿腸,一屍兩命,飽受苦楚,皆是拜眼前這位溫厚賢良的皇后所賜。

當今皇后竇漪房,本是前朝呂太后賜給當時尚且還是代王的劉恆的家人子,身份卑微,但是在受詔前去代國的宮女中,唯竇漪房風姿綽約,劉恆獨寵於她,榮寵之下,甚至連當時尚且還在世的代王后也不得不避其鋒芒,很快,竇漪房便為劉恆生下長女,予名劉嫖,便是如今受盡寵愛的館陶公主。

似乎是公主的出生為她帶來了好運,沒過多久,與竇漪房同去代國的幾位美人相繼離奇去世,代王后也因接連產下四位王子而致鳳體羸弱,不便侍寢,自此,再無人能與竇氏爭寵,竇氏深知自己根基淺薄,不宜鋒芒太露,她心知薄太后喜歡孝順謙遜的妃嬪,為了博得薄太后的庇佑,她便日日去薄太后宮裏請安,風雨無阻,她在太後面前伏低做小,表現的十分謙遜,日子久了,太后亦覺着竇氏是孝順賢良之人,不是禍國的妲己褒姒一流,所以對劉恆寵愛的竇氏行為並沒有出聲阻止,竇漪房受專房之寵先後誕下兩位皇子,分別是如今的太子劉啟,以及梁王劉武。

後來,呂后駕崩,呂氏的勢力被誅滅,因少帝劉弘並非惠帝親子,為朝臣不容,被廢殺。同時,劉恆被朝臣推舉為新帝人選,迎入長安登基為帝。

劉恆登基沒多久,就有大臣上奏請立太子,彼時劉恆只剩下四個兒子,兩個為代王后所生,兩個為竇漪房所生。原還有兩個,都是代王后的嫡出之子,只不過命薄,都沒活到劉恆登基,那時代王后已經仙逝,僅剩的二子也因王后孕時沒養好,一出生就是病怏怏的,看着就像是長不大的孩子,遠沒有竇漪房的兩個孩子康健。有臣子上書稱“竇姬所生長子劉啟純厚慈仁,可立為太子。”劉恆思慮再三,最終還是下了冊封太子旨意,而後,立太子生母竇漪房為皇后。所以說,竇漪房能有今日,全靠她有個健康的兒子。

前元三年,慎琅華入宮受寵,年十四,屆時竇漪房早已過了花信年華,雖美貌依舊,風韻猶存,但她因病失明,已無法再與年輕貌美的宮妃爭寵,只好牢牢把住手中的權柄,有了權勢,她才能立足凌駕於眾妃嬪之上,才能護住啟兒的太子之位!

竇漪房的眼睛並沒有瞎,時好時壞,不好的時候她也能看見些影子,只是模糊不清。

劉恆快步走到琅華的身邊坐下,溫柔的攬着她的肩,和聲問:“怎麼樣?還難不難受了?”

慎琅華凝視皇帝,聲音柔媚,說道:“琅華已經無礙了,多謝陛下關心。”

劉恆見其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想起方才皇后說的話,憂心道:“你大病方醒,當好好休息,別說太多話,累着自己。”

“多謝陛下。”慎琅華恭敬道。

劉恆寵愛慎琅華近二十年,也有了幾分真心,只可惜,在前世慎琅華母子垂危之時,他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嫡妻和太子,仔細想想,近二十年的寵愛卻像是一場笑話。

慎琅華把目光移到靜默站在一旁的竇漪房身上,溫婉的笑道:“皇後患有眼疾,行動不便卻仍舊來看妹妹,妹妹感激不盡,他日身體好轉,定備厚禮前去椒房殿謝恩。”

竇漪房微愣,隨即笑容從嘴角綻開,道:“妹妹多禮,吾為後宮之主,此乃本分,毋須謝恩。”

一陣輕風吹過,慎琅華忍不住秀氣的打了個哈欠,劉恆見了扶着她躺回了床上,“你好好休息,我在這兒陪你。”

慎琅華眨眨眼,看向皇后。

劉恆在臉上微微掛了些嗔色,沉聲道:“皇后眼睛不好,還是早些回宮歇着吧。”

竇漪房默然半晌,方緩緩福了福身子,道:“妾告退。”

正紅色的裙裾曳地,綻放出一朵綺麗的花,隨着竇漪房蓮步徐移,那朵艷麗的花最終消失在歲羽殿中,慎琅華收回目光,劉恆坐在床沿替她掖了掖被子,溫柔地撥開她散亂在額前的碎發,輕聲道:“你睡吧,我就在這兒陪着你。”

琅華推辭道:“陛下政務繁忙,如何能為了我耽誤時候。”

劉恆卻道:“無妨的,只是好些日子沒見你了,想看看你。”

慎琅華掙扎着就要起身,道:“那可不成,怎能讓陛下守着琅華,改明兒這事兒傳出去,琅華必定會被御史彈劾的。”

劉恆扶着她,無奈伸手在琅華的額頭點了點,嘆道:“滿宮之中,唯有你這樣謹慎,那些御史閑着無事,就只會在這些雞毛小事上挑刺,你且放心,有我護着,看誰敢動你。”

琅華拉着他的袖口,低眉嬌聲道:“陛下對琅華的好,琅華無以為報,只能在這些小事兒上為陛下盡心,不讓陛下為了琅華的事費神。”

說完,劉恆卻仍然巋然不動。

慎琅華的唇角勾起一抹輕輕淺淺的笑,聲音柔和如水:“陛下就當是為了琅華,我可不想平白背上狐媚惑主的名頭。”

這話說的未免太過重了,但劉恆在深宮多年,也知道人言可畏這話,便道:“好,我應了,等你睡熟我便回未央宮批奏疏。”

慎琅華惴惴的躺下,閉了眼睛,只是一時沒有睡意,她感覺得到有一道視線牢牢的鎖着她,那樣的溫柔,前世的慎夫人便是沉溺在這溫柔的陷阱中,導致最終的萬劫不復,念及此處,她摒棄心中的那一點旖旎,緩了氣息佯裝熟睡。

沒多久,便聽到幾道腳步聲,行走的人刻意放低了聲音,慎琅華眼睛偷偷睜了一條細縫,果然看見劉恆躡手躡腳的動作。

鼻頭微微酸澀,不知心裏是何滋味。

劉恆走後,慎琅華屏退宮人,掀了錦被下床坐到梳妝鏡前凝神靜思,她的舊疾是自胎裏帶來的,雖積鬱已久,但卻不至於要了她的命,幼時父親曾為她遍請天下名醫方士,試圖找到醫治之法,但終未如願。後來她得蒙陛下寵幸入宮,在進宮路上,機緣巧合之下得到已經辭官回鄉的國醫聖手何老御醫診治,何老醫術高超,為她專門配了一帖方子,以萬年靈芝為藥引,只吃了幾劑便已好了大半。可靈芝畢竟是稀罕物,生長萬年之久的靈芝更是世所罕見,她葯湯里的一株還是當年父親求醫時花天價買來的,只是當時靈芝稀有,不敢濫用,才留着。

也正是這一株千年難得一遇的野生靈芝,才使藥效發揮的事半功倍。

本以為能平安的活到半百,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舊疾複發,可如今卻已無靈芝為藥引,慎琅華遙望着窗邊,見宮院口那一株新植的桃花開得嬌艷,思緒如塵埃,紛紛亂亂,她默默數着花瓣飄落,半響,才輕輕嘆息一聲:只可惜,何老御醫已經去世數年,不知這世上,還有沒有人能治癒牽擾了她半生的頑症!

想着想着,不曉得怎麼了,突然心口一痛,琅華一手壓着心口,順着桌腳軟了下去,殿裏一個宮婢也沒有,她想找人幫忙卻沒半點力氣喊出聲,無奈只好將桌案上的茶杯用力擲下打碎。

在殿門口守值的宮婢聞聲推門而進,見到慎琅華癱軟在地,急忙跑來攙她,道:“夫人這是怎麼了?奴婢去請御醫來。”

琅華無力的擺擺手,任宮婢將她扶到榻上。

心口一抽一抽的痛,琅華咬着下唇,忍到臉色發白都未呼痛一聲,卻把兩個宮婢給嚇得不輕,其中一個扭頭就想往太醫署去找太醫。

琅華忙叫住她:“薔兒,莫去!”待痛意稍稍緩和,由着兩個宮婢把她攙到梳妝枱前。

慎琅華吃力地在妝奩里找到壓在最底的藥方,確認無誤后,喚了從家中就跟着她入宮的婢女薔兒,讓她去太醫署配藥。

雖沒有藥引,不能讓她痊癒,但何老御醫的葯,好歹能讓她苟延殘喘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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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后妃逆襲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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