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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計五月要全部搬走的大爆炸,除了崔聖賢最早在五月中旬就走了,其他人因為忙於個人通告,並不急,都打算慢慢收拾。
時間走得不急不緩,誰也想不到,在五月末的某天深夜,會發生一件糟心事。
姜大城,撞了人。
宋在景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
被撞的人雖然被及時送去醫院搶救,卻沒有救回來。
追問為什麼、怎麼會,都是無濟於事,當務之急,是尋找最好的解決辦法。
失去家人,家屬悲痛,這是情理之中。
媒體才是最難纏的,他們只注重結果。
這已經是一件沒有辦法去否定、也沒有辦法通過辯解去挽回的事情。
事發幾個小時后,在歪雞的安排下,姜大城召開了一次記者發佈會,在公眾和媒體面前,公開地坦誠了自己的錯誤,向受害人家屬致以十二萬分的歉意和懺悔。
宋在景在電視機里看到了聲淚俱下的姜大城,他臉上的表情痛苦又自責,看得她心疼不已。
發佈會的內容很簡短,除了公開承認錯誤、表達歉意以外,姜大城還表示將對受害人家屬進行補償,以及,宣佈他將暫別娛樂圈的消息。
這個清晨,有人哭到淚盡,有人揪緊心房。
可大家都明白,這已經是當前情況下最好的解決方案了。
雖然宋在景看得出來,比起被懲罰暫別娛樂圈,對姜大城來說最殘忍的是,背負了一條人命,這是良心的譴責。
一個鮮活的生命,因為他,而終結。
這種感覺,非常可怕。
結束發佈會回到宿舍的姜大城在重壓之下,選擇了沉默,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就像是自我的懲罰。
宋在景和崔聖賢一起趕回宿舍,東永培、權至龍和李勝弦都在。
東永培和權至龍是從拍攝地半夜趕回來的,李勝弦是睡下去不滿三個小時,又急匆匆地在宿舍里等着。
可殷切等在宿舍的三人,姜大城卻看都沒看一眼,他的心太累,不想說話,也說不出話。
這是,宋在景和崔聖賢在回到宿舍后,從其他三人的片段式的描述中,拼湊出的內容。
知道這個黑暗的清晨,必然不會那麼容易就過去。
宋在景特地打包了豐盛的外賣,“哥哥們都吃一點,雖然……大城哥……但至少哥哥們要撐住,這個時候,你們就是他的力量,他的精神支柱。”再補一句,“勝利也是。”
就算不是崔聖賢的女朋友,作為大爆炸的好朋友,宋在景也覺得,在這件事情上,她責無旁貸。
她是姜大城的女神,是他對外公開的理想型。
可是,宋在景卻覺得,她這個女神,要真能幫助姜大城走出陰霾,才算是真的女神。
宋在景不會勸人,也最不喜歡說“其實你沒有錯,錯的是別人”這種推脫的話。在她看來,錯了就是錯了,更何況,姜大城的錯,是不可挽回的。
但,誰都應該得到至少一次的被救贖的機會,只要他並非十惡不赦。
受傷的人可以選擇不原諒,這種苦會一直存在,但時間會沖淡一切,朋友和親人的支持,會幫助受傷的人戰勝一切,同樣的,姜大城也適用。
此時此刻,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宋在景當機立斷,“塔普偶吧,你搬回來,多陪陪大城歐巴吧。”
其餘三人必然會推遲搬離宿舍的時間,此時正是一心同體的時刻,崔聖賢最好也是留下來。
崔聖賢有些凝重地點了點頭,在景和他心有靈犀,他也是這麼想的。
“偶吧的衣物我會幫你送過來,我覺得這幾天幾位偶吧最好也都不要出去了。”畢竟外頭風聲那麼緊,他們要是出去,一定會被問大城的事情,沒完沒了的,估計歪雞那邊也正和各個單位協商這件事呢。
然後,又對着緊閉的房門大聲道:“大成偶吧,我是宋在景,我帶了點好吃的過來,塔普偶吧、永培偶吧、至龍偶吧、勝利都已經開吃了,大成歐巴你要不要也出來吃一點?”
意料之中的毫無回應,宋在景並不氣餒,“那要不要我送一些進來給偶吧?”
依然平靜如同死水,宋在景再接再厲,“大城偶吧你要是現在不餓,我就讓偶吧們留一點,晚一點你要是餓了,記得出來吃好嗎?”
第一天,創傷最嚴重的時刻。
說完三句話,宋在景適可而止。
她只是想要讓姜大城知道就算這個坎都有多難才能跨過去,都不要忘記,大爆炸的其他四位,和她宋在景,都在他身邊。
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宋在景知道要潤物細無聲、溫水煮青蛙。
姜大城自己也會啟動自我療愈系統,只是時間問題。
沒有停留太久,宋在景同崔聖賢等人告別,起身離開,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去看一看受害者家屬,協商更好的解決方案,轉移媒體注意……等等等等。
可能還要去一趟歪雞,這件事,她無法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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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從五月末走到六月,好似被設置了慢動作特效,走得格外緩慢。
大爆炸五人還住在一起,搬離的時間被無限期拖延。崔聖賢卻不再單獨住一個房間,房間被讓給了需要安靜的姜大城。
大家都沒有異議。
和東永培住在一個房間的崔聖賢終於有了一次和太陽弟弟親密相處的機會。
宋在景起初每天都會去大爆炸宿舍姜大城房間門口報道。
第一個難題是讓姜大城吃東西,他們拿到了房間的鑰匙,可硬逼他吃東西毫無意義。
宋在景甚至請了專業的護工過來,在姜大城暈過去之後,給他打葡萄糖。
“如果非要一命換一命你才能心安的話……偶吧,你想過你的家人嗎?”
是的,事情鬧得這麼大,想要瞞住姜大城的父母,是根本不可能的,宋在景匆忙趕來的兩位老人安頓在她附近的公寓樓里。
他們每天也都會去看姜大城,雖然見不到面。
姜大城心裏苦,他們的的心裏更苦。
如果非要用一命換一命來贖罪的話,他們都願意為兒子去做,甚至是爭着搶着,但姜大城,你又怎麼忍心!
沒有父母會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子女去死,只恨自己不能替他去死。
姜大城大概也能想到這一點,幾分鐘后,他出了房門,開始吃東西。
父母做的飯菜,家的味道。
宋在景看到兩位老人已經偷偷地在廚房抹起了眼淚。
姜大城也吃到哭了。
宋在景一直很擔心,姜大城自在記者發佈會上哭過後,在宿舍的這幾天一直毫無動靜,可壓抑情感只會越來越難受,倒不如痛痛快快地一次發泄出來。
看到姜大城終於哭了,她便鬆了一口。
“偶吧們,我們出去吧。”想要把單獨相處的時間留一點給他,和他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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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宋在景請大爆炸四人,在她的公寓樓里,吃了超級豪華大餐的外賣,犒勞擔心了多天、也愁苦了多天的四人。
崔聖賢在地下停車庫送宋在景走的時候,在車子裏拉着她的手,和她說了實話,“在景,我一直沒有去考駕照的理由,我現在想告訴你。”
宋在景面容沉靜,她轉過頭看向崔聖賢,看向他的目光又溫暖又溫柔,無限包容,“恩,偶吧你說吧,我聽着。”
“那是在我還沒有來歪雞的時候。”意味着是這是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了。
“那時候有點厭學,比起上學,更喜歡和朋友一起唱rap……”
“有一次朋友我們打算去遠一點的地方玩,朋友就問他哥哥借了車子……”
“其實我們都沒有考駕照,但卻覺得會開車就行了……”
“我們誰也沒有想到……”
說到這裏,崔聖賢的語速慢了下來,宋在景感受到他握住她手的力度在增加,卻依然微笑着包裹住他。
“沒想到,會發生車禍……”車禍,又見車禍。
“我們明明把車停在路邊的,我去路邊方便,他在車上等我……”
“一聲巨響……”
“是後面的車剎車不及撞過來的!他當時彎着身子找東西……頭一下子就撞在車窗上……一下子就暈死了……我去救他我打急救電話我叫救護車……”
“可是……沒有救回來……”
在回顧曾經的痛苦的往事,崔聖賢發現,他已經可以平靜地只略帶一點停頓地把整個事故說出來。
“警方說,因為他是無證駕駛,所以……”
後面的話,崔聖賢不說,宋在景也明白。
這對崔聖賢是一個死結,一個不願去觸碰的死結。
而現在,結被他自己解開了。
這麼多年,他終於願意放過自己。
宋在景抬手摸了摸他的臉,輕聲道:“偶吧,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真的!”
她起身擁抱住他,想要給予他實打實的溫暖。
她說過會一直等崔聖賢跟她說的,她等到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