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雲慘淡萬里凝(9)

愁雲慘淡萬里凝(9)

WWw.小鳳叫道:“木琉姐.你怎麼不進來呢.”

木琉提着百褶長裙.往屋裏跨進一步.喊了聲.“太太.大小姐.”

墨茹道:“坐吧”.說著放下手中的針線.看來是有事要和木琉談的.

木琉應着坐了下來.凌菲瞟她一眼.她示意凌菲朝屋外看.凌菲凝神一看.屋外什麼都沒有.但木琉不是愛湊熱鬧的人.她來這定是有目的的.想到此.凌菲找了個借口走了出去.

墨茹盯着凌菲的背影.問木琉:“木琉姑娘家是哪裏的.你在家裏住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是哪裏人呢.”

木琉道:“太太.我是北方人.棗城的.和大小姐是朋友.”

墨茹思索了一會.對木琉的回答表示懷疑.“不對呀.你剛來的時候提起過你的家鄉.我怎麼記得是南京.”

木琉心生詫異.好好的怎盤問起她的事.臉上笑道:“太太.我確實是棗城人.”

“噢”.墨茹恍然大悟般.“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了.對家裏來的客人關心也不夠.你多多擔待.”

木琉道:“太太哪裏的話.我常年在府上打擾.算得上那門子客人.我正在城裏找合適的房子呢.大小姐嫁了出去.我再待在府上.真成了癩皮狗了.”

墨茹挽留道:“你可別搬出去.凌菲嫁出去了.你再走了.我平日裏連個說話的人也沒了.你就在家裏安心的住着.別多心我剛剛問的話.上次陸戰長來家裏.向我問起你.我對你的情況一無所知.所以才多問了你幾句.”

“陸戰長問起我.”木琉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可不是嘛.”

“呵.我和陸戰長又不相識.他無緣無故的打聽我幹什麼.”

墨茹的思維與木琉是不同的.她自視聰明的道:“凌菲不就要嫁給陸戰長了么.凌菲的廠子自然就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廠子了.他肯定要考量一下廠里原先的管理人員得不得力.忠不忠心.陸戰長不是一般的男人.心裏容納的事多着呢.哪裏放心的下讓凌菲掌管家裏的賬務.更別提外面的人.他過問過問你的情況是應該的.”

“原來如此”.木琉繃緊的神經放鬆了一些.“是應該過問的.”

凌菲從墨茹的房間出來后.在院子裏張望半天.什麼都沒發現.她想了想.上樓走向自己的房間.

推了推門.門是從裏面反鎖的.屋子裏有人.她又推了推.裏面一個女聲傳出來.“你是誰.”

凌菲道:“我是周家的大小姐.你是誰.為什麼待在我的房間裏.”

裏面的人問道:“你是沂凌菲.”

得知她本姓是沂的人都是在棗城待過的.凌菲忙問:“我是沂凌菲.你是誰.”

門吱呀打開了.開門的是個女子.凌菲望着她的眉目疑惑不解.“你是誰呀.”

女子笑着解開頭巾.把一張蠟黃的臉暴露在陽光底下.說道:“還認不出.”、

凌菲思索着搖搖頭.

女子又將長發鬆松的籠着.好讓凌菲想像她短髮時的樣子.凌菲仍然搖了搖頭.

女子嘆口氣道:“看來你一點都不想念隔山.你把他忘乾淨啦.”

“隔山.”凌菲驚呼道:“你是沈瑜!”

女子嬉笑着點頭.“正是我.”

凌菲語無倫次的道:“你怎麼瘦了這麼多.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啊.我完全認不出你來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沒有大礙.只是到處找你.奔波了數地.人有些疲乏.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那你怎麼會躲在我的房間裏的.啊.你怎麼會來的.你們竟然就一點消息都沒有了.你和吳姨去哪了啊.我一直在找你們.”

“你不要着急.我待會和你慢慢說.是木琉把我帶進來的.她在巷口碰到我和隔山.就把我們帶到你的房間裏.讓我們待在裏面等你過來.還說大宅門裏都一樣.關係複雜.所以她囑咐我等你回來了才可以開門.”

凌菲暗暗欣慰.木琉想的的確周到.轉念又等不及的問:“隔山呢.”

“喏.在你的床上睡覺呢.他現在會說話了.會喊媽媽了.”

“啊.我不是在做夢吧.”

凌菲衝到床邊.隔山正平平安安的躺在那裏.小臉蛋通紅.睡的口水橫流.她抓起他的小手親了親.他在睡夢中微皺眉頭以示反抗.

“他長大了好多啊.我還以為這輩子再見不到他了呢.真好.真好.他還活着.真好.”

凌菲一遍一遍的感嘆着.沈瑜道:“我是無意中聽說你在棗城貼了尋人公告.知道你還活着.就是家裏還有公婆需要照顧.我一直沒時間出來找你.”

“呀.沈瑜.你結婚了.”

凌菲感到陣陣恍惚.毫無頭緒.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不待沈瑜回答.她繼續問道:“吳姨呢.”

“沂小姐.我去年夏天就回了上海.和我一個同學結了婚.他在銀行里上班.”

“真的.在銀行里上班.太好了.沈瑜.我真為你感到高興.那吳姨呢.她也到上海了.”

“吳姨”.沈瑜難過的垂下眼角.“吳姨她去世了.”

“你沒有騙我.”凌菲的眼圈紅了.

“我親眼看見她被炮彈炸飛的.就在我家的門口.差一點她就把隔山抱過去了.只差一點點.她就在我的眼前飛了出去.”

凌菲已流不出眼淚.她使勁咽了一口氣.“沈瑜你知道嗎.梓慕也去世了.我的丈夫他死了.”

沈瑜並不感覺奇怪.顯得很平靜.淡淡的說道:“林家活着的只有林太太了.我的房子被炸飛后.先在避難所躲了些日子.后來去郊外的公寓找你.你不在家.我就去了沂府.沒想到你家裏住滿了當兵的.嚇的我沒敢進去.當時我身無分文.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硬着頭皮去求林太太.林太太發了善心.給了我一些錢.我輾轉了不少地方.終於回到了上海.找我的同學接濟我.也就是我現在的丈夫.”

凌菲聽着.空洞的道出一句.“你早就知道梓慕去世了.”

“我也只是道聽途說.在棗城人們談起林老爺和林少爺的死因.說什麼的都有.有的說他們是在大牢裏餓死的.有的說他們是被帶到南京.然後被槍斃了.也有人說他們逃了出來.卻被抓回去活活打死了.沂小姐.謠言不足為信的.”

沈瑜試圖寬慰凌菲.可連她自己也找不到說服凌菲的理由.不相信謠言.難道還奢望他們活着不成.都過去這麼久了.他們若活着.定是痴人說夢了.她難受的俯下身.拍了拍凌菲的肩膀.“沂小姐.節哀順變吧.”

凌菲勉強笑道:“沒事.能承受的了.我去安排房間讓你住下.你休息兩天再回上海.”

“不了.沂小姐.我今天必須回上海.家裏還有兩個老人等着我照顧呢.我已經出來兩三天了.他們肯定着急了.現在把隔山安全交到了你手裏.我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這麼急”.凌菲從床底下拿出一個木箱子.取出五根金條塞到沈瑜手裏.“沈小姐.拿着.以備不時之需.現在錢都不值錢.唯有這金子還算有點價值.”

“沂小姐.我沈瑜不是貪財的人.這些金條我萬萬不能收.”

“別客套了.這大半年你受的苦.我想都不敢想.我也不說多少感謝的話.只是還要拜託你不要對任何人講這是我哥哥的孩子.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是我的兒子.好嗎.”

沈瑜理解似的點點頭.半晌.支吾着問道:“你哥哥.他還好嗎.”

“也許吧.我們已經斷了聯繫了.”

凌菲的思維是亂的.瞥見沈瑜的目光閃着失落.她拂了一下額前的髮絲.岔開話題道:“你還沒吃飯吧.我馬上讓丫鬟給你做.”

“飯我不吃了.我現在就得走了.”

沈瑜說著走到房門口.朝凌菲擺擺手.消瘦的身軀在陽光底下輕飄飄的.像金色的蒲公英.凌菲的心一下子凄涼起來.上前握住她的手.不舍的說道:“路上注意安全啊.”

沈瑜笑着抽出手.大大咧咧的道:“沒事.你回去照看孩子吧.我們以後還有機會見面的.”

“沈瑜.”

“沂小姐.”

“給我留個地址吧.要是.要是我哥哥從香港回來了.我和他一起去看看你.”

沈瑜不說話.往前走了兩步.又緩緩折返回來.“家裏沒通電話.住在衚衕里的大雜院.你們去之前.你給我寫封信.我提前收拾收拾.”

凌菲懂她的心事.跑進屋裏拿出筆紙.“你寫下來吧.”

沈瑜一筆一畫的寫下地址.故作輕描淡寫的問:“你哥哥他還會回來嗎.”

“當然了.他的孩子還在這呢.”

自是哄騙沈瑜的話.沈瑜的眼角卻陡然溫柔了.她盈盈的笑.“我走了.”

說完.頭也沒有回.

天色濃黑的時分.隔山睡醒了.他正是認生的年紀.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裏.見到素未謀面的凌菲.恐懼的睜大眼睛瞧着周遭的一切.然後哇哇大哭起來.凌菲抱起他哄他.他抓住她的嘴巴用力的拉扯.哭着推她拍打她.不肯看她的臉.

憶祖和墨茹已得知孩子被送回來的消息.大為吃驚.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墨蓉的去世.往事湧上憶祖的心頭.他黯然神傷.在書房默默的獨自待了一下午.而墨茹則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不再擔心親妹妹回來同她爭家產.爭男人.憂的是凌菲的孩子突然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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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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