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雲慘淡萬里凝(7)

愁雲慘淡萬里凝(7)

陸地的手下聞聲停住了動作.半天回不過神.說好的行動變成了一場鬧劇.還是站長的家事啊.聞名不如相見.這站長夫人真夠潑辣的.一個個笑眯眯的把徵求的目光投向陸地.

陸地被凌菲這一攪合.哭笑不得.女人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特別是可愛的女人.他輕咳了幾聲.示意他的手下把人帶走.故意加大音量說道:“不好意思.打錯了.送他去醫院看看.”

凌菲兇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眼角眉梢卻是嫵媚的.陸地摟上她的肩.輕輕哄道:“吃錯藥啦.要鬧回家鬧去.”

“回家.回哪個家.你成日的忙.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她撲閃大眼.晶晶亮的桃粉色嘴唇上有甜絲絲的香氣.他貼近她的臉頰.咬她的耳朵.“別勾引我.我要立功為你買戒指呢.對了.你的戒指呢.怎麼不戴了.難道擔心某些人會誤解.”

“某些人.你指誰.一開始是曹璐.后來是滬森哥.現在又是我不認識的陌生人.一個徹底不理我了.一個去了外地.一個被你打了.你還想怎樣.”

凌菲一股腦說完這些話.tiaoqing.有的時候再擅長tiaoqing的女人也不及逢場作戲.陸地不禁被她的認真逗笑了.他本還想問你與陸地果真不聯繫了.可是他把他的疑問吞到了肚子裏.他發過誓要愛她呵護她.然而為何種種紛爭總不知不覺的牽扯到她.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也猶豫了.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聯想到昨日的纏綿悱惻.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及.她已經成為了他的女人.他笑了笑.從衣袋裏摸出一把鑰匙.“這是我家的鑰匙.也是你的.回家等我.我晚上想吃蒸羊膏.”

“羊膏.”凌菲皺起眉.“這麼複雜的菜肴.我可不會做.”

他笑着撫摸她的臉.“去買會不會.”

“呵.沖你搞的突然襲擊.我哪敢再出門.”

“那你就專挑只有老闆娘.沒有老闆的店.”

他們相視一笑.笑的意味深長.陸地攬着她走出店外.凌菲能感覺到那個藏匿在他衣服里的鐵盒子.正戳着她的腰肢晃動.一下接一下.像隨時會炸響的雷.

陸地將她送到他的住處.這是凌菲第一次來這裏.之前陸地為什麼不帶她過來.凌菲不知道.她的無所謂和不上心恰恰吊住了陸地的胃口.她的遷就和反抗像貓似的在撓他.撓的他荷爾蒙上漲.轉身關上門.一個冗長而激烈的吻.

牆上的掛鐘“噹噹”敲了兩下.陸地鬆開她.“我得走了.”

凌菲把整個人掛在他的脖子上.手指碰到他頸間的衣扣.她用力的去解開.在他緊實剛勁的皮膚上摩挲.“留下陪我.”

她毫無底氣的試探他.其實心底十分畏懼他的意志融化.再次與她溫存.帶來無邊無際的罪惡和噁心.

陸地握住她的小手.“我必須得走了.等我回來.”

他轉身消失在黑色的大門外.凌菲扶住門框環視着他的房子.白茫茫的地磚.黑沉沉的傢俱.駱駝色的沙發上散落着襯衫和剃鬚刀.茶几上的煙灰缸堆成了小山.煙灰在玻璃面上密密麻麻.玻璃底下壓着幾張名片.都是無關緊要的飯店的老闆們.

她疲憊的坐下.神經卻是繃緊的.像是坐在刑房裏的老虎凳上.點上一根煙.煙霧重疊繚繞.她注視着煙圈層層消散.猶如腐朽的靈魂脫殼.飄到天堂里去了.在朦朦朧朧的意境裏.她發現了擺在桌上的電話.那個已熟記的號碼在腦海里蹦跳.打個電話過去吧.她想着.把剩下的煙捲揉滅在茶几的玻璃面上.

不能打吧.她警覺的提醒自己.竊聽器她是聽說過的.於是她又點上一根煙.在房間裏來回的踱步.

第五根煙抽完的時候.凌菲終於下定了決心.她要同自己賭一把.大不了丟了這條性命.也好過在煎熬中掙扎.

一連串的電話號碼撥過去.對方迅速的接起了電話.

“喂.”

是曹璐的聲音.

“是我.”

愣了一兩秒.兩人不約而同的問:“你還好嗎.”

凌菲急促的道:“我在陸地家.快來.”

她掛掉了電話.汗珠順着耳後跟往下流.他在等我的電話.他會來嗎.有危險嗎.她立即后怕不已.衝到窗戶邊往街上瞧.這是一幢位於城中心的公寓樓.樓下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棵柳樹.經過的黃包車.來往的行人.在位於三樓的凌菲看來.一清二楚.她喘着粗氣拉上窗帘.蜷縮在一片黑暗中.

窗外.滴滴的電車喇叭.黃包車夫的吆喝.女人的討價還價聲嘈雜出一部市井交響曲.她拉緊絲巾.拉的幾近窒息.掀開窗帘的一角探頭出去.把脖子伸的長長的.她不明白做這個動作的意義所在.彷彿在明媚的春光下瞥見他的這一眼.是在這世上的最後一眼.

樓上的人家倒下來一盆水.灑濕了凌菲半個身子.女人誇張的道歉聲.“對不起啦.對不起啦“.那意思像是活該你被潑.你鬼鬼祟祟的在看什麼東西.凌菲窘的縮回腦袋.窘的抬頭望屋檐.屋檐挨近藍天.邊沿上有一抹白雲.像海邊盪起的浪花.整幢房子裹在暖黃色的光線里.彷彿一塊金子要墜落到藍澄澄的大海里去了.

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般.牆上的掛鐘敲了三下.曹璐依然沒有到.

凌菲徹底的倦了.她坐到大門後面.冰冷的地磚令全身涼的發麻.她就那樣執着的坐着.直到從門縫映射下來的光線一寸一寸的消失.她才意識到該下樓去買羊膏了.陸地快回來吃晚飯了.

無心披外套.穿上高跟鞋走出大門.樓梯是灰色的水泥磚.踩到上面響的驚心動魄.她失魂的往下走.在二樓的拐角處.一雙手突然伸了出來.將她拉進昏暗的牆背後.

來不及反應.那人道:“別出聲.”

恍然間凌菲喜極而泣.她默默的抽泣着.試圖打量他的臉龐.可光線是那樣的暗.她只看得清他晶亮的眸子在不安的閃爍.在黃昏迷離、媚艷的光景里.那雙眸子寫滿繁雜的心事.欲罷還休.望眼欲穿.

她離他如此之近.他的呼吸無力而堅決.凌菲直直的迎向他的目光.等他說愛她.

他把拉她的手放了下去.卻看着她不說話.

“我早上去咖啡館等你了.你沒有來.”

“我知道.”

“小蓮姐被他們抓了.”

“我也知道.”

“那你知道我很擔心你嗎.”

“我……“他欲言又止.

她終於“嗚嗚”的哭開了.“你知道我這幾天哭了多少次.我真的很討厭我哭的樣子.哭起來一點都不好看.可是你偏又惹我哭.你老是不理我.你害得我一點都不堅強了.”

他抬起胳膊想扶她的肩膀.頓了頓.又垂了下去.“周小姐.你是站長夫人啊.”

凌菲咬着嘴唇.胡亂拍打他的身體.從他的臉打到他的胸口.她恨他裝做無事人一樣.恨他冷淡她.恨他敬她.遠離她.她哭着打着.打的手生疼.然而他卻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般.動也不動.

“那你為什麼還要來.你走啊.走啊.永遠別讓我看到你了.”

曹璐的身子動了動.像是他要往前邁步離開了.

“你走了.我怎麼辦.我的丈夫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她壓低聲音嚎叫.蒙在嗓子眼的吶喊尖銳又沙啞.像找不到家的方向的雛燕.

他終於抱住了她.將令他牽腸掛肚的女人緊緊的攬入一團炙熱的火里.呢喃着.“你還好嗎.”

他只會說這一句話嗎.凌菲道:“不好.”

他越發抱得緊.他的能言善辯哪裏去了.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的本領哪裏去了.她伏在他的肩上.輕聲問:“那你還好嗎.”

“我要去救小蓮.她是我的妻子.以後你自己保重.”

“你要去救小蓮姐.”凌菲將頭搖成撥浪鼓.“我不允許你一個人去.我陪你.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

“凌菲……”

“你還想說你和小蓮姐是夫妻的謊話嗎.你真的心甘情願看到我和陸地結婚嗎.我們一起完成你的任務.然後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

“凌菲.我走不了的.你必須要活下去.好好活着.你是站長夫人.沒人敢欺負你的”.他用指尖一遍一遍的擦她臉上的淚水.“如果我還活着.我會來找你的.”

“你說話算數.”

“算數”.他孩子似的伸出小拇指.“我們拉鉤.”

凌菲破涕為笑.她也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手指頭.幽幽的道:“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說著.她貼近他的胸膛.他猛然抱起她轉了半個圈.警惕的將無名指放在她的嘴唇上.凌菲瞪大眼睛側耳傾聽.樓梯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輕輕的.如同貓狗經過.沙沙的悉嗦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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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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