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4
蕭莞回家半個多月時,和陸雲旗打電話的時候,問他在幹嘛。
他回答,“出了點兒問題。”
蕭莞聽到這話的時候,心又是停了半拍,“怎麼了又?”
陸雲旗嘆了口氣,“你記不記得前幾天上班的時候我跟你說我們辦公室整天沒有人,只有我在那裏自己看書。”
“是啊,不是你們主管讓你先複習一下專業知識么?”蕭莞不解,“這有什麼問題?”
“重點是辦公室沒有人,你知道他們都去哪兒了么,他們都去工地了。”陸雲旗把今天主管說的話複述給蕭莞,“當初招聘的時候面試官不是問能不能接受經常出差么,其實這個出差的意思是外派……”
“你要外派了?”蕭莞的印象里,外派是好事,能出差說明領導看的起你。
“嗯,去W市,有一個項目讓我去跟,項目結項時限是九個月。”陸雲旗只能用最誠實的事實來讓蕭莞別太難受,“每個月可以回B市一趟來,去公司報賬什麼的。”
“一個月回一趟B市啊……其實也挺好的,比起來之前咱們一學期見一次……”蕭莞努力的安慰着自己也安慰陸雲旗,可安慰到一半自己就編不下去了,委屈的嚷着,“不是說好了找一個B市的工作就再也不離開我身邊了么,這算什麼B市的工作啊,一個月見一面……”
“其實你想想,下半年的節假日挺多的,我放假都可以回B市,你平時上課也挺忙的,本來也是周末回一趟家,其實也差不多對不對?”他哄她。
“不對不對,那個感覺不一樣!你在B市,就算見不到,可我有事需要找你的時候你就能出現!”蕭莞說完又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他工作試用期都沒到,怎麼能因為這種原因就讓他辭職,“我就是隨便說說,其實飛機也挺方便的,真有事你就飛過來……”
陸雲旗沉默了一會兒,“要不然我再問問戴工,看能不能跟B市的項目。”
“對呀,為什麼不能讓你干B市的項目!”蕭莞一聽事情有轉機,語調都高了許多。
“因為……”陸雲旗苦笑,“因為他們都是研究生啊,外派的話研究生補貼是本科生的兩倍,所以公司把研究生都留在B市,把我調出去。其實調出去挺好的,那邊沒上司,我就是頭兒,能學到很多東西,成長會比較快。”
“你都想得這麼多了……你想去是么?”蕭莞心情低沉。
她覺得命運就像一輛脫軌的火車,她希望它沿着自己預定的軌道行駛,可卻總是跑偏。
陸雲旗連忙表忠心,“我可以先和戴工商量一下,要是不行的話我就……換個工作。”
“別別別,你也別去跟戴工講了,你一個剛入職的新人,要求太多會被排擠的,說不定實習期都過不了……”蕭莞的難受很快壓下去,笑着和他開玩笑,“外派的補貼是不是很高!”
“嗯,是基本工資的兩倍。”
蕭莞掐着指頭數,數完了驚呼,“哇!那你就是萬元戶了!”
“呵。”陸雲旗笑出來,“不過得轉正以後,實習期只有基本工資,也就夠吃飯付房租的。”
“對吼,房子怎麼辦?咱們簽約付了那麼多房租了!”蕭莞一陣肉疼,“還有你去W市要住在哪裏?”
“在W市和我們公司的人合租,一個項目組的另外三個人已經去了。B市的房子就先放着吧,也沒辦法啊,反正我每個月回來咱倆也得有地方住。”
“要不咱們轉租出去吧,花了那麼多錢呢!”
“還是不要了,合同上寫着不能轉租呢,而且租出去還有很多問題……就這麼樣放着吧,你有朋友什麼的來了也可以有個地方住。”
“從我們學校去你那裏要兩個小時,麻煩死了,朋友來了也不去啊!”
陸雲旗在她抱怨的時候一直笑,她發脾氣,“你笑什麼!”
他答,“覺得你挺可愛的。”
“哼!”蕭莞佯裝生氣,臉上卻笑開,“那我們就下個月見吧!”
“嗯,下個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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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蕭莞嘴上嫌棄着那個家離她們學校太遠了,可她開學返校以後還是回去了一趟,檢查了一下家裏的水電門窗都好不好,打掃了一下衛生,就跟陸雲旗打電話,“沙發怎麼那麼亂啊?被子也在沙發上,你沒睡床么?”
“沒,你走了以後我老想你,躺在床上睡不着,沙發擠一點,就不覺得那麼寂寞了。”陸雲旗正在公司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看了看手錶,“你怎麼這個點兒過去了?”
蕭莞逗他,“我打算直接在這邊住着,回去太麻煩了。”
“不行。你自己在那邊睡我不放心,你晚上會害怕的,趕緊回學校,嫌麻煩就打輛車。”陸雲旗語氣很嚴肅,不容人拒絕。
“我開玩笑呢,都收拾好了,這就走。”她剛說完,忽然聽見有人敲門,“哎?有人來了。”
“你別開門!”陸雲旗聽她那麼說,連忙阻止,“也別出聲。”
蕭莞被他說得有點兒害怕,走到卧室去坐在床上,“會是誰啊?”
陸雲旗居然也在害怕,“不知道,你別出聲。肯定不是家裏人,別人不知道咱們的住址,你千萬別開門,說不定是蹲點看見家裏好久沒人回來了,來偷東西的。”
“你別嚇我啊……”蕭莞的聲音小小的,有點兒後悔回來了。
敲門的聲音變成了按門鈴,又變成了更大聲的敲門。
蕭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握着手機的手攥的緊緊的,手心勒出痕迹了都不覺得。
“好像走了……”終於安靜的時候,她跟他說。
“你別急着出去,說不定他們埋伏着呢。”陸雲旗坐在椅子上比她還着急。
“那我怎麼辦啊?”蕭莞的聲音帶着哭腔,“就這麼一直等着?”
陸雲旗說著“別怕別怕”,打開電腦來查機票,“要不你就待在家裏吧,我買今晚回去的機票。”
“別啊,那得花多少錢啊……”蕭莞態度不太堅定的拒絕,“萬一公司不給報銷,你下個月連飯都沒得吃。”
陸雲旗翻看着網頁,“多少錢不重要,萬一你被壞人抓走怎麼辦?”
“等你來了我早被捉走了……”蕭莞站起來,走到門后通過貓眼看了看,“我看外面真的沒人了,我收拾一下這就走,不然一會兒天黑了更危險。”
陸雲旗也冷靜了些,停下了買票,“好,你看看架子上有一把水果刀,拿着,你背的是那個斜跨包么,放在外層最容易拿到的地方。”
“好。”蕭莞照着他說的找到了那把刀,放進書包以後換了鞋子,再次確認外面沒人才開門出去,她飛速的鎖了門,乘坐電梯下樓,電梯門一開就瘋了一樣的朝着小區外面跑,跑到人多的超市那條街上才鬆了一口氣。
她給陸雲旗打電話報平安,呼出去的氣打在話筒上,把話都給掩蓋了。
陸雲旗一直提着的心終於放下,厲聲囑咐她,“以後別一個人回家了。”
“哦。”蕭莞吐了個舌頭,想到陸雲旗看不見,只好主動說別的話吸引他注意力,“你在W市住的還習慣么?”
“挺好的,同事也都不錯。”陸雲旗語氣淡淡的。
“真的么?跟我說實話哈,我又不是你媽,不要報喜不報憂。”蕭莞步子慢下來,和他聊着天散着步。
“呃……其實不太好。”陸雲旗習慣了用“挺好的”來維持一個大男人的面子,可在W市的一周其實並不如人意。
“怎麼了?”蕭莞招手打了輛出租,剛才跑的她斷了力,不想擠地鐵轉公交了。
陸雲旗也出了辦公室,路過工地,朝着回家的方向走,“那是間套四的房子,不過他們都已經住進去了,給我留的是一間書房,沒有空調,而且書房是跟主卧連着的,只有一個推拉門,讓人覺得沒什麼**,屋子很小,放了張桌子后剩下的空間只能放個鐵架子木板單人床。”
“沒有床墊子么?”蕭莞聽他說的有點兒心酸,比起B市他們佈置的家,那個小書房給他帶來的對比太明顯了吧。
“我買了,同事幫我扛着搬過了一公里地搬回來的。”陸雲旗回答,“主卧是這邊一個年紀比較大的經理住,他有好幾個項目,W市也就一個月住一周,他不在的時候我就打開推拉門,開了空調吹風。”
“那還不錯啊……你看同事人也不錯,還幫你搬東西。”蕭莞安慰着他。
“同事……他們都不怎麼說話,我們晚上是一起做飯吃的,可是他們吃完了飯就直接回自己屋,我覺得挺孤單的,連個聊天的人都沒有。”
“同事又不是同學,他們可能白天工作太累了,又要討好老闆什麼的,晚上回家就不想說話了啊,你又不是老闆,憑什麼讓他們都圍着你轉呢?”
“我昨晚起夜去喝水,結果在廚房看見了牆上好多蟑螂……噁心的我一晚上沒睡好。”
“那就拿點葯打死它們啊!”
“有蟑螂葯,放在那裏呢,不管用。”
“你想自己出去住?”
“昨晚是這麼想的,房子我都查好了,後來想想還是不要了,給老闆留下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
“對呀,人家三個都能忍,你也忍忍嘛,不然老闆覺得你不夠吃苦耐勞不讓你轉正怎麼辦?”蕭莞勸着。
“可是他們三個都有自己的卧室……我沒有……”陸雲旗此刻就像個不肯懂事的小孩,跟蕭莞抱怨。
他很少露出這樣的一面,蕭莞覺得挺新鮮的,“那你要不然跟你媽打個電話說一聲,看她同不同意你出去住。”
“算了吧,跟我媽說了她肯定立馬給我轉賬讓我換地方,她多慣着我你不知道啊……”陸雲旗撒嬌的語氣不減,“你快說點兒好聽的安慰安慰我!”
蕭莞笑起來,“等我去W市給你把蟑螂都拍死!你見過我打蒼蠅沒?百發百中!”
“嗯……你給我打!打死它們!”陸雲旗咬牙切齒的,說起蟑螂來手臂上還要起雞皮疙瘩。
“對了,剛才敲門的不會真的是小偷吧?我們要不要報警啊?”蕭莞忽然想起來剛才的事。
“又沒丟東西,報警人家也不會立案啊。你先別管了,也別去看了,反正家裏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錢和卡我都帶走了,被子他們願意偷就偷吧。”
“誰說沒有值錢東西?我電飯鍋和電餅鐺都是錢啊!還有那幾瓶沙拉醬花生醬也很貴的!”蕭莞爭辯。
“瞧你那點兒出息……真丟了我把錢都補給你行不行?”陸雲旗樂的一直笑。
“我才不是守財奴呢,我打了車,哼,晚高峰的車!堵着呢!”
“行,不虧,比我飛回去便宜。”
“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月底,國慶假七天都獃著陪你。”
“那我要去買衣服……”
兩座城市,同時華燈初上。
兩個人,一個坐在停滯不前的車後座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一個走在行色匆匆的人潮中笑着傾聽。
就像之前的四年一樣,他們又開始了一場靠着電話維持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