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簡茹
童鈺只覺得那尖利的聲音在一直刺着自己的耳朵,最後兩眼一黑,竟是暈了過去。
童鈺很少做夢,在童鈺看來,自從父母去世之後,她就是截然一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既無牽也無掛,常日裏所說的日有所思夜才有所想。
前段時間因為秦月那些個煩心事擾得童鈺日日睡不安穩,可又因着藺簡戈在自己身邊,睡得再不安穩,她到少還可以躲進藺簡戈的床上去。
可今天有些不太一樣,頭昏眼皮沉,童鈺怎麼也無法睜開眼睛來,夢中模糊一片,童鈺什麼也看不到,可就因為看不到,所以更是能感受的清楚。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是在夢裏,可是意識卻是極為清晰。
“槿茹,槿茹。”聲音很低,好似是在叫着一個人的名字,童鈺掙扎了半天才猛地瞪大了眼睛,然後看到眼前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拉着她的手,她驚了一跳,想站起來,可渾身都在疼。
那女人一見童鈺睜開了眼睛,立時就落下了眼淚來,簌簌向下掉着連童鈺也覺得心疼起來。
她伸出手來,有些疼,卻還是顫顫地伸手抹去了那女人的淚,一張嘴,自己都愣住了:“娘。”
方緒一聽這聲“娘”,瞪時就抱住了童鈺,大聲哭了起來。
“你這傻孩子,跟你爹犟,吃虧的不都是你嗎!”嘴上雖是在責備着童鈺,可手上卻還是輕手輕腳地將童鈺扶了起來,仔細地看着童鈺的臉,“娘不覺得委屈。”
童鈺有些怔住了,身上的疼刺得她半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只咬了咬牙,勉強扯着嘴唇笑了笑。
“槿茹,簡茹的事兒你就不要再跟你爹犟了。”
童鈺立時回過神來看向了方緒:“簡茹?”
“是了,是娘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爹帶回來的姐姐,叫紀簡茹。”
童鈺看着方緒半晌說不出話來,而後拉住了方緒的手,輕輕的拍了拍。雖不明白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可夢裏這感覺太真實了,況且昏過去的時候,童鈺明明聽到了,那個聲音說藺簡戈叫紀簡茹。
到底是個什麼事,還是得慢慢地來。
“呃……娘,我知道了。”一聽到童鈺這樣說,方緒的眼淚更是有些停不下來了,忙一把抱住了童鈺,哽哽咽咽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好好休息,紀簡茹那邊你就不要再去了。”方緒輕輕拭去了眼角邊的淚花,而後小心地將童鈺扶正身子,瞅着童鈺的小臉,就是小心地撫摸着,“槿茹,娘只要你好就行了,其他的,娘不在乎。”
外面吹起了風,吹得童鈺覺得渾身都變冷了起來,她抬起頭來看向方緒,卻是看着方緒緩緩地低下了頭去,讓她有些看不清方緒的神色,可那輕輕顫抖的肩膀也能讓她明白,此時的方緒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多的話童鈺也沒再問下去了,家長里短的,一眼就瞅了個清楚,童鈺不是一個看不清世事的人,相反,因為自己自來被別人排斥在外,所以童鈺很清楚別人的眼神所代表的意思,是以看到方緒這個樣子,再多的話,童鈺也沒再問下去。
而叫紀簡茹的那個姑娘,童鈺心裏多少也是有了些底了。
只是童鈺沒有想到,方緒走了沒多久,紀簡茹就過來了。
來的時候童鈺正有些無聊,坐在床上半天沒有動,由着小丫鬟們進進出出,端湯遞水的,可童鈺就是怎麼也提不起精神來,加之自己的身上疼得厲害,她也並不想多動。
直到聽到下人們低低地叫了一聲“小姐”,童鈺這才將頭抬了起來,就見藺簡戈向著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那眉那眼的的確確就是藺簡戈,除了那一頭金色微卷的長發此刻漆黑如墨,順直而隨意地挽在腦後。
童鈺見過藺簡戈的美,她一直覺得藺簡戈是的美有些像國外的金髮碧眼的美女們,個個輪廓分明,五官立體,可此時再見這個樣子的藺簡戈,童鈺才是覺得,若藺簡戈將頭髮染成黑色,一定也是中國古典型美女。
還在童鈺發怔的當口,紀簡茹卻是開了口:“是姐姐讓妹妹受皮肉之苦了。”邊說邊微微施了一禮。
童鈺一怔,是藺簡戈的眉眼沒錯,也是那樣冷冷冰冰的語氣沒有錯,可童鈺卻是覺得眼前的藺簡戈的確不是她所認識的藺簡戈。
本想問上兩句,可一開口童鈺就是嚇了一跳。
“你是來看熱鬧的吧?”
卧槽!老娘明明想問的是:“我是童鈺呀!”此刻童鈺才發現了不對,她雖然在這具身體裏,有自己的思想,可是想說的話卻由不得自己,想做的事更是由不得自己,她只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驚得她險些再次暈過去。
面前的紀簡茹抬起頭來看了眼童鈺,神色冷然,有些嘲諷地開了口:“這樣的熱鬧還不值得看。”
別說小了不少的紀槿茹了,就是童鈺也有些驚訝地看向了這說話有些毒的紀簡茹,而後感覺到自己的胸腔里疼得厲害。
童鈺狠狠瞪了眼紀簡茹,也是冷笑了起來:“你也不過是我爹在外面留下的野種,估計自己的熱鬧太過精彩,才不會將這些個熱鬧看在眼裏。”
話音一落,就見原本淡然處之的紀簡茹此刻眼中帶了狠意,嚇得童鈺往床里縮了縮。
“紀老爺對我家有恩,你大可放心,我不是你爹的女兒。”紀簡茹還是說得有些輕,眼中的戾氣也跟着慢慢降了下去,而看從長袖中抽出一瓶葯往紀槿茹的面前一放,“每日塗三次,三日就見好”說完又是緩緩施了一禮,轉身退了出去。
剩下童鈺獃獃地坐在床上,傻傻半天回不過神來。什麼個情況?原本自己以為是跨越前年來愛你,現在變成什麼了,狗血姐妹戀,還是不打不相識這種情況的?而且這相識也太……那個悲情了些。
童鈺有自己的想法,可她不明白真正的紀槿茹在想些什麼。
“來人,更衣。”還在童鈺亂想着的時候卻覺得自己站了起來,而後全身上下都在叫囂着疼,卻見自己往銅鏡前一坐,而後從銅鏡中看到了自己的樣子,跟原來的自己的確像,大致也有個七八分的樣子,生得也還不錯。
紀槿茹由着下人給自己更着衣,而後梳了簡單的髮髻,一頭散亂的頭髮因着簡單的梳理已然順滑了許多,看着也比剛剛好了些許,下人好似要給紀槿茹上些妝,卻是被紀槿茹攔了下來,她靜靜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而後扯起蒼白的唇角來笑了。
畢竟千年之前紀槿茹同童鈺有着相同的靈魂,是以這點小心思童鈺還是猜得透的。
無非是自己的爹帶回了一個姐姐,在紀槿茹看來,這姐姐就是自家老爹找了小三生下來的,而後出言不遜被自己爹給胖揍了一頓,現在姐姐過來了解釋了一番,要麼就是自家老爹被戴了綠帽子,要麼就是自家老爹的確是出自好心收留了人家。
可即便往好的方向想,也必須讓自家爹心存愧疚才行,所以不上妝不遮掩自己的蒼白之態,才能讓這老爹愧疚更深。
童鈺嘖嘖兩聲,這小心思,可還真就跟自己像得很。
紀槿茹走得有些吃力,大夏天,因為自己的身上疼着,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挪着,更是出了不少的汗,一直陪着紀槿茹的小丫頭看着眼睛都紅了。
等到紀槿茹挪了半天挪到書房的時候,童鈺又仔細地打量起了這書房起來,最後笑了笑,這應當是個大戶人家,瞅瞅這書房,當有自己的房間那麼大了,有些書看着泛了黃,很舊,當也有些孤本。
想着想着抬頭間就是見到了自己前世的父親,跟孫章不像,可眉目間卻又有些熟。
“挨了打,還能有力氣跑出來,看來打得還不夠。”
童鈺一哽,心想這可跟孫章是真不像了啊,孫章太疼自己了,別說打自己了,就是連說些狠話都不捨得。
童鈺正在愣怔間卻見紀槿茹笑了笑:“爹爹若是早與槿茹和娘親說清,槿茹怎會如些莽撞,如今還衝突了姐姐,心裏過不去,特來向父親請罪。”
一直低着頭看書的紀初這才抬起眼來看向了紀槿茹,之後也是淡淡地笑了起來:“行了,你就別跟我耍嘴皮子了,還不快去將傷養好,下手的確重了些。”
紀槿茹卻並沒有立即就走開,反而上前一步,伏在了紀初的桌案前,看着紀初。
“可爹爹為何不與娘親說清楚?”童鈺看好似看着這兩父女,更是覺得有些有趣了起來。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快去養傷,覺得還不夠的話,為父再賜你一板子?”
方槿茹撇了撇嘴,揚起了唇角,竟是笑了起來:“你不讓娘親知道,是因為簡茹是姓藺,舅舅的女兒。”
聽到方槿茹說到這兒,紀初的眼裏才出現了驚訝的神色,而後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紀槿茹。
“阿槿要是再胡說,就給為父滾出去。”
“爹爹,舅舅去世了對嗎?”紀槿茹並沒有因此而退後,反而直直地迎了上去,直勾勾地看着紀初的眼睛,“你怕娘親太傷心,所以寧可騙她也不跟娘親講明,舅舅全家,就只剩下一個簡茹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