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畫紙的素描畫仍然只有背影，明暗的黑白色調還在單一重複着。只是不同的是，我始終擁有的只有背影。

歐夏的睫毛輕輕的顫了顫，炭筆不自覺的跌到地上，好像被遺棄了一般。

眼睛始終注視着素描畫裏的背影。

這是第一次在那裏見到他，雖然沒有看到他，只有他的側臉，但是在陽光下他的剪影是如此的清晰，明澈。白色的襯衣在陽光下略顯刺眼，彷彿他的身上有一種光芒，正從四處散發著。

歐夏有些吃驚的停住腳步，沒有注意手上的素描畫，已經隨風飄落到離自己很遠的地方。

她略顯失態的想要去撿起。遠處卻有人已經站在她的面前。

歐夏抬頭凝視他，心裏閃過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是你的吧，”聲音有些乾涸。確如霧氣般澈如心底。歐夏這才發現他的臉上有明顯被打過的傷痕。嘴角還留有沒被擦乾淨的血跡。

“嗯，謝謝。”歐夏還沒轉過神來，他就已經消失在小路的盡頭，而留下的依舊是那個背影。

她緩緩的撿起地上的炭筆，不禁似笑非笑,莫寒，到現在我才發現你的名字真的和你很像。

炭筆停留在畫紙上，其實從一開始你留給我的只是背影，只是四年了，也許能改變很多東西，但你的留給我的背影卻始終沒變。

炭筆更用力的塗畫在白紙上，險些要將這張畫紙劃破。

琴聲突兀的另一個房間響起，歐夏靜靜的聆聽着。

悲暢，悠長的琴聲，總能勾起每個人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歐夏的唇角揚起一絲弧度。

另一個房間內。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歐沫喃喃的叨念着，臉上的表情有些沉重，琴桿頓時發出刺耳的琴聲。

她深深的凝視着這把小提琴，已經四年了，她已經陪伴在自己身邊四年了。

只是四年改變了太多的事，即使不用刻意的想起，但留在心底的印痕是不可能消失的。琴桿險些滑落。

日記本有些泛黃了，彷彿就是的記憶再次被掀起。“有時我很怕聽到你的琴聲，它總是能讓我想起太多以前的事，即使我已塵封在心底。但每一次我都會忍不住想聽到你的琴聲，好像它具有魔力一般而我會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着，吸引着。即使前方已經是深暗的洞穴。

“櫻花的盛開的季節，是你離別時寂寥的笑容。”手中的鋼筆重重的停頓在最後一行字。墨印蘊開的墨跡如窗外的細雨般，霧化了整個世界。

歐夏放下筆，若有所思的抬頭望向窗外。

如霧氣般的迷濛，彷彿能看見現實與夢想的距離，它們的界限模糊不清，明明離得很近很近。腦中常常存有一種幻覺好像他還能回來，可是他真的還會回來嗎？

窗外的細雨打亂她的思緒，櫻花瓣隨着窗外的細雨飄落在室內，無意間落在歐夏的掌心。

她溫柔的輕撫細嫩的花瓣，愛惜的凝視。沒有注意到書桌上的畫稿已經被風吹得有些零亂，甚至有些畫紙飄落在窗台上。而她卻始終盯着手中的櫻花，彷彿它會和他一樣隨時消失了一般。

大廳。

“少爺，這是歐華盛公司這個季度的財務報表請您過目。”一成不變的聲音，沈管家畢恭畢敬的站在歐辰的身後。

“知道了，沈管家。對了，一會兒把我書桌上的<<金融管理>>拿給小夏。”

“是，少爺。”沉重的聲音中還是聽出了吃驚的語氣。

也許這並不是她想要的，但是。。。。。。歐辰茫然的看着窗外被雨水打亂的櫻花樹。

叩，叩。

“夏小姐，這是少爺讓我拿給您的。”遞過手中的書，沈管家想要轉身離開。

“沈管家。”

“是，小姐還有什麼事嗎？”

“我說過了，以後叫我小夏就可以了，您是我的長輩。”淡淡的口吻還是泄露一絲不安。

“我知道了。”沈管家笑着示意她。

關上房門,心卻似乎被什麼緊緊抓住，以至於透不過氣。

也就在一瞬間，歐夏彷彿被電擊定定的擊住。

一疊畫稿，飛舞在窗外。牆壁上窗帘飛揚着，發出沙沙的響音。很小很輕的聲音卻刺痛她心底最柔弱的那根弦。

她顧不得許多，打開房門，急促的跑下去。

女傭們無措的為她讓路，不知道發生什麼，吃驚的看着她離去的背影。

二樓。

歐沫，打開窗戶，雨水淋濕她的胳膊。她靜靜凝視樓下的她，她的心底一直有他，而他的心底會有她嗎。

潔白的畫稿跌落在草地上，每一張都沾上了濕潤的泥土，歐夏小心的用手拂去紙上的泥土。是不是這次我應該放棄了呢，連畫稿都已經皺褶不堪。唯一的回憶都已經不再是我的，那麼我還要在堅持嗎！繼續我無望的等待。。。。。。。

我用四年換取一個沒有時間的答案。

我用四年回憶沒有時期的想念。

而這次我也許不能再回憶起你了，我唯一的承諾都已消失不見，我應該怎麼回憶你呢，——莫寒。

陽台。

一個人影始終注視着樓下的一切，手不自覺地有些顫抖，指尖的力量讓心也猶然的隱隱作痛。

抬頭仰視因雨水沖洗后的藍天，她才明白那幅畫的真正含義。

也許四年前的那場意外，無法論斷究竟是誰的對錯。但是這麼多年來，她都活在一種強烈的自責中，如果那天晚上。。。。。。

但是一切都以為時已晚，歐夏眼瞼的傷痕仔細看還是會看得出來。回憶是一種難以忘懷的傷，那種流淌於內心的感情，也許是今生都無法釋懷的。

那一天歐沫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她依稀的記得那年夏天

“小沫，莫寒要走了。”

正在擺弄得小提琴的她突然被琴弦弄痛了手。

莫寒，你畫板上的那個男孩子，歐沫的眼神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表情才合適。

等不到她的回應，歐夏佇立在畫板前，凝視着畫紙上的背影，他總是輕易的能夠觸動她心裏最柔弱的心弦。

她不知道此時的歐沫也在靜靜的注視她，姐姐平常很少流露出這種表情，她的世界別人是無法進去的，甚至連父母也很難猜透她的心事。而她的擔心也不是沒有必要的，歐夏的笑容有了些變化。

“你說如果今晚我去見他，會怎樣，會不會。”聲音有少許的顫抖，眼神里流露出悠然明亮的光芒。

會什麼，會和他一起，還是會不再回來，歐沫有少許的擔憂，她知道姐姐第一次為了那個男孩而要做出一些不尋常的舉動。但也許只是對那個男孩有好感吧，也許是自己多想，也許姐姐隨意說的，但為什麼有種強烈的不安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會如此的簡單。

晚餐過後，歐夏就一直在卧室里，歐沫靜靜的拉着小提琴，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夜她的心一直無法平靜。

那個如霧氣般的男孩的背影一直反覆的出現在她的記憶里，今晚，就在今晚，他真的要走了嗎。也許沒有人會知道，歐夏的快樂與悲傷都源於這個男孩子，只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這是愛或不愛，我們只能靜靜的守候，等待心中最遙遠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