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怪胎

這幾下拍得我心驚肉跳，我條件反射似地站了起來。

“姑娘，你還好吧！”

我確定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聽起來蠻溫和的。我扭轉身的同時，面前出現了一男一女。女的大約四十歲年紀，細眉細眼，看模樣倒是慈眉善目的。男的年紀稍微大點，穿着一件灰色的長袍，臉上的鬍鬚很長，看起來仙風道骨的模樣。這男的是道士嗎？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在生活中看到穿道袍的男子。他看起來好像跟現代化社會格格不入。

我媽驚覺地站了起來，把我拉到身後。雖然我都成年了，在我媽眼裏還是需要保護的孩子。

“大嬸子，你不要緊張。”中年婦女笑了笑，操着一口農村土語對我媽說道。

這口音，我總覺得在哪聽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啊！你是不是那天在迪歐咖啡廳的阿姨？”看她的年紀，叫阿姨不會錯。

“是啊！是啊！當時那個跟你們一起去的大姐還被電梯夾了一下不是？”阿姨忙不迭地解釋，生怕我想不起來她是誰。

別看這阿姨是農村來的，還挺會察言觀色。看到我跟我媽疑惑的眼神，她笑笑，開口道。

“是這樣的。那天呢！我看到這姑娘胡言亂語，當時就懷疑這姑娘是中邪了。我們住那一片正好有一個活神仙。諾，就是他了。我尋思着讓活神仙給你看看。城裏的孩子都嬌貴，這萬一有個好歹的，爹娘可不得急瘋？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做娘的，不也放心了不是？”

“我們，可沒帶那麼多錢。”還是我媽江湖經驗足，馬上就聯想到這兩個人是騙錢的。

“嬸子，你不要誤會啊！活神仙今天給咱閨女只是瞧瞧，不要錢的。”

還有這等好事？我眼睛瞪得圓圓的，可馬上就聯想到那句“便宜沒好貨”。

我只是腹誹，並沒有說出來。可我媽在一旁早就看不下去了，眼睛向老道的方向瞟了一眼，說道：“那可說不定，這年頭說是免費的東西，到最後往往都是需要往外掏錢。”

因為對他的專業能力持懷疑態度，所以我又仔細看了一下他。他大約六十多的年紀，雖然手上的皺紋很多，可臉色紅潤，身材挺拔，兩眼炯炯有神，活脫脫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罷了，罷了，既然兩位施主不信任貧道，貧道這就告辭啦！”

這道長說話倒是有板有眼的，一副道行高深的樣子。

“哎喲，我的活神仙啊！我好不容易把你請來了。嬸子，你說我們非親非故的，我把活神仙給你們請來，你們還把人家給氣走了。萬一，你家姑娘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你求着活神仙，人家還不一定願意給你們看呢！”

阿姨明顯生氣了，嘟囔着臉，拉起活神仙就準備走。

“道長，您先別走。你先說說，我家閨女到底怎麼了？”

我媽有幾分信了，況且又是不要錢的事情。

“此事說來話長，小施主所懷的乃是……”老道長一句話還沒說話，就被我媽緊張地制止了。

“道長，咱們能不能換個地方說話？”

我明白了，我媽這是怕家醜外揚。我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這事要是坐實了，傳出去，我還有法在這個城市待嗎？

我們居住的是一個小縣城，不大。所以八卦的大嬸們要是有心，醜事一天傳遍全城，一點都不誇張。

我媽好聲勸着老道人和阿姨到了一家比較隱蔽的會所，甚至還包了一間包房。

“小施主，你告訴我，你月事有多少天沒來了？”這話從老道長口中說出來，有點彆扭。

“快，快說啊！”我媽似乎很着急。

“這……”我猶豫着說出了大致的日子。我這人比較馬虎，再加上本來我的大姨媽造訪也不規律，所以，確切的日子我肯定不記得。

老道長伸出手，幾個手指上下活動着，還真如電視裏常演的那樣。

“小施主，六個月前，你做了什麼事情？感覺有沒有古怪？”老道長問得無心。

聯想到六個月前那次奇異的旅行，我臉紅了。是啊！夢中的那個男人對我做的那些事情，讓我如何開口說呢？

我說了那次旅行的事情，至於那個夢，隻字未提。

“小施主，你到那個宅子旅遊那天，是不是陰曆七月十五？”

對於我們年輕人來說，日子只記陽曆，不知道陰曆是什麼鬼。那天是陽曆8月28日。

老道長又是一番掐算。

“壞了。”老道長猛睜開雙眼，臉上現出害怕的神色。

老道長一說壞了，我媽嚇得打了一個機靈。

“道長，我閨女不會有什麼事情吧？我們老兩口可就這一個獨生閨女啊！閨女要是有個啥事，我們也不活了。”我媽着急地簡直不能自己。

腹中這時候有了動靜，好像是那個小東西在裏面不停地反身，像是很不舒服的樣子。難道，肚子裏的寶寶想要向我傳達什麼信息？他不喜歡這個老道人？

我用手溫柔地撫摸了一下腹部，若寶寶的情緒不好的話，我想給他點安慰。

其實，我在下意識中已經承認了這個小寶寶的存在。但是，寶寶來得太古怪了。我想用證據印證孩子存在的事實。

老道人聽了我的話，半晌不語。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只見他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張黃紙，又盤坐在椅子上念念有詞。說的什麼，我也聽不懂。

我媽看到老道人這一系列動作，也不敢做聲。倒是那阿姨看到我和我媽敬畏的表情，露出得意的笑容，看到老道長的神色，臉色也一沉，壓低了聲音說。

“不對呀！活神仙在我們那一片經常給中邪的人看，從來沒見他這麼神情嚴肅過。”

阿姨這麼一說，我注意到老道長的臉上竟然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這可是三月份，雖說是天氣回暖，畢竟春意料峭，我還穿着薄棉襖呢！可那老道長一身單薄的道袍，臉上還出汗。

良久，老道長慢慢睜開了眼睛，臉上的神色很是疲憊。

“小施主，我只問你一句話。你信不信得過貧道，若是信得過，看在路飛娘的面子上，我願意試試。若是信不過的話，貧道這就告辭了。”老道長口中的路飛娘，自然是指面前的阿姨。

“道長，您看您說哪裏話。我們若是不信的話，又豈會把您老人家請到這裏。”我媽的口氣明顯是相信了。

事已至此，姑且看看老道長怎麼說吧！

老道長聽了這話也不言語，將盤起的腿伸下來，重新坐在椅子上。然後，從袖子中拿出一支毛筆。

“敢問小施主的生辰八字是？”老道長頭也不抬地問道。

“陰曆七月十五。”我媽搶先一步回答。

“怪不得......”老道長的話只說了一半。這時候，站在一旁的我們三個，大氣都不敢出。

這時候，我感覺到肚子裏的小傢伙又動了一下。都說是母子連心，寶寶難道也感覺到了我的緊張？還是因為我的緊張，也讓它不舒服？

我深呼吸了幾下，努力平靜一下心情。

老道長一筆一劃地將我的生辰八字寫在那張黃紙上。我側臉看了一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拿一個碗，盛些清水過來。”這個倒不難辦到。

只見老道長又從袖子中取出一個小紙包，小心翼翼地將紙裏面的東西倒到清水裏。那清水裏摻入這些藥粉狀的東西，竟然咕嘟咕嘟直冒泡。

先不管這個。

老道長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口中又念念有詞，看起來很高深的樣子。

“小施主，來，你站到這裏。”我想都沒想直接就站到老道長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