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利不起早
第二天一大早，王衡沒有和周公的女兒約會成功，疲累的昏睡過去還沒有蘇醒的時候，布魯斯的電話就敲了過來。
電話響到第二遍，王衡才醒過來，只覺得大腦還有點沉。打小他就沒有睡懶覺的習慣，那是被老爸給操練出來的結果。可要是其他人強迫的把自己在身體還十分疲憊的時候叫起床，那他多半會很生氣，他要一生氣，那後果還真不好說，這回他的情緒就有那麼一點的失控。
“大爺的，布魯斯你個龜蛋，遲點打電話來你會死啊，是你呼吸的是二氧化碳啊還是銀行的存款變負數了……”看清楚是布魯斯的電話之後，一串串惡毒的詛咒跟諸葛大師的十二連弩一樣不停歇的飛了出去，直直的扎在布魯斯的心坎上，扎得他楞得半天沒有回過神來，生平第一次不為自己的中文水平而驕傲。
足足過了有大半分鐘，布魯斯將電話拿得離耳朵有幾十公分那麼遠，聽到話筒里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才小心翼翼的將嘴巴湊了過去，說道：“爺，王爺，您消消火，這不有急事找您老人家么？”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趕着睡個回籠覺呢！”他的火氣還沒完全消掉。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我緊趕慢趕的到了公司….”布魯斯開始慢條斯理的說起來。
“說重點！”電話那頭，王衡的話挺冷的，卻讓人感覺到火山有再次爆發的跡象。
“羅伯特-恩格爾先生來參加討論會，想着給你小子介紹一下，他現在可是你們商學院的頭牌，老子這麼好心好意的給你搭線，丫的不領情就算了。”布魯斯被他這麼沒頭沒腦的蓋了一臉的唾沫，心裏也不爽，火氣也上來了。
“恩格爾？哦，早見過了，沒其他事我睡覺去了！”王衡還處於半睡半醒之間，眼皮又開始耷拉下來，就要倒頭繼續他儲存革命本錢的偉大事業。
“我靠，你見過他了，什麼時候的事，你小子可沒跟我說過！不過，這不可能啊，你來紐約才多久啊？別跟我說你昨天晚上後來還一個人偷偷的跑去為曼哈頓的午夜經濟做貢獻了，而且碰巧那時候撞上恩格爾先生的？”
被他這麼弄了半天，王衡是徹底的睡不下去了，不過火氣也沒那麼大了，語氣變得不冷不熱的：“你怎麼不去做肥皂劇的編劇啊，就這橋段你也想的出來？他就不可以去過中國啊？老實交代，你小子到底這會小腦瓜里轉的什麼念頭？”
從布魯斯是剛才有點變調的聲音里，他聽出了一絲的異樣，決定追根究底。
“嘿嘿，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公司最近有個項目想要請恩格爾教授做顧問，今天他是來看看情況的。但是他那邊沒那麼快下決定，要知道他現在可是紅人，太多的項目等着他的合作，就算是我們美林對他參加這個項目與否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聽你小子剛才那語氣，應該跟他的關係不一般吧？”布魯斯也不是普通人，同樣在王衡的話里嗅到了一分的不同。
“我說你小子怎麼這麼積極呢，想半天也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油水給你撈，怎麼會這麼一大早的來跟我套近乎，原來是想利用我，你們資本家的心腸就沒有一個好的！”王衡是徹底的想抹殺布魯斯原本的打電話給他介紹這個學術界權威的好心，堅定的將他歸入黑心人的行列。
不知道是給空調的冷氣吹的，還是突然想起頭天晚上的那場談話，布魯斯猛的打了個冷顫，說道：“別廢話，來不來，給個痛快吧！”為了不再被捲入某個不可預知的彎彎繞繞的陷阱，他不敢再繼續多說什麼。
“好吧，我來！”王衡左右無事，去美林的總部轉轉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何況恩格爾這老傢伙肚子裏確實是有貨，見見他說不定還能從他嘴裏掏出點有用的東西來，這樣的邀請他自然就不會拒絕的。
地方不遠，半個多小時之後，他在等在門口已經有點着急在轉着圈的布魯斯的帶領下進了美林的投資部。
布魯斯讓他在會議室的門口等了一會，自己進去跟會議主管通了個氣，就領了他進去。
這雖然只是個討論性質的會議，不過涉及到明年的經濟前景的分析，進一步的關係到美林證券明年的投資戰略規劃，美林投資部的大部分高層都在，布魯斯也只有坐在中間位置的份，而王衡當然上不了檯面，只是坐在後面靠牆的椅子上旁聽。
恩格爾教授坐在正對着會議室門口的上首，看到王衡進來的時候，他挺驚訝的，這個年輕人上一次見面已經讓他很好奇了，沒想到這一次居然在這裏也能見到他，只是礙於正在討論，他也沒有起身打招呼，看到王衡點頭跟他示意，也只能以微笑來回應。
會議繼續進行，很快就輪到了恩格爾發言。他的長項在於對金融衍生工具的實用性研究，宏觀的經濟分析不是他拿手的東西，不過學問做到他這個程度，自然也是有幾分功底的。
對之前幾個人的分析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之後，他也發表了自己的觀點，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一個詞概括就是謹慎的樂觀。
他說完自己的話之後，看了看正低頭沉思的王衡，嘴角笑了一笑，說道：“王衡先生，可以說說你的看法么？”
王衡剛才進來的時候，布魯斯只是跟會議的主持人打過簡單的招呼，因為會議的內容不屬於機密的性質，王衡才得以參加，他坐在那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本來沒有幾個人注意他，只是恩格爾的一句發問，將全場的關注焦點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看到會議室里出現一張東方的陌生面孔，大部分的人都在交頭接耳，猜測着這個有點白淨面皮的小夥子是什麼身份。
雖然第一次在這樣的嚴肅場合，被這個註定會成為自己半個導師的人稱為先生，讓他小小的虛榮心得到強烈的滿足，不過他心裏還是有點七上八下的，畢竟他對這個場面沒有什麼準備，要是亂說一通，那樂子可就大了。
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手不去抓自己的頭皮，快速的整理腦子裏的那點可憐存貨，說不得，只有把來之前對美國經濟做的那點簡單分析給搬出來了。
想到這裏，他迅速的將自己臉上那點錯愕的表情給消去，換上平靜的面孔，說道：“從布殊先生到克林頓總統，美國的經濟經歷了近十年的高增長、低失業、低膨脹的‘新經濟’發展期，世界的目光都在關注着這片橫跨四個時區的廣闊土地。這裏的經濟走向，將在很大的程度上影響着世界經濟的趨勢和格局。個人認為，明年的三月份，將是一個分水嶺。兩個原因，一個是網絡經濟近年來一直是美國經濟的強勁推動力，去年開始已經進入了大家公認的泡沫期，聯邦儲備局連續七次的降息更是把這個泡沫堆的更高，這個泡沫的破滅時間最遲應該不過明年的中期。另一個原因就是總統的大選，民主黨這幾年在經濟上的貢獻讓大家都還滿意，可是先不說白宮裏之前發生的被捅出來的醜事，國際形勢的演變讓政客們已經開始坐立不安，相對溫和的民主黨必然搞不過無所不用其極的共和黨，最後的結局其實早已經決定，戈爾先生註定只能成為一個在這場角力中值得大家同情的失敗者，明年三月，小布殊入主白宮是已經寫明在日程表上的事情。大選和經濟之間的關係，諸位想來比我更清楚，這裏我就不多說了。所以，我的結論恰好和恩格爾先生相反，雖然態度都是謹慎的，不過情緒上，我是悲觀的。以一個中國人的身份，我對這個結果表示失望，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和我持一樣的觀點。很抱歉的說一句，對於小布殊先生，觀其在州長任上的表現，這樣的人來充當美國的臉面，實在是讓我都覺得臉上應該遮上一塊穆斯林女人用的面巾。”
一開始，王衡還說的有點拘謹，不過說到後面，他已經有點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有一種旁若無人的氣勢，甚至是有點俯視的味道。
會議室里一時間顯得很安靜，有些東西大家心裏都是很清楚的，不過從來沒有說出來罷了。雖然這裏是美國，一個號稱民主和言論自由的地方，可是很少有人，特別是一個東方人敢這麼對他們的政治這樣的指手畫腳。
其實，他們也是要面子的，雖然王衡說的算得上很文雅，畢竟面子上有點讓他們下不來，一下子沒有人能接上他的話。
對這個小夥子，恩格爾先生沒有自己觀點被反駁的惱怒，而是對他敢於表述自己的觀點的行為有了更多的欣賞和期待。
最後，還是布魯斯站起來解了這個尷尬：“王衡先生的觀點很有見地，對於明年的形勢，我也贊同他的結論，詳細的我就不說了，今天的會議本來就是聽取多方面的意見的，感謝他對我們分析的補充。我看今天的內容差不多了吧？”說完，布魯斯看了看投資部的主管史密斯。
史密斯自然對這樣的提議沒有什麼意見，於是，會議在這個小插曲后草草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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