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失眠以及失落
下午要出門,今天要傳的正文只有等回來后再做最後的校閱了,時間不確定,早的話可能是傍晚,最遲不過晚上10點.先繼續傳章外篇給大家解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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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3月17日,我們回到紐約,開始緊張地搭建公司會計、法規、行政等基礎框架,招募員工。即使摩根士丹利為我們提供了幫助,籌備的工作量仍然大得難以想像。對新的對沖基金而言,合伙人的擔子相當重,這也是為什麼通常籌辦基金要花上半年到一年的時間。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修改並重新印刷了市場推廣計劃書,然後把計劃書提交給摩根士丹利的個人財富管理小組。有人提醒我,創業動機可能是大家最關心的問題,所以我在計劃開頭總結了我離開公司去創立基金的直接原因,大意是說,到6月1日我在摩根士丹利就干滿30年了,在人們還需要你的時候選擇離開感覺會更好一些。我告訴他們,我對高爾夫和希臘海島游之類沒什麼興趣,專業投資是世界上最好的遊戲,我享受這種遊戲中的競爭。另外,我說道,這可能是唯一年紀還算得上優勢的遊戲了。
“關於賣空你有什麼心得呢?”有人這麼問我。我的回答是,在20世紀60年代末,我運作一隻叫做費菲爾德的對沖基金,我們做空零售業和化工行業,那時這兩個行業的市盈率是30倍,而市場平均市盈率在17倍,換句話說,市場對這兩個周期性的行業給予了成長性行業的定價。此外,這兩個行業的公司產能過度擴張,幾年後,當它們無法實現收益時,市盈率大幅降低。我還告訴他們,計算機租賃類公司和多元化經營公司的股價興衰讓我意識到,當泡沫破裂時,那些被狂熱分子視為成長性股票的題材股和垃圾股一般都會回到3美元。為什麼會是3美元?沒有答案,這大概是一個神奇的數字。我也告訴他們,在我們做空漂亮50的那次,選擇時機過早,平倉過快,我們當時是多麼心痛。賣空,讓你頭痛失眠,但至少我已經不是新手了。
2003年3月,在伊拉克戰爭臨近、宏觀經濟走勢不清、公司醜聞頻發等因素作用下,股市環境變得非常惡劣,似乎所有的評論都認為大熊市即將來臨,牛市正在絕望中遠去。經驗告訴我們,根據對熊市的定義,底部一定出現在跌落最厲害的那一點。如果這樣的話,我們的基金最好關閉。當時美國股市已經下滑到2002年夏季的低點附近,全球其他市場股指也已經跌破了2002年的兩個低點。對技術分析人士來說,這可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信號,意味着股指將連創新低,美國國家廣播公司有線電視網的戰略投資家甚至激動地宣稱,標準普爾500指數將跌至500點(當時該指數為760)。一些價值投資學派的學者也附和這一觀點,比如倫敦的安德魯•史密瑟就站出來說,他的研究表明,根據重置成本賬麵價值方法,美國股市毫無疑問被高估了30%。
如果我們的策略是正確的,如果市場真的處於一個重要的底部區域,這應該是我們啟動基金的好時機。問題在於,在這種時候,我們能不能在自有資金外籌措到資金。眼看着股市隱隱約約要進入第四個不景氣的年份,摩根士丹利的經紀人都顯得情緒低沉。
一天晚上,我在中央火車站準備坐車去格林尼治。當我經過雞尾酒廊和酒吧時,注意到年輕的銷售員、交易員、分析師們坐在那裏閑聊,相互之間在逗笑。我很詫異,為什麼他們看上去如此健忘又滿不在乎,難道他們不知道中東就要開戰了嗎?難道他們對動蕩的經濟沒有感覺嗎?難道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正面臨失業—不僅僅是半年而有可能是永遠嗎?他們真的一點都不焦急嗎?閑聊的人群看上去如往常一樣開心,面孔如往常一樣明朗而又好奇。我想起了奧登的著名詩篇《1939年9月1日》,這首詩出版於一個相當陰暗的時期—那個時期希特拉的裝甲車似乎是無敵的,世界走向戰爭的邊緣。坐在五十二街的破酒吧里,奧登寫道:“酒吧里的張張面孔/墨守他們尋常的一日/燈光必須一直照耀/音樂必須永遠演奏。”詩人講述的是在低沉年代之後他們那一代人是如何迷失希望的。如今,隔了兩代人以後,摩根士丹利的經紀們感到無所適從和害怕,如同希望漸漸迷失。但世事總是如此,木已成舟,我們無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