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黑袍人
我很快就到了馬六指的住處,一進屋,那狗又呲着牙衝著我低聲的嗚咽。這次,我一進屋就看見了馬六指,他掃了我一眼說:“行啊兄弟,你這都能活着出自己家門,佩服。”說著他還衝我比了個大拇指。
我沒空跟他扯淡,擺了擺手就把我剛才做夢那事跟他說了一遍。馬六指摸了摸下巴,半天才說道:“兄弟,恕老哥直言,得虧你剛醒就跑我這來了,不然你要是還敢在你那屋住一宿,估計我第二天真得去你家樓下給你收屍去。”
我點了點頭,那種真實感讓我現在都分不清那個夢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現在感覺喉嚨里確實有股血腥味,咽不下去吐不出來。馬六指告訴我,那是心理作用,那個夢要是真的,我現在就已經死了。
我抹了把臉,拍了拍馬六指的肩膀說:“六爺,兄弟我啥也不說了。正好晚上沒吃飯,咱哥倆去‘金和順’喝點?”
“嘿我說兄弟,這肩膀可不能亂拍,你現在死氣重的時候,真要把我肩膀上的火拍滅了可不好收拾。”馬六指突然正色的看着我,沉聲說了一句。
我聽了微微一愣,這拍肩膀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跟這火有什麼關係。
見我不懂,馬六指便說了。原來這人精氣神三把火,那一把在頭頂,兩把在雙肩。小時候,家裏大人都告訴小孩不讓別人摸頭,怕長不高。其實這就是敷衍,真正怕的是把小孩頭上那團火給拍滅咯。
雙肩同理,一般人拍肩膀就只摸一下或者輕拍一下就夠。但要是用力拍或者連拍數下那就容易把肩膀上的火給拍滅咯。再者是死氣重的人,就是說遭鬼的或者是馬上要死的人,也不能讓他們拍,摸一下都不行。
因為容易把那人身上的死氣傳到自己身上。
馬六指說話的語速很快,不到一分鐘就跟我解釋清楚了。我有些尷尬,連忙拱了拱手:“六爺,我是真不懂這個,您別往心裏去。”
馬六指豪爽一笑,衝著我擺了擺手說:“嗨兄弟,不知者不怪嘛,再說你六哥我行走江湖這麼多年,這肩上的火,旺着呢。”
“成,那六爺,咱金和順?”
“走着啊。”馬六指趕緊穿上衣服,跟我出了門。
“金和順”是天台市一家口碑還不錯的火鍋店。說來也慚愧,在這地方也待了幾年,可我還就只去過“金和順”這麼一家像模像樣的飯店。
可能是趕上飯點兒了,我跟馬六指到的時候,整個金和順滿屋子的水霧,大笑聲、吆五喝六之聲不絕於耳。我跟馬六指找了個角落的位置,點了幾盤羊肉跟青菜,要了一打啤酒。
剛一落座,我就把今天早上跟法讓見面還有《百鬼夜談》裏關於魈的事簡要的說了一遍,意思是讓馬六指聽聽,那裏不對。
馬六指點了根煙,緩緩的噴吐出一口煙霧,說:“兄弟,你家裏爺爺輩也是吃這口飯的,甭管是盜墓的還是算命的。這鬼神之說總得信,鬼是什麼?老哥哥我沒上過幾年學。但書卻沒少看。有本叫《屍子》的書里說,鬼者,歸也。這鬼,說白了,就是死人沒活夠。”
馬六指敲了敲桌子,然後看着我說:“老弟你知不知道摸棺的是幹什麼的?”
我點了點頭,摸棺的就是盜墓的。這行話是叫摸棺,意思就是說你盜墓得去把棺材裏面的東西摸出來。棺外的一樣不能動。要是棺材裏啥也沒有,才能從冥殿裏取出兩樣,這是規矩。
“我跟你說,這不懂的,都以為摸棺的就是盜墓的,但我告訴你,摸棺的還有一個別名,叫趕陰人。”馬六指用他只剩一根大拇指的殘手在桌子上寫了一個人字,然後一臉肅穆的看着我。
“趕陰人是啥?”我眨了眨眼睛,這事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就是老管家活着的時候也沒跟我提過,我還真當這摸棺的就是盜墓的呢。
“這事說來可長了,先不提,先說說你的事。”
馬六指沖我擺了擺手,然後咬開一瓶啤酒灌了一口,看着我說道:“老弟啊,你不能怪老哥心狠,是老哥道行真不夠,沒法給你看,整不好還得給我自己搭進去。你說的這個魈,我也聽說過。但這玩意兒比首都城牆根地下的明器還少,沒想到還讓你碰見了。”
我聽馬六指這麼說,也不由的苦笑兩聲。心想這麼巧的事都能讓我碰着,早知道去買兩張彩票好了,活着的時候沒錢,這下好了,死了也沒錢。
“不過老弟你別慌,按你這麼說,你既然今天沒事。那就是老和尚的佛珠有效果。今天你來找我的時候,我也發現你肩膀上的火又起來點兒了,不過我有一個疑惑,到現在我都沒弄明白。”馬六指皺着眉頭搖了搖頭。
“啥問題?”我湊過去問了一句。
這時候剛好服務員過來送菜,待到菜上齊了,那服務員走了,馬六指把那一盤子肉嘩啦全倒到鍋里的時候,他才小聲的跟我說道:“老弟啊,你惹得這東西,明顯是從你收那養魂皿裏帶出來的東西,這點我沒疑問。但你身上這附魂蠱是什麼時候被人家種下的,你知道嗎?”
一聽這話,我腦袋嗡的一下。這兩天光琢磨那穿大紅衣服的女鬼,都忘了附魂蠱這茬了。我皺着眉頭想了半天,然後搖了搖頭,這事其實我還真不知道。
不過我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就是那黑袍人。但是只有一瞬間,我就把他排除了,畢竟我倆沒什麼交集。
“咱倆上次見面的時候,你身上三把火旺得很。就算是你天天接觸這明器,這火就算弱也不至於滅。但前天你剛去我那兒的時候,你這渾身死氣,三把火滅了兩把,要不是有人害你,我都不信。”
馬六指冷哼一聲,食指用力的敲了敲桌子。
“那老哥你的意思?”我不禁皺起了眉頭,雖然表面是問,但我心裏清楚馬六指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我這人一向低調,在大學也不顯山不漏水的。雖然我承認自己有點貪財,但做這一年古董生意,該收的我都收了,不該收的我也一件沒碰。
不然我也不至於就做成一單生意,再者我做事向來八面玲瓏,一般人根本挑不出毛病,就像我心裏雖然不怎麼待見馬六指,但還是能跟他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就是好久不聯繫,給他打個電話也能幫個忙。
我真想不出來在天台市還有誰要害我。
“這人無傷虎意,可虎有害人心啊。老弟,你這附魂蠱依我看種在你身上的時間還短,可這一旦長了,就是你家裏那位不動你,你自己也死的差不多了。”馬六指夾了塊肉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
我沒說話,只是夾了根青菜嚼在嘴裏,等着馬六指的下文。
“照我說,你家裏那位不是衝著你來的,估計是衝著你身上的附魂蠱來的。雖然你老哥我看不出來你身上那附魂蠱附的是什麼魂,但最起碼它是個鬼。而你家裏那位就是靠吞鬼延壽的。她不殺你,估計就是等你讓這附魂蠱里的魂折磨死,然後來個雙收。”馬六指做了個收的動作,然後一臉怪笑的看着我。
他那笑容讓我渾身不自在。我喝了口酒,心說也許還真讓馬六指碰對了。要是我解了身上的附魂蠱,那紅衣女鬼說不定馬上就把我搞了。要是我不解,等我死了,我跟這附魂蠱裏面的生魂也得被她一塊吞了。
誰說鬼沒智商沒腦子的?這一石二鳥之計,沒上過學的根本就想不出來啊。
“其實我也就是猜測。按道理說也不應該,這下蠱的禁忌太多,做我們這行的有句話,叫寧惹百鬼纏,不惹苗婆哭。怕的,就是這蠱毒。”馬六指嘴裏嚼着羊肉,略微小心的跟我說。
“那這蠱……到底怎麼回事?”我皺了皺眉頭,被人陰着的感覺可相當不好,更何況還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
“這附魂蠱我也只是知道個皮毛,真要讓我說明白的,我還真有點蒙,這樣,老弟,你這兩天等我信,我有個朋友在雲南那邊摸棺,有機會我給你問問。”馬六指紅着臉頗有些醉態了。
我點了點頭,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要再不懂點事,就真說不過去了。
接下來我跟馬六指又聊了一會,基本上也沒提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一打兒啤酒下肚,這孫子舌頭都長了,他打了個酒嗝,然後接了個電話就匆匆離去了。我本來也沒想讓他付錢,也就沒客套的挽留。
看着桌子上那冒着水汽的火鍋,我幽幽的嘆了口氣,心想有些事情看來還是要自己去解決,不然真到關鍵時刻,沒點真本事,誰也救不了你。
這是我長這麼大來第一次想要迫切的研讀《百鬼夜談》,平時都只不過把這本書當做一本消遣娛樂的書來看,除非百無聊賴或者必要的時候,不然一般我是不會主動翻這本書的。
雖然我對於風水、鬼怪、明器這些東西懂得不少,但這些也僅限於書本知識,真要做抓鬼驅邪這些,我還真做不來。
正當我苦笑自省的時候,忽然一個身影坐到了剛才馬六指坐的那個位置。我微一皺眉,剛抬頭想告訴他這裏有人了,卻發現了這是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人。
那個詭異的黑袍人。
在這裏,他仍然套着那件漆黑如墨的黑色長袍,雙手插兜。一張臉隱藏在兜帽之下,只能偶爾瞥見一個白凈的下巴。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我有點懷疑身上的附魂蠱就是他種在我身上的,不過沒有證據,我自然不會胡亂說話。
“你惹上大麻煩了。”那黑袍人的嗓音極其冰冷,讓人生不出好感但絕對也會連厭惡都凍結住的那種冰冷。這樣的人,你跟他對視都會覺得冷。
我點了點頭,但仍然沒說話,只是灌了口桌上的啤酒。
“林家有人名半閑,尋龍探穴似半仙,摸棺卜算知陰陽,不做凡人不做仙。林半閑是你爺爺?”見我不說話,他也不怒,輕輕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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