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尾聲（一）

站在708室房門面前，幾經猶豫阿虛還是敲開了門，戴着眼鏡的巴掌臉從門縫窺看，先是盯着阿虛，接着又將視線飄到了旁邊的北斗身上，然後又將視線移到了阿虛背後蜷縮着的朝比奈身上，最後又眼鏡不眨地盯着阿虛。這個就是長門，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反應空洞到幾乎想讓人擺脫她隨便講幾句也好。

“可以進去嗎？”說話的自然是阿虛。

經過陷入沉思的一段沉默后，長門將下巴向下點了一厘米左右，旋即走進屋內。阿虛對着北斗和朝比奈說到：

“走吧。”

“嗯……是啊，一定沒事的。”朝比奈回到，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眾人脫下鞋，踏入鋪了地板的細長走廊，走進客廳，客廳里和那個世界裏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住在房裏的主人，這個長門就是那個面無表情，沒有喜怒哀樂，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驚惶失措，萬無一失的‘長門大明神’，現在她正無言的凝視着面前的眾人。

“應該不用自我介紹了吧。”阿虛說到。

長門沒有坐下，眾人也只好站着。

“這位是北斗，不知道你們以後還會不會見面。這位是朝比奈大人版，你們以後會見面。”

長門凝視了一下北斗和朝比奈后，接着朝客房掃了一眼，最後把視線落到藏在阿虛身後的朝比奈，說到：

“了解。”

“長門，每次都沒說一聲就直接上門來，真的很抱歉。總之，請你先聽我把話說完。”阿虛沉思了一下，是在想從那裏開始講起吧，隨後開始簡略的講解起來。

“……事情就是如此。我又回到了這裏，來尋求你的幫助。”

阿虛從外套口袋裏取出皺巴巴的書籤，將書籤遞給了長門。

長門用指尖抽走書籤，略過正面的花朵圖案，視線落在背面的文字上，良久從書籤中抬起頭來，以真摯的目光凝視着阿虛：

“我要做什麼？”

“我想要修正這異常的空間，長門同學……希望你能協助我們，能將改變的時間平面恢復原狀的人就只有你了。擺脫……”回話的是朝比奈，她正雙手合掌，對着長門哀求着。

長門依舊是凝視着阿虛一言不發，四周靜謐的像是時間停止了一樣，最後以厘米為單位點頭到：

“我先確認一下。”

隨後長門閉上了眼睛，周圍的三人也不自覺的屏住呼吸，生怕打擾了什麼。

沒多久長門又張開了眼睛，漆黑的眼眸望着阿虛。

“無法同期化。”

“我無法讀取那個時代的時空連續體。因為它設有會選擇性排除我要求的防護系統。”

正在眾人下意識地思索這句話意思的時候，長門又開口了。

“但是，我已掌握了事情的脈絡，再修正是可能的。”

“那位時空改變者，將涼宮春日的資訊創造能力作最大極限的利用，使構成世界的部分資訊起了變化。”

“因此，改變后的涼宮春日沒有任何力量。沒有創造資訊的能力。在那個時空裏，資訊統合思念體也不存在。”

“藉由涼宮春日身上竊取的能力，時空改變者得以修正的過去記憶資訊，是三百六十五期間的範圍。”

“要讓世界恢復原狀，就要從這裏前往三年後的十二月十八日，在時空改變者執行該行為後，啟動再修正程式即可。”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長門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阿虛。聽完長門的述說，阿虛終於鬆了口氣，隨即又繃緊了神經，求證似的問到：

“改變世界的究竟是誰？”

長門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說到：

“三年後的我。”

“囤積在我記憶空間裏的錯誤檔案集結，成為BUG封包的板機引發異常動作。可以預料這是無法避免的現象。我一定會在三年後的十二月十八日再度構築世界。”

“沒有應對的方法。因為我不明白那個錯誤是如何產生的。”

“沒有辦法做提前的提醒，因為那時的我一定會消除所有的提醒措施。”

阿虛露出悲傷的表情，現在他心裏一定很難受吧。長門摘下眼鏡，用兩手包起來，彷彿有根看不見的線吊著，掌心上的眼鏡浮了起來，鏡架同鏡片開始扭曲，形成奇怪的漩渦，瞬間那副眼鏡就成了別的物體。

“緊急模式，我不能丟下客房裏的你們不管，去修正時空的將只有你們。”

阿虛躊躇地看着長門手心的東西：

“看起來很像是超大的注射針筒……，是對未來的你直接注射嗎？不過沒有更穩當的方法嗎？萬一刺錯地方，就糟糕了。”

針筒又再度化為漩渦狀，成了另一個物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不鏽鋼手槍。

“子彈為短針槍，針頭上塗有程序，穿透外衣射擊的成功率很高，但是如果可以，還是直接射進皮下比較好。”

阿虛接過了槍，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

隨後，長門轉向朝比奈。

“我傳給你目標的時空間座標。”

“啊，好的。”

朝比奈伸出了左手，只見長門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朝比奈的手背，就緩緩的抽回，這樣就好了嗎？

“我明白了。長門同學。只要過去那邊修正‘她’就可以了吧。這並不難。那邊的‘她’應該沒有任何力量……”

“等一下。”

“那麼一來，你們也會被捲入時空變化中，得施以對應措施才行。”

接下來，長門又向阿虛三人的手臂上輕輕的咬了一口。看着臉不紅心不跳的長門，北斗輕輕摸着被咬過的地方，被咬的地方並不痛，只是刺刺痒痒的，牙痕也很快消失了，可心裏卻有着一種莫名的感情。

“這樣你們的身體表面，已經張設了操作資訊用遮蔽屏幕和防護罩。”

一切準備都已做完，阿虛站在長門面前，盡量平靜的說：“謝謝！”。長門沉默地看出阿虛，眼神沒有一絲靈動，北斗突然感覺這樣的長門顯得十分落寞。

朝比奈抓着阿虛北斗二人的手，三人用目光對着長門做完最後的告別。朝比奈輕聲說到：

“開始了。”

又是強烈的頭暈目眩，無根的落葉重新在激流中打轉，重心再一次無法捉摸，時空旅行都是這麼難受嗎？到底持續了多長時間無法確定，就在北斗覺得自己要撐不住的時候，消失了許久的腳掌着地的感覺來了，大地的冰冷透過腳板傳導過來，重力也在身上復活了。

“可以睜開眼睛了，太好了，這裏正是長門同學所指示的地點和……時間。”

北斗和阿虛打量着四周，然後同時驚訝地看着對方，這裏正是幾個小時前涼宮和古泉換裝的地方，應該只是偶然吧。

“現在是十二月十八日的凌晨四點十八分。大約再五分鐘，世界就會起變化。”

十八日正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大約五分鐘后，世界就將改變，自己就是那時來到這個世界的嗎？隨後發生了那麼多事，與阿虛的初遇，見到不同於動漫中的長門，未知少女的襲擊，涼宮、古泉……

“哎呀，鞋子，我忘了這裏的天氣就過來了。”朝比奈突然小說嘀咕道。

北斗也感覺腳要冷的發顫，在長門房前眾人都脫了鞋子，再加上突然從夏天跳到冬天，感覺真不是普通的冷。看着只穿着長袖衣服和緊身迷你裙的朝比奈，北斗正準備把自己的外套遞過去，阿虛已搶先了一步。

“借你穿。”

“啊，謝謝你，不好意思。”朝比奈溫柔地向阿虛感謝，隨即正色道：

“時間差不多了。”

雖然沒穿鞋子走起路來沒有聲音，但三人還是躡手躡腳地朝北高的校門口走去，在轉角處停下，開始了今天第二次的偷窺。

這一帶的街燈雖然很少，但校門前正好有一根，朦朧的燈光靜謐地撒在校門口，眾人也不用擔心會看不清楚周圍。

“來了……”朝比奈低聲地向二人提醒。

時空改變者從昏暗的夜色走到街燈下。

穿着北高制服的長門以平穩的步調走到北高校門前，抬頭仰望着被黑暗籠罩的校舍，停了下來。

水手服的裙子隨風飄動。

長門並沒有注意到北斗三人，是因為剛剛長門注入的納米機械吧。

她突然舉起一隻手，做出了像是在半空中抓取空氣的動作。

“好厲害……”朝比奈感嘆到，“確實知道她很強，但居然有那樣的力量……即使親眼看到了，還是難以置信。”

就算親眼看到，北斗和阿虛二人也感覺不到任何變化。就這樣看着長門抓向空中，終於她放下手，突然開始疑惑地四下張望。

“已經結束了，世界已經被改變，阿虛，北斗，到我們上場了。”朝比奈用緊繃又嚴肅的語氣說到。

三人從黑暗中鑽出，朝着校門走去，阿虛走在最前面，慢慢地走進長門的視線，即便看到了三人，長門也依舊呆立在校門前，現在她的記憶已經改變，是在疑惑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裏嗎？

“嗨，是我，又見面了。”阿虛向長門打着招呼，那個語氣就像是親密的朋友一樣。北斗也想說些什麼可又完全說不出來。

“長門。是你做的吧。”

長門露出驚慌的表情。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你會在這裏？”

“我才要問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呢。”

“……散步。”長門依舊有些疑惑，但還是囁嚅地說。

阿虛露出了痛苦的神情。過了一會，終於又抬頭開口說到：

“還是那邊比較好。這個世界一點也不適合我。抱歉，長門。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你。”

這麼說著，阿虛緩緩舉起了手槍，這個舉動嚇壞了長門，她的臉已無比蒼白，身體也完全凍結，看着這樣的長門，北斗莫名地感到一陣陣心痛。

想起第一次在文藝社見面，想起她向自己遞出的入社申請書，想起襲擊晚上躺在自己懷中少女的神態，想起最後離開時少女落寞的表情……等等，那次襲擊事件，那名襲擊長門的少女，她當時做的事，她當時說的話，一個可怕的念頭突兀地出現在北斗的心頭。

“應該馬上就會恢復原狀，我們又可以一起到處走走看看了。我們聖誕夜先吃火鍋，然後再去冬天的山莊。這次由你扮演名偵探……”看着眼前驚慌失措的長門，阿虛痛苦地說著。

“長門，快過來。”打斷阿虛的苦述，顧不得多解釋，北斗倉皇地向長門喊到。

阿虛和朝比奈疑惑地看着北斗，不相識的人指示自己為什麼要聽，更何況對面的一人還拿着槍指着自己，眼前發生的事情已嚇壞了長門，長門一動也不動。

可惡，北斗馬上沖了出去，究竟會在哪裏出現，北斗急速的打量着長門的四周，猛然看見校園內的暗處閃出金屬的微亮，是在那裏嗎，自己能趕上了？

“阿虛！危險……呀！！”背後突然傳來朝比奈的喊聲，同時聽到阿虛痛苦的悶哼。但北斗沒有理會。

“不准你們傷害長門同學！”是朝倉涼子的聲音，隨着朝倉涼子的輕笑聲，背後傳來阿虛倒地的聲音。

“北斗！小心！！”朝比奈的驚呼聲傳來，是朝倉衝過來來了嗎？還是她要把刀扔向我呢？她是不可能對長門擲刀的，所以自己只要向著長門中間的另一邊去躲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長刀從自己的身旁劃過，還好判斷正確，沒時間去慶幸，因為校園內的槍口已指向了長門，自己能趕上嗎？

“什麼？”耳旁傳來女孩的聲音，是那次襲擊長門的女孩。

無視左臂上剜心的刺痛，看着懷中平安無恙的少女，北斗欣慰地吐了口氣，懷中的少女吃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孩，一連串的變故已完全擊潰了長門的認知。

“沒事了，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明明一臉痛楚的臉，卻吐出如此溫柔的話語，莫名地長門的心安靜下來，可隨後，吃驚地用小手輕捂着小嘴說到：“你的手臂——”

直到此刻北斗才注意到自己手臂的異狀，無邊的痛楚一陣陣從左臂襲來，一根長針正靜靜的矗立在那裏，那裏的衣服已悄然消失，裸露着自己潔白如玉的皮膚——如果那還能被稱為皮膚的話，‘玉’正以針刺為中心不停的轉動，就像那一片皮膚已變為液體一樣，並在緩慢地向著四周蔓延，直到此時，北斗才發現自己的左手已完全失去知覺，連忙拔下長針，但‘玉’的蔓延並沒有減慢，感到全身逐漸的麻痹，北斗不僅露出苦笑。

“可惡，你在找死嗎？人類根本無法容納那樣的資訊，你會逐漸地被資訊侵蝕的，本來是想注射異常的世界修復程序，把本來就是佐佐木的力量從涼宮身上取回而已……”耳邊傳來氣急敗壞的聲音，但被更加憤怒的聲音打斷。

“任何傷害長門同學的人都要死，我會排除一切威脅你的人和事物。我就是為了這點才存在的。”站在長門與暗中少女之間，朝倉已取回了長刀，冷眼看向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