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破木碎終有悟,只在剎那
張小牛手中的《長生訣》並不完整,讓張小牛着實不敢貿然練習,尋常武功若是練錯半分都會走火入魔有生命危險,何況這等神妙的絕學,且想到卓揚那蒼白如病入膏肓的臉色,自己實在不想變成那般模樣,思索良久后,終於安奈下立刻修鍊的心思,轉而思索起卓揚說過的‘刺破天’要義。
按卓揚所說,‘刺破天’的重點不在於如何去刺,而在於如何去破,世間萬物都有可破之法,只要掌握了方法,便是輕輕一擊,也能將整個山嶽擊垮。張小牛對這些道理聽着明白,做起來卻又茫然,一向自負聰明的他渾然不知該怎麼練習這招,卓揚曾說過這是一招只有聰明人才能學會的武功,難道自己其實很笨?
蹲在池邊苦苦思索小半日直將兩條眉頭都打了結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很是泄氣,明明極簡單的道理偏偏自己卻不知道該怎麼著手,最後不由急躁起來,便是平日裏覺得悅耳的泉水聲傳入耳中也顯得聒噪起來。
忽然間腦中靈光一閃,泉水從泉口流進池塘,將池塘的水面激起層層水波,打破了水面的平靜,這不就是破了水?張小牛拾起一顆石子丟入池塘中,見池塘中的水面被石子激起的波浪一圈圈盪開,不由傻笑着咧開了嘴。
可是不一會,石子激起的水波勢頭耗盡,水面又歸於平靜,張小牛的眉頭又不由皺了起來,又看了看泉口水流入池處,低頭在地上尋了一小堆石子,想用衣服兜上,看了看身上不知名料子的“天衣”終究沒捨得,來回幾趟都用手捧着般到了池邊,這才拾起一顆拋進水中,接着又拾起一顆跟着拋進水中。
兩顆石子先後落在同一處,不過第二顆激起的波浪卻和第一顆擊起的相互抵消了很多,波浪反而小了很多,張小牛不由又皺起眉頭來,又仔細觀察那入池處的泉水好一會,這才又撿起一顆石子拋進水中,接着是第二顆,只是時機把握得不好,依舊抵消了不少,但卻比剛才那次抵消的少了許多,不由眉頭舒展開來,不停地撿起石子丟進水中。
張小牛這一丟竟一連丟了三天,除了飢餓時去尋果子充饑,睏乏了回洞睡覺,其他時間都在盯着水面丟石子,石子沒了,便去尋,尋來後繼續丟,便是桑小蝶來池邊取水他也沒有知覺,完全都沉浸在這丟石子的遊戲裏了,只將這附近能尋到的石子幾乎都丟進了水裏。
桑小蝶看他痴迷模樣,頗為擔心,喚了他幾次,他竟也不怎麼搭理,只是被喚得不耐時才“恩”“啊”的回應兩聲,桑小蝶得了回應,雖不怎麼放心,卻也由得他去。
第三日清晨,桑小蝶來取水的時候,見張小牛依舊雙目緊盯着水面丟石子,身上衣服不整,髮髻鬆散,睡覺時沾上的草葉也沒有摘去,怕是幾日來連一次洗漱也沒有,依舊喚了幾聲“張小牛”。
桑小蝶原本沒指望張小牛能認真回應,卻見張小牛忽然抬起頭來,雙目灼灼盯着桑小蝶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
桑小蝶被他如狂的目光嚇了一跳,退口一步問道:“你知道……什麼了?”
張小牛不答,轉身走向一塊大石,伸手在大石上比劃了一下,卻又搖頭轉向一棵碗口粗的樹木。
張小牛伸手在樹身上輕輕一推,樹身便搖晃起來,張小牛看準時機,等樹身晃到這邊力盡時又是輕輕一推,那樹便搖得更加厲害起來,如此重複,張小牛都不曾使出內力,只用尋常勁力去推,一連推了數十下之後,忽聽“咔嚓”一聲,那碗口粗的樹木竟然齊腰而斷。
張小牛一臉笑意,頗為滿意,轉身時卻發現桑小蝶已經不在了,張小牛大為泄氣,又不得不安慰自己,自己這點小手段怎能入得了人家仙家法眼。
張小牛又尋了一顆足有自己兩個大腿粗的大樹要試試自己的手段,連推了幾下,卻是沒推動分毫,剛剛展開的眉頭不由又皺了起來,回頭又蹲在水邊盯着入池處的泉水發起呆來。
過了不知多久,張小牛從地上拾起幾顆石子丟入水中,幾顆石子落在水中順序有先後,落點也不一致,其中大部分激起的波浪都是相互抵消,只有最後兩顆石子激起的波浪竟是相互疊加,張小牛大喜,又伸手去撿石子,卻撈了個空,低頭看時石子竟又丟完了。
張小牛又去尋石子,直走出小谷在大谷內轉了好一會,才找到一堆石子回來,頓在水邊繼續玩丟石子的遊戲,這次有了前次的經驗,只丟了一天便有所得。
次日桑小蝶開取水的時候便見張小牛站在一顆大樹前,在樹身上距離均勻四處地方快速連續擊打。
初時張小牛對大樹的搖擺時機把握不好,有時費了好一番功夫拍得大樹有些擺動的時候一擊時機不當就會前功盡棄,只震下樹上許多落葉,可張小牛毫不氣餒,便如一個好勝的將軍般屢敗屢戰,看着他那背後被汗濕透的衣服便是桑小蝶也看得有些感動。
張小牛反反覆復來來回回折騰了幾個時辰,直到了近午時張小牛才一舉成功,便聽“咔嚓”一聲那棵大樹已被震斷,接着便是“嘭”一聲巨響,半截樹身直飛出丈許砸在地上,在地上砸出老大一個坑激起許多灰塵,便是腳下大地也跟着振顫了起來。
張小牛迴轉時,見往日早該已經打好水迴轉的桑小蝶正提着小木桶獃獃看着他,不由露齒一笑,道:“叫小蝶姐姐見笑了。”
桑小蝶見了張小牛那嘴上謙虛臉上卻得意的表情,不由有些好氣,冷臉道:“這樹好好的,你弄斷它作甚。”說完便提着小桶走回小谷深處,再不看張小牛一眼。
張小牛遭了冷臉,剛剛的好心情立刻去了個乾淨,想到自古草木一家,小蝶姐姐那麼喜歡花草的人,自然也喜歡樹木,自己這下可算是觸到小蝶姐姐霉頭上了,不由大為懊悔。
不過這樹已經弄斷了,再安回去也是救不活的了,又想到自己山洞尚缺塊門板,夜裏經常跑進許多冷風攪夢。
張小牛抽出水雲劍充當工具,對着那被震斷的木頭就是好一番砍削,若是辛素雅知道張小牛拿自己贈送的水雲劍當斧子用,定要氣得跳將起來賞他一記飛腿。
水雲劍原本便比較鋒利,用來切石切金張小牛或許功力不夠,但切木頭卻是綽綽有餘,張小牛敲敲打打,沒有鐵釘就用木釘,沒有鐵軋便用山藤,不多時竟真整出塊大木板來,只是那模樣兒實在讓人難以恭維,木工祖師魯班若是見到定要和他這個給木工面上抹黑的傢伙拚命。
張小牛可不管美觀與否,只要能擋風寒便成,喜滋滋地抱到洞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按上去,反覆比劃了一圈,又對着洞口好一番研究,也沒能想出個招來,最後索性將木板往洞口石壁上一靠,尋來一塊石頭從外面抵住讓木板不至於滑倒,便算是按上了,只是別人開門時向外推,他卻換成了像側面挪,雖然不怎麼方便,但好歹能遮擋些風寒。
回到原地,見尚多出許多木料,一番思索謀划,張小牛又一番敲打,弄出個像是凳子模樣的東西,只是那東西四條腿兒竟不是一般長短,張小牛搬進洞裏試坐了一會,摔了幾個跟頭終究難以坐穩,覺得還不如尋塊石頭當坐凳,大為失望,又搬了出去丟在洞口旁邊。
次日張小牛又見桑小蝶來泉邊取水,問好道:“小蝶姐姐早。”
桑小蝶輕輕一笑回道:“你也早。”
這次張小牛沒有再掉進水裏弄出洋相,心思雖也好一番砰然,終究安奈下來,見桑小蝶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昨日震斷樹木生氣,便問道:“小蝶姐姐,你可有辦法助我出谷?”
桑小蝶突然呆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僵了一僵,竟不搭理,轉身便走,張小牛連喊了幾聲,桑小蝶也不理會。
此後數日,張小牛若是問好或說其他事情,桑小蝶便和他搭話,但只要一問到桑小蝶能否幫他出谷,桑小蝶便迴轉住處不再理睬他,張小牛好不泄氣,對方是仙女,帶他出谷只是小事一樁,卻偏偏不肯幫這小忙,為此甚至賭氣接連幾日不理桑小蝶,只是他不和桑小蝶說話問好,桑小蝶也不對他多話,只是每日若是見到張小牛總要對他輕輕而笑,直笑得張小牛面紅耳熱,連罵自己不爭氣。
接連幾日,最後終究張小牛沒則只得又主動和桑小蝶說話,這谷中就這一個鄰居,可不能把鄰里關係搞僵,桑小蝶見他又和自己說話,依舊是輕笑着回話,好像這幾日冷戰的不是兩人一般。
張小牛將自己從水流中領悟的能震斷樹木的法子叫做“水之擊”,擔心桑小蝶着惱,不敢再拿樹木練手,每日在大石上練習手段,只是他最多也只能將大石震出幾個跟頭,離卓揚輕輕一劍刺碎大石的境界相去甚遠,只是這些領悟需要機緣,不是想領悟便能領悟的,還不如先把手頭會的練好。
他每日上午練習內力,進步雖小,卻堅持不輟,下午便練習將自己領悟的“水之擊”應用於內力中,務求一擊之下,內力猶如石擊水面,**疊疊,將大石震出。
時間總是匆匆,轉眼便過去三個月,三個月中他每日都與桑小蝶打招呼,找些話說,只是不再求她助自己出谷,兩人倒也能笑言相對,張小牛有幾次問桑小蝶可是天上的仙女,桑小蝶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笑容,卻不回答,只叫張小牛好一番猜測。
這三個月中張小牛的“水之擊”練得越發手孰,這一日,張小牛對着一塊大石靜立良久,終於一掌拍出擊打在大石上,手中內力連綿如波浪湧出,那大石立時便被震得翻滾出老遠碰到山壁才停住。
張小牛又將手掌覆於水面,內力層層透出,水波自手掌下層層盪出,**相疊,浪頭越來越高,最後竟然激出近丈高,只弄得張小牛一身濕透。
張小牛渾然不理會身上濕冷,看着自己的雙手大為滿意,這“水之擊”終究算是練成了,他資質有限,練習內功很是緩慢,若和人比拼內力很是吃虧,現在有了這“水之擊”,便是碰上強自己十數倍的對手,也自信有一拼的本領。
又在大石上試了幾次,直將大石震得來回翻滾不休,只是幾次之後又覺得無趣。人便是這樣,不懂的時候覺得神奇,不惜為之廢寢忘食,懂了之後便覺得極為簡單索然無味了。
眼睛在小谷內四周一掃,想找點什麼其他樂子,見那株被自己震斷的大樹上次做了木門和木凳以後尚余了許多木料還丟在原處,自討沒那手藝將之做成傢具,不如劈來晒乾做柴禾以應不時之需。
依舊是用水雲劍作斧頭,張小牛先將木頭卻了枝葉砍成幾截,再將一截截木頭平放在石頭上劈成柴禾,水雲劍雖鋒利,但是看這粗木頭也要幾下才能砍斷,張小牛隻砍得渾身是汗,也沒砍出幾塊。
張小牛看着尚剩下許多的木頭,很是泄氣,隨手將水雲劍往一截木頭上一插,便轉身打算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再來砍劈。不想剛剛轉身便聽身後“咔嚓”一聲,回頭看時那木頭竟然碎成幾塊。
張小牛清楚自己那最後一插,根本沒用什麼力氣,不由瞪大了眼睛,拾起地上的碎木仔細查看,確認這截木頭與其他木頭一般無二,根本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木頭的切面極為光滑,又將幾塊碎木合在一處,這才發現其中奧秘,竟然切口位置不同造成這般效果。
剛才水雲劍竟然無巧不巧順着木頭的紋理結構插了進去,將這木頭的紋理結構破壞了,這木頭的紋理結構一旦被破壞便立時分崩離析了。
張小牛忽然想到卓揚那擊碎大石的輕輕一擊,是否也是破壞了大石的紋理結構?張小牛對卓揚的這一手原本便極為眼熱,一想到有可能掌握着本領張小牛不由心動起來,也沒了心思吃飯,抱着塊木頭仔細研究起來。
張小牛現在可沒那本事將石頭切片研究,不過手裏的木頭倒是現成切了片的,張小牛腦子也是極靈活的,研究了一會便看出些門道,用些木頭試了起來,只是成功幾率甚小,十次中難成一次,有些張小牛看錯了紋理結構,有些則是手法不夠準確,瞄準一處,卻劈到了另一處,只是張小牛也不泄氣,既然有成功的,只要自己仔細琢磨總能弄清楚其中的奧秘。
至此張小牛又迷上了劈柴,日日劈砍不斷,只將那大樹所余部分全都劈了,尚不能有三分把握一擊而碎,便將劈好的柴禾取來重新劈砍,如此反覆,直將木頭劈成根根只有筷子大小才算是完全掌握了木頭的紋理結構,能夠做到十劈十碎,這才滿意。
張小牛埋頭劈柴,渾然忘了計算時日,直到此時已經不知道自己劈砍了多少日子,只能大概估摸着有小半年了吧。
最後張小牛終究忍耐不住手癢,到大谷中原離小谷處尋兩個大樹試了碎木的本事,雖然不能做到整棵樹寸寸俱碎,但是自己一劍刺出,所刺之處定然碎裂得極均勻細緻,張小牛大為滿意,自己現在不能刺碎整棵樹那只是自己功力不夠罷了,倒與這技巧手法沒什麼關係了,張小牛又給這手法起名叫“碎木擊”。
這碎木的手法已經純熟,張小牛便再也按耐不住的開始尋思起碎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