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活人煉屍
老農絲毫沒有察覺,續道:“我戰戰兢兢地躲到草垛深處,連大氣也不敢出。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見草垛被人扒開,一個長得怪模怪樣的妖道笑嘻嘻地道:‘老頭兒,藏得真好,不過就算你鑽到老鼠坑裏,道爺也照樣把你給揪出來。’”
“我心中害怕,拔腿就跑,卻撞上周遭官兵,他們拿槍一指,我雙腿頓時軟了,跪在了地上。偷偷地看了看四周,那麼多人……竟被殺得一乾二淨,他們的腦袋堆疊在一起,跟小山似的,不知道要幾馬車才能運完。我只當必死無疑,引頸就戮之際,卻來了一位救星!”
“他就那樣,憑空出現在小老兒面前,右手輕輕一揮,就將幾十軍馬甩出好幾丈遠,那幾個妖道驚叫一聲:‘華岳門弟子?’扭頭便逃。那位大俠也不去追趕,反而走到小老兒身邊,將手按在我的頭頂上。”
“我只覺得一股暖流破體而入,連身上的頑疾也都痊癒了。我自知遇上了高人,就將此處發生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那位大俠聽完,怒罵道:‘妖道竟敢如此猖狂!’就帶着小老兒,在城中四處查探,滎陽城也是泱泱大城,但那位大俠踩在一柄神劍上,凌空而飛,幾息時間便已轉完。只可惜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官兵作罷惡事,已經走得遠了。”
眾人嘖嘖稱奇,盧毓卻是若有所思:“聽說當年黃巾起事,不敢靠近華山周圍百里之地,就是因為這‘華岳門’的原由,現在看來,傳聞很可能屬實了。“盧欽則是陰沉着臉一言不發,他只想知道此隊官兵將領是誰,日後好報喪妻之仇。
盧珽問道:“華岳門大名鼎鼎,我也聽說過,但如今看來,難不成他們還是神仙嗎?”
老農早已對那人敬若神明,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神仙了。那位大俠救下小老兒后,尋到此處,將一道靈符懸在廟中,又給了我幾粒丹藥,說道:‘此符能保這裏不受血屍猛獸侵害,這幾粒辟穀丹每粒可止百日飢餓,老人家,你先在此躲一躲,我去除了那些妖孽!’說罷人影一閃,又憑空消失了。官人你看,用一道符咒就能擋住這十萬血屍,如果不是神仙下凡,凡人誰能有這本事?”他將手探入懷中,摸出一團拳頭大小的黑布疙瘩,輕輕攤開,裏面卻是一層藍布,揭開這層藍布后,又是一層白布。
老農小心翼翼地攤開白布,幾顆灰褐色的小小藥丸這才露了出來。老農面有得色,說道:“這就是那位大俠給我的仙丹,我服了以後,已經半個多月沒吃過東西了,各位看看,是否有假?”
眾人湊上前去,果然聞到一股清雅的淡香,均是讚不絕口。老農取出兩粒丹藥,緩緩將辟穀丹重新包好,鄭重地收入懷中,又在外面輕輕拍了兩下,簡直就像呵護嬰兒一般。
盧欽忽道:“辟穀丹是修真之士常備的一種丹藥,能夠祛除飢餓,排除毒素。但這丹藥能解百日之飢,卻是聞所未聞了。”
老農道:“小老兒活了一輩子,也是第一次聽說。能吃到這種仙藥,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繼而身子一轉,向盧毓謝道:“若非官人相助,小老兒這條命已經搭在這裏了,這兩粒仙丹,就送給官人吧。”說著便將兩粒辟穀丹遞了過去,盧毓本想拒絕,但想起一路奔逃,糧食清水都扔了七七八八,也不客氣,大手攬過,已將辟穀丹納入袖中,然後又回贈給老農一些銀錢細軟。
盧毓又問道:“剛才那兩名官兵又是怎麼回事,為何要撕去符咒?”
老農恨聲道:“這兩個畜生,他們闖到廟內,看到靈符,先是自己去揭,結果反被靈符燒傷了手,然後就用槍去挑,也是白費工夫。最後他們商量一陣,竟要小老兒去揭!別說我揭不下靈符,就算能揭下去,這靈符是恩人所賜,全靠它才能擋住那些血屍,我又怎麼肯自己找死。官兵見我不肯,就是一通好打,若非官人趕來,我這條老命說不定已經丟在這裏了。”
聽到這裏,盧植已是心中透亮:“看來這幾月間,東邊必然出了變故,董卓派軍進駐滎陽。這夥人嗜血好殺,更有人通曉妖術。他們不僅將百姓集中屠戮,梟首邀功,還用妖術將他們煉成血屍,用來對付敵人。不料卻被華岳門的弟子逮到,硬生生將血屍封在了滎陽城周。董卓這惡賊做下如此殘忍狠毒的惡事,簡直是聞所未聞!”
想到這裏,盧植又覺得自己位極人臣,卻不知世間已成鬼蜮之地,他痛心之餘,不禁暗自嘆息:“我大漢乃禮儀之邦,文景時王教昌盛,路不拾遺。武帝時皇威遠揚,四夷來朝。如今少主喑弱,董卓竊權,天下更是民生凋零,千里不見人煙。唉,不知何時才能復有聖天子重塑威儀。”他傷感萬分,兼之半夜廝殺,心力交瘁下,不一會便沉沉睡了過去。
朦朧之中,忽聽屋外吵吵嚷嚷,又有人“砰砰砰”用力打門,緊接着“咔嚓”一聲,柴門經受不住大力,已被推倒在地。
一人進屋粗聲罵道:“他娘的,人都死了嗎,怎麼不開門?”卻見闖入者披甲戴盔,持槍背弓,不是逃走的高個官兵是誰?窗外黑影幢幢,其勢不下百人。
盧欽心頭大凜,站起身來,眾隨從手握佩劍,跟着起身。盧植欲待發作,突地記起自己此時棄官出逃,不可多生事端,便派盧毓前去交涉,希望能夠破財免災。
官兵闖進屋來,才知小小破廟內竟有數十人之多。
高個官兵回頭叫道:“王校尉,廟裏有不少人。”一名滿臉橫肉、身着軍官服飾的人在眾士兵的簇擁下走進廟來。
高個官兵一指盧毓,道:“就是那個賊子傷了小人。”王校尉眯起一隻眼睛,上下打量盧植等人,歪着脖子問道:“喂,你們是做什麼的?”
盧毓上前一步,掏出一塊金錠,賠笑道:“這位軍爺,我們只是尋常商旅,途經寶地,在此處留宿,還請行個方便。”
王校尉接過金錠,放在口中一咬,這才收入懷中,眉開眼笑。他一拍腰包,看了看懸在樑上的靈符,叫道:“好,不過那道符咒挺是邪門,你們幾個,去給老子撕下來。”
盧毓急道:“這靈符看着唬人,其實也只能照明取暖,軍爺還請包涵。”說著又取出一塊金錠,偷偷塞在王校尉手中。
王校尉的小眼珠骨碌碌兩轉,掃過眾人,忖道:“這靈符八成就是那幾位仙師口中,讓我軍十萬天兵過不了滎陽的驅邪符了。這廟裏的人滿身血跡,看來是突破天兵阻攔而來。他們出手闊綽,仔細看看,衣服也十分考究,不是大戶人家就是官宦子弟。只怕日後追究起來,難以討好。不如斬草除根,發筆橫財不說,還能向郡縣請功。”想到此處,他自覺一石三鳥,臉上得意洋洋。聽到盧毓回話,假裝應允,等到退出廟時,猛然拔出刀來,大聲喝道:“大膽黃巾賊人,竟敢襲擊官兵,今天既然讓本校尉碰到了,休想再要作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