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回 被人劫走不說還被強吻?
一早七點醒來,拉開窗帘,街道上積水未散,這才讓睡死一晚的金淑嫻意識到昨夜有小雨過境,好在一覺醒來又是大晴天。想起四人餐桌上的衝動之詞那般兇狠過激,雖然圖了個痛快,然而接下來要承擔的後果在那時那刻並未多思量。
醒來之後,淑嫻一面洗漱,一面試着回憶昨日揚長而去之時Diamond的表情……毫無記憶——作罷,事已至此,只怕婚紗設計比賽是要凶多吉少了。不過嘛,該做的事情還是需要堅持做完。現在放棄,只怕是要被那個自以為是又狗眼看人低的冰霜臉富二代男人徹底看不起了。這梗一想起來……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跟戀愛恐懼症發病時的癥狀一樣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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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咽下早飯之後,金淑嫻便全神貫注地窩在客廳工作了大約兩個鐘頭,遂留下一桌子的草圖設計稿,趕去了老北大人民醫院探望朋友。
旻香今日的狀態看起來比上一次精神了不少,可能是午前的晴光穿過窗戶玻璃毫無意義的阻擋溫柔灑在房間每個角落的緣由,房間裏的人物、鮮花、床單都輕活了不少。
今天,淑嫻為旻香帶來了幾本時尚雜誌、各式水果、幾款花式蛋糕和香香最愛的鬱金香。將含苞待放的花朵換進床頭的花瓶,淑嫻開始認真地削起蘋果,同時思索着怎樣將最近幾天發生的種種告知好友。思緒尚未理清,倒是旻香首先開了口。
“聽說……你見過林永俊了?”
“嗯。”
“……你還好吧?”
“我挺好的,你別擔心我。養病期間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就行。”
“哎,林永俊最近天天來看我,談得都是收購‘淑香門第’的事,只怕你們見面的時候已經談過這個問題了?”
“談過了。”淑嫻低眼繼續削蘋果,內疚地想着該怎樣解釋這又一件被自己搞砸的事……旻香接下來說出的這句話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你可千萬別因為我的事將‘淑香門第’賣給他呀。”
“你不同意?”
“我是不希望你因為我的病產生壓力,做出錯誤的決定……不能因為我毀了你和工作室的前途。林永俊還有提過提供免費工作室場地給我們的意向,我也沒有同意,因為我已經決定將‘淑香門第’的所有權全權轉交給你了,這是你的工作室了,我是不會也不能替你做任何決定的。”
“香香,謝謝你對我的信任,將工作室所有權交給我這件事等到你身體好些之後我們再討論。至於林永俊提出的收購意向,事實上我確實已經拒絕了。因為他開出的條件沒有誠意,而且……不得不承認,由於我跟他之間的那些過往經歷,讓我信不過他。”
“沒關係,我信得過你,你決定就好。”
面對如此體諒的旻香,金淑嫻又沉默了。
她將手中的蘋果切碎放進盤子裏,看着朋友吃進幾口,便找了個理由走出病房,向樓梯口方向步去,打算冷靜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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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走幾步,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為一個陌生的中國區號碼。於是,她接了起來——
“金淑嫻,我是Diamond。”竟然是這道男聲從手機中發出,讓淑嫻人十分意外……驚得啊,她的心跳忽得漏了半拍。
“什麼事?”她努力擺出不冷不熱的口氣,問。
“我找Harry要了你的電話。昨天晚餐時,我話說重了,跟你道歉。”男人乾脆直接地說。
“要是道歉就可以解決問題,那全天下的警察叔叔不是全都要去喝西北風了?”前天晚上沒有對林永俊說出口的話,竟然在這一刻被用上……這樣也不錯。淑嫻想。
“那我補償你好了,你人在哪裏?”
“現在?”
“對。”
“我在醫院看朋友。”
“幾號病房?”
“幹嘛?”
“什麼朋友?什麼名字?得了什麼病?”
“我之前的同學和合伙人,她叫旻香,得了急性白血病。”金淑嫻自己也不明白乾嘛要乖乖地回答他這些個問題。
“老北大人民醫院是吧?”
“對……喂,我說……”
“知道了,四十分鐘之後見。”
金淑嫻還未回答,電話里已然響起了通話結束的“嘟嘟”聲。
[真是個沒禮貌的傢伙……]
盯着手機上顯示的這通通話紀錄,金淑嫻直琢磨着是打電話過去叫他不要來醫院,還是裝作沒這回事直接打車回家躲起來比較好……這個念頭一過腦,這妮子心裏又是一驚——
[我幹嘛要躲他?既不欠他,又不怕他,誰躲誰啊?……我只是不希望待會兒那個北極熊表情公子哥的大駕光臨驚嚇到香香,讓她好容易轉好的狀況急轉直下。]
金淑嫻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著,最終停止了在樓梯口走來走去打轉了十分鐘之久的熱鍋螞蟻狀態,遂,掉頭向旻香的病房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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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旻香正坐在床上發獃,看到金淑嫻走進來,表情明顯略過一絲擔憂。
“香香,你怎麼了?”淑嫻注意到了她的異樣反應,一臉關切地走近,這才注意到床頭柜上擺放了幾包新的水果和保健品,“耶?有人來看你了?”
旻香還未來得及回答,身後一隻手輕拍了淑嫻的肩膀一下——瞬間,她只感覺一陣噁心,紅疹子這就要發起來似的——壞預感降臨!
轉頭一看,果然,站在眼前的正是林永俊。
“淑嫻,今天你也來看旻香了,真好啊。坐吧,我剛剛還跟她聊到你呢……我們三個人好久沒有聚在一起聊聊天了,最後一次也是好幾年前的事。哎,別站着,快坐吧。”
“其實我正準備要走了。”淑嫻向病床尾挪動了幾步,表情僵硬,絲毫沒有顯示出打算坐下的意思。
“既然都來了,就坐下聊一會兒吧,我們今天先放下之前的事,就算給旻香一點面子。”林永俊依然一臉熱乎表情,好像幾天前被淑嫻又踢又打又潑咖啡之事未曾發生一樣。
可不知為何,金淑嫻直覺得他和Harry的笑容有着天壤之別,不管嘴角的弧度扯得有多明媚燦爛,還是難掩那股子假心假意似的虛偽勁兒。
“我看不用了吧,我真的還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旻香可以理解的,再見。”說完,淑嫻伸手就去拿自己放在床頭柜上面的背包,打算以參加奧運會百米衝刺的速度落跑——卻,被林永俊一下搶過了背包。
“淑嫻,就坐一會兒而已……”林永俊憋着一臉委屈表情繼續挽留。
“淑嫻,你就再陪我一會兒吧……”看着這個陣仗,旻香終於也加入了拜託她留下的陣營,這讓金淑嫻幾分為難下,內心的堅殼軟了下來。
淑嫻努力不讓心裏的嘆氣溜出嘴角,坐在了床尾遠遠的角落。林永俊看得出她內心的排斥,思量下坐在了靠近旻香離她稍遠的圓凳子上,只是那付抱着女式背包的樣子確有些滑稽。
沒有人說話,直到旻香咳嗽起一陣,兩人慾上前關心,這才就此打破了沉默。“我沒事、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旻香擺着手,將兩位勸回坐下。
林永俊深深地嘆了口氣——“我看旻香的病是不能再拖了,骨髓移植手術要儘快做啊。我知道醫院還沒有找到匹配的骨髓類型,但是錢肯定是要提前準備好的呀。關於‘淑香門第’工作室收購的提案,我跟你們兩位都說過了,請務必認真考慮啊。”
“條件呢?還是上次那些?”淑嫻問。
“就是上次跟你說過的那些條件,五十五萬買斷,首付三十萬,其後的二十五萬分五年付清,這五年內只要你為我打工就好了,工資另算,小魏和夢夢不需要寫進合同。我這個提議絕對是拿得出手的絕好條件啊。旻香的病拖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險,淑嫻,你可不能因為自己的任性斷送了朋友的性命啊……”
“林永俊,請不要給淑嫻壓力,你這樣說讓我心裏很不舒服……”微皺起眉頭,旻香接過話來。
“旻香,我說的都是大實話,你們怎麼就看不出我的一片好心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現在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剛剛是誰說要聊家常的?林永俊,你還是談談你的近況吧。”
旻香明確要求轉移話題,林永俊自然不得多談收購之事,他再一次做作地嘆了一口氣,說道:“近況啊,不好也不壞吧,現在是上市公司分部的總經理,又做了一家新企業的董事。算是年輕有為了,錢也有了,但心還是空的。”
“呵,這話聽起來真是矛盾啊。”旻香評價。
“矛盾嗎?不矛盾啊。現在每天忙啊忙,身邊朋友雖多,但都是些吃吃喝喝的朋友,能走進心裏的幾乎沒有。我還是很懷念咱們大學時候的時光,特別想念淑嫻……想念你們。”
林永俊這話說得讓淑嫻就是一個哆嗦,她立刻馬起臉來:“都結婚了,要那麼多走近心裏的朋友幹什麼?多花點時間陪老婆才是正事。”
“我是想多花點時間陪她啊,可是岳父的期望如山,事情多得做不完啊。還有啊,淑嫻,你還沒成家,你是不明白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有經念已經不錯了,何必裝十三?而且你老婆於婉茵可是堂堂名媛,長得不錯出生又好,除了眼光差了一點兒之外,其它沒什麼好挑,知足吧你。”
“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婉茵她是有百般好,不過……”林永俊又是一番欲言又止,他這點愛賣關子的個性還真是多年來從未改進過。
“有這麼多‘不過’你幹嘛還結婚?還不是看上了別人華麗的家境,想攀高枝?如今枝頭已佔,就不要站在高處還拉屎,苦了下面圍觀的群眾。做人要具備最基本的美德,這個中文單詞讀作‘感·恩’!”
“淑嫻,你現在說話怎麼比前幾年還狠了呀?”
“我不是一直這樣子?你第一天認識我嗎?好了,看樣子今天的談話該是時候結束了,不然有人要被氣地吃不下飯了。”淑嫻說著就站起身來,急匆匆走向林永俊,伸手一把搶回被俘虜的背包。
哪知,就在她抓回背包轉身欲走之時,林永俊突地抓住了她的左手腕,說道:“淑嫻,雖然你一直凶我,但我的內心深處能感覺到,你的心裏一直都沒有放下我的……”
一霎那間……
只覺得世界在崩潰……
完蛋……完蛋……完蛋————————————————————!!!!!!
金淑嫻的終極戀愛絕症……爆發了!!!
面對手臂上脖子上此起彼伏的紅疹子和一陣又一陣的頭暈目眩,淑嫻有一種世界快末日的預感——這些預感啊絕望啊混合著早晨啃下的兩個麵包和一瓶礦泉水,就這麼“哇”的一下子——統統吐在了林永俊的白色襯衫上……那場面,可真是悲壯極了。
淑嫻還在吐着,而林永俊和旻香還未能從這場突髮狀況中回過神來,世界正在為這一片混亂寧靜着的時候,金淑嫻的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男聲——
那道聲音如是說:“你對我的女人做了什麼?”
“啊?……”在林永俊和旻香幾乎同時發出的莫明疑嘆聲中,金淑嫻只感覺身後一隻健壯的手臂一把圈過她,成功地將其左手腕從林永俊的束縛中解放出來。
“離我的女人遠一點。”身後的聲音沉穩有力地再一次闡述意見。話畢,這個一米八六的高大男人就像老鷹叼小雞似的,半挾持狀的圈着一米六八個頭的金淑嫻快速離開了病房。這奇怪的姿勢只引來一路側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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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半途將近走出住院大樓時,金淑嫻的頭暈癥狀稍緩,於是,她試着發出抗議聲。
“人不舒服就安靜點,沉默有助於恢復。”
這一次金淑嫻總算聽出來了……並且,她抬頭確認了一眼……確實是Diamond……這個莫名其妙的冰霜臉男人。
一路兩人沒有停歇。
一眨眼功夫,金淑嫻就這麼被塞進了銀色保時捷的前座,轉而邁進駕駛位的男人在為她系好安全帶之前塞給她一瓶礦泉水,然後就一言不發地啟動了引擎,車子向前而去。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幾分鐘后,手上的紅疹漸消,頭暈犯吐的癥狀處於緩解中,金淑嫻總算有了多些力氣問問題。
“我不是說過要補償你。”Diamond視線保持向前,一臉嚴肅地繼續開他的車,“剛才的事不算補償,你也不需要謝我。”
“啊?我為什麼要謝你?!”淑嫻被他氣地一時都想不出下一句該說什麼,十分不符合她伶牙俐齒的個性。
“剛剛好像聽到你說做人的基本美德是感恩?”
“可是……!”這小子究竟站在後面偷聽了多久?淑嫻不覺皺起了秀眉。
“你當時看起來快死了。”
“好吧……謝謝……但是、但是,你也不能胡說什麼‘我是你的女人吧’!”
“OK,那就不是。”
“不是這個問題!”
“好了,今天補償你。”
突然有了一種被打敗的挫敗感,金淑嫻無可奈何地閉眼休息,準備病症全消之後再找他算賬。
[不過,他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裏啊?……]微抬起眼皮偷瞄了一眼掛着招牌冰霜臉表情的北極熊先生輪廓分明的側臉,小妮子怎麼地就有了如此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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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車子從一條又一條車流不斷的馬路駛入了人流熙攘的王府井地段。將車停定,Diamond一手拉住一臉莫明的金淑嫻快步向前走去。穿過一連排的商鋪,一片滿是春色的空地呈現,鮮花羅列的花壇點綴其上,盡職盡責地襯托着其後那棟聖潔經典的羅馬式建築,不用說,這正是王府井天主教堂。
“來這兒幹嘛?我不信教。”對於身邊這個一路上沉默着的男人,金淑嫻終於忍不住出聲抗議。
“快一點,我們遲到了。”可惜,Diamond不僅答非所問,還加快了向前行走的腳步。
兩人就這樣——“咚”地一下推開了教堂的大門——
只見,聖壇之上,一對新人正欲交換婚戒,那動作因為這一瞬之突發情況而凝固在空中,神父一臉詫異地看向從天而降的兩人,和新郎新娘身邊的兩個小花童,還有那滿屋子坐在聖壇下回過頭來觀望的新人之親友表情一致。
完全搞不清狀況的金淑嫻小妞臉色“唰”得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心想着今天的壞預感怎麼就准得那麼透徹啊——先是遇到那個導致自己患上終極戀愛絕症的最差前男友林永俊,又被這從天而降且八字不合的男人帶進了別人的結婚現場?什麼狀況啊——不用右眼皮跳都可以准成這樣,小嫻瞬間覺得自己真可以去當神婆了……
“對不起,我們來晚了,你們請繼續。”Diamond分外淡定地回應屋內的觀眾們,拉着金淑嫻的手迅速挪到倒數第二排的空位上。
金髮碧眼的神父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用標準的普通話感嘆道:“還好還好,看起來……不是來搶婚!感謝主啊感謝主,請兩位新人繼續交換聖戒……”
“這是你朋友的婚禮?”待神父念完婚戒交換成功的祝詞,金淑嫻輕聲問道。
“是的,新郎和新娘都在我的公司擔任要職,這教堂里很多人都是我的同事。”Diamond回答,表情還是未有絲毫變化。
“啊?……那你帶我來幹嘛?我又不認識他們。”這一刻,淑嫻覺得身邊坐着的這個根本不是一個地球人。
“你看看新娘的婚紗。”Diamond提示,“這是我們公司排名第一的的婚紗設計師JohnnyChiao,喬東的作品,他現在也是京城最有名的禮服定製設計師,沒有之一。如果你能入選PrefectLove婚紗比賽,他將是你最大的對手。”
金淑嫻眨眨眼,將視線定格在新娘的婚紗之上——
這是一件十分法式風格的純白婚紗,採用了中世紀鳥籠式裙擺,大塊的花朵形層疊羅列其上,華麗而不繁複,很有幾分Cymbeline2011春夏系列的影子。那大塊拼花的手法十分考驗設計師的功底,稍有不慎,作品便會顯露庸俗。然而,這一件婚紗赤裸裸地展現了其深厚的基本功和獨到精確的設計品位。
淑嫻還在專心觀察着,只聽身邊的Diamond又語:“這對新人的愛情故事也挺感人的。新郎新娘本來只是朋友,而且各自都有所愛。兩年前,新郎出了一場車禍,他的父母在車禍中雙雙去世,他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新娘接起了擔子,悉心照料,直到他醒來、痊癒。那段時間裏,新郎的前女友消失不見了,新娘也和前男友分了手,兩人理所當然走在了一起,理所當然有了今天的婚禮。經歷了生死考驗的愛情,可遇不可求,可說是完美了。”
“是個感人的故事,在這一刻看來,的確閃爍動人。”看着聖壇之前相互擁吻的幸福新人,淑嫻淡淡地回應,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希望這樣的愛情不會在柴米油鹽中消亡不見。”
“何必在意是否會永遠,完美的愛情本來就只存在於一瞬間。”Diamond評論。
“呵,你不覺得無法掌握的東西很可怕嗎?”金淑嫻苦笑一聲,“你無法決定他什麼時候來,你也無法了解他什麼時候走,捉摸不定是愛情的本質,來去無形,全憑命運,就好像摸六合彩一樣。今天這位新娘賭到的幸福,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幸運。賭贏的愛情固然美麗動人,可是輸了的呢?”
“你錯了,愛情不是賭博。會在意愛情輸贏的,都是被咬疼的人,我懂。但這樣不好,愛無能是種病。”
“或許你對,可是我寧可得一種漫漫無期無葯可治的鼻炎,也不要一次又一次地拿刀捅自己。我承認我是愛無能,可是,我更不想要的是被愛控制,為愛傷情,因愛變痴。為情所傷這種傻事,一生一次,夠了。”
Diamond沒有再發一語。
兩人莊重地觀禮,跟着眾人念完公禱詞,然後走出教堂歡呼鼓掌,為新郎新娘獻上最誠摯的祝願。
待,載着新娘新郎的豪華禮車在歡聲和禮炮的喧嘩之中消失於視線,Diamond終於從紛紛應酬中抽出身來,伴隨身側的金淑嫻藉機低聲一句:“謝謝你帶我來觀禮,給我設計的提示和靈感,看起來你們大家是打算去酒店聚餐了,那我先走一步。”
“你也一起去吧,我的補償還沒有完成呢。”Diamond看向她。
“不用了,我已經很謝謝你了,我想要回家做設計了。而且,我不認識這對新人,就這麼去噌吃噌喝挺奇怪的。這種場合你應該帶上Juliet,她是你女朋友。”淑嫻認真地說。
“前女友。”Diamond糾正。
“啊?”淑嫻眨了眨眼,腦子裏一閃而過一個畫面——昨晚偶遇Juliet時,她身後那個從大奔上走下來的成熟男人那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但,女孩還是不解地問道,“怎麼會?Harry說那是你女朋友啊?……我看你們昨天吃飯時候還……”
“分手了沒必要拿出來成天嚷嚷吧?我不太喜歡跟別人談自己的感情。”Diamond打斷她的喃喃,“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吧……”
“是我帶你來的,理應帶你回去,何況你剛剛在醫院那樣子不太對勁,我不放心。行了,協商結束,走吧。”話畢,Diamond沒再給金淑嫻任何反駁的機會,拉起她的左手,就向停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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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進車坐定,Diamond還未發動引擎,一陣歡快的日本歌響起,竟然是Diamond的手機來電提示鈴聲……金淑嫻偏着頭向他撇過一個古怪的眼神,只覺得這鈴聲跟這男人的個性可算是十分不搭配啊。
“好聽吧?這是《海賊王》TV版的主題曲《OneDay》。”Diamond回她一個小小得意的眼神,遂接起電話:“Hey,Harry,什麼事?”
身邊的男人在接電話,有些無聊的小妞玩起了手機,一個勁地看着騰訊微信朋友圈裏面最新的好友狀態和各種公眾號新聞。
“我已經跟她道過歉了,也會用行動表示歉意,不用擔心,咱們晚上見吧。”Diamond說完最後一句與之相關的對話,便掛了電話,一回頭正看見身邊正在刷新屏幕的女孩。於是,他啟動跑車引擎,一面問道:“你也在用微信?”
“現在是不是中國人都用吧。”金淑嫻心不在焉的回應。
“加我吧,你的微信賬號就是你的電話號碼嗎?”Diamond說著,一把抽過金淑嫻手中的Iphone手機,快速的點擊、打字、選擇,不一會兒淑嫻那個名叫“小嫻不閑”的微信賬號裏面的公眾關注號列表裏就多了一個名叫“”的新聞號,並且,很明顯的,這男人自作主張的替女主人加了自己好友。
“你怎麼可以這麼霸道?”一把搶回自己的手機,眼看着Diamond解鎖手機,通過了好友。她深感一陣不滿,卻不明所以的沒有刪除拉黑……十分不符合她的個性……
這時,車子終於開出停車區,向著她所住公寓的方向駛去。
“為什麼沒有選擇Harry?他那麼喜歡你。”終於有人出聲打破了車廂中的沉默,第一個開口的人竟然是Diamond。
“因為我有問題啊,剛才你看到了也提到了……我是愛無能,朋友說我患得是‘終極戀愛絕症’,所謂絕症,就是無葯可醫了。”淑嫻平靜回答,“自從兩年前失戀之後,只要一有男人靠近向我獻殷勤,我就會莫名其妙地開始頭疼發疹子,直犯噁心還會嘔吐,就像你幾個小時前看到的那個樣子。我現在這樣一個病號,我怎麼能夠選擇他?”
“終於說實話了?之前還騙我們說自己是同性戀來着,你這丫頭。”面對Diamond這番翻舊帳,淑嫻只得咽下口水,洗耳恭聽他接下來的教導,“你這樣子對待Harry真的不公平。我相信這樣的生理問題是可以治療的。你就沒想過找個男人做一個所謂——實驗性治療?比如Harry。”
“別了,我可不想喪命於此。你怎麼這麼喜歡替Harry說好話?”
“因為他是我好兄弟。”
“好了好了,別光說我。說說你吧,你為什麼跟Juliet分手?”
“因為她不是屬於我的類型,個性不合。”
“呵,你們男人可真會為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啊,直接說‘玩夠了’不就得了——個性不合?這是我聽過最庸俗最沒誠意的理由,沒有之一。”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沒指望第三個人理解。Juliet常常掛在嘴上說的話是‘萬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是她的座右銘。她不是一個可以為誰停留的女人,至少不會為我。金淑嫻小姐,你不要對男人有那麼多偏見,可以嗎?”Diamond盯着前路似乎在專心開車,即使說著這樣的一番對話,臉上的表情依然如故。可今天第六感特別靈敏的淑嫻卻不明所以地感覺到……似乎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又犯下了一個錯誤……於是,她識趣地待在一邊,乖乖地玩起手機來,不打算作答了。
然而,Diamond似乎並不打算就此作罷:“你真是我見過情商最低的人了,沒有之一。真不明白你是怎麼生存到今天的。”
“謝謝誇獎啊。”對於這句質疑,淑嫻予以淡然處之。
“我不明白蔡志亨為什麼會那麼迷你。”
“蔡志亨是誰?”至於這句評論,淑嫻反射條件般****。
——好長的一場沉默,長得淑嫻以為兩人之間的對話算是結束多時了,坐在身邊的這位男士突然又出聲來——只是,那聲音低沉地可怕:“連中文名字都不知道?你不會對於Harry的事絲毫不了解吧?”
“他是我校友,知道這個就夠了。我又不是查戶口的,了解他那麼多事幹嘛?”淑嫻頭也不抬,繼續玩她的手機。
就在這一會兒時間裏,車子已然繞進位於太平橋大街的小區,停在了女孩暫住的2號公寓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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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金淑嫻解開安全帶拉扣,欲開車門離開,卻意外地發現車門依然鎖死,無法開啟。於是,她客套地提醒道,“麻煩開門,謝謝。”
而,旁邊的那個男人保持着穩坐泰山之勢,眼睛直看着方向盤,一陣強大的氣場環繞着他,讓金淑嫻的壞預感……又來了……
“開門啊……”她再一次小聲提醒。
“金淑嫻小姐,我不得不再一次提醒我們之間的賭約,四天之後,你不僅要交上婚紗設計稿,還要談場戀愛。四天——還有四天。我請問你,如果你不選擇Harry,你打算怎麼辦?”
“那我就在馬路上隨便找個男人愛給你們看,行了吧?開門。”金淑嫻賭氣般的說道,再試了一次車門的環扣,還是緊鎖,“Diamond,你快開門,不然我要叫了!”
“那你叫吧。”Diamond的聲音又低沉了幾分,他隨手解下了自己安全帶的環扣。
“救命——啊……”——
金淑嫻的大喊還未到達最高音節點,身側的男人突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抓住她的雙臂,高大的身形眼見着傾身而下,熾熱的雙唇就這樣堵住了她最後的發聲——將她狠狠壓在了右手側的玻璃窗上。
到底有多久沒有被一個異性吻過?……連金淑嫻自己都不記得前一次親吻的模樣。或許正因這樣,現在這個突髮狀況讓她一時間傻了眼,任憑男人的唇舌滋擾,從一開始的強橫霸道轉而纏綿溫和。他直視的眼神讓她亂了心神,在對視幾秒之後,她挫敗地將黑目挪到一邊,最後,不得不閉上了雙眼,任他妄為……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將女孩壓在車窗之上的高大身形終於挪開了半尺,那張濕潤的唇在她耳邊低喃一句:“看起來,你的終極戀愛絕症沒有對我發作。”
“咔”的一聲,車門解鎖的聲響傳來,金淑嫻使勁全力打開車門,落荒而逃……
看着女孩一陣風似的轉眼便消失不見了身影,Diamond氣定神閑地為自己扣上安全帶。他摸了摸依舊潮潤的雙唇,那張常年保持不變的嚴肅表情意料之外地露出了淺淺微笑。
隨即,車子開動,消失於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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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砰”地一下關上門,金淑嫻背靠鐵門滑坐在地上。
剛才那番奔跑似乎用盡了女孩所有的力氣。這一刻,一片潮紅從她的瓜子型臉一直延伸到脖子根,伴隨着一陣呼吸急促、雙腳發軟……
這個宇宙無敵終極混蛋大無賴臭流氓!丫的,我怎麼就沒有抽他一嘴巴子?!金淑嫻一面在心裏默默咒罵著做了壞事的男人,一面無限悔恨地將小臉埋進膝蓋,可是,不管怎樣在心裏詛咒、臭罵他,她的心臟都沒有辦法停止大聲而有力的跳動,不斷地提醒着她剛剛發生的一幕。
[看起來,你的終極戀愛絕症沒有對我發作。]
Diamond略帶嘲諷的話語在耳邊迴音般響起,讓她更加羞愧萬分。現在的癥狀的確跟戀愛絕症發病時的生理反應完全不同,她抬起手臂認真查看……果然,一個紅疹也沒有出現。
為什麼?
她不明所以地思考起來,那認真而較勁的模樣如同困入玻璃箱內不斷尋找出路的小動物。
不知過了多久,淑嫻終於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今天還可以工作嗎?她走進客廳,來到畫板前,潔白的畫紙上卻豁然浮現了Diamond那張可惡的冰霜臉……
看起來,這一天剩下的時間裏,女孩都將困在一個不解的難題之中,為理清紛繁的思緒無以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