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四章 曼穀雨季
“曉飛這次要玩大的了。”
伴隨着一場淋漓的大雨降落到曼谷的,是負責總參外事的外務處處長袁維緒中將,公務之後,她就約了司令長官部駐紮曼谷的遠征軍副參謀長凌杳中將出來喝咖啡。
喝咖啡,嗯,戰線已經拉到了菲律賓,曼谷算是已經開始戰後重建了,大概,也只有在這種地方,才能找到小資一把的機會吧。事實上,對於他們來說,要從各種紛亂繁忙的事物中抽出時間來坐坐,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兩個人穿的都是便裝。凌杳就是一件襯衣,西褲,皮鞋,不要說他本來對時裝就沒有什麼特別的講究,就算他想講究,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現實條件下,他也沒什麼可挑選的餘地。最多也就是,他的衣服質地還算比較高檔就是了。
他比較佩服袁維緒的是,明知道基本上也沒什麼機會穿,而且這種時期時裝完全屬於奢侈中的奢侈品,她還是穿上了一身以前在他們自己那個時空就嚮往已久的香奈兒小套裝——米色簡潔的短裙和外套,裏面是月白色蕾絲花邊襯衣。其實就凌杳看來,這個久負盛名的時裝即使在他們那個時代看來,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甚至看起來式樣簡單得還不如地下商場裏的大路貨,不知道為什麼還要那麼貴,而且還有那麼多小女生無比的痴迷。不過他不得不承認,看慣了穿軍服的袁維緒,再看到穿了一身簡潔明快的套裙的她,實在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點單的時候,袁維緒才鬱悶的發現,這裏竟然沒有她喜歡的卡布基諾。這也難怪,阿布基諾咖啡成為世人耳熟能詳的咖啡飲料,那是20世紀90年代的事了。袁維緒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咖啡里自己加了一些牛奶,拿來濫竽充數。
袁維緒喝着咖啡的時候問凌杳,我們這麼小資,算不算對不起前線苦戰的戰士呢?
凌杳糾正她說,我認為在這種時候坐在這裏喝咖啡的,絕對不能算是小資,小資能有飯吃就不錯了。
袁維緒就苦着臉說,那麼,我們還是先談談時局公事吧,於是,她嘆了一口氣說,曉飛這次是要玩大的了。
凌杳點了點頭,說:“已經很明顯,光復北平之後。日軍的華北方面軍面臨被包圍殲滅的危險,中原部隊正在全力進攻山東和冀南冀中,小野三彥被撤職,他們已經很難對曉飛的東北方面軍形成真正的威脅。而光復北平,打通關內關外的交通要道,也從客觀上對曉飛所部在東北的集結準備提供了最大的便利。以他手上現在的實力,不用來進攻名不副實的‘蟥軍之花’關東軍,豈不是浪費了。”
袁維緒看了看周圍,警衛們都站得很遠,不可能聽到他們的談話,就說:“軍政部有秘密統計的資料,說曉飛所部全部兵力加起來已經超過150萬。你能想像這是一個什麼數字嗎?現在我們全國的兵力加起來,也就是500萬的樣子。他那裏佔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中原部隊現在使勁的搶佔河北山東,已經是在未雨綢繆了。”
凌杳搖了搖頭,說:“難道說,歷史還是會產生我們學過的那場裂變?有辦法阻止嗎?”
袁維緒說:“全軍整編的方案已經浮出水面,軍政部打算將曉飛所部全部打亂建制,調往西南、東南不同的戰區。你覺得,就算曉飛不計較個人的得失,他的部下可能接受這樣的整編嗎?這實際上就是讓他們將兵分離,逐步剝奪將領的指揮權。手法太直接了。而曉飛抗命槍殺戰犯,已經被人惡炒為蓄意與中央分庭抗禮,目前,地方上的摩擦已經出現了很危險的火花了。中原、晉陝一帶以前中原系的部隊,和路系人馬隨時擦槍走火,老中央軍也在乘機左右逢源,擴充實力。最高統帥當初以鐵腕拿下蔣委員長,卻因為抗戰大計,並未徹底解決中原中央的派系紛爭,形式已經相當的嚴峻。現在在全民抗戰的大旗下,一切都還隱而未發,可是,抗戰勝利日,就有可能是內戰爆發日。這個歷史,比我們學過的,更亂啊。古地現在調到太平洋部隊,我覺得真是天意,要不然,作為中原嫡系,恐怕早就和路系產生摩擦了。”
凌杳深深的皺起眉頭,說:“這也只是一時的,抗戰必定勝利,也許還有一年,也許稍長一些。但是抗戰結束,古地的太平洋部隊是精銳中的精銳,高層不可能放任他留在海外。我們一定要先想好一個完全之策。”
“萬全?”袁維緒搖着頭說:“能一全兩全就不錯了。你不知道,我最新心情很亂很煩,我就看着時間一天天過去,危機一步步靠近,卻什麼辦法也沒有。”
凌杳問:“米曜那裏怎麼樣?妖嬈的小米已經運行了一陣子了吧?”
袁維緒輕輕的啜了一口咖啡,想了一想,說:“妖嬈的小米正在提速,小米說,很有可能在一年之內,就計算出時空之門的所在來。嗯,時空之門就是她對我們穿越時空來到這裏的空間扭曲地點的命名,不可否認這個命名沒什麼創意,不過這並不重要對不對。可是,她說,就算找到時空之門,也不能保證我們就能順利的回到我們的時代去。雖然說我們來到這個時空后一年小米才來到這裏,說明我們是通過空間扭曲來到了一個與我們的世界不同的歷史時空中。但是在那個時代有那麼多的科學家和更加先進的儀器,都不能保證找到時空之門,這裏只有小米和她的破機器,就算她肯拍胸脯說我們能回去,你又能相信嗎?”
凌杳笑了笑,說:“小米要聽到你這話,准跟你急。”
袁維緒說:“可問題的關鍵還不在這裏。就算找到了時空之門,接下來該怎麼做?走?我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下這個決心,可我想小路同學是不會走的,這裏有他的家人,你也有浩然和小柴。而這個國家和民族遭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我們又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再次陷入內戰的深淵而一走了之?我不想說過多的責任和使命,如果我們都是小老百姓就算了,可我們,都已經是手握重兵的將領了。可是留下來,萬一我們無法左右局勢,甚至不得不和小路的部隊進行戰鬥,那又該怎麼辦呢?”
凌杳不笑了,這是個很沉重的問題,他沒有說,不過,如果他們三個聯合起來呢?這曾經是他們的想法,目前小路的實力是沒問題了,古地手裏也有了20萬也許是全軍最精銳的部隊,而他在遠征軍中的影響力也非常的巨大。可是這並不足以保證他們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且不說他們玩權術遠遠比不上那些資深的統治者,就是他們手裏的部隊,恐怕也很難統一在一條陣線下戰鬥。畢竟,小路那一系人馬,是頂着“舊帝**”的帽子的,許多受過革命理想主義教育的軍官,都對他們帶有一種很強烈的有色眼鏡。而很多東西,並不是他們有點先進的知識就能解決的。
一時之間,氣氛顯得非常的沉重。袁維緒用勺子不停的攪拌着咖啡,明顯的有些心煩意亂,外面的雨在嘩啦嘩啦的下着,異國他鄉的土地上,總覺得有種不安在心裏徘徊。也許想太多也沒什麼用,大人物不是那麼好做的,除了那麼一點先進的知識,他們還需要更多的智慧。
袁維緒狠狠的吐了一口氣,說:“不談這些了。小凌子,你們家浩然呢,怎麼沒帶來?”
凌杳說:“浩然聽說小緒姑姑來了,別提有多高興了。可是這傢伙樂極生悲,不知怎麼搞的就感冒了,高燒,我叫軍醫給他打了退燒針,這時候還在睡着呢。”
“你不早說!”袁維緒瞪了他一眼,說:“你兒子病了你還有心情出來喝咖啡,有你這麼做老子的嗎?走吧,帶我看看我侄兒去,我真給你氣死了!”
凌杳笑笑說:“沒事的,那小子沒那麼脆弱。說不定,這時候已經爬起來給他的小柴姐姐寫信了。”
袁維緒站了起來,說:“看吧,你兒子比你上心多了。不要以為你就吃定人家小柴了,像人家這麼優秀的女孩子,追求的人可以從曼谷排到西貢。除非你已經……嘿嘿,小子,老實交代,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兒童不宜的情節?”
凌杳汗了一個,說:“你什麼時候變得和小米一樣痞了?”
袁維緒嘻嘻一笑,說:“呵呵,我是已婚婦女了嘛。嗯,我上個洗手間,你在外面等我吧,我給你家浩然帶得有禮物,咱們這就看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