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白月光
近在咫尺，一哥斜着佈滿紅絲的眼睛，死死看着方陽。
他沒有想到，自己太過大意，竟然被這個少年用刀逼住。這實在是他的奇恥大辱，尤其是當著手下這些剛剛歸順自己的傢伙們。
對於他立志統一海港區，進而稱霸定海市的宏圖大業來說，方陽這種行為，無異於卑賤的平民，企圖挑戰血統高貴的皇族！
“小子！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我么？”一哥現在完全是用生命在裝逼。他在賭，賭方陽不敢對自己動手，賭這個少年終究是普通人。
敢拿刀，和敢殺人，根本就是兩回事！
“小子，你會殺人嗎？”一哥冷笑：“來呀，割我一刀！你小心點，喉管這兒血多，你別糊自己一臉！”
方陽似乎在猶豫，臉色變得遲疑。
一哥感受到方陽的動搖，心裏擦了一把冷汗，嘴上越發的張狂。
“來啊！殺我啊！我一死百了，你小子去監獄吃窩頭吧！聽說，監獄裏的老大最喜歡小鮮肉進去！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叫菊花殘了！”
“拜託，殺我的時候乾脆點，千萬別哆嗦，要是你弄不死我，我殺你全家！你那瘸子老爸，還有胖子老媽……”
“不要說了！”方陽歇斯底里的大吼一聲，他眼神迷惘，握刀的手開始微微的顫抖。
一哥知道，自己已經擊潰了方陽的心防。說到底，他畢竟只是一個高三學生，能見過多大市面，能有多大勇氣？
他並沒有注意到，方陽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機。
一哥的身體微微繃緊，嘴裏囂張的喊道：“艹，動手啊！你特么比劃半天了，磨嘰個卵啊！是不是爺們啊你……”
方陽像是被他的大吼嚇愣了，眼神開始閃躲，身體也有些佝僂，他張張嘴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就在這個時候，一哥忽然上身猛的後仰，同時抬起膝蓋，狠狠頂在方陽的肚子上。
方陽悶哼一聲，單手捂住肚子後退兩步，手腕一痛，手中的水果刀被一哥劈手奪去。
一哥想到剛才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被這小子拿刀威脅。惡從心頭起，決定給這小子一個深刻的教訓。
他搶步而上，單手揪住方陽的頭髮，另只手的水果刀揚起來，兇狠刺入方陽的胸腹之間。
一哥經常玩刀，知道刺入那裏不會致命，刀鋒與肉體接觸的摩擦感讓他莫名的興奮。看着方陽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孔，他猖狂大笑。
“跪下！”
一哥的話音尚未落地，方陽的臉上忽然出現一個詭異的笑容，似乎是……
嘲笑么……
“不要，不要殺我！”方陽嘴裏軟弱的求饒，然而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濃，這奇怪的反差讓一哥一愣，下一秒，方陽的雙手如同閃電，揚起來勒住了他的脖子。
“好痛！求你……不要殺我……”
方陽依然情真意切的求饒，一哥的一顆心卻沉到了冰山底下。
脖子被死死勒住，缺氧導致他的胸腔裏面塞着一團火，雙眼一陣陣的發黑，他渾身的力氣瞬間失去，想繼續捅刀也不可能了。
天旋地轉中，方陽帶着殘忍笑意的眼睛顯得格外的亮，像是燒紅了的刀子。
特么……什麼情況？一哥這個問題已經無法得到答案了，他像是一條上岸的魚，徒勞的張大嘴巴，卻無法呼吸到氧氣，有渾濁的黃色液體從他的兩腿之間湧出，騷臭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
“老大！”
“放開他！”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這個時候，那些一哥的手下才醒過味來，叫囂着沖了上來，想要在一哥面前好好表現。
聽到背後雜亂的腳步聲，方陽隨手鬆開了一個，讓他像是一個破口袋一樣倒在地上。然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海上明月，懸在方陽的頭頂，他肚子上依然插着那把刀，直至末柄。可是他的身軀卻挺立的筆直，看向那幾個人的目光，沒用絲毫的畏懼，反而帶着淡淡的嘲弄。
“以後，再沒有一哥這個名號！你們確定，要繼續和我作對？”
“cnm，你特么吹什麼牛筆，老子弄死你！”
一個身材最壯的傢伙叫了一聲，狂猛的衝上來，擺出拳擊的姿勢，雙拳一前一後打向方陽。
然而他的身體剛剛一動，方陽就欺身而上，怪異扭曲身體，從他雙拳的中間穿過去，額頭用力前撞，撞在他的鼻子上。
那小子慘叫一聲，淚水模糊了視線，酸痛的感覺還沒有從鼻子瀰漫全身，就被方陽彎腰一抗一頂，倒翻在方陽的身後。
方陽後撤一步，伸腳踏在他的臉上，冷淡的看着其他幾個人。
“還有誰！”
看着那小子的臉在方陽腳下，被踩的扭曲變形，再看看方陽那冰寒的目光，其他人心裏一陣發毛。不過就這麼被嚇走的話，他們也不配稱為各個高中的扛把子。
“艹，併肩子上！”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這群人一起沖了上來。
海水衝上沙灘，海浪聲聲，像是永不疲倦的樂曲。廣場上的慘叫聲聲凄厲，讓海潮都變得洶湧起來。
慘白的月光下，十幾個人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方陽渾身的衣服七零八落，這一場惡戰，終究還是牽動了他的傷口，刀子再也堵不住鮮血，汩汩流出，沾滿他的衣服。
但是方陽並不在乎這個。玄意的鍛煉，讓他的體質變得與眾不同，這樣的傷口，並不致命。何況一哥出刀的時候其實不敢殺人的。
“讓一下！”方陽踢了踢一個倒在地上的傢伙，在那個傢伙驚恐的目光中，他仰面躺在了這群人的中間，瞪大眼睛，看着天上的月亮。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
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方陽忽然響起這首歌，感覺蠻符合自己現在的心境的。從一哥剛才說出那句威脅他父母的話開始，方陽心裏的悲傷就好像這首歌中白月光，變得冰涼瀰漫。
他知道，自己只能執行那個最不願意的方案了。從此以後，以前那個平靜生活的方陽，就已經徹底的死去！
因為，自己終究還是攪入了江湖，就算自己想繼續從前的生活，只怕也會有人不答應。
其實就算在場所有的人一起上，他都完全可以擺平。可是他示弱，故意挨上一刀，全都是為了父母。
他不敢坐牢，不是擔心自己。而是他怕自己一旦不在，父母會被人報復。所以他飆演技施展苦肉計，讓一哥先捅了自己一刀，才對他出手。
一哥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高中生竟然有那麼高的身手，那樣深的心思！
方陽平靜的躺着，旁邊兩個被打倒的傢伙恢復了一些氣力，有點蠢蠢欲動了。他們以為方陽不行了，畢竟他肚子上還插着一把刀。
兩人對視了一眼，努努嘴，同時躍起，向著方陽撲上去。
方陽雙腿一曲一彈，完美的仿生了一把兔子蹬鷹，兩個傢伙慘叫着衝天而起，重重摔在冰冷石板上。
與此同時，嗚嗚嗚的刺耳警笛聲中，幾輛警車呼嘯而來。
韓雪第一個跳下車，看到滿地橫七豎八的人體中，那個肚子上插着一把刀子，虛弱對着自己微笑的傢伙，她只覺得腦子轟了一聲。
“方陽！你怎麼樣……堅持住！”
韓雪飛跑過去，一把抱起方陽，轉身大吼：“車！把車開過來！”
“卧槽，那是韓隊親戚？”
“應該吧，韓隊沒這麼急過……”
幾個刑警看着絕塵而去的警車，七嘴八舌的猜測起來。
“韓隊長，該做的檢查都做了，病人傷口挺深的，但是情況很不錯。”
一個中年男醫生對韓雪耐心解釋，韓雪一顆心放下，這才覺得自己衣服黏黏的，散發著刺鼻血腥氣。
那是方陽的鮮血，他的血，自己不會讓他白流！
韓雪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玻璃隔間中的方陽，看着方陽對自己呲牙一笑，她心裏一酸，轉頭離開。
“你們的意思是……他故意挨了一刀，然後一個人放倒了你們一群人？你們……1、2、3、4、5、6……十三個人，被他一個全放倒了……還是在他挨了一刀的情況下……”
一個年輕警察盯着被拷了一大圈的傢伙，指指自己的腦袋：“這是什麼？”
那些傢伙其實大部分都是高中生，在這種地方，膽子都快嚇破了，哪敢說話啊。
“這特么是腦袋，不是屁股！你們在侮辱我智商知道不！”年輕警察一拍桌子：“你們知道我們這兒的規矩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房門忽然被人一腳踢開，韓雪面沉似水的走了進來。
“韓隊！”屋裏面的幾個警察一起立正。
韓雪努力壓住自己暴躁的情緒，低低問道：“什麼情況？”
“呃，有一個小子還在醫院搶救，那邊的兄弟說情況不太好，腦部缺氧嚴重，有可能變成深度昏迷的植物人！”年輕警察指了指那一圈人，義憤填膺的說道：“這些傢伙沒特么一句實話，居然把自己說成被害者了……”
韓雪接過刑訊筆錄，掃了幾眼，啪的一聲把筆錄摔在桌子上，那幾個傢伙嚇得渾身一哆嗦。
“如果你們認為自己說的是真的，過來按手印！”
那幾個傢伙對視了一眼，倒是有點問心無愧的意思，一個個挨個過來按手印。
等他們按完，韓雪舉着筆錄冷笑起來：“你們剛才也聽過，什麼叫抗拒從嚴！這個，就是你們說謊的證據！”
“我們沒有說謊！”那些人着急的叫了起來。
“沒有？”韓雪冷笑着，拿出一部手機，打開揚聲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