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宮鬥文里的養母〔五〕
“不好了,不好了,九皇子魔怔了。”小宮女連滾帶爬的跑到德妃和顧錦面前報信,九皇子從她的後面追了上來,手裏還拿着一把匕首。
九皇子是德妃最小的兒子,今年六歲,還跟着德妃住。此時他穿着一身明藍色團花小袍子,長着一雙跟皇帝一樣的鳳眼,但是此時這雙鳳眼卻獃滯無神。他彷彿被提線的木偶一樣,揮舞着手裏的匕首,嚇得德妃宮裏的宮女們一陣驚叫。一群服侍的人圍着九皇子,似乎怕傷着他,只敢圍不敢動手搶匕首。
顧錦此時正在跟德妃喝茶,兩人聊着茶經,顧錦不得不承認,她若沒有這麼多世的積累,還真的有些應付不了她,所以說也難怪德妃能左右逢源,跟誰都能說得上點話,這個女人真的不簡單。當然也心狠手辣,能狠心利用自己兒子的人,卻又不是“不是簡單”四字可以形容的了。
顧錦掃了一眼面前跪着的這個小宮女嘛,大戲已經開場,有點意思。顧錦面上不動聲色,想看德妃怎麼表演,結果德妃眼一翻,身體軟軟的倒在椅子上,暈了。這……要不要這麼狡猾。
顧錦在心裏鄙視了德妃一回,任由她就那樣躺在椅子上暈着,她知道這樣的姿勢肯定特別辛苦,不過既然德妃要這樣暈倒,定然喜歡這樣,她就不壞人興緻了。
顧錦裝作眼裏只有九皇子的模樣,厲聲喝道:“還不把九皇子手裏的匕首搶下來,仔細傷了九皇子,你們主子可饒不了你們。”
聽到這話,裝昏迷的德妃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個傻子什麼時候會說這樣的話了。而且尼瑪你先把她扶到床上去啊,這樣躺在椅子上,她的脖子啊!還有伺候她的人都是死人不成?不知道她這個主子在這裏暈着難受嗎?
德妃的大宮女們其實也很着急,但是這會皇後娘娘正在吩咐事情,她們貿貿然打斷皇後娘娘的說話,也是不符合規矩的。
正裝模作樣的圍着九皇子的一群人頓時面面相覷,雖然按照主子事先吩咐的來說,這個時候是應該搶下九皇子手裏的匕首了,但是這好像跟說好的不一樣啊!不過劇本雖然有些不對,但皇後娘娘沒說錯,九皇子若是傷了,德妃娘娘再好也饒不了他們。
圍着的人硬着頭皮將九皇子手裏的匕首搶了下來,顧錦看在眼裏,眼裏閃過一絲諷刺,所以說六歲的孩子手裏拿了一把匕首,毫無意識的揮舞能有多大的殺傷力,想做給她看,也逼真點好么。
“來個人抱住九皇子,給本宮請太醫過來看看九皇子和德妃。”然後裝作才發現德妃的樣子,“哎呀呀,德妃怎麼躺在這裏暈了,本宮就說怎麼九皇子都這樣了,德妃居然不說話,真的不符合她的慈母形象,原來是暈了。我可憐的德妃妹妹喲,快來人,扶着她到床上去躺着。在椅子上躺了這麼久,歪着脖子,沒落枕吧?”
德妃覺得怎麼皇后的語氣里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按照以往皇后的脾氣不能啊!再聽到顧錦大呼小叫的讓大家將她扶進去,只當是自己的錯覺了。
太醫很快來了,先給九皇子看了看,卻看不出個究竟來;再給德妃看了,只說是受驚過度而導致的暈厥。
顧錦沉吟了片刻,打發人去請皇帝過來,一面着人去多請幾個太醫來看看九皇子,順便讓太醫將德妃弄醒。
其他的妃子聽說了這種事情,也趕了過來安慰她,屋子裏頓時坐滿了妃嬪們。顧錦還是有些不習慣跟這麼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呆在一起,只覺得一股濃郁的香味迎面撲來,熏得她鼻子發癢。
顧錦掃了一眼人群,少了一個蓮妃,很好,看來她那邊也開始行動了,就等各種好戲上演了。
齊睿是過來了,但是卻是氣沖沖的過來的。一來就衝著顧錦咆哮,“你究竟是何居心,蓮妃都昏迷不醒了,你居然把在太醫院值守的太醫都叫走了,你這是想害死蓮妃嗎?”
顧錦面上詫異,“臣妾如何敢有這樣的心思,難道剛才傳話的人沒跟皇上說清楚嗎?”
“說清楚什麼?你還敢狡辯,若不是朕問了太醫院,怎麼會知道你把太醫院的太醫都叫走了。皇后,雖然蓮妃有點小脾氣,但她年紀比你小,你就不能讓讓她,非得在這個時候使絆子,這是要人命的,你什麼時候這麼惡毒了?”齊睿簡直要痛心疾首了,他沒想到皇后變成了這樣一個人。
一個聲音從一旁看熱鬧的妃嬪里傳了出來,“皇上,你誤會皇後娘娘了,娘娘是因為九皇子和德妃妹妹病了,又看不出毛病,才多叫了幾個太醫。皇後娘娘這麼好,哪裏會去故意害蓮妃妹妹。”
顧錦聽到聲音就知道是林貴妃幫她說法了,也不枉她這些日子一直跟她交好,這位單純的林貴妃果然幫她說話了。
“九皇子和德妃出事了?”齊睿一陣尷尬,當著自己小妾的面冤枉正妻,也挺丟面子的。他忍不住埋怨顧錦道:“你怎麼不使個人跟朕說一下。”
話剛落音,外面一個太監喘着粗氣從外面進來,人還沒到,聲音就到了,“皇後娘娘,奴才沒有找到皇上……”看到齊睿,他的聲音頓時啞了。
齊睿這下明白皇后是派了人尋他的,只是他在蓮妃宮裏,一聽說太醫全被顧錦請了,就氣憤的過來找顧錦了,跟這傳話的太監錯過了,頓時惱羞成怒,指着太監道:“大呼小叫,給朕拖下去杖三十。”
那太監連聲冤都沒來得及喊,就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打板子去了。
齊睿看了看顧錦說不出道歉的話,悻悻的進屋看九皇子和德妃去了。
齊睿進屋一看,德妃已經醒了,她病懨懨的躺在床上,摟着目光獃滯的九皇子默默的流着眼淚。
齊睿看見平日裏端莊大氣的德妃和活潑伶俐的九皇子都如此模樣,也忍不住心疼了。
問了幾句情況,齊睿出來看着顧錦又沒了好臉色,完全忘記剛才冤枉顧錦的事了,“究竟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九皇子就成了這副模樣?朕把整個後宮交給你,你就是這樣打理的?若是朕的九皇子出了什麼事,朕拿你是問。”
顧錦可不是原主,就這樣平白無故的受氣,而且一而再的在這麼多嬪妃面前被打臉,她這皇后還要不要當了,她淡淡道:“在德妃妹妹宮裏發生這樣的事,臣妾也感到難過。不過更難過的是怎麼就沒想到在九皇子身邊放幾個人,就任憑着德妃妹妹照顧,才讓九皇子出了事,臣妾也是慚愧。”
“噗嗤”聽到她隱含諷刺的話語,有幾個低分位的嬪妃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齊睿耳根紅了,這事發生在德妃宮裏,是德妃自己管理不善,他怪到皇後身上確實不妥,但皇后在這麼多人面前如此不給他面子,他也高興不起來,
“倒是伶牙俐齒,九皇子也是你的兒子,他出了事,你不忙着查出事誰害了他,還在這裏忙着推脫。朕不跟你多說,此事我給你三日時間查清楚怎麼回事。否則你就將宮務大權交出來,這宮裏有的是人會管。”
說完又吩咐自己的總管太監,“去將整個太醫院的人都給朕宣過來,看看朕的九皇子究竟怎麼回事?”想了想又道:“這裏看不出九皇子病情的太醫過去蓮妃那裏看看,看蓮妃怎麼了。”
很快太醫院的人連滾帶爬的來了,可惜的是還是沒有診出九皇子究竟怎麼回事,蓮妃那裏也束手無策,根本查不出是生病還是中毒。
德妃抱着九皇子簡直哭成了一個淚人,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行動力,連吃飯穿衣都要人服侍了。
齊睿看着如同木偶一般的九皇子和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德妃,還有昏迷不醒的蓮妃,心疼得不行,兩邊來回跑,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接連罷了好幾個太醫,若不是顧錦攔着,這一整院的太醫都要遭殃了。齊睿的怒火就轉移到了顧錦身上,
“你究竟怎麼辦事的?怎麼還沒查出罪魁禍首來?三日時間轉眼就過,今日就是最後一日,皇后可要給朕交待?”
顧錦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袖,“皇上說什麼呢?九皇子又不是臣妾害的,皇上要臣妾給你什麼交待?真要怪也得怪德妃自己沒給兒子選好伺候的人,沒有管理好自己的宮殿。臣妾可是記得,當初皇上說過,要臣妾不要多管德妃妹妹宮裏的事,給她機會多歷練的呢!這會皇上又來怨臣妾,臣妾可真是冤枉呢!”
要她查,她怎麼查,本來就是德妃自己下的手,她倒是審訊了九皇子身邊伺候的所有人,可能是時機不到還是真的冤枉,那群人死咬着牙關說冤枉,德妃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兒子,她這個外人就更不用說了。至於蓮妃那裏,那更不用說了。
“母后……”
顧錦眼尖瞧見太后從外面進來,撲到太後身邊,“母后,臣媳好冤呢!”
太后睨了一眼齊睿,慈和的對顧錦道:“哀家知道你是個好的,快起來,有什麼事,哀家替你做主。”
顧錦掏出手帕抹了抹眼睛,嘶,好辣,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下來,她抽抽噎噎的道:“母后,剛才是臣媳太過激動了,不該跟皇上頂嘴。可是皇上只給三日時間,臣媳壓力太大,皇上又說臣媳辦事不力,臣媳一時驚慌才說出了那樣的話。臣媳這幾日也加緊對九皇子和蓮妃身邊的人審訊,那些人卻死活不肯開口。不過臣媳覺得,只要皇上再多給點時間,那些人一定會熬不住開口的。”
齊睿在一旁冷哼道:“朕看你根本就沒盡心,不是你的兒子就不心疼。若是十皇子這樣了,朕不信你還這樣漫不經心。三天時間對你來說不夠,但是對德妃蓮妃和九皇子來說,越多一天,他們受到的傷害就越大。”
聽到齊睿嘴裏提到十皇子也這樣時,顧錦低垂的眼裏閃過一絲紅光。
太后也覺得兒子說的話不像話,哪有咒自己親生兒子的,又擔心齊睿這樣的話給德妃和九皇子招禍,引起皇后對他們的不滿,連忙打圓場道:
“皇上說什麼話呢!皇后是九皇子的嫡母,她不心疼誰心疼。哀家知道你心疼九皇子受了苦,可你也不能把氣往皇後身上撒。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治好九皇子和蓮妃,九皇子好了,德妃定然也沒事了。至於兇手,慢慢來。”
齊睿雖然仍舊覺得是皇后沒盡心,但是太后的面子不能不給,他蹙着眉頭道:“可是太醫院那群庸醫,沒一個知道怎麼治,再這樣下去,朕的九皇子就沒了。”他終究還是更看重自己的兒子。
太后沉吟了片刻,揮退屋裏的宮人,道:“哀家去看過九皇子和蓮妃,哀家覺得他兩人這種情形,應該不是病了,或者中毒了,應該是中了厭勝之術。”
齊睿大驚,“厭勝之術?這在後宮是禁止的,誰這麼大膽,將厭勝之術用在九皇子和蓮妃身上。”說著又將懷疑的目光放在了顧錦身上。
顧錦當做沒看見,她真佩服原主,十年如一日,一出事就找到她頭上,她怎麼忍受下來的,也難怪日後不擇手段,難說不是被齊睿逼出的。
太后也看在眼裏,心裏嘆氣,她對這個兒媳婦其實很滿意的,但是挨不住皇上對皇后不滿意。後宮出點小事他就怪在皇後頭上,就算他的妃子們作出來的也不例外。
好在他在處理朝務沒有這麼偏聽偏信,不然我朝危矣。而且也多虧皇后大度,沒有因為他的態度,覺得委屈就作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她再次打了圓場,“好了,這事有了方向,就趕緊到德妃宮裏和蓮妃宮裏找找他們的偶人在哪裏,只要找出來銷毀掉就沒事了。”
齊睿不信任顧錦,調了禁軍,圍了兩座宮殿,讓禁軍進去搜。
禁軍的效率很快,兩邊都搜出了偶人。就在齊睿放下心來,以為蓮妃和九皇子都得救了時,有宮女發現這兩個偶人寫的都是蓮妃的生辰八字,而九皇子的卻沒有。
齊睿大怒,命禁軍搜索整個皇宮,務必搜出九皇子的偶人,可惜的是就是搜遍了整個皇宮,也沒有搜到。
就在齊睿又要將目光放在顧錦身上時,一個年輕的太醫猶猶豫豫的說話了,“皇上,臣有點猜想,但不敢肯定。”
齊睿不耐煩的道:“不肯定就別說。”
年輕的太醫喏喏不敢說話了,倒是太后道:“皇上,都這樣了,死馬當作活馬醫,不如聽聽他怎麼說,也不差這一時。”
齊睿這才擺擺手讓他說,年輕的太醫猶豫的道:“臣偶爾看過一本《奇物異志》,上面提到過一種植物,服用過的癥狀跟九皇子相似,但臣不敢肯定,要經過查證后才能確認。”
“你的意思是九皇子中毒了?”齊睿眼睛發亮,這是不是說明九皇子有救了。
“臣……臣要查看過後才能確定。”年輕太醫額頭冒汗了。
齊睿這回爽快了,“朕准了,除了德妃寢室,其他房間你都可以查看。”
年輕太醫磕了頭下去查看了。
既然九皇子的事有了眉目,齊睿就想查出給蓮妃下厭勝之術的人是誰,有這樣一個人潛伏在後宮,連他都不得安生。
太后將蓮妃的偶人拿在手裏,覺得手裏的布料有些眼熟。
齊睿看得心驚,“母后這等污物,你還是不要用手拿。”
太后不以為然,但是怕齊睿擔心,還是將偶人放入宮女端着的托盤內,“你們都看看吧!看看這偶人的布料有沒有覺得在哪裏見過?哀家怎麼就覺得眼熟。”
托盤在後宮諸人面前走了一圈,膽小的用帕子捂住了鼻口,生怕這偶人是什麼傳染物,哪裏會細看。
林貴妃也說看起來眼熟,顧錦則端坐不動,她就算知道是誰的也不會說,只要她一開口,齊睿保管會調轉槍口對着她,所以她還是保持緘默的好。
可惜她不開口,齊睿卻不放過她,“皇后,你覺得呢?”
顧錦蹙了蹙眉頭,想了半天才道:“臣妾也覺得有點眼熟,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齊睿皺起眉頭,又要發作她,太后突然道:“哀家想起來了,這不是上半年即月國進獻上來的流水緞嗎?這樣的緞子做成的衣裙,穿在身上猶如流水一般順滑貼身,非常顯身段。哀家記得當時進獻上來的有六匹,哀家這裏兩匹。皇后,其他四匹呢?”
顧錦才恍然道:“還是太后您的記性好,瞧我,居然給忘記了。讓臣妾想想,兩匹在太后那,兩匹被皇上賞人了,還有兩匹在庫房裏,來人,去庫房裏取那兩匹流水緞來。”
少時,庫房內的兩匹流水緞取過來了,完好無損,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齊睿。
齊睿皺着眉頭不開口,太后瞧着情形不對,讓嬪妃們都退下了,屋內只留下顧錦皇上以及她,三人。才開口道:
“皇上,現在你可以說你那兩匹流水緞賞給了誰了吧?”
齊睿不情願的瞟了顧錦一眼,顧錦瞭然,就要站起來出去,被太后攔住了,她滿臉嚴肅道:“皇上,皇后是你的嫡妻,她為你打理後宮,有權知道這兩匹流水緞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