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過往
那邊的角落裏,露出了半隻繡花鞋,那裏竟然還躲着一個人,不過顯然這人的躲藏技術並不太好,竟然會露出這樣的破綻。
珈雲和孤松都屏住了呼吸,慢慢,慢慢地朝着牆角走去。兩人靠到牆的另一邊,與那邊那人僅有一牆之隔。珈雲正打算衝過去卻被孤松拉住,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讓他出馬,珈雲當然樂意如此。
只見不知什麼時候,孤松的手裏多了兩張畫著詭異圖案的符咒。珈雲知道白雲觀符咒篆錄之術冠絕天下,倒也想見識見識。
孤松一步一步接近那隻繡花鞋,然後猛的一轉身,大喝一聲:“何方妖孽,白雲觀孤松道人在此,還不束手……”“就擒”兩個字還沒有說完,一個粉嫩的拳頭朝着孤松那張臉一拳打來,直落鼻樑,當時孤松就愣在原地,接近石化。而珈雲差點因為沒有忍住笑而噴出來。
不過這一下,那躲在牆角的人終於露出了真面目。是一個身着樸素的女子,一身幹練的羅裙,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農家純樸姑娘。見不是妖怪,雙方提到嗓子眼的心都放了下來。
那姑娘打了孤松一拳,尷尬道歉:“不好意思,我以為是妖怪呢。”
孤松乃是修道之人這一拳自然不會有什麼事,只是想想頗為尷尬,只得搖頭道:“沒事沒事,我也以為姑娘是妖怪呢。對了,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裏?剛剛你說妖怪,你在這裏見到了妖怪嗎?”
這也正是珈雲想要問的,便看着這位姑娘,等待着他的回答。那姑娘彷彿劫後餘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我名叫劉香如,家住紅豆村。學習祖傳煉香技術,是一名煉香師。家裏貧困,為了供弟弟考取功名,七日前來到落雁塢易武堂應聘煉香師,哪知這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說到這裏,珈雲眼前一亮,插嘴道:“你弟弟是不是叫做劉香成?”
劉香如和孤松都是一驚,劉香如問道:“你咋知道?”
“你失蹤之後你弟弟焦急如焚,前去落雁塢易武堂找你可是易武堂不承認,便委託我來打探你的消息,我此番來就是為了找到你。”
“那弟弟他怎麼樣?沒事吧?”
“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太思念你了。”
“我們姐弟倆從小相依為命,也是苦了他了。”
孤松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使勁擺手道:“停停停,你們倆先別在這裏拉家常了,我們現在深入虎穴要趕緊想辦法出去才行。劉姑娘,你剛剛說這裏有一個妖怪,你可知道它長什麼樣?”
劉香如點點頭:“我知道,是一個很漂亮的妖艷女子,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比她更美麗的女人。”
孤松追問道:“她是不是姓白,名叫白軒清?”
“對,正是叫白軒清。她就是這裏的主人,她把這裏稱作華夢宮,在宮裏到處都種滿了櫻花樹。”
“果然是她。”
珈雲突然插進來問道:“你們都等會,孤松,這裏的這個妖怪難道就是你要找的那個?”
“不錯,我歷盡千辛萬苦就是為了找到她,然後除掉她不再讓她危害世人。”
“那妖怪到底是什麼來路啊?”
孤松似乎有些猶豫。不是很想說,看了兩人一眼長嘆一口氣緩緩道:“哎,其實說起這個妖怪來,還要牽扯到關於我們白雲觀的一件秘事,但既然大家此刻都被困在這裏,我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故事的整個過程這才被娓娓道來,竟又是一件讓人久久不能釋懷的往事。
大約是在三年前,那個時候孤松也不過是剛入門沒幾年的普通弟子。白雲觀觀主登谷真人派其得意弟子孤雲道人出門前往各地拜訪各大門派的掌門,其意也很明顯,就是告知天下下一任白雲觀觀主就是孤松道人,這被視為白雲觀弟子最大的榮譽。
這一日孤雲道人來到了中州太原城郊外的穌和嶺,本打算前往天子峰拜訪玄清教掌門玄璣真人。不想在這裏遇到了一件事情,遇見了改變他一生命運的事情。
穌和嶺上,一群獵人打扮的人手裏都拿着武器圍住了一個弱小的女子,只不過可能由於道行不夠,還沒有完全修鍊成人形,身後面還有一條長長的白色尾巴,。這女子年紀尚輕,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更令人心疼的是她的右腳被捕獸夾緊緊夾住。捕獸夾的利齒狠狠咬住女子的腳部,周圍有鮮血滲出。這女子驚恐地看着周圍的人,眼神中充滿了害怕。獵人之間正在討論着。
“總算是抓住這個妖怪了,大傢伙說說該怎麼處置她。”
“還能怎麼處置,她是妖怪。自然是用火燒死她。”
“對對,就用火燒死她。”
眾人打定注意用火燒死這個可憐的女子,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怒吼從人群之外傳過來。
“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卻是一個道士模樣打扮的人,只不過很年輕,相貌頗為英俊,配上那超凡脫俗的乾淨氣質,倒真有些得道仙人的感覺。這人正是未來白雲觀的觀主孤雲道人。
“你們一群大男人,竟如此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你們如何下得了手,試問你們良心何在?”
“這位道長你有所不知,這女子不是普通的女子,而是一隻白鼬精變的。”
卻見孤雲道人神色並未變化,繼續道:“我乃是修道之人,自然看的出這女子不是人類,只是我想問問她可有害人之處?又或者做了什麼壞事?”
這句話問得所有獵人全部啞了言語。
“倒確實沒聽說這妖怪做了什麼壞事或者害了什麼人,可是她畢竟是妖怪,和我們人類不是一類,現在沒有害人,難保她以後法力強大了不會害人。”
孤雲道人哼了一聲,冷笑道:“真是可笑,你們評判好人與壞人的標準就是看他是否和你們一類嗎?這世間萬物,只要存在的就有其存在的理由,一花一草,哪怕是一剎那的煙火,也有其存在一剎那的意義。而我們人類不過是這世間萬物其中的一種,也妄想代表所有的一切嗎?”
孤雲不管眾人,走到這女子的身邊。那女子似乎很害怕見到人,身子一直在瑟瑟發抖。孤雲走上前去,蹲下身來看着那隻沾滿血跡的捕獸夾。
“別怕,我不會傷害的你,我來幫你解除痛苦。”
孤雲雙手按住捕獸夾然後一扯,捕獸夾就斷成了兩半,然後又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幫她包紮起傷口。
“好了,你現在能站起來嗎?”
這女子怯怯地看着孤雲,點了點頭,然後慢慢站了起來,雖然有些不穩,但總算是站了起來。這時候,那些獵人圍了上來道:“道長,不能就這麼放她走,我們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以後要在像這樣抓住她就不可能了。”
孤雲看着眾人,知道不說服他們今天是不會輕易放這女子走的,便道:“萬物本性皆善,我以白雲觀孤雲道人的名義發誓,她以後絕對不會再害人,我會收她為徒,帶她進入正途。”
孤雲背對着女子,並沒有發現這女子的目光一直盯着孤雲,隱隱有光芒閃動。獵人一聽是白雲觀的道士,白雲觀的道士在他們的眼中和神仙無異,既然神仙都發誓了,他們這些凡人自然也就沒有了懷疑的道理,看了一眼也都散去了。
孤雲扶着女子,輕聲詢問道:“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白軒清,是——是一隻白鼬。”
孤雲看着白軒清,問道:“你努力修行練成人形,為的是什麼?”
“因為我羨慕——羨慕人的生活,想成為一個人一樣生活。”
“那你可願意跟着我,我收你為徒,教你法術,只要你一心向善,我相信你會變成一個真正的人。”
白軒清不可思議的看着孤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願意收我為徒?你不介意我是一個妖怪嗎?”
孤雲笑了出來:“我們白雲觀容納天下,不在乎你是不是妖怪,只要你一心向善,再說我都發誓了你說是不是真的。”
就這樣白軒清成為了孤雲的徒弟,孤雲傾囊相授自己平生所學,白軒清也是天分極高,入門不過幾年便已經是白雲觀年輕弟子之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可是漸漸地,白雲觀裏面發生了一些事情。
白軒清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情,她愛上了自己的師父——孤雲道長。師徒戀,這無論是在凡間還是修真界都是不被接受的事情,何況孤雲是要繼承白雲觀觀主的人,一生都不能娶妻生子,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的不可推卸的責任。
一天的晚上,白軒清無法再忍受,她決定把所有的事情告訴孤雲,然後讓他帶着她遠走高飛,遠離這一切,去過神仙般的日子。白軒清來到孤雲的院子裏,這院子裏種滿了櫻花樹。孤雲曾經告訴過白軒清,他最喜歡的就是櫻花,櫻花純潔美麗,芳香自知,是以這院子裏種滿了櫻花樹,到了落花時節,地上鋪滿了粉色和白色的櫻花,分外的美麗。
孤雲正在打坐,白軒清慢慢走了進來,她的身體隱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任何的表情。
“清兒,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師父,你愛我嗎?”
孤雲完全沒有想到白軒清會問這樣的話,臉上的神情一變:“你這是在說什麼?”
“師父,我愛你,我相信你也能感覺得到。我也能感覺到你也愛我,不是嗎?”
孤雲站起身來看着陰影里的白軒清:“住口,你瘋了嗎,你可知道你現在說什麼?”
“我沒有瘋,師父,你放棄白雲觀吧,放棄你身上的責任,我們兩人,就我們兩個人,逃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過那神仙眷侶般的生活,沒有人能打擾到我們,好不好?”
白軒清走出陰影,臉上掛滿了乞求的神情,她多麼的希望此刻孤雲能答應自己,可是現實是孤雲冷冷地拒絕了她。
“清兒,我們是師徒,這是一輩子都不能更改的事情,你退下吧,我會把今晚的事情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白軒清那雙美麗的雙眸之中流下了兩行淚水,聲音之中帶着哭泣:“我不信,我不相信你的心裏沒有我,你告訴我,你是愛我的。”
突然間,院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哼,我就知道你這個妖女沒安什麼好心,當初就不該讓你進入觀里。”
不知道什麼時候,白雲觀的觀主登谷真人此刻正站在園子裏,一身墨綠色道袍,手裏拿着拂塵,正怒視着白軒清。
孤雲走出來,看着登谷真人道:“師父,你怎麼會在此?”
“幸好我在此,這妖女想蠱惑你的心我豈能留她,我這就除了她。”
說著只見登谷揮舞着手裏的拂塵,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黑白太極圖案,這太極圖快速旋轉起來,竟讓一出手就是白雲觀的最強絕學——兩極滅魂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