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逢瘋和尚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還沒有升起來珈雲就起床了。或許今天要下山了,他激動地有些睡不着,這還是五年來第一次下山。不料從樹屋下來才發現陸若雨早就在葯圃里澆着水了,陸若雨竟然比珈雲還要先起來。看那樣子已經起來了有一陣了。
“師父,早啊。”
陸若雨沒有抬頭,仍舊是專心澆着水,好像什麼都打擾不了她,但是嘴裏卻緩緩道:“珈藍是你的師姐,她沒有道行,你身為男孩子要保護好她。”
珈雲重重的點點頭,道:“師父,你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好珈藍師姐的,我去宮門了師父。”
珈雲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卻停下來不再往前走,緩緩轉過身看着陸若雨:“師父。”
陸若雨看着他,微微一笑,一笑便已傾城,就像是春天的陽光融化了冬天的冰雪:“走吧,路上小心。”
珈雲忍着眼淚離開了榕園,五年來第一次下山,也是第一次沒有陸若雨在身邊。在過往的歲月之中,陸若雨與珈雲已經在無形中把彼此視為了最親近的人。
珈雲一路跑到宮門處,才發現珈藍早已經在此等候了,此時太陽還沒有過樹梢。珈藍一身藍衣,背着一個小布包,倒是和珈雲一身藍衣有些相襯。
“珈藍師姐,你先到了。”
珈藍點點頭,指了指還不能清晰看見的太陽,示意珈雲不早了,早點走了。珈雲立即明白,立刻御劍起身,一跳踩在了上面。御劍飛行作為初級的東西,珈雲早已爛熟於心,只是還是第一次載人。
珈雲伸出手道:“上來吧師姐。”
珈藍看了她一眼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抓住了珈雲的手一齊踩了上去。
“站穩了師姐,我們下山了。”
兩人化作一道藍影消失於白雲之間,珈雲控制着飛劍前行,看着腳下的山脈和細小到看不清的房屋,當真有一種天高任鳥飛的感覺,頓時讓人覺得神清氣爽。飛行了半日之後,幽若峰早就已經看不見了,下方也是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
珈藍看珈雲玩得有些過了,怕他忘記下降的地方,當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下面一個小鎮指了指,示意在那裏着陸。珈雲立即明白,收氣提神,減慢了飛行的速度,開始慢慢往下下降。穿過雲彩之後,已經能漸漸看清小鎮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了。最後在小鎮外安全降落。
珈雲看着前方不遠處的門牌,上面寫着祥雲鎮。按照先前制定好的計劃就在祥雲鎮購買這裏特有的九穀釀作為祭祀用的獻酒,然後前往紅豆村購買祭祀用的香火,最後前往紹京城購買布匹。這裏便是第一站。江南祥雲鎮的九穀釀那是天下聞名,據說是用九種穀食釀造而成,不僅勁道十足,還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乃是不可多得的好酒。這鎮上的九穀釀又以單家莊的最好,單家莊已經傳承了百年的釀酒手藝,瓊仙宮每七年一次的先祖祭都是在這裏買的獻酒,可是瓊仙宮上下都是女子,如此美酒並不是為了喝,而是用於祭祀。
珈雲和珈藍走進祥雲鎮,卻發現前面的一處酒館裏似乎頗為熱鬧,集結了一大群人,好像是出了什麼事。珈藍和珈雲互相看了一眼,還是走了上去,走到裏面才看到是兩個人在毆打一個躺在地上的人。一個打扮像是這家店的小二,而另一個肥頭大耳,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這家店的老闆。這人抱着頭看不清樣子,一身酒氣熏天,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但依稀能看見那是一件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的破舊袈裟。
只見那兩個酒樓里的人不僅一邊手打腳踢,一邊嘴裏還在罵著。
“你個臭要飯的,竟敢到我們店裏來吃霸王餐,喝了那麼多的酒吃了那麼多的東西竟然一分錢都沒有,你這不是存心找死嗎?”
罵著罵著似乎還是不解氣,加重了腳上的力氣。地上那人也不知道是被打得沒有力氣還手還是怎樣,竟然哼都不哼一聲,只是蜷縮着身體,任由他們毆打。
珈雲看不下去正想要走上前去手臂卻被珈藍給拉住了,珈藍看着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去惹是生非。珈雲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個人,心裏渾然不是滋味,要自己就這麼光看着,他珈雲是萬萬做不到的。
掙脫了珈藍的手,珈雲撥開人群走上前去,抓住了店小二和老闆的手,淡定道:“住手,你們再這樣打下去就出人命了,會把人打死的。”
那老闆模樣的人揮開珈雲的手,橫眉豎眼看着珈云:“你誰啊,敢管我的事,你知道這要飯的在我這德福樓吃了多少錢嗎,整整三十兩,就算是打死了他都不夠賠我這個數的。”
“哼,原來這年頭一條人命還不值三十兩,為了錢你就可以殺人嗎。”
那店小二極力的想在老闆的面前表現自己,便橫橫地走過來,揪起珈雲的衣服,凶神惡煞道:“小子,多管閑事是要付出代價的你不知道嗎?”
“巧了,我長這麼大還真不知道代價是怎麼寫的,不然你教教我?”
“找死。”
這店小二一拳直接掄過來,珈雲就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這一拳店小二有意立威,所以使出了全部的力氣,結結實實的一拳打在珈雲的胸膛上,卻不見珈雲有任何的反應,臉上就連一點痛苦的神色都沒有。反而是店小二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石頭上,自己的拳頭是痛得不行。
“哎喲,痛死我了。”
那老闆一見店小二的架勢罵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轉而看着珈雲,知道出現了高人,自己根本不是對手,口氣變緩和了許多:“這位客觀,我們也不想這樣。可這三十兩是我們一周的營業額,就這麼被白吃了去你叫我這麼活啊。這以後還不所有的人都來吃霸王餐啊。這位大俠,你也可憐可憐我。”
珈雲看着老闆的樣子,想想說的也有道理,回頭望着珈藍,堆滿了燦爛的笑容:“師姐,你看,是不是幫幫忙啊。”
珈藍無奈地看了珈雲一眼,走上前來從包里取出三十兩銀子交到老闆的手裏。這德福樓老闆一見到銀子,眼睛裏立刻放出了光,笑得不亦樂乎,滿口黃牙都露了出來。
“兩位大俠都是救世菩薩心腸啊,好,我們不為難這位臭——大師了。”
珈雲走過去蹲下扶起這人,當先看到一個黃色的酒葫蘆,原來這人剛才一直蜷縮着身體是為了保護這酒葫蘆,這世間當真還有這般嗜酒如命之人。這酒葫蘆似乎在哪裏見過,非常的眼熟,可是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就在這個時候,珈雲終於看着這人的模樣,一下子驚呆在了原地說不出話來。這人原來是一個和尚,禿着頭沒有頭髮,頭頂還隱約能看到一點戒疤。這人對於珈雲來說簡直太熟悉了。
珈雲終於想起了為什麼這酒葫蘆這麼熟悉,因為他之前見過。眼前這個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五年前在江南彩葉林救了他和陸若雨的那個瘋和尚。難以想像,當初那個談笑間就打敗了魔教五散人的瘋和尚為什麼此刻在這小鎮裏被一個酒店老闆和店小二這般欺負卻不還手。
珈雲興奮不已道:“大師,原來是您啊,真是太巧了,沒想到在這裏也能見到您。”
不知道是被打暈了還是喝酒有些喝醉了,瘋和尚看起來神情有些迷糊:“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珈雲看了看自己,確實現在的自己和五年前無論是相貌還是衣着都相差太多了。
“大師,我是五年前您在彩葉林救下的那個小男孩您還記得嗎?”
瘋和尚渾濁的眼珠在眼眶裏轉了轉,似乎是想起了:“哦,原來是你啊,沒想到你現在都長這麼大了。時間真是過得好快啊,又是五年過去了。”
珈雲扶起瘋和尚,讓他靠着自己的身體:“大師,你還好嗎?”
“你放心,老衲身體好着呢,百毒不侵,只有美酒能醉倒我。”
“你怎麼會在這裏呢?”
“我遊盪天下,聽說這裏的酒不錯所以就來了,對了,小子,你還記得當年我救了你,你答應我的事嗎?”
珈雲回憶起當年他們之間的確有一個約定,下次再見面時,為了報答瘋和尚的救命之恩,要請他喝一頓酒。看着瘋和尚醉醺醺的樣子,珈雲有些擔心道:“前輩,你都醉了,下次我再請你喝酒吧。”
誰知那迷迷糊糊的瘋和尚一聽到這句話瞬間精神了:“誰說老衲醉了,才沒有,老衲我是千杯不醉。來來來,小夥子,我們倆今日不醉不歸。”
說著就拉着珈雲往酒樓裏面走,珈雲想反抗卻什麼用都沒有。珈藍望着兩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瘋和尚或許真的可以改名為酒和尚了,一上來就要了兩大壇酒,說是要和珈雲一人一壇酒。珈雲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喝過酒,怎麼喝的完這一大壇酒。
“前輩,我真喝不了這麼多酒。”
“誒,八尺男兒怎能說自己喝不了酒,來,我們干。”
說著自己舉起碗一飲而盡,就像是在喝水一樣。珈雲回頭一看珈藍,只見珈藍看着自己,把兩錠白銀放在桌子上,白銀下還壓着一張紙,上面寫着字,然後就轉身出去了。
珈雲拿起紙條一看上面寫着:我去買九穀釀,你就在這裏等我。
瘋和尚見珈雲並沒有喝酒,於是用那酒葫蘆拍了拍桌子:“喂,小子,你是不是看不起老衲我,竟然不喝。”
珈雲無奈,端起酒猛的一大口喝下去,辛辣無比,頓時覺得整個嗓子眼都在冒着火氣,一股熱氣從喉嚨散發出來直衝腦海。
“怎麼樣,這祥雲鎮的九穀釀果然名不虛傳吧。”
一些若有若無似真似假的幻覺開始出現在腦海之中,就像是做夢一般,珈雲彷彿間看見了流星,雖然感覺是那樣的不真切。珈雲只覺得腦袋暈眩,只得迷迷糊糊道:“果——果然名——名不虛傳。”
“好,我就喜歡你這樣豪爽的傢伙,來,我們繼續喝。”
就這麼陪着瘋和尚一直喝一直喝,直到把那壇酒都喝光了。珈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知道現在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做什麼,眼前什麼都看不清。
瘋和尚似醉非醉的看着珈雲,笑着道:“怎麼樣小夥子,喝的爽嗎?”
珈雲盯着通紅的雙臉,突然站起來大吼一聲:“爽,好酒,再來。”
說完就直接撲倒在桌子上,再也不曾起來,不一會已經鼾聲大作,竟是進入夢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