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下山
寒川寒川湖
那滿目的寒冷,已經存在了萬年,萬年的風霜變遷也不曾化解這裏的寒冷。寒風呼嘯而過,在平靜的湖面上掀起一陣一陣的波瀾,藍色的湖水深邃而冰冷,寒徹透骨,在這樣的湖水下面究竟是怎樣的怪物才能生存。那一望無際的冰川,永遠望不到邊的白色,加劇了這個地方的寒冷,千萬年來這裏一直如此。在這樣的地方普通人是絕對不會來的,而來的,皆不是普通人。
紫袍人再一次來到這裏,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那個神秘的黑衣人早早的就已經站在寒川湖邊等待着他,像是早就知道紫袍人要來一樣。不過一直和黑衣人在一起的那隻蛇頭獸身的怪物卻不見了蹤影。紫袍人來到了黑衣人的身旁,兩人並立臨湖而站,寒風吹過,畫面竟然格外的和諧,頗有些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感覺。
黑衣人淡淡道:“虢月環找到了嗎?”
紫袍人答道:“找到了。”
“在哪裏找到的?”
“九夏虢月峒。”
“嗯,這一次怎麼晚了這麼久?”
“出了一些意外,不過已經沒事了。”
“你得加點緊了,裏面的那位有些等不及要出來了,而且天音寺好像已經有所察覺,還派了天善大師前來查看仙魔封印。”
紫袍人從懷裏取出虢月環,中間那一輪黃色的勾月在這天寒地凍里發出暖暖的黃光,給人驅散了一些寒冷。黑衣人接過虢月環仔細打量着:“天生五靈器各有各的不同之處,也確實只有這樣的東西才能復活那位了。”
紫袍人哼了一聲:“下一個是什麼?”
“下一個是白明玉石,據說曾經在幽雲一帶出現過,至於具體在哪裏還要靠你去找了。”
紫袍人微微有些沉默,並沒有說話。黑衣人突然轉過頭看着他,從語氣里聽出是在笑:“怎麼,聽到幽雲,懷念過去嗎?”
“你想多了,我的過去早在多年前就已經沒有了,現在我只想抹滅這些過去,這不就是我和你合作的意義嗎?”
“你說的也對,在其他人的眼裏我們所做的或許是十惡不赦霍亂天下的事情,可是在我看來卻是至高崇尚的。這個污濁的世界是要經歷一番變革來達到重生了。”
“你今天的話有點多。”
“哦,是嗎!可能是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有一天我們倆會這麼安靜的站在一起商量共同的事情。”
紫袍人沒有再說話,轉身走了。黑衣人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紫袍人的身影消失在寒霜之中,再也看不清了。黑衣人端詳着自己手裏的虢月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打量完了,朝着寒川湖面,把虢月環往天空一扔,也不見黑衣人使出多大的力氣,可是這虢月環卻在空中飛了很遠很遠,一直飛到了湖中央,然後原本平靜的湖面突然冒氣巨大的水浪,水波翻湧,一團巨大的黑氣破浪而出,幻化成一隻黑手抓住那隻飄蕩在空中的虢月環,以極快的速度沒入湖裏,瞬間波濤洶湧的湖面又回歸了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只有站在湖面的黑衣人目睹了這一切,仍舊是立在寒風之中一動也不動,讓人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一個雕像。
時光飛梭,歲月流轉,匆匆之間五年的時間過去了。那些遺落在某個角落裏的記憶,早已隨着時間的流逝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光陰就是這般在不知不覺間悄悄流淌着。
五年,或許對普通人來說是一段不短的旅程,但是對於沉醉於求仙問道的修真之人來說,也不過彈指一揮間。五年的時間過去了,珈雲早已從當初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變成了一個高大挺拔的少年。這五年間,他白天跟隨陸若雨修習《日月化神訣》,晚上獨自修鍊《天地陰陽訣》,兩種功法雖然完全不同,但是在一人身上修鍊卻完全沒有互相抵觸之感,反而有種水乳交融的契合,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就連珈雲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珈雲由於是男孩,雖然年紀在三代弟子中是最小的,但是現在卻是個頭最高的,已經和自己的師父陸若雨一般高,倆人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肯定想不到這兩人是師徒。這五年間,陸若雨與珈雲就在榕園裏修行,生活。珈雲已經對榕園產生了家一樣的情感。榕園那標誌性的榕樹,葯香撲鼻的葯圃,還有陸若雨那傾城般的容顏,都是他記憶里最深刻的東西。
幽若峰榕園
只見一個藍衣少年,頭髮束起,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菱角分明的冷峻;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手裏拿着一把劍正在園子裏,大榕樹下揮劍起舞。這少年正是長大了的珈雲,他來到了瓊仙宮已經五年了。一旁的屋子下站着負手而立的陸若雨,依舊是一身素色白衣,時光似乎並沒有在她那傾世的容顏上留下一丁點的痕迹。她就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珈雲練功。
珈雲突然縱身跳起,在空中翻轉身子,頭朝下,腳朝上,化作一道藍光沖向地面,赫然正是當年陸若雨對陣花游公子許千殤用的那一招從天而降的長虹貫日。就在劍見快要刺進地板的那一剎那,珈雲整個身形頓在半空中,戛然而止了,然後輕輕一個翻身安然落地。
珈雲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看着陸若雨:“師父,這招長虹貫日,我練的怎麼樣?”
陸若雨微微點頭表示肯定,緩緩道:“你已經能達到收發自如的地步了。不錯,當初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於修仙一道或許真的有不同尋常的天賦,這短短五年你便已經達到了出神境中階,已經是超越了宮中大部分的弟子。”
“那也沒有師父厲害,我可是聽說師父當年你入宮三年就已經是我現在這個境界了。”
“我不過比你運氣好,得師父憐惜,親自教導我,若是她來教導你,你或許真可以超越我。”
“我才不要那個兇巴巴的老婆婆來教我呢。”
“珈雲,不得無禮。師父乃是瓊仙宮的宮主,你身為宮中弟子,對她老人家應當尊敬無比才是。”
珈雲又被數落了,只得乖乖閉嘴。這個時候一向沒有人來的榕園卻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人珈雲倒是認識,乃是他在這瓊仙宮裏僅有的能算是朋友的珈藍,珈藍經過這五年也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姑娘,只是臉上那片傷疤依舊停留在臉上,觸目驚心。而另一個人卻不曾見過。淺藍色對整式收腰托底羅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地開滿雙袖,三千青絲綰起一個鬆鬆的雲髻,隨意的戴上繪銀腕帶,腰間鬆鬆的綁着墨色宮滌,斜斜差着一隻簡單的飛蝶摟銀碎花華勝,淺色的流蘇隨意的落下,在風中蕩漾起絲絲漣漪。即使在這仙女如雲的瓊仙宮,她也是珈雲見過容貌上稍遜於陸若雨的人。
陸若雨一見這女子,卻露出了十年難得一見的微笑,笑得是那樣的自然,這一刻的陸若雨彷彿更加的美麗了,珈雲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陸若雨,即使陸若雨在瓊玉的面前也不曾這樣。
“李師姐,你怎來了?”
珈雲恍然大悟,原來這女子就是陸若雨所說的珈藍的師父,瓊靜長老的弟子——李若初,也是陸若雨在這瓊仙宮交情最好的姐妹。李若初一見陸若雨便擁上來握住陸若雨的雙手:“師妹,我最近忙着閉關修鍊也不曾前來看過你,你最近可安好。”
“要拜訪也是我前去拜訪師姐,我一切都好,師姐不用擔心。師姐,裏面請。”
兩位師父先進去屋子裏,珈藍走過珈雲的身邊,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走進去了。好像自從認識這個女子以來,她從來都不會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只是冷漠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哪怕施加於己身也不曾反抗。
李若初待眾人都坐好,才握着陸若雨的手緩緩道:“師妹啊,其實我此次來是有事求於你。”
“師姐言重了,如果有若雨可以幫到的地方,若雨一定竭盡全力。”
“實在是很難以啟齒。再過兩月便是宮中七年一祭的先祖祭,宮裏倒是還有往年剩下的材料,但是唯獨缺一些獻酒和祭祀用的香火還有一些布匹,師父瓊靜長老一向掌管祭祀事務,所以讓我派人下山前往紹京城添置這些東西,可是我手下只有珈藍一位弟子,她沒有任何的道行,畢竟是一個女子,我不放心她一個人下山。”
“嗯,先祖祭事關重大,乃是我們瓊仙宮七年一度的大事,我明白的。”
李若初接着道:“可是你也知道,珈藍她天生殘疾,性格又孤僻,宮裏竟然沒有人願意陪同她一塊下山。我聽聞你新收的弟子珈雲與珈藍似乎交好,所以想請珈雲和珈藍一同下山前往,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我就珈藍一個弟子,我不放心她一個人下山。”
說到這裏,珈雲吃驚的望向珈藍,發現她仍然是低着頭,看着地板,看不清面容。不知道這個女子聽到了沒有。
陸若雨握住李若初的手,輕輕拍了幾下,點頭道:“師姐,你放心,我會派珈雲一同前往的,他也該下山歷練一番了,一直呆在宮中是不會對修行有任何幫助的。”
李若初聽到這裏,緩緩站起身,竟是向陸若雨行了一個鞠躬大禮。
“師妹恩德,我必定謹記在心。”
陸若雨惶恐不已,趕緊扶起李若初:“師姐,你這是做什麼,這是我應該的做的,只是何時出發?”
“先祖祭就在眼前,宜早不宜遲,明日一早你們就動身吧。”
“好,你放心,我會吩咐妥當的。”
待李若初和珈藍走後,陸若雨轉頭看着珈云:“珈雲,情況你都清楚了沒嗎?”
“嗯,師父,我都明白了。”
“你倒是很懂事,其實我這次安排你下山不光是為了幫助李師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讓你下山歷練。一身本領若不是到真正的世界上去行走一番,永遠都是無用武之地。”
珈雲聰明不已,自然也是明白陸若雨的良苦用心,其實他雖然有點不舍陸若雨,但是心裏也着實想去外面的師姐去看看,畢竟來到這瓊仙宮已經整整五年了,整日都在修行,忘記時間,外面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在山上是一點也感受不到的。
“明天一早就要趕路,你做完今日的功課就早些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