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否還會記得她?
黎音氣喘吁吁過來的時候,曲莘煙已經下了課,正在收拾東西。
“準備好了嗎?”
“好了。”曲莘煙點頭,拉上舞蹈教室的窗帘,到角落去將一身的芭蕾舞服換下。
“那現在回家拿好東西去機場,我買了今天晚上的機票,”黎音過來挽住了她的手臂,半帶着往門口走,“趕緊的,我和他們約好了在y市集合,到時候一起登山,有個伴。”
黎音說的他們是她在網上認識的一堆驢友,本着都是去雪山的目的,乾脆就一起了。
曲莘煙哦了聲,對這事倒是早就知曉,她鎖好教室的門,坐了黎音的車回到家。
因為早就知道要去霧裏雪山,東西倒是提早就收拾好了,這會兒只要仔細檢查檢查還需要放入什麼便好。
將最後一件衣服放入,拉上拉鏈,曲莘煙呼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看剛才黎音給她的地圖。
霧裏雪山的地形並不複雜,高度也不高,因着風景很不錯,加上稍微有一點挑戰難度,一直都是登山愛好者最喜歡去的地方,然而曲莘煙並不太喜歡登山,她會答應黎音去這裏,完全是因為一件事。
黎音並不知道,她三年前就已經去過這裏。
那時的她糊裏糊塗就一個人去了雪山……結果,迷路了不說,還害的當時出現的一個男人受了傷。
那個男人……可以算是半途出現的驢友,他救了她,兩人結伴同行,但沒等再走多少,他的同伴已經來帶他離開。
雖然只有短暫的幾日相處,曲莘煙卻對那個男人留下了深刻印象,這三年一直心心念念無法忘卻,她不知道他叫什麼,也不知道他從哪裏來,卻生了想要再見他一面的想法。
也許這次和他們去霧裏雪山,能再次遇見呢?
長長舒了口氣,曲莘煙往後一靠,將手中地圖癱在了腿上。
希望她的願望能實現,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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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y市的時候是半夜,簡單和驢友們見了一面,曲莘煙便和黎音在訂好的酒店歇了下來,累了一天,曲莘煙身心疲憊,很快就睡着。
這一覺好夢到了早晨,按着約定的時候出門,正好大伙兒都差不多到齊。
“都到齊了吧?”黎音數了數,笑眯眯地指指外頭,“那,出發!”
從酒店到山腳下還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大家一起包了車,沒睡醒的就趁着這時補覺。曲莘煙也還是困頓,可是視線早已被外頭的茫茫雪景給吸引,從蒙了一層白霧的車窗往外看,還能看見綿延起伏的山巒,上頭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雪,因無人涉足而顯得十分乾淨。
她想,她是喜歡這裏的。
在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后,一行人終於抵達了雪山山腳,根據當地司機的說法,從這個位置上去的登山愛好者是最多的。
眾人謝過司機后,整理好行裝下了車。
一出車門,曲莘煙立刻便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涼氣,比在酒店那會兒要冷個十倍不止,她抖了抖身子。
因雪山地勢較高,難免會有一些高原反應,曲莘煙很少來這樣的地方,一時不太適應,沉默的像個木頭,光聽着黎音和她的驢友們聊得開心。
只是聽着聽着就走了神,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着,完全不知道前方是一個坑,於是很倒霉地陷了進去。
“啊!”她嚇了一跳猛然回神,抬眸之時才發現黎音和驢友都走在十分前面,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窘境,曲莘煙咬了咬唇,試着抬腿。
怎知這雪陷得極深,一時之間竟紋絲不動,她抬眼看見大伙兒越走越遠,急的額頭都開始冒汗,被困住的腿依舊絲毫不動。
這樣掙扎了幾分鐘,曲莘煙開始無奈,視線之內大伙兒已經沒了人影,而被埋的腿褲子已經浸了全濕,黏黏地貼着很不舒服,她皺了眉,心急之下蹲下去拔。
便在這時,一個穿着亮色登山服的人從旁出現,並肩蹲在她身邊幫着她。
“腳卡住了還是怎麼了?”她聽見一道溫柔的聲音,愣神后回答。
“陷進去了。”
來幫忙的女生哦了聲,試着拔了下毫無反應,怕傷了她只好抬頭詢問,怎知這一抬眼就撞入了一雙清澈眸中,岳宜怔了幾秒。
是她……
恍然回神,岳宜很快掩飾住眸底的神情,她抿了抿唇裝作不認識,低頭微笑:“你這腿陷得有點深,要□□可能得用點力,要是疼了叫一聲。”
曲莘煙並未回話。
她垂着眸,視線落在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身上,雖然女人的頭髮變長了,但臉還是一樣沒變。
她認得她。
三年前出現在那個男人身邊,將他帶走的他的同伴。
“小姐?”久久不見回應,岳宜奇怪地復問。
“啊?”曲莘煙這才回神,見女人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熱心及陌生,想要問出口的話到了嘴邊反而忘了全光,她愣愣地點了點頭,“謝謝。”
“不客氣。”
岳宜往後退了些,打算直接用點力將腿拔出。
然而——
“不要動,”淡淡的聲音從身旁傳來,隨即一道高大身影在身側蹲下,岳宜側頭看見男人那生的極好的眉眼此刻微微皺着,搖了搖頭表示對自己動作的不贊同,“她的腿已經凍住,這樣拔會有危險。”
岳宜怔住。
“我來!”他抬手示意岳宜讓個位置,湊近觀察了會兒后,直接用手在她腿的周圍扒雪,雪塊是凍着的,因此他動作很慢。
在這過程中,被凍住腿的她一動也沒敢動,僵着身子以為自己是幻聽,當她小心翼翼地轉頭看了好幾眼,才終於確定。
她真的遇見了他。
那個三年前雪山上一起走過的男人。
只是……曲莘煙吸了吸鼻子,看見他低着眸面無表情,動作卻在加快,她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想說話又不敢開口。
該問些什麼……是先道謝,還是說好久不見,還是問他還記不記得她。
好像都是很傻的問題。
在她發獃的空當,腿居然輕鬆被他解救出來,她視線觸及他烏黑瞳仁,到了嘴邊的話只溢出兩字。
“謝謝!”
他卻不再回話。
這時,走了老遠的黎音終於發現了她的失蹤,已經折返回來,驚魂未定地抱着她。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失蹤了!”
“沒事。”曲莘煙任黎音抱了會兒才推開她,自己則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穩住身體,她側目看向還站在一旁的岳宜和他,這才發現周圍有不少人,看來他們也是一個團隊一起過來登山。
她想了想。
“剛才,謝謝,”再次道謝,她扯唇笑了笑,“你們也是來登山的吧,我們也是,要不一起吧!”
這建議倒是沒遭到任何人的反對,連他都淡淡點了頭,曲莘煙暗自壓住內心喜悅,忍着浸濕的右腿的冰冷,跟着繼續往上走。
越往上面,越能感覺到溫度的下降及呼吸的不暢,雖然穿了很厚的衣服,但天生怕冷的曲莘煙依然凍得牙齒打架。她走的位置離男人不遠,偶爾側眸偷看,還能清晰看見他纖長的睫毛和緋薄的嘴唇。
只是無論再怎麼看,她看見的始終是冷淡,以及陌生,她想他應該早就將她忘記。
失落難過等情緒瞬間湧上心頭,她咬了唇難掩表情落寞,心不在焉地和黎音說話,沒注意到前方不對,等兩人反應過來,黎音已經尖叫一聲往下摔。
曲莘煙嚇了一跳,下意識就伸手去抓她,怎知將她拉了回來,自己卻因慣性摔了下去。
下方正好是個坡,她一路滾下去,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背上的背包早在過程中散開,她掙扎着從雪地上爬起來,將能看見的東西收回包中,毫不意外東西少了不少。
然而她此刻沒空在意這個,如何上去才是問題!
坡是不高,但滑,她看見上方黎音焦急的表情,試着往上走了幾步,皆是沒幾下就啪一下摔倒。
苦着臉,曲莘煙也是無奈了。
上方黎音在想着辦法,連脫衣服綁成繩索都想了出來,但還沒等她實施,就看見本該站在一旁的男人不知何時走了下去,腰間綁了一條繩子。
儘管是雪地,在他腳下卻如履平地,黎音看見他穩着步伐往下走,不知為何竟放了下心來。
“別動,”行至大半,應息遲看見下方的傻女人還在試圖往上爬,眉頭不經意間一皺,他輕聲叫道,“過來。”
曲莘煙一愣,聽話地走過去。
他很快下了來,將腰間的繩索綁到了她腰上,而後一手拉着繩子,一手虛扶在她背後。
“走吧!”
曲莘煙下意識走去,因他在背後護着,竟一下都沒有摔去,當到了最上方一個階梯般的坎,她看見他先上了去,而後把手遞給了她。
“上來。”
那冷淡的聲音似魔音罩耳,在她耳內揮散不去,曲莘煙遲疑了一秒方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溫暖,指腹及掌心有微微的薄繭,磨礪着她的手指很舒服,她一步跨了上去,岳宜立刻走過來給她解開腰上繩索。
沒去聽岳宜在她耳邊的話語,曲莘煙一雙眼睛定在了男人的臉上,兩人的手剛剛放開,她看着他轉頭離開,耳根之處竟微微發紅。
像是害羞了一般。
曲莘煙忽然就想笑,她垂了眼睛,怎麼也掩飾不住嘴角的彎度。
他還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樣啊,當初她給他包紮,就看見了他臉紅,如今牽了手,依然如此。
真的……很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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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露營。
因為之前的摔倒,曲莘煙丟了不少東西,最倒霉的是那些大多是吃的,她坐在帳篷里翻了翻空空的背包,嘆了口氣。
剛才吃了個麵包,現下餓了卻不敢再吃,她這兩天的都在這裏了,即便別人也有,她也不好意思去要。
只能餓着了。
想着睡著了就沒有感覺,曲莘煙索性躺着閉眼,外頭呼呼的風吹着,她翻了好幾次身,依然清醒的很。
看了看手錶,錶針已經指向凌晨一點,這個時間應該是最好夢的時候,她卻在忍受着飢餓。
再次嘆氣,她扁扁嘴索性鑽出帳篷,坐在乾淨雪地上戳雪,思緒複雜。
眼下這點吃的是肯定不夠,她不想下山,但卻走不下去。
該怎麼辦?
“吃吧!”
晃神間,竟有淡淡語調在耳邊響起,如同驚雷一般,曲莘煙猛地回頭,果然看見他站在身後,手中正拿着一瓶水和一些吃的。
“快吃吧!”見她不語,應息遲低了低身,將東西放在了她的腿上。早在下去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她丟了東西,特意在帳篷里等着,終於聽見她出來的聲音。
“你……”她咬唇,眸光澄澈,半晌她緩緩揚起笑容,“謝謝!”
他卻沒有說話,看她一眼後轉身便想離去。
然而曲莘煙卻不想這樣放他離開。
她猛地站了起身。
趁着眾人睡着,白霧蒼茫的夜色中,她輕聲叫住了他。
看他站住了腳,她的心一點點提起,往前走了幾步到他身後,緘默幾秒后鼓起勇氣。
“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