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原本是穿着雨過天青色衣袍,只是勝弟喝醉了吐了一身,我便把衣服脫下給他披,而後再叫小廝拿件乾淨的衣服換上。」他話一說,所有人都看向丟在地上的那件雨過天青色直裰。
「勝……勝弟?」林氏抖着唇,往前一站。「你說你把衣服借給勝哥兒,那床上的男人是……」是她兒子?!
林氏還來不及乾嚎,睡得正熟的男人忽然翻了個身坐起,酒意甚濃的打了個酒嗝,手往背後一抓。
「吵什麼,沒瞧見爺在睡覺嗎?」
「勝哥兒?」
「原來是聞人勝啊……」
男人的真面目掲曉。
「看來這裏沒有我們的事了,太君,你年紀大了不要太勞累,早點回去休息,骯髒事見多了對身體不好。」聞人璟伸手一扶庄氏,看也不看哭成一團的姑侄倆就要離開。
「就是呀,太君,這裏髒得很,我都怕傷眼呢!我和敬軒送送你,你老走好。」齊可禎虛扶另一邊。
庄氏冷着臉睨視這對裝純良的小兩口,心裏沉沉嘆息,朝兩人手背各拍一下。
「得意了,把自家人玩出事兒,要是收不了場,小心我收拾你們這兩隻兔崽仔。」
聞人璟默然不語,齊可禎呵呵儍樂。
老太君走後,擺了人一道的小夫妻也要離開了,這事輪不到他們管,有林氏、粘氏兩位長輩在,可是他們才剛一提腿,身後便傳來數道呼喊聲。
「不要走——」不要走?
「相公,你有沒有聽見奇怪的聲音,好像待宰的豬在哀嚎。」「那是風聲。」他一臉冷肅。
「喔,那是我聽錯了,我們回去吧!」讓惡人自食惡果的感覺真好,每個都當她好欺負,現在後悔了吧。
「嗯!」他伸出手,握住妻子柔白小手。
外頭的賓客早已散去,在管事的安排下陸續出府。
無人的院子裏,只見發狠的林氏朝哭得抽抽噎噎的粘虹玉甩下一巴掌,罵她是沒人要的賤貨,也不看看她是什麼出身,居然敢妄想攀上聞人府矜貴的二少爺,簡直不要臉。
粘虹玉還要在粘氏面前裝,靠粘氏幫扶,不能露出目中無人的本性,所以她咬着牙硬裝無助的弱女,白白挨了林氏一巴掌,心裏想着應該如何回報,她絕不是受欺負而不還手的人,林氏她該死。
而粘氏只是一味的哭,她大概是唯一哭得真心的人,她為侄女的遭遇感到難過,覺得侄女的一生都毀了,兒子、兒媳的不管不顧讓她非常痛心,不曉得他們為何這般冷潢。不過這邊的一團亂已經和聞人璟夫妻無關,他們亂他們的,小兩口恩恩愛愛的,喁喁私語。
「我剛聞到屋裏有股甜香,那是怎麼回事?」聞久了心口有點發熱,腦門一陣發暈,還瞧見迭影。
「迷情香。」
「迷情香?」
「春藥。」見她面露迷惘,他說得直接。
「啊!怎麼連這倘也用上了,他們跟咱們有多大的仇呀!」粉臉染上霞紅色。
「利欲熏心。」
「可不是,為了一己之私便不擇手段,他們也不想想把你名聲弄臭了,以後他們出門就不會被人指指點點嗎?你是聞人府這一代唯一能把門掌家的頂樑柱,要是你倒了,他們有誰能撐得起。」真是一對短識的愚夫愚婦,若無她丈夫頂着,聞人府能昌盛一世嗎?
「席間二叔一直敬我酒,與他交好的族老也不斷往我杯里倒酒,我真的不願看他們日益醜陋的嘴臉……」真要鬧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嗎?他們曽經那麼關愛他。聞人璟不想和族親扯‘臉,但他也會心痛,這些人都是他最親近的人,投想到到頭來親情祗不上權與利。
齊可禎反身摟住他的腰,給予支持。「他們怎麼做都與我們無關,你儘力了,但對方不領情,這也沒辦法,凡事對得起自己便無愧於心,你只要在意愛你的人就好,你有我,有臨哥兒。」
「禎兒……」有她真好。
夫妻倆相視一笑,無須言明的情意在被此眼中。
「娘——」
遠遠跑來一道小身影,飛撲進齊可禎懷裏。
「乖,我們臨哥兒今天真厲害,娘以你為榮!」她拎起衣袖擦去他額上汗謫,一路跑來都出汗了。
「嗯!厲害,讓娘驕傲。」他小有得意的揚起下巴。
「你喊她娘,那我呢?」他好像投聽兒子喊過一聲螯。
臨哥兒害羞的直笑,躲進了娘親的懷抱。
「哎呀!你螯吃味了,聞聞,是不是酸酸的,快喊一聲螯,別讓他泛酸了。」她拉着臨哥兒的手去碰丈夫的大手。
「……爹。」他小小聲的喊着。
「還有呢?」齊可禎鼓勵着。
聞人臨怯怯地看了父親一眼,繼而很小心地拉住他一根手指。「爹,印章,刻印……」
「印章?」什麼意思?他看向妻子。
她笑着解釋。「太君賞了臨哥兒兩千兩,因為他書念得好,所以要把銀子存在錢莊。」
「娘,金珠子,我的。」他沒忘二嬸婆欠他的金珠子。「好,全給你,等我們存夠了錢就打一隻大大的大金豬,你就樂呵呵的抱着睡。」她朝他胳肢窩一橈。
臨哥兒一邊笑一邊躲,躲着躲着,躲到父親懷中,聞人璟一把抱高他,他嚇了一跳,而後笑得更開心,一家人和樂融融。
【第十二章】
是夜。
黑暗中,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摸進無人的院落,巡邏的護院從牆邊走過,沒發現任何異狀。
驀地,鮮少人涉足的偏院亮起微弱的燭光,紗糊的窗外映出兩條人影,一個坐着,一個焦慮的走來走去。
「你說現在要怎麼辦,把局勢搞得這麼僵,叫人騎虎難下,你要我以後如何在府里立足?!」好不容易才在府中有一點點自己的位置,如今卻功敗垂成,賠了夫人又折兵。「哼!你還敢來質問我?要不是你連點小事也辦不成,我有必要把自己陷進去了嗎?你看老太君看我的眼神多銳利,好像要將我千刀萬別。」讓人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我為什麼不敢說,明明是你安排的不夠妥當,沒把事情考慮周詳。我照着你的話去做,結果出了錯,你憑什麼怪罪在我頭上?!」她可是平白賠上了名節。
「不怪你怪誰,好好的一棵白菜被豬拱了,你看你把我家勝哥兒害得多慘,人人見到他都要酸上兩句,說他好福氣,可禎氣在哪裏,分明招惹了禍害。」倒了八輩子血霍
揺曳的燭火中,照出怒目相向的林氏和粘虹玉,兩人如同鬥雞一般互相瞠視,恨不得撲上去啄掉對方的眼。
她們一下從同夥變成互看不順眼的敵人。
粘虹玉想嫁聞人璟為妻,掌聞人府大權。
林氏想把大房搞得雞飛狗跳,無一日安寧,她要幫丈夫登上族長之位,想辦法從中撈點好處。
她知道聞人府早晚要交給大房掌理,而二房只有分家一途,她能撈多少就是多少,當是補貼,和粘虹玉交易她能從中獲利,而且讓大房烏煙瘴氣,一舉兩得,何樂不為。於是兩人一拍即合。
但問題是兩個人都自認是聰明人,想掌控對手,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們的一舉一動全落在旁人眼中。「林美嬌,你不要欺人太甚,若非聞人勝穿上表哥的衣服,又喝得醉醺醺的披頭散髮,我也不會一時情急認措了。」她根本沒想到那不是表哥。
遇到喝醉的人,沒侍候過人的粘虹玉難免手忙腳亂,她扶着比她重的男人走得歪歪斜斜,好幾次她自己都被壓得差點往石板路倒下,硬是一口氣撐着,死拖活拉。
這種事不能找人幫忙,更不能讓別人瞧見,所以她只有委屈點,凡事親力親為,好不容易才把人弄到床上。
但她畢竟是沒嫁過人的黃花大閨女,對男女間的事一知半解,她先把發撥亂了,再扯開衣襟,接着才脫男人的衣物,由外衫先剝掉,而後是單衣,最後眼一閉把褲子往下扯。
她以為男人都是急色鬼,只要軟玉溫香在懷就會忍不住情動,她渾身發熱的爬到他身上又扭又蹭,可底下的男人一點反應也沒有,軟趴趴的像只蟲子,半天也弄不起來。不是點了迷情香嗎?為何沒效?
粘虹玉不知道的是聞人勝喝下的酒其實摻了大量的迷藥,聞人鳳的用意是讓聞人璟一睡不醒,好任由粘虹玉為所欲為,他以為不知羞恥的粘虹玉早已不是清白之身,由她來折辱侄子的傲氣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