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可自拔（二）
江承中又到前面繼續忙了，都倫也知趣的到院子裏四處閑逛。屋子裏一時只剩下了沈思茗和霓庵兩個人。
“思茗，這些年你過得好嗎？”霓庵問道。
“還好，那年我找到姐姐后，就一直住在她的家裏，後來就開始學做生意，整日的瞎忙。你呢？”
“我……”霓庵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外征戰，過得不好也不壞，倒是時常會想起我們那年住過的那間木屋。”
沈思茗聽了這些話仔細打量了一下霓庵的神色，看着他那熱切的目光，就更加擔憂七夕的話了。這時七夕已經把茶端過來了，她拿眼看了看沈思茗，然後就到前面幫忙了。
“你去過京城嗎？”霓庵邊喝茶邊問道。
“幾年前去過一次，和承中一起去的，”沈思茗忽然想起了那個成親的親王，“正巧還碰到了一個親王成婚呢，大街上真是熱鬧非凡，人頭攢動！”
聽到沈思茗的話，正在喝茶的霓庵忽然停了下來，他記起了自己成婚那日，街角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向沈思茗。
沈思茗也記起了那個沒看清的臉孔，她睜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霓庵：“那人不會是你吧？我當時就看着好生眼熟，只是不等看清楚就被人擠倒了……”
霓庵想起了那個扶着老婆婆的背影，一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原來真的是你！”沈思茗從霓庵的神情里得到了答案，他原來真的已經成婚了，沈思茗的心裏竟然感到了一絲的失落。
“那你都應該有孩子了吧？”沈思茗看着默不作聲的霓庵，繼續問道。
霓庵此時的心裏亂極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她知道自己已經成婚了，她會怎麼看自己呢？霓庵開始深深的懊悔，成婚那日為什麼不追上去確認一下呢！如果當時真的見到她，哪怕是冒死犯抗旨之罪，自己也不會成這個婚。
腦海里正在翻江倒海的霓庵，聽到思茗的詢問，只是木然的看着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不自控的吶吶回答道：“是個男孩兒，一歲多了。”
話一出口，霓庵就一下子驚覺了，這下自己真完了！他驚慌的看向沈思茗，嘴裏無力的解釋道：“思茗…本王……”
沈思茗看着霓庵臉上的神情，突然開口打斷了他：“霓庵，還記得當年，你問了好多問題我都不回答嗎？當時我說過，如果我們有緣再見，就會將自己的事情講給你聽？”
“本王當然記得，那你現在願意講給我聽嗎？”霓庵不解的看着沈思茗。
沈思茗輕輕笑了一下，開口說道：“我當時之所以不回答你的那些問題，並不是有意不想告訴你，而是我實在不知該怎樣回答。就連當時你問我姓名，我都不知怎樣回答，我當時並不叫沈思茗，而是叫另一個名字，那個名字我今生實在是不願再提起。”
當聽到沈思茗說到這些時，霓庵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看來當初自己並未猜錯，她的心裏的確埋藏着些傷心事。
接下來沈思茗就把自己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霓庵。霓庵默不作聲的傾聽着這一切，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沈思茗把事情講完后，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沈思茗才抬眼朝霓庵看去，他的臉此刻陰沉的似乎能滴下水來。
霓庵眼皮忽然動了動，他感覺到沈思茗正在看着自己。他慢慢抬起頭看向她，嘴唇輕輕動了動，可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
霓庵慢慢站起了身，他怔怔的看着沈思茗的臉，募的轉過身，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房外的都倫看見王爺走了出來，臉上一片的陰霾。他不明白屋裏發生了什麼事，更不見沈姑娘出來相送，他連忙跟上前去不敢多問。
七夕看見霓庵陰沉着臉從後門匆匆離去，也是一頭的霧水。她走進房間時，看到沈思茗一人坐在那裏，面無表情。
“小姐，怎麼了？剛剛王爺他……”
“我告訴他了，全都告訴他了。”沈思茗說話時，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
“啊？！”七夕也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我明白他的心意，我不想讓他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沈思茗快速的說道。
“那他……”七夕小心的問道。
“他聽完，一言未發，拔腿就走了。”沈思茗輕笑道。
“小姐的意思是，他被你的事嚇跑了？真沒想到，他也這麼的世俗，真是錯看他了！”七夕氣憤的說道。
“也不能這麼說，無所謂的，隨他去吧！這樣更好，不是嗎？”沈思茗故作輕鬆的笑着說。
而此刻霓庵回到府衙后，一聲不吭的就將自己關到了房間裏。都倫站在屋外心裏疑惑不已，卻又不敢去打擾他。
一直到了傍晚，霓庵才從屋裏走出來，這整整的一天，無人知曉他在房裏都想了些什麼。
都倫見到王爺終於出來了，連忙走向前問道：“主子，你都一天未用膳了，奴才是不是讓他們準備……”
“不用了，你隨本王出去一趟吧！”霓庵冷冷的說道。
此時，沈思茗他們剛剛吃完了晚飯，三人正在客廳里聊天兒。
後門忽然傳來了敲門聲，三人不覺心裏都納悶，這麼晚了有誰還會來啊？江承中連忙走了出去，接着就帶了兩個人進來。
沈思茗看着匆匆走進來的人，慢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們都出去！”霓庵冰冷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容置疑。
都倫聽了先行退了出去。承中和七夕疑惑的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也走了出去。
“你……”沈思茗看着霓庵滿臉的不解。
霓庵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跟前，忽然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一臉鄭重的說道：“跟本王回京城！”
沈思茗驚詫的看着霓庵的臉，好半天才回過神兒。
“不、不、不，”沈思茗慌亂的邊抽回自己的手，邊不住的往後退，“你…你這是怎麼了？我去京城幹嘛啊？”
霓庵踏前一步，緊逼着沈思茗，低沉着嗓子說：“不許拒絕我，跟本王回京城！”
沈思茗心裏更加疑惑了，她皺着眉看着面前陌生的霓庵，他方才的語氣明明就是命令。
“我…我不明白？你這是怎麼了？你這是在命令我嗎？”
霓庵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的口氣十分的生硬。
“對不起！我剛才太着急嚇到你了。”霓庵的目光柔和了很多，他停了停繼續說道：“五年前，本王在那破廟裏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在我的心裏牢牢生了根，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記掛着你。本王一直就覺得你的心裏有秘密。這次相遇，更是感到奇怪，你一個柔弱女子竟在做生意。今天聽了你的話我才明白，原來你的心裏竟然會埋藏着這麼大的痛苦。本王無法再克制自己的感情，更不能再看你這樣痛苦下去，所以，我要你隨本王回京去。”
沈思茗不可思議的看着霓庵，真是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不，這是不可能的！你是個王爺，我只是一介平民。更何況你有妻兒，我自己更是……”沈思茗努力的搖着頭。
“聽我說，那些都不是理由。王爺又怎麼樣，我在你面前，就從未將自己當成過王爺。至於妻室，那是當初太后賜的婚。那年為了你，本王曾經向太后拒絕過，可王命不可違，而且那時我以為今生今世都不會再見到你了。可如今上天還是讓我們相遇了，這大概就是天意啊，這次本王是一定不會再放手了。”霓庵雙手抓住沈思茗的胳膊越說越激動。
“這些就算不是問題，可我是嫁過人的，我還有個孩子。你堂堂一個王爺，別人會怎麼看你？難道這些你都不在乎嗎？”沈思茗的聲音也提了起來。
“這些本王全都不在乎！今天我聽了你的話，心裏很壓抑、很憤怒，我多想能夠回到你的過去，能夠好好保護你。本王當時感到很自責，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你，回到府衙，我仔細思索了一整天，所有問題我都考慮過了，你不要再拒絕本王，一切都要聽本王的！”霓庵說到最後，激動的將沈思茗緊緊的抱在了懷裏。
沈思茗被霓庵的話深深感動了，看着他那激動的樣子，沈思茗的心裏居然感到了一絲甜蜜。自己這是怎麼了，難道……沈思茗想到這裏，不覺打了個機靈，不，這絕對不可以！
沈思茗猛地從他的懷裏掙脫開來，霓庵被她這麼大的反應驚到了，只是獃獃的看着她。
“你不要再說了，我今生都不會再喜歡上任何人了！即便有那麼一天，那個人也不會是你！”沈思茗表面冷冷，心裏卻隱隱的感到疼痛，她努力剋制着。
霓庵看着沈思茗的樣子，心想她一時肯定接受不了自己，是自己今天太過心急了，他努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凝固了，屋子裏一下安靜了下來。兩個人就那麼面對面的站着，誰都不再開口。而此時屋外的三個人都緊張的冒着冷汗，剛才的一切他們都聽見了。
良久，一個乾巴巴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沉寂。
“我餓了……”聲音是從霓庵的嘴裏傳出來的。
“什…什麼？”沈思茗一時沒反應過來。
看着沈思茗的表情，霓庵故作無辜的繼續說道：“我說我餓了，本王都一天沒吃飯了！”
門外偷聽的三個人聽到了霓庵的話，互相對望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江承中連忙打手勢阻止，都倫和七夕慌忙捂住了各自的嘴巴。
沈思茗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話。看着他無辜可憐的表情，沈思茗忍不住“噗”的笑了出來。
“你啊！真是的！”沈思茗被他弄得真是哭笑不得。
總算暫時雨過天晴了，霓庵暗暗舒了口氣。
“七夕！七夕！”沈思茗朝房外喊道。
門外偷聽的三個人一下子忙亂起來，七夕連忙擺着手讓他們兩個快離開，然後自己長長的出了口氣，盡量平靜下來。
七夕平復好后，微笑着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你快去準備點吃的，霓庵還沒吃飯呢，讓都倫也一起進來吃吧！”沈思茗微笑着說道。
“我知道了，小姐。”七夕應着走了出去，她看着院子裏的兩個人，笑着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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