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兩人離婚後,不曉得他是不是更改過密碼?
肩上壓着他的重量,她轉頭看他一眼,輕吸口氣。
先試試看以前的密碼吧,不行再問他。
她按下兩人交往紀念日和結婚紀念日八個數字,屏息等待──
厚重大門應聲而開。
她心口猛然緊縮!
他沒有改密碼?
念頭一轉,這其實也沒什麼。一定是因為記新密碼太麻煩,他才沒有改,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到家了,你快進去。」晴黛壓下心底的詫異,抬頭,看見他微微睜開雙眼,一副意識不清的模樣。
她又推了推他,他動也不動,宛如不動明王。
她瞪着他幾秒鐘,在心裏偷偷嘆口氣。
算了,既然都來了,就送佛送上西天吧。
她把他扶進屋內,脫掉鞋子,要他也脫。
高大的男人乖乖配合,一點反抗都沒有。接着,她動作熟稔地套上自己慣穿的粉紅色毛絨拖鞋,將他送到卧房裏的沙發上。
「你先坐一下,我去幫你弄醒酒茶,你自己換上乾淨的衣服再上床。」她沒忘記他不喜歡沒洗澡就上床。
不過今天他這樣大概也洗不了澡,不如換套乾淨的衣服就上床休息吧。明天是星期五,兩人都還要上班吶。
恆溫空調讓室內溫度很舒服,晴黛脫掉外套、圍巾、手套,放到寬大的餐桌上,穿着鵝黃色連身洋裝,快步走進廚房。
三兩下把醒酒茶弄好,端起托盤往主卧房移動,她心裏暗自慶幸着:幸好所有東西都還在原位,很好找……
察覺腦袋裏一閃而過的念頭,驀地,她全身僵住,猛然瞪大雙眼,呼吸難以控制地急促起來。
這、這怎麼可能!
家裏所有的東西居然都還在原位,宛如她從未離開過!
晴黛緩緩轉過身,愣愣看着一年多沒踏進的廚房,跟以前的擺設一模一樣。
就連她愛用的馬克杯,也還在老位置老老實實地待着,感覺就像她還住在這裏似的。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打了個冷顫,察覺雙腳套在軟軟的溫暖拖鞋裏,緩緩低頭,屏住呼吸,看到再熟悉不過的拖鞋的那一秒,她真的快要精神錯亂。
這雙拖鞋不但沒被他丟掉,反而還乾淨地擺在玄關入口處?
晴黛抬頭,舉目四望,不可置信地吞咽了一下。
室內的擺設跟一年多前沒改變多少,她沒帶走的物品依然被他放在原本的角落。
他是懶得改變,還是有其他原因?
不、不、不!她用力搖搖頭,態度堅定地「命令」自己不要想太多,吸口氣,把這些事情都拋諸腦後,等他喝下醒酒茶,她馬上就走,離開這個充滿兩人回憶的地方。
一踏進主卧房,沙發上沒看見人,耳邊倒是傳來淋浴的聲音。
他在淋浴嗎?有沒有必要這麼堅持?都醉成那樣,還有辦法自己洗澡?
晴黛把托盤放在梳妝枱上,緩緩走近浴室。浴室的門沒有完全闔上,留了一條細縫。
她抬手,敲了敲門板。
「我把醒酒茶放在梳妝枱上,你洗好澡后,記得喝了再睡。」說完,她輕咬着下唇,等了一會兒。
沒有任何迴音。
他不會在裏頭睡著了吧?可是水流聲一直沒有斷過……
裏頭到底是什麼狀況?他真的在洗澡嗎?
晴黛內心相當糾結,一方面想就這樣拋下他回家,可是又有個討人厭的聲音不斷冒出來:既然都在大冷天出門做善事了,哪有做到一半就閃人的道理;如果真的要閃,一開始就不要出門才對。
算了,既然起了頭,就好人做到底吧!
萬一她現在回家了,明天卻傳出他怎樣怎樣的慘事,像是大冷天凍死在浴室,還是其他狗屁倒灶的事,酒吧老闆出面指認最後跟他碰過面的人是她,最後要負責任的人還是她自己。
先說清楚,她會進去看看是因為好奇跟怕惹上麻煩,不是因為關心他,絕對不是。
晴黛深吸口氣,把手貼在門板上,緩緩推開──
「石獄,我進來了喔。」
一推開門板,看見眼前的景象,她不覺深深倒抽一口冷氣,杏眸瞪大,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闕石獄脫了西裝外套,扯掉領帶,襯衫扣子被他扯掉兩三顆,露出泰半的結實胸膛。高大身形靠着黑色拋光磚牆,頹坐在蓮蓬頭下,蓮蓬頭噴洒出大量水流,自頭頂沖刷着他的頹喪。
他微仰着頭,晶瑩水流順着他黑亮的黑髮一路往下,流經寬闊胸肌,慢慢隱入襯衫底下的結實腹肌……
他隨性坐着,長腿大張,雙臂閑適地擱在膝蓋上,一身落拓男人魅力,正在對她散發出強烈的男性賀爾蒙。
聽到她的聲音,闕石獄微抬頭,炯亮視線由下往上,筆直射入她眼底!
心臟猛然緊縮一下,晴黛的呼吸變得更喘,心跳正以驚人的速度不斷加速,直到像剛跑完四十二公里馬拉松!
她應該掉頭就走,可是雙腳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完全動彈不得。
突然,她發現一件很古怪的事情。
為什麼水開了老半天,浴室里卻一點熱蒸氣也沒有?難道──他用冷水沖澡?
腦中剛閃過這個念頭,她立刻瞪大雙眼衝到他身邊,伸手探向還在噴洒的水流──
真的是冷水!
「你瘋了嗎?冬天沖冷水會生病的!」晴黛衝上前,顧不得會弄濕自己,飛快扭緊水龍頭。
他到底在幹什麼?想讓自己生病嗎?
闕石獄微微仰首,正好將身前她柔美的女性身段盡收眼底。豐軟的胸脯在他頭頂幾公分處,不盈一握的纖腰、總是令他發狂的神秘地帶……
她終於回來了?終於回到這個冷冰冰的家裏?
眼前這個女人真的是她嗎?是嗎?
為了避開他令人渾身發顫的灼熱目光,同時轉移兩人的注意力,晴黛主動說點什麼,好降低兩人之間不斷攀升的溫度。
「我幫你弄了醒酒茶。」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微微沙啞。
為了關上水龍頭,她身上的洋裝被弄濕了泰半,隱隱露出裏頭黑色的內衣褲。
闕石獄看得兩眼發直,下腹部迅速有了反應。
晴黛隨手從柜子裏抓出一條幹爽白毛巾,罩在他冰得發凍的頭頂,心慌意亂地丟下一句,「你趕快衝個熱水澡,我、我先回去了。」
聽見她要走,闕石獄黑眸一閃,立即站起身,雙掌緊扣住她腰身,不想就這樣放她走。
她好不容易來到他夢裏……
他喉嚨倏地一緊,心口痛苦緊縮。他不想放她走,至少不要這麼快……
沒察覺他要站起身,晴黛反應不及,雙手還抓着雪白毛巾,沒來得及放手,頓時彷佛圈着他男性的脖頸──
兩人還沒離婚時,只要是在「那幾天」,他下班回家時,她總會衝上前,雙手勾着他的脖子,輕輕吻他一下。
「那幾天」是她的排卵期,她會微微紅着臉,貼在他耳邊叮嚀一句,「我想要一個寶寶……」
現實與記憶在腦內互相撞擊,闕石獄狠狠閉眼,皺緊眉頭又快速鬆開,再次睜眼時,心中已有決定。
他毫不遲疑地彎下腰,雙臂緊緊圈住她腰身,低頭重重壓上她老是說要離開的櫻唇,不讓她再有機會說要離開!
「你──」晴黛才剛發出一點聲音,下一秒,所有抗議聲浪消弭在他急切的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