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狐蝠
這是蝙蝠俠誕生的第三年初，也是布魯斯收養迪克的第一年。
最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三年前才二十五歲的布魯斯帶着想要為父母報仇，改變這座城市的初衷回到這裏，然而哥譚卻給他兜頭澆了一遍冰水，讓人從心眼裏都冷得發抖。
那一晚，他渾身是血地爬回韋恩莊園，爬回父親的書房，卻寧願躺在座椅上等死。因為他的心已經絕望，在這個世界多活一秒都是煎熬痛苦。
這座城市早就積重難返，誰也救不了她。骯髒邪惡成為附骨之疽，深深烙印在每一個哥譚人的血液中，他能做什麼？誰又能做什麼？
布魯斯意識朦朧地躺在血泊里，他在想自己祖先當年建造哥譚時，這座美麗的城市是什麼樣的？她是如何一步步地滑入黑暗中，從此萬劫不復，再難逃脫地獄的岩漿？
父親，請告訴我該怎麼做！八歲的小布魯斯在內心哀嚎，和十七年前一模一樣。
於是，那隻蝙蝠撞了進來，改變了一切……
布魯斯後來檢查過書房，玻璃並沒有碎，房間裏沒有蝙蝠。阿福說可能是他失血過多造成的幻覺，又或許是當年跌落進蝙蝠洞的陰影太深。誰知道呢，誰又在乎這個呢？他只知道蝙蝠俠這個主意挺好用的，只要起效了就好。
或許隱藏在蝙蝠面具下太久，布魯斯對真正的蝙蝠從幼小時期的恐懼，變成淡漠無感，再到現在的略有觸動。盤旋在蝙蝠洞上空的蝙蝠群其實算是他飼養着的，藉助蝙蝠群的力量，他加深了人們對於蝙蝠俠的恐懼不安，也助他逃脫了很多次[1]。
不過這些蝙蝠平日和他涇渭分明，畢竟沒什麼夜行動物會傻到靠近人類和光源。
山洞裏的蝙蝠大多是灰色或者黑色的，大小有一隻成人手掌，它們不是傳聞中的吸血蝙蝠，而是普通靠花蜜野果為食的果蝠。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這些蝙蝠這是吸血的，他反倒不方便繼續養着。不像現在，只要在庄園裏多種些花草，放點水果就可以了。
發現那隻漂亮的狐蝠是在一天晚上——
阿福照例給他加夜班分析數據的布魯斯老爺送去夜宵，除了阿福特製招牌小甜餅外，還有一碟新鮮的熱帶水果和一杯紅茶。
然而布魯斯甚至沒空轉頭看一眼食物，他在忙着分析計算稻草人新藥物的成分。這些阿卡漢姆出來的瘋子，簡直沒一分鐘能消停下來的。稻草人這次的藥物，嗯，不好說，看上去還有些其他人的影子，比如小丑毒氣，比如毒藤女的痕迹……
蝙蝠俠眯了眯眼睛，他已經覺察出這件事背後的不對勁。
有什麼東西撲閃翅膀的聲音，從他耳邊一閃而過。好吧，他雖然幾天沒睡覺了，但不代表他連這麼近的聲音都聽不到。然而布魯斯轉頭的時候，卻什麼都沒看到。
但是當他再次回頭看數據的時候，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
這回蝙蝠俠毫不客氣地直接扔了一枚蝙蝠鏢過去。
受驚的橘紅色蝙蝠抱着芒果塊躲開了，或許是捨不得手上的食物，但抱着芒果它沒法張開雙翼飛翔。所以只能驚慌失措地被逼入縫隙之中，躲在一台電腦顯示器後面。
布魯斯走過去，伸手把那隻不斷掙扎的蝙蝠抓出來，但小心地沒有傷到對方薄薄的翼骨。那是漂亮的小傢伙，即便蝙蝠類生物從不是以外觀取勝，它依舊漂亮得不可置信。
蝙蝠之所以是恐怖傳說的化身，一方面它們真心長得不符合人類審美，另一方面它們晝伏夜出，行蹤詭秘正巧貼合了那些黑暗傳說。
但這一隻蝙蝠有着狐狸一樣的毛色，一雙黑豆般靈巧的眼睛，抱住芒果塊驚嚇僵硬的狀態讓布魯斯看了好笑。手心裏傳來那略低於人體的溫度和屬於活物的手感……小傢伙害怕得在他手裏瑟瑟發抖。
甚至當布魯斯在桌上放開它的時候，它都傻乎乎地忘記逃跑。布魯斯把手邊那碟水果塊推到小傢伙面前，自己則起身離開翻找東西。
當布魯斯拿着檢測器回來的時候，橘紅色蝙蝠已經吃了好幾塊水果。並非他太過謹慎，而是這明顯不屬於蝙蝠洞品種的小東西出現得過分巧合，他必須檢查過才放心。
高科技生物儀器告訴他，這是一隻實打實的蝙蝠，不是外星人/超能力者/機器變的。蝙蝠俠放下心來，乾脆任由小傢伙放開肚子吃，自己則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分析報告上。
從那天之後，那隻小蝙蝠就時常來拿東西吃。
一開始出於野生動物的警惕，它一定會等布魯斯離開到安全距離外后，才俯衝下來抓住水果塊小口小口地啃；之後布魯斯坐在椅子上，小傢伙都敢跑到旁邊來吃東西；最後布魯斯可以直接在手心裏投喂它，在蝙蝠進食的時候還能輕輕撫摸它的雙翼。
“這是一隻應該生長在亞洲的狐蝠，布魯斯老爺。”阿福翻閱了相關書籍，給眼前吃飽喝足躺在布魯斯手心上小傢伙下了定義，“這種狐蝠如今數量已經十分稀少了。”
他家老爺從小就不愛養寵物，尤其是八歲之後。但說實在的，小孩子養點什麼才有益於身心成長。他倒是曾經想給布魯斯少爺買過可愛的貓狗，但第二天都被嚴詞拒絕了。阿福不知道該如何評價自家老爺晚到的“寵物心”。
前段時間布魯斯老爺撿了個男孩回來的時候，阿福就猶豫着是否該和他家老爺說，小男孩不算寵物，您是否考慮養點別的，不那麼考驗他心臟的物種。
不過養蝙蝠？這個品味真是也挺獨到的，還是說自家老爺對蝙蝠的莫名感情已經延展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了呢？
蝙蝠俠是個人來着，他真心不是蝙蝠變的，老爺你要清醒一點啊！
吐槽歸吐槽，阿福也很喜歡這隻漂亮的小狐蝠。韋恩莊園平時只有他和布魯斯老爺兩個人。偌大的地方冷冷清清，即便盧修斯偶爾會來掀被子，一臉猙獰地拖老爺起來開會/批文件/做決定也不能改變多少。
但現在他們多了一個小男孩，還養了一隻小狐蝠。這是個好兆頭，阿福覺得，這說明老爺願意接納其他人或者生物了。也許隨着時間的推移，莊園會重新熱鬧起來也不一定。
布魯斯老爺值得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每天和孤獨痛苦為伍。
小狐蝠很聽話，也不怕人，不像野生動物倒像是被馴養過一樣。它時常在晚上出現在蝙蝠洞，抱着阿福專門為它準備的水果啃着，豆子似的黑眼睛看着不算閃爍的電腦屏幕，還有籠罩在電腦熒光里的蝙蝠俠。
經常地，蝙蝠俠夜巡迴來會帶着一身的傷，有黑幫乾的，有警察乾的，也有阿卡漢姆那群瘋子，甚至也有普通罪犯乾的。意外總是會發生，尤其是他還要保護無辜者不受波及。傷重的時候，布魯斯就躺在醫療床上只剩喘息的力氣，阿福請來萊斯利醫生[2]給他治療。
鮮紅色的血是人類的標誌，淌在床上，流在地上，粘在衣服和傢具上。
“布魯斯……記得按時換藥。”萊斯利醫生欲言又止，能說什麼呢？什麼都阻止不了這個死孩子，韋恩家的人向來死腦筋，固執到只要他們決定了，上帝都無能為力。
小狐蝠嗅着血味找過來，它依舊抱着一塊蘋果，一邊用嚙齒細細地啃着，一邊側着頭看向剛摘了面具滿臉蒼白的男人。
布魯斯虛弱地伸出一隻手，慢慢鬆開手掌，向狐蝠攤開手心。
小傢伙猶豫了幾秒鐘，最終蹦躂到他的手上，乖巧地看看他的臉，再低頭啃兩下蘋果，又抬頭看看他的臉。那模樣十分可愛，就連萊斯利醫生都對着它笑。
“迪克怎麼樣？”布魯斯輕聲問道。
“迪克少爺有了您給他找回來的大象玩偶，這幾天不怎麼做噩夢了。”阿福收拾着沾血的棉花球，從容地應答道。
八歲的迪克親眼看着全家摔死在他面前，即便之前生性再活潑的孩子也會意志低沉，甚至噩夢連連。布魯斯陪着的時候還好些，但蝙蝠俠不可能每晚都陪在養子身邊。
那隻大象玩偶是馬戲團的道具，迪克從小就在它身邊長大。布魯斯親自去找到了馬戲團老闆，將迪克小時候喜歡的玩具都帶回來。
布魯斯聽到阿福的回答，蒼白着臉點點頭，他感到手裏細微的動作幅度，那小東西進食的樣子讓他平靜，不過一直都看到它吃啊吃啊的，也沒看見它長胖多少么？
么，關於這個問題，狐蝠小姐表示——
愚蠢的人類啊，你見過哪只妖怪是因為吃太多而長胖的？原型就那麼點大好么！因為吃太多而影響原型大小的，那特么根本是修為不精好么！
作為一隻少說也有上千年妖元的蝙蝠精，她這才是標準體型啊，魂淡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