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要不廢了他
魏琮的眼神讓王三笑一陣陣地揪心,酒氣上頭,他頭痛欲裂地盯着魏琮的眼睛,從他點漆般的眸子中看到自己咄咄逼人的眼神,突然心頭湧上一股無力,他恍惚地移開視線,頹然地想:我怎麼像一個失心瘋的潑婦?
酗酒不但讓他頭痛欲裂,還有了輕微的耳鳴,王三笑怔怔地看着魏琮,只見他嘴唇動了動,卻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覺得滿腦子都是亂糟糟的,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大:我這麼愛他,他卻和女人糾纏不清……
不,他可以為我去死。
可以為我去死的人那麼多,熊大、熊二……任何一個保鏢都可以為我去死。
可是我希望能一輩子相知相愛的,卻只有一個魏琮。
然而這個魏琮,卻鬼話連篇,如此可恨。
不如用點手段,把他永遠留在身邊?
王三笑心頭一動,抬眼瞥了一下,只見魏琮眼角眉梢都是寵溺的輕笑,眸子中卻隱藏着深沉,不由得暗罵一句這個狼心狗肺的老混蛋,一瞥即垂下眼眸,掩飾住眼中的凶光。
——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廢了吧。
“不早了,”他站起來,在魏琮肩頭拍拍,十分體貼地說,“去洗個澡睡覺吧,你工作一天也該累了,我們好好休息。”
魏琮被他的體貼嚇懵了,疑惑地看着他:“我剛剛說的你都沒有聽嗎?我和楊小姐是合作關係,她不想當商業聯姻的炮灰……”
“哦,是嗎,”王三笑和氣地說,“你還是先洗澡吧。”
魏琮:“……”
不由分說將魏琮推進浴室,王三笑轉身走出房間,找到熊氏兄弟,倚在門口,拿一根雪茄在鼻下聞了聞,慢條斯理地旋轉着點燃,聲音陰鬱地說:“給我搞點冰來,要最純的。”
熊二帶着眼罩正要睡覺,聞言嚇了一跳,一把將粉紅小豬眼罩擼到頭頂,錯愕地看着他:“卧槽,你吸上這玩意兒了?”
“沒有,”王三笑抬眼,眼中密佈着觸目驚心的紅血絲,他淡淡道,“是魏琮那老混蛋實在不老實,我想給他……”
“不行,”熊大粗聲道,“三少,魏琮不是一般人,你把他廢了,魏家不會放過你的。”
王三笑吸一口煙,含在口腔里享受片刻,慢慢地噴出來,面前頓時輕煙瀰漫,他篤定地夾着雪茄,醉醺醺地笑笑:“魏家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我幫他們除掉一個競爭對手,其他人只會感激我,老爺子雖然地位崇高,但他不握實權,至於魏琮的老娘,一個被拋棄的女人,諒她也掀不出什麼風浪,再說,魏琮滿腦子爭權奪勢,染上毒癮這種事情只會打碎了牙齒咽進肚裏,他沒臉跟別人說。”
熊二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這麼操蛋的決定居然還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得出來的,看樣子王三笑這是要瘋啊。
“不行,”熊大平靜地拒絕他,“八千歲如果知道了,他也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
“咱家老頭……他如果知道這事兒,只會直接一槍崩了魏琮,”王三笑手指夾着雪茄舉了起來,彷彿夾着一把手//槍,無名指作勢一扣扳機,嘴中發出輕微的一聲:“叭……”
說完,他抬起雪茄,輕輕吹了吹煙頭的青煙。
熊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僵了老半天終於找到聲音,輕咳了一聲:“那個……要是人家魏總的爹知道了,也會一槍崩了你的。”
王三笑不爽地看向他:“你他媽站哪邊兒?”
熊二特別大義凌然地說:“我他媽站正義這邊兒!!!”
“正義你大爺,你被開除了!”
“你說了不算,”熊二蹲在床上,嬉皮笑臉地歪歪頭,“我是和八千歲簽的合同,他老人家說了才算。”
王三笑氣堵:“嘚瑟什麼,我給老頭一個電話,照樣開了你。”
“那你就去打,我轉臉就告訴八千歲你找男朋友了,嘿嘿嘿,”熊二一臉的死豬不怕開水燙,還分外八卦地問,“哎,三少,你對魏總愛得也忒深了吧?”
“那當然,我這麼深情的絕世好男人!”王三笑將雪茄塞進嘴裏,倚在門口吞雲吐霧,對自己的深情彷彿還頗為得意。
“三少,”熊大抬頭,對他認真地說,“你要是真的喜歡他,就不該想廢了他,你這樣到底是愛他還是恨他?”
王三笑愣了一下,轉臉笑了起來,慢悠悠道:“愛他愛到恨上他。”
“別扯淡了,”熊大也笑了,他的笑容很淺,彷彿只是嘴角的一個抽搐,轉瞬即逝,沉聲道,“愛他,就好好在一起,恨他,就把他攆走,別玩兒旁門左道。”
王三笑沒想到熊大這頭悶熊竟會和自己討論愛情問題,一時間感覺十分詭異,琢磨半天,終是嘆了口氣,恨聲道:“算了,我他媽就不該找你們倆,可恨……這麼多年,我就沒遇到個比他更得趣兒的,操!”
說完,鬱悶地走了。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熊二楞乎乎地看向大哥:“他今天這酒瘋發得也忒別緻了,腦子一抽就想把人給廢了,他拿魏琮當什麼了?哎,最後說那句話我沒聽明白,什麼得趣兒啊?他想得啥趣兒啊?”
“床上!”熊大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
熊二蹲在床上琢磨半天,突然嘿地一聲笑了,自言自語:“床上……嘿,床上……一切能在床上解決的事兒就都不是事兒。”
王三笑走回房間的時候魏琮已經洗完澡躺在床上了,見他回來,將手機放下,單手枕在腦後,看着他笑道:“這麼晚了不睡覺,又跑出去幹嘛?”
去找點東西回來廢了你,王三笑陰鬱地瞥他一眼,走到床邊,脫了浴袍躺在床上,魏琮伸手將他攬進懷裏,親了親額角,聞到濃郁的酒氣和煙味,皺眉:“你這個煙啊,還是少抽為妙。”
王三笑疲倦地閉上眼睛:“我沒有煙癮,就是偶爾心情不好才會抽兩根。”
魏琮怔了一下,倏地想到當年的王三笑確實是沒有煙癮的,而如今每次見面,他都煙氣瀰漫,不由得心頭髮酸:“對不起。”
“……嗯?”王三笑愣了一下,抬起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看向他,“你道什麼歉?”
“我知道我讓你不開心,”魏琮親親他的眼睛,輕聲道,“你再等我幾年,甚至,用不了幾年,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誰都阻攔不了。”
王三笑覺得他醉心權謀的樣子特別傻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睡意困頓地哼哼:“誰他媽等你。”
魏琮自嘲地笑了起來:能讓你愛上我,是我的魅力,能不能留住你,那就看我的本事了。
酗酒一時爽,醉後悔斷腸,王三笑一覺醒來,頭痛欲裂,揉着太陽穴坐起身,聞到了糖醋排骨的味道,動了兩下鼻子,肚子適時地咕嚕嚕叫了起來。
他慘白着臉爬起床,披着睡衣,晃悠到餐廳門口,看到魏琮正在吃飯,一個人竟然獨享四菜一湯,就着海參小米粥,吃得津津有味。
“大清早的吃排骨?”王三笑啞着聲音,“怎麼沒膩死你?”
魏琮看到他走過來,給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桌上:“勞駕三少起床后看一下時間,現在是下午六點,哪來的大清早,我看你喝酒喝傻了。”
王三笑鬱悶地橫了他一眼,轉身去洗漱,完后坐在桌邊,蔫頭耷腦地拿起筷子:“你怎麼又沒去上班?”
“我已經下班了,”魏琮難得見他這樣神志不清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玩,笑着道,“今天老爺子還打電話給我,問你怎麼沒有過去,我說你不舒服,給推脫了。”
“哦,多謝了,”王三笑吃了兩口菜,覺得宿醉的胃裏彷彿翻江倒海,悻悻地放下了筷子,有一口沒一口地拿小勺喝着小米粥,絮絮叨叨地說,“關於令尊的那個收藏展,我知道老爺子有幾件堪稱舉世無雙的神品,比如那個汝窯花口盤,還有那個風魔銅三足衝天耳宣德爐,都是當初我家老頭幫忙搞到的,但是令尊這人吧……”
魏琮笑着看他:“想說什麼就說,不用顧忌我。”
“你爹也忒小家子氣了,”王三笑道,“又想辦收藏展又不捨得讓別人看到他的收藏,盡拿些大路貨糊弄我,那幾件真正的好東西,都藏着掖着唯恐讓別人飽了一絲一毫的眼福。”
魏琮也很了解父親的性格,聞言一笑:“我會去盡量說服他。”
“還有,”王三笑懶洋洋道,“我給你家鞠躬盡瘁,傭金可一分錢不能少,你們爺兒倆一路貨色,都是守財奴。”
魏琮哈哈大笑:“咱倆什麼關係,談錢就疏遠了。”
“是啊,咱倆什麼關係,”王三笑沒好氣地把一碗小米粥喝完,站起來晃悠回卧室,邊走邊罵道,“你他媽連我都坑。”
魏琮倚在座椅靠背上,饒有興趣地回頭看向他,提高聲音:“哎,那你來說說,咱倆到底什麼關係啊?”
王三笑的聲音從卧室飄來:“炮/友。”
“呵,炮/友啊,”魏琮笑起來,“我看是炮一輩子的那種。”
王三笑懶洋洋地躺回床上,哼哼:還一輩子,你他媽再盡幹缺德事兒,我讓你連“一被子”都沒的炮。
操他大爺的,他憤恨地想,真的不能用點兒手段把這貨廢了嗎?
第二天,王三笑宿醉好得差不多了,想起了魏老爺子的收藏展,遂晃悠過去,結果一進門,只見老爺子大馬金刀坐在上首,魏琮和一個中年男人分坐兩側,魏光耀坐在男人旁邊,正一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地聊着天,就差在頭頂掛一橫幅——家和萬事興了。
“魏老,幾天不見,更見精神矍鑠、鶴髮童顏了,”王三笑爽朗地笑着,信步走過來,坐在魏琮旁邊的沙發上,和他微微頷首,“魏總,你好。”
魏琮微笑點頭:“你好。”
幾個小時前才從同一個被窩裏爬出來的兩個人禮貌而疏遠地打完招呼,就彷彿互不認識一般地默契地扭頭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指着對面中年男人:“三笑你可能不認識,這是老三,旁邊那是我大孫子,魏光耀。”
王三笑站起來,向著中年男人伸出手去,嘴裏念叨着“久仰久仰……”,兩人握手的瞬間,他眼尖得發現這人就是前幾天去魏琮公司時電梯裏遇見的那個中年男人,心想原來他就是魏璜。
魏璜握着他的手,熱情地大笑:“你父親身體還好?”
“多謝關心,我家老頭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王三笑心想他為什麼這麼熱情?難道只因為我家老頭面子大?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魏光耀,發現這貨看到自己儼然是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遂笑得更開心了,都說小兒子、大孫子,這個魏光耀雖不是長房,卻是長孫,但彷彿並不怎麼受寵,不但這個大孫子不受寵,魏琮那個小兒子好像也不怎麼受寵啊。
王三笑看向魏老爺子,笑得滿臉崇敬:“魏家子弟,果然各個都是懷瑜握瑾、鳳姿龍章,三爺雄韜偉略、虛懷若谷,小公子少年英才、意氣風發,當真是虎父無犬子。”
話音未落,就見魏光耀瞪着眼看向自己,儼然已經快要吐出來了。